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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政遗规
范华阳云。小人之得用。将以济其欲也。君子之得用。将以行其志也。先生蕴蓄宏深。正己率物。官箴自肃。吏畏则民安。然后大兴政教。以厚风俗。以正人心。
朱子称王仲淹云。使其得用。比荀杨韩子。更恳恻而有条理窃谓恳恻者。仁也。易所谓元者善之长。程子所谓满腔皆恻隐之心。张子所谓干父坤母。民胞物与者。是也。有条理者。本平日读书穷理之功。措则正而施则行也。无恳恻。则立体不宏。无条理。则致用不裕。霸者所少者恳恻也。虽有条理。亦非王者之治。窃谓王霸之分。止此而已。管敬仲之治齐也。非不民衣民食。教孝教弟。示义示信。然孔子小之。孟子卑之者。以其心但以为不如是。则吾国不富强而已。王者则从本原之地流出。以不容已之心。行不容已之事。尽吾性分所固有。行吾职分所当为。故伊尹纳沟之心。与敬仲治齐之心。非知道者。不能识也。俗儒无识。以性命之学。为无与于事功。陋矣。
古人有言曰。大法小廉。大臣能廉。仅得其半。非廉无以行法。非法无以佐廉。使一己廉静。而属员奸贪。或限于耳目之所不周。或因循牵制。而不能决去。犹是独善其身。岂称开府之治哉。【以上与杨宾实书。】
整齐风俗。振起人才。端在教化。俗吏以此为迂。大贤以为先务。明公自抚闽以来。察吏安民。奖善惩奸之余。大振鳌峯书院。定其规条。躬为诲谕。朂以武侯之澹泊宁静。示以文公之近里切己。身有之。故言之亲切而有味。【与赵仁圃书】
学使之官。在有以振士风而变士习。下车伊始。行一令于令长学官曰。有能敦孝弟。重廉隅者。以名闻。并上所实行。有能通经学古。奇才异能者。以名闻。并上所论著。行之各属。揭之通衢。虽所荐者未必皆贤。而贤者未必荐。然本之以诚心。加之以询访。择其真者而奖励之。或誉之于发落诸生之时。或荐之督抚。或表宅以优之。试竣。或延而面叩之。从容讲论。以验其所长。有行检不饬者。摘其尤而重黜责之。如是而士习不变者。未之有也。
今之持论者。皆曰外官惟县令与学使。最难供职。世远窃谓此二者为最易。夫县令者。朝行一政。则夕及于民。兴政立教。无耳目不周之处。无中隔之患。古人所谓得百里之地而君之也。学使无刑名钱谷之繁。惟以衡文劝学。广励学官。振饬士子为职业。草偃风行。比地方职守者尤易。或又以为二者皆有掣肘之患。不知所谓掣肘者。多由于自掣非尽人掣之也。夫布衣则古称先。自强不懈。人犹称其严毅清苦。力行可畏。况居官哉。但气不可胜。事不可激。当谨确完养。以合乎中耳。谓见掣于人。吾未之闻也。【以上与郑鱼门书】
昔曹武惠将破江南。忽一日称疾不视事。诸将咸来问疾。告之曰。吾之疾。非药石可愈。但愿诸君诚心自誓。克城之后。不杀一人。则疾自愈矣。后果守其言。虞诩戒诸子曰。吾事君直道。行己无亏。所悔为朝歌长时。杀贼百余人。其中何能不有冤者。自此二十余年。不增一口。知获罪于天也。台湾吾故土故民。但为一时胁驱所迫。伏望严饬将土。并移檄施蓝二公。约以入台之日。不妄杀一人。则武惠之仁风。复见于今。永无虞诩朝歌之悔矣。
台湾五方杂处。骄兵悍民。靡室靡家。日相哄聚。风俗侈靡。官斯土者。不免有传舍之意。隔膜之视。所以致乱之由。阁下其亦闻之熟矣。今兹一大更革。文武之官。必须慎选洁介严能者。保之如赤子。理之如家事。兴教化以美风俗。和兵民以固地方。内地遗亲之民。不许有司擅给过台执照。恐长其助乱之心。新垦散耕之地。不必按籍编粮。恐扰其乐生之计。三县县治。不萃一处。则教养更周。南北宽阔。酌添将领。则控驭愈密。为
圣天子固海外之苞桑。为我闽造无疆之厚福。惟此时可行。亦惟阁下能行之。安集之后。常怀念乱之心。是区区之嫠恤也。【以上与满制府书。】
辱书。知贤友刻苦励志。上下咸有声称。虽曰苦节不可贞。然历观古今名人志士。未有舍澹泊宁静。而可以致远者。况贤友甫成进士。即膺太守
