坚瓠集


  卓稼翁词
  三山卓田字稼翁。尝赋词云。丈夫只手把吴钩。欲断万人头。因何铁石打成心性。却为花柔。君看项藉并刘季。一怒使人愁。只因撞虞姬戚氏。豪杰多休。

  五角六张
  懒真子录云。开元中。有人献俳文于明皇。其略曰。说甚三皇五帝。不如来告三郎。既是千年一遇。且莫五角六张。三郎。明皇也。五角六张。谓月之逄五日遇角宿。逢六日遇张宿。此二日遇两宿。作事多不成。然一年之中。亦不过三四日耳。

  大小孤山
  退朝录云。大小孤山。以孤独为字。有庙江壖乃为妇人状。龙图阁直学士陈简夫诗云。山称孤独字。庙塐女郎形。过客虽知误。行人但乞灵。时称佳句。

  当厅面试
  宋马光祖知京日。有士子奸人室女。事觉到官。光祖以踰墙搂处子令赋诗。士人援笔曰。花柳平生债。风流一叚愁。踰墙乘兴下。处子有心搂。谢砌应潜越。韩香计暗偷。有情还爱欲。无语强娇羞。不负秦楼约安知汉狱囚。玉颜丽如此。何用读书求。光祖判云。多情多爱。还了半生花柳债。好个檀郎。室女为妻也合当。杰才高作。聊赠青蚨三百索烛影摇红。记取媒人是马公。即于公堂合卺。撤黄堂舆从。送归私室。

  郑宪题诗
  明长乐郑宪。未第时。馆于大姓家。东家之亲。以作宦自京还。主召饮。郑与焉。定位首宦。郑次之。将登席。宦虚让郑。郑毅然就之。宦颇愠。酒数巡。宦指壁间画曰。先生高才。请各赋一绝。郑即题杨太真图曰。龙颜回首顾红颜。醉卧东风上马难。不是侍儿扶不起。只因恩爱重如山。图乃太真醉卧于地。二宦扶之不胜。明皇顾笑之状。故诗云然。次题朱买臣采樵读书诗曰。一担荆薪一束书。且行且读乐何如。担头自有经纶策。堪笑糟糠妾妇愚。又题韩淮阴乞食漂母诗曰。乞丐当时事本虚。英雄未遇古谁无。临题恨杀丹青手。不画登坛拜将图。一座称善。宦乃愧服。

  嘲娶重婚妇
  三山萧轸登第。榜下娶再婚之妇。同舍张任国以柳梢青词戏之云。挂起招牌。一声喝采。旧店新开。熟事孩儿。家怀老子。毕竟招财。当初合下安排。又不是豪门买呆。自古道正身替代。见任当差。

  舜禹诗
  元佑中。大官有婚于中表者。已涉溱洧之嫌。及夜深。女家索催籹诗。傧者张仲素朗吟曰。舜耕余草木。禹凿旧山川。坐有李程者。应声笑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酒旗
  韩非子云。宋人酟酒。悬帜甚高。酒市有旗。始见于此。唐韵谓之帘。或谓之望子。水浒传有无三不过望语。宋窦华酒谱。有帘赋警句云。无小无大。一尺之布可缝。或素或青。十室之邑必有。

  崔氏酒垆
  五代时。有张逸人。尝题崔氏酒垆云。武陵城里崔家酒。地上应无天上有。云游道士饮一斗。醉卧白云深洞口。自是酤者愈众。

  李翰批诏
  李翰及第于和凝榜下。后与座主同任学士。会凝入相。翰为承旨。适当批诏。次日于玉堂輙开和相旧阁。悉取图书器玩而去。留诗于榻曰。座主登庸归凤阁。门生批诏立鳌头。玉堂旧阁多珍玩。可作西斋润笔否。

  续诗赐第
  宋徽宗幸来夫人阁。偶洒翰于扇曰。选饭朝来不喜餐。御厨空费八珍盘。天思稍倦。顾内侍曰。汝有能吟之客。令续之乃荐邻里太学某生既宣入。内侍恭读宸制。生乞取旨。上曰。朝来不喜餐。必恶阻也。当以此为词。以续于扇。生续曰。人间有味都尝遍。只许江梅一点酸。上大喜。会将策士。生未奏名。径使造庭。赐以第焉。

