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书


  铺叶然后进火,每每如此,则蚕无伤火之患。若蚕饥而进火,卽伤火。若纔铺叶,蚕犹在叶下,未能循授叶上而进火,卽下为粪薙所蒸,上为叶蔽,遂有热蒸之患。

  又须勤去沙薙。最怕南风。若天气郁蒸,卽略以火温解之,以去其湿蒸之气,略疏通窗户以快爽之。沙薙必远放,为其蒸热作气也。  

  最怕湿热及冷风。伤湿卽黄肥,伤风卽节高,沙蒸卽脚肿,伤冷卽亮头而白蜇,伤火卽焦尾。又伤风亦黄肥,伤冷风郎黑白红僵。能避此数患乃善。

  又须先治叶室,必深密凉燥而不蒸湿,下作架高五六寸,上铺新簟,然后置叶其上,勿使通风。通风卽叶易干槁。常收三日叶,以备雨湿,则蚕常不食湿叶,且不失饥矣。外采叶归,必疎爽于叶室中,以待其热气退,乃可与食。若便与食,则上为叶热,下为沙湿,蚕居其中遂成叶蒸矣。蒸而黄,虽救之亦失半。

  ○簇箔藏茧之法篇第五

  簇箔宜以杉木解枋,长六尺,阔三尺,以箭竹作马眼福,插茅,疎密得中,复以无叶竹筱,纵横搭之。又簇背铺以芦箔,而以篾透背面缚之。卽蚕可驻足,无跌坠之患,且其中深稳稠密。

  旋放蚕其上,初略欹斜,以竢其粪尽。微以熟灰火温之,待入网,渐渐加火,不宜中辍,稍冷卽游丝亦止,缲之卽断绝,多煮烂作絮,不能一绪抽尽矣。

  纔拆下箔,卽急剥去茧衣,免致蒸坏。如多,卽以盐藏之,蛾乃不出,且丝柔韧润泽也。

  藏茧之法,先晒合燥;埋大瓮地上,瓮中先铺竹篑,次以大桐叶覆之,乃铺茧一重,以十斤为率,掺盐二两;上又以桐叶平铺,如此重重隔之,以至满瓮;然后密盖,以泥封之。

  七日之后,出而澡之,频频换水,卽丝明快,随以火焙干,卽不黯斁而色鲜洁也。
 
后序

  致治之要,在夫民由常道。欲民由常道,必先使之有常心。欲使民有常心,必先制之有常产。有常产,则家给人足,养备动时,斯乃能有常心矣。有常心,则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上下辑睦,斯乃能行常道矣。

  苟无常产,则衣食不给,饥寒交迫,父母兄弟妻子离散,而礼义不率,其能守常心耶?因无常心,则放僻邪侈,无所不为,尚何常道之能行耶?

  是故圣王以服田力穑、勤劳农桑为急先务。其所以着为法式,布在方策,教之委曲纤悉,施用于始中终,无所不用其至而诚尽者,诚以崇本之术,莫大乎是也。

  传不云乎,民之大事在农,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民之蕃庶于是乎生,事之供给于是乎在,和协辑睦于是乎兴,财用蕃殖于是乎始,厚庞纯固于是乎成,则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之道广,至治之要,其有不在兹乎。

  虽然,农事备载方册,圣人或因时以设教,因事而为辞,其文散在六籍子史,广大浩博,未易伦类而究览也。贤士大夫固常熟复之矣,宜不待申明然后知。乃若农夫野叟,不能尽皆周知,则临事不能无错失。

  故余纂述其源流,叙论其法式,诠次其先后,首尾贯穿,俾览者有条而易见,用者有序而易循,朝夕从事,有条不紊,积日累月,功有章程,不致因循苟简,倒置先后缓急之叙,虽甚慵惰疲怠者,且将晓然心喻志适,欲罢不能。知夫圣王务农重谷,勤勤在此,于是见善明而用心刚,卽忘好之,行安之,父敬子习,知世守而愈励,不为异端纷更其心,亦管子分四民,羣萃而州处之意也。
 