新命。倍加惕勉。亦所以去咎戾。严始志之一端也。太守之职。虽不若州县亲民。朝行而夕及。然所治者广。大都以察属安民为最要。属令有贪惏苛刻者。则劾之。有庸昏怠玩者。则劾之。所属有蠹胥悍役讼棍。及大奸慝。则锄而去之。至于事故错误。则原之。有心实无他。而才能可用者。则爱惜保护之。非徒为爱才起见。实为百姓植福也。为政一年。民信之候。益加早作夜思。以一团精意。与万物相终始。嘉绩所孚。宁有既乎。古之化民成俗者。必以教化为急务。每观自昔名贤所莅。流风犹堪数世。贤友学有本原者也。兴德教。明礼法。择秀者于学。数亲至。与之讲论。自绅士以至里民。有敦门内行者。或礼请以明敬。或表宅以示优。人材辈出。风俗醇厚。恒必由之。此皆俗吏所指为迂远阔疏者。然所望于贤友。正在此而不在彼也。【答王槐青书】
亲民之官。以廉为基。以仁为本。引而近之欲其亲。格而禁之欲其严。理之欲其明。措之欲其简。虑民之不给也。为之课农桑。训节俭。轻徭役。广积蓄。遇有故。则赈贷之。又加详焉。虑民之不戢也。为之教孝弟。敦睦婣。惩诬黠。息讼争。以事至者诲谕之。又加详焉。根于中而不徇乎外者。贤守令也。结欢上官。而不体下情者。民之蠹也。自恃无他。而张弛不协者。诚不足。识不充也。视犹传舍。因为利薮者。本心既失。殃及其身者也。【循吏传序】
平日诚以治民。而民信之。则凡有事于民。莫不应矣。诚以事天。而天信之。则凡有祷于天。莫不应矣。何谓信于天。以信于民者卜之。何谓信于民。以诚于治民者卜之。诚之道贵豫。忠于民。即所以信于神也。【灵雨诗序】
治不可急。气不可胜。健而能巽。人乃大和。
婚丧宾祭。酌古今之宜。因其人情风土。制为简易之礼以通之。礼行化洽。俗以永淳。
学术治术之要。明与诚而已。不明。则不足以达事理之要。不诚。则不足以立万事之本。而表里始终。不能符贯。古有读书谈道。而因循媕婀者多矣。又或英气过胜。视事太易。动而得碍。则蹜踖反甚于前。此皆明诚不足。学术微而治术浅也。
夫明之过为矜气。为苛察。非明也。诚之至。为易之干惕。书之抑畏。诗之岂弟。礼之子谅。皆诚也。公必有以处此矣【以上送李中丞序】
亲民之官。其要有三。曰。息讼。薄赋。兴教。而已。民以事至县者。胥役不扰。无守候之劳。分其曲直。惩其诬黠。诲谕之。又加详焉。则讼自息矣。民有惟正之供者。为案实立限。使自封投柜。主以信。使投毕。躬自称平之。榜列明示。归其有余。使补其不足。如期至。则民自不欺。输将恐后矣。择士民之秀者。聚之于学。课文饬行。月三四至。又于暇日。适山村里闾。言孝弟农桑之事。其有家门敦睦。守分力田者。表厥里居。或造访其家以荣之。而教道兴矣。夫吾仍以为诸生者为县令。未有不能守淡泊者也。吾常思父母斯民之义。未有不兴除恐后者也。事上贵恭。不贵屈。驭民以诚。不以术。如是而已。昔汉宋之世。守令多入为三公。名儒常始于簿尉。吾子勉之。岂惟一邑民命之寄。实为一生发迹之始。有暇。即当读书。非寻章摘句之谓。谓非读书无以明于修己治人之道。而振励其志气也。【送黄张二令】
亲民之官。可以为所得为。然事繁而所及小。督抚势重。可以为所欲为。然地广而所见难周。监司之职。无其繁与其难。而可以为所可为者。可以察属。可以安民。可以访蠹。可以兴学。完璞勉之。养其根。去其莠。期其立。俟其成。专己者不虚干誉者不正。苟安者庸。助长者蹶毌徇己私。毌耀聪明。循此以往。何所不可为吾子期者。我将逖听风声焉。【送王完璞】
扬州东南繁华一大都会。五方杂处。富商大贾。辐辏逐利之区。民未知俭。示之以朴。民未崇厚。示之以睦。民未知礼。示之以冠婚丧祭。燕饮服用之各有限制。察所属之贪刻玩愒者。而惩创之。躬率之以介洁。待之以诚。示之以不假易。有悉心力为民者。不因小眚而去之。为之担荷而顾惜之。奸胥豪猾。不使挠吾法。伺吾懈隙。而生其玩悍之心。荐绅士子。惮吾之刚方峻肃。而乐吾之子谅易直。振厉而培育之。【送张又渠】
士君子朿发受书。以古廉能自命。一行作吏。或迫于上司供亿。或苦于酬应繁多。夙昔清操。消归何有亲朋相规。动云见谅。虽有小善。宁足赎耶。【月湖书院记】