  沈詹事妾
  宋沈詹事持。以坐叶丞相论恢复贬筠州。沈方售一妾。携以俱行。处筠凡七年。既归。呼妾父母。以女归之。犹处子。时以比张忠定公【咏】。会稽潘方仲【矩】为安吉尉。赋诗云。昔年单骑向筠州。觅得歌姬其远游。去日正宜供夜直。归来浑未识春愁。禅人尚有香囊媿。道士犹怀炭妇羞。铁石心肠延寿药。不风流处却风流。

  状元词误
  宜斋野乘。谓人唱五百名中第一仙。鹧鸪天词第二句便云。花如罗绮柳如绵。最无意义。疑是错误。当以第二句与第七句对换。义理方通。合云。五百名中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绿袍乍着君恩重。黄榜初开御墨鲜。龙作马。玉为鞭。花如罗绮柳如绵。时人莫讶登科早。自是嫦娥爱少年。

  有教无类赋
  宋减平五年。南省试进士有教无类赋。王沂公第一。中警句云。神龙异禀。犹耆欲之可求。纤草何知。尚熏莸而相假。时有轻薄子。拟作四句云。相国寺前。熊翻筋斗。望春门外。驴舞柘枝。议者以为言虽鄙俚。亦着题也。

  退红
  老学庵笔记云。唐有一种色。谓之退红。王建牡丹诗云。粉光深紫腻。肉色退红娇。王贞自娼楼行云。龙脑香调水。教人染退红。花间集乐府。床上小熏笼。昭州新退红。盖退红若今之粉红。绍兴未。缣帛有一等似皂而淡者。谓之不肯红。

  録事
  政和中。苏叔党至东都。见妓称録事。叹谓帘宣仲曰。今世一切变古。唐以来。旧语皆废。此犹存唐旧。可喜。盖前軰谓妓曰酒纠。谓录事也。相蓝之东有録事巷。传为朱梁时名妓崔小红所居。

  四禽言诗
  金沙潘武子【文虎】。少有隽才。善吟咏。有哀掳妇四禽言诗。辞意婉切。读之可伤。交交桑扈。交交桑扈。桑满墙阴三月暮。去年蚕时处深闺。今年蚕时涉远路。路傍忽闻人采桑。恨不相与提轻筐。一身不蚕甘冻死。祇忆儿女无衣裳【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家在浙江东畔住。离家一程远一程。饮食不同言语异。今之眷属皆冠仇。开口强笑心怀忧。家乡欲归归未得。不如狐死犹首丘【二】。 泥滑滑。泥滑滑。脱了绣鞋脱罗袜。前营上马忙起行。后队塔驼疾催发。行来几里曰已低。北望燕京在天末。朝来传令更可恠。落后行遟都砍杀【三】。 鹁鸪鸪。鹁鸪鸪。账房徧野常前呼。阿姊含羞对阿妹。大嫂挥泪看小姑。一家不幸俱被掳。犹幸同处为妻孥。愿言相怜莫相妬。这行不是亲丈夫【四】。 元梁隆吉【栋】亦有四禽言诗。寓意亦远。不如归去。锦官宫殿迷烟树。大津桥畔叫一声。叫破中原无住处。不如归去【一】。 脱却布袴。贫家能有几尺布。寒机织尽无得裁。可人不来廉叔度。脱却布袴【二】。 提葫芦。近来酒贱频频沽。众人皆醉我亦醉。湘江唤起醒三闾。提葫芦【三】。 行不得也哥哥。湖南湖北春意多。九疑山前叫虞舜。奈此乾坤无路何。行不得也哥哥【四】。