  此书成于绍兴十九年。眞州虽曾刊行,而当时传者失眞,首尾顚错,意义不贯者甚多。又为或人不晓旨趣,妄自删改,徒事絺章绘句,而理致乖越。是书也,将以晓农事之大,使人人心喻志解。今乃反惑其说,使老于农圃而视效于斯文者,方且嗤鄙不暇,其肯转相读说,劝勉而依仿之耶?仆诚忧之。故取家藏副本,缮写成帙,以待当世君子,采取以献于上,然后锲版流布,必使天下之民,咸究其利,则区区之志愿毕矣。后五年甲戌元日如是庵全真子题。
蚕书

  子闲居,妇善蚕。从妇论蚕,作《蚕书》。

  考之《禹贡》,扬、梁、幽、雍不贡茧物,兖篚织文,徐篚玄纎缟,荆篚玄纁玑组,豫篚纎纩,青篚檿丝,皆茧物也。而桑土既蚕,独言于兖。然则九州岛蚕事,兖为最乎?予游济河之间,见蚕者豫事时作,一妇不蚕,比屋詈之,故知兖人可为蚕师。今予所书有与吴中蚕家不同者,皆得兖人也。

  种变

  腊之日,聚蚕种,沃以牛溲,浴于川。毋伤其籍,乃县之始雷。卧之五日,色青六日,白七日,蚕已蚕,尚卧而不伤。

  时食

  蚕生明日,桑或柘叶风戾以食之,寸二十分,昼夜五食。九日不食,一日一夜谓之初眠。又七日,再眠如初。既食叶寸十分,昼夜六食。又七日,三眠如再。又七日,若五日不食,二日谓之眠。食半叶,昼夜八食。又三日,健食乃食全叶。昼夜十食,不三日遂茧。凡眠已初食布叶勿掷,掷则蚕惊,毋食二叶。

  制居

  种变方尺,及乎将茧,乃方四丈。织萑苇范以苍筤竹,长七尺,广五尺,以为筐。建四木宫梁之以为槌,县筐中,间九寸。凡槌十县以居食。蚕时分其居,粪其叶,余必时去之。萑叶为篱,勿密屈。槀之长二尺者,自后茨之为簇,以居茧蚕,凡茧七日而采之。居蚕欲温,居茧欲凉,故以萑铺茧,寒之以风,以缓蛾变。

  化治

  常令煑茧之鼎汤如蟹眼,必以筯其绪附于先引,谓之喂头。毋过三系,则系麤不及则脆,其审举之。凡系自鼎道,钱眼升于鏁星,星应车动,以过添梯,乃至于车。

  钱眼

  为版长过鼎面,广三寸,厚九黍。中其厚挿大钱,一出其端,横之鼎耳。后镇以石,绪总钱眼而上之,谓之钱眼。

  鎻星

  为三芦管,管长四寸。枢以圆木,建两竹夹鼎耳,縳枢于竹中。管之转以车,下直钱眼谓之鎻星。

  添梯

  车之左端置环绳,其前尺有五寸,当车床左足之上,建柄长寸有半匼。柄为鼓,鼓生其寅以受环绳,绳应车运。如环无端鼓,因以旋鼓上为鱼,鱼半出鼓,其出之中建柄半寸。上承添梯,添梯者二尺五寸。片竹也其上,揉竹为钩,以防系窍左端以应柄,对鼓为耳,方其穿以闲添梯,故车运以牵环绳,绳簇鼓,鼓以舞鱼,鱼振添梯,故系不过偏。

  车

  卧种如辘轳,必活其两辐,以利脱系。

  祷神

  卧种之日,升香以祷天驷,先蚕也,割鸡设醴以祷妇人寓氏。公主葢蚕神也。毋治堰,毋诛草,毋沃灰,毋室入外人,四者神实恶之。

  戎治

  唐史载于阗,初无桑蚕,丐邻国不肯出其王,即求婚许之,将迎乃告曰:“国无帛,可持蚕,自为衣。”女闻,置蚕帽絮中,闗守不敢验,自是始有蚕。女刻石约无杀蚕,蛾飞尽乃得治茧。言蚕为衣,则治茧可为丝矣。世传茧之未蛾而窍者,不可为丝,顷见邻家误以窍茧杂全茧治之,皆成系焉。疑蛾蜕之茧也,欲以为丝而其中空不复可治。呜呼!世有知于阗治丝法者,肯以教人则贷蚕之死,可胜计哉?予作《蚕书》,哀蚕有功而不免,故録唐史所载以俟博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