  贾秋壑
  贾似道败师亡国后。有人刺以诗曰。深院无人草已荒。漆屏金字尚辉煌。底知事去身宜去。岂料人亡国亦亡。理考发身端有自。郑人应梦果何祥。卧龙不肯留渠住。空使晴光满画墙。又事到穷时计亦穷。此行难倚鄂州功。水棉庵上千年恨。秋壑堂中一梦空。石砌苔稠猿步月。松庭落叶鸟鸣风。客来未用多惆怅。试向吴山望故宫。又汤西楼诗云。檀板敲残陌上花。过墙荆棘满檐牙。指麾已失铁如意。赐予宁存玉辟邪。破屋春归无主燕。荒池雨产在官蛙。木棉庵外光愁绝。月黑夜深闻鬼车。有和之者云。荣华富贵等浮花。膂力难胜国爪牙。汉世但知光拥立。唐朝谁识■〈木巳〉如邪。绮罗化作春风蝶。弦管翻成夜雨蛙。纵有清光人去也。碧天难挽紫云车。又有题其养乐园曰。老壑曾居葛岭西。游人谁敢问苏堤。势将覆餗不回首。事到出师方噬脐。废圃更无人作主。败垣惟有客留题。算来祇是孤山好。依旧梅花伴月低。秋壑赐第在苏堤葛岭。养乐者。以其奉母而乐也。

  秦会之
  秦桧卒后。值开浚运河。人夫取泥。堆积其第墙阴及门。有人题诗于门曰。格天阁在人何在。偃月堂深恨已深。不向洛阳图白发。却于郿坞贮黄金。笑谈便欲与罗织。咫尺那知克照临。寂寞九原今已矣。空余泥泞积墙阴。

  韩平原
  开禧未。韩侂胄罪逐。其第改为寺。太斈生题二绝于壁曰。掀天声势祗冰山。广厦空余十万间。若使早知明哲计。肯将富贵博清闲。又花柳依然弄晓风。才郎袖手去无踪。不知郿坞金多少。争似卢门席不重。

  杜荀寉
  梁祖英烈刚狠。人对之不寒而栗。一日进士杜荀寉见。再拜就坐。梁祖顾视阶下。谓左右曰。似有雨点下。令视之。实雨也。然天无片云。雨点甚大。沾阶檐有声。梁祖谓荀寉曰。秀才曾见无云而雨否。荀寉答言未曾见。梁祖笑曰。无云而雨。谓之天泣。命左右将纸笔来。请秀才题无云而雨诗。荀寉始对梁祖。忧悸殊甚。复令赋诗。立成一绝。曰同是乾坤事不同。雨丝飞洒日轮中。若教阴朗都相似。怎表梁王造化功。梁祖见之。大喜。立召宾席共饮。极欢而散。

  咏雪讥贾似道
  楮记室载贾似道当国。枢密文及翁有字令咏雪以讥之。云。没巴没鼻。时间做出漫天漫地。不问高低并上下。平白都教一例。鼓弄滕六。招邀巽二。一任张威势。识他不破。只今道是祥瑞。却【一作最是】鹅鸭池边。三更半夜。误了吴元済。东郭先生都不管。挨上门儿稳睡。一夜东风。三竿红日。万事随流水。东皇笑道。山河元是我的。钱塘遗事谓陈藏一作。以讥似道。词名念奴娇。

  郑畋
  题马嵬坡者。皆以翠翘香钿。委于尘泥。红凄碧怨。今人伤悲。虽调古词清。无逃此意。郑畋为凤翔从事日。题诗曰。粛宗廽马杨妃。死云雨虽亡日月新。终是圣明天子事。景阳宫并又何人。此真辅国之句。

  长安举子
  唐长安举子。六月后落苐者。不出京。刹口过夏。借凈坊庙院作文章。曰夏课。时语曰。槐花黄。举子忙。唐翁承赞有诗云。雨中精点望中黄。勾引蝉声噪夕阳。忆得当年随计吏。马蹄终日为君忙。

  御沟柳
  宋真宗咏御沟柳。令宰相两省和进。陈执中诗曰。一度春来一度新。翠光长得照龙津。君王自爱天然态。恨杀昭阳学舞人。和者甚众。此诗为最。

  周孔醒醉
  后污周泽为太常。好清修。一日卧病斎宫。妻窥问所苦。泽以为干犯斎禁。大怒取送诏狱。人为之语曰。生世不谐太常妻。一岁三百六十日。三百五十九日斋。一日不斋醉如泥。南史孔顗明晓政事。判决无壅。众为之说曰。孔公一月二十九日醉。胜他二十九日醒。一则一年一日醉。一醉如此不晓事。一则一月一日醒。一醒如此辨事。二事正相反。 宋洪迈常效程子山作酒榜。其间一联云。一月二十有九日。笑人世之太狂。百年三万六千场。容我生之长醉。

  骂孟诗
  宋李太伯【觏】。贤而有文章。素不喜佛。不喜孟子。好饮酒。一日有达官送酒数斗。太伯家酿亦熟。一士无计得饮。乃作诗数首。骂孟子。云。完廪捐阶未可知。孟轲深信亦还痴。岳翁方且为天子。女壻如何弟杀之。又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必纷纷说魏齐。太伯见诗大喜。留连数日。所与谈莫非骂孟子也。无何酒尽。乃辞去。既而闻又有送洒者。士人再往。作仁义正论三篇。大率诋佛。太伯覧之。笑曰。公文采甚奇。但前次酒被公饮尽。后极索寞。今次不敢相留。此酒当留以自遣也。闻者大笑。

  三天
  妇人再醮。已非美事。有嫁二夫其夫复死。又再醮焉。士人以一绝嘲之云。辞灵羹饭焚金钱。哭出先天与后天。明日洞房花烛夜。三天门下会神仙。

  判子诗
  北京宣武门外归义寺。士大夫送行之地。嘉靖中。刑部郎中苏志皋。饯客至寺。壁间有李镇所画判子图。乃脱靴为壶。令一鬼执而斟之。一鬼于判后窥饮。苏戏题诗云。芭蕉秋影送婆娑。醉里觥筹射鬼魔。到底不知身后事。鄷都城外更如何。时光禄少卿高东谷与苏善。夜梦绿衣使者揖曰。苏司冠嘲戏太重。求为解之。高次日告于苏。苏告以归义之故。相笑而去。夜复梦绿衣曰。以公与苏司冠交厚。专为求解。何置不言。高明日。拉苏至归义。苏复题云。蟠桃频窥酒频倾。搃是区区儿女情。莫道不知身后事。目光如电照幽冥。是夕。高复梦绿衣来谢云。

  乩诗改红白
  有人召乩仙。请作梅花诗。仙遂书。玉质亭亭清且幽。人云。要红梅。仙又书云着些颜色在枝头。牧童睡起朦胧眼。错认桃林欲放牛。又一人召乩。题鸡冠花。乩即书云。鸡冠本是臙脂染。人曰。要白者。乩又书云。洗却臙脂似雪籹。只为五更贪报晓。至今犹带一头霜。

  乩仙题蕉
  有人召仙。以芭蕉一叶置袖中。请仙赋之。仙即书云。袖里深藏一叶青。知君有意侮神灵。今宵试听西牕雨。欠滴潇潇一二声。

  元未僧诗
  七修类稿。载元僧诗云。百丈岩头挂草鞋。流行坎止任安排。老僧脚底。从来阔。未必骷髅就此埋。又残年节礼送纷纷。尽是豪门与富门。惟有老僧阶下雪。始终不见草鞋痕。

  人影诗词
  明夏忠靖公【原】吉有人影诗云。不言不语过平生。步步相随似有情。长向灯前同静坐。每于月下共闲行。昨朝离去去将暝。今日归来雨又晴。最是行藏堪爱处。显身须要待时明。虽脍炙一时。然未免有粘皮带骨之诮。词学筌蹄。载杨樵云人影词。尤佳。只道空花。又疑流水。依依却是行云。了然相对。又是梦纷纷。半面春风图画。黄金在。难铸昭君。溪桥断。梅花晴雪。端的白三分。 真真难唤醒。三年抽藕。织得榴裙。甚徘徊窥镜。交翼鸾文。一片飞花来去。并刀快剪取晴纹。无情处。分明着眼。强半带春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