尝闻之安溪李文贞公曰。以父母之心为心者。天下无不友之兄弟。以祖宗之心为心者。天下无不和之族人。以天地之心为心者。天下无不爱之民物。是心何心也。即元善之长。资始统天之心也。张子西铭。备言此理。亲切而着明。龟山杨氏。犹疑其涉于兼爱。程子非之。余谓今之人。不患其兼爱。但患私利之心一起。自至亲以及民物。鲜不秦越视之矣。惟由分殊而推理一。事天必如事亲。然后元善之心常洽。而亲亲仁民爱物。胥是赖也。【鹤山祖祠记】
◆熊勉庵宝善堂居官格言【先生名弘备。淮安人。】
弘谋按勉庵着宝善堂格言。谓一人可以日行万善者。莫捷于居官。故于居官格言独详。观其所云催科不扰。催科中抚字。刑罚不差。刑罚中教化二语。洞见致治之大原。可药俗吏之锢弊。其余言刑言政。大率不外此意。居官者。果能事事留心。处处推广。于以日行万善。不难矣。
当官者。以理事为职。无论事之巨细冗杂。皆宜一一为之处分。若处得恰好。便是进德修业功夫。
听讼凡觉有一毫怒意。切不可用刑。即稍停片时。待心和气平。从头再问。未能治人之顽。先当平己之忿。尝见世人。因怒而严刑以泄忿。嗟嗟。伤彼父母遗体。而泄吾一时忿恨。欲子孙之昌盛。得乎。
江湖溺人。渡船为甚。居官能申五禁。亦方便之大者。一曰。不可人多。二曰。船不可太小。三曰。大风不可行。四曰。黑夜不可行。五曰。昏雾不可行。
人当贫贱时。为善善有限。为恶恶亦有限。无其力也。一当富贵中。为善善无量。为恶恶亦无量。有其具也。故富贵者。乃成败祸福之大关。不可不惧。
一夫在囚。举室废业。囹圄之苦。度日如年。不可不蚤为发落。而令其淹久也。
为政者当体天地生万物之心。与父母保赤子之心。有一毫之惨刻。非仁也。有一毫之忿嫉。亦非仁也。
平易便民。为政之本。
今日居官受禄。须思当日秀才时。又须思后日解官时。思前则知足。思后则知俭。
无根之讼。须与他研穷道理。分别是非曲直。自然讼少。若不与分别。愈见事多。
陷一无辜。与操刀杀人者同罪。释一大憝。与纵虎伤人者均恶。
催科不扰。催科中抚字。刑罚不差。刑罚中教化。
颜光衷曰。居官者。岂不知廉洁足尚。第习见营官还债。馈遗荐拔。非此不行。积久日滋。性情已为芬膻所中。且人心何厌。至百金。则思千金。至千金。必思万金。甚则权势熏赫。财帛充栋。而犹未足也。大都为子孙计久远。不知多少痴豪子弟而灭门。多少清白穷汉而发迹。矧福禄有数。多得不义之财。留冤债与子孙偿。非所云福也。
士大夫不贪官。不爱钱。却无所利济以及人。毕竟非天生圣贤之意。【居官无所利济。更非朝廷所以设官。士民所以戴官之意。】
善启廸人心者。当因其所明而渐通之。毌强开其所闭。善移易风俗者。当因其所易而渐反之。毌轻矫其所难。【居官以化导为事。更宜知此。】
风俗。天下之大事。廉耻。士人之美节。为政者。当以扶纲常。正名分。重道义。为第一。
官虽至尊。不可以人之生命。佐己之喜怒。官虽至卑。不可以己之名节。佐人之喜怒。
当官职业。一时都要尽。也未能。若曰未能尽。又恐取责于上。多苟合含糊。欺谩将去。庸臣不忠。每蹈此弊。
做官想到去之日。做人想到死之日。更当留一二好事与人间。【纵不能留好事。决不当再留不好事也。】
救危以刑狱逼迫为重。盖水火盗贼等事。不系刼运。即系定数。而刑狱逼迫。死生只在居上者轻重间。有才者宽刻间也。【常念及此。自不肯随意轻重。任性宽刻矣。】
叶南岩为蒲州刺史。有羣哄者。一人流血被面。脑几裂。公有刀疮药。自入内捣药傅之。令扛至幕廨中。委幕官善视。勿令伤风。其家人不令前。乃略加审核。收雠家于狱。而释其余。人问故。公曰。凡人争鬬无好气。此人不即救。死矣。此人死。即一人偿命。寡人之妻。孤人之子。干证连系。不止一人破家。此人愈。特一鬬殴罪耳。人情欲狱胜。虽骨肉亦甘心焉。吾所以不令其家人相近也。【看得民命极重。多方保全。不专以问祗了事。故肯如此体贴。非姑息也。】
一人入狱。中人之产立破。一受重刑。终身之苦莫赎。眉公言热审寒审。只在当事者一动念。一动口。一举笔间。便造无量大福。
凡为科第中人。职任朝廷耳目。须详访民害。为生灵请命。则一举笔间。可种永远福田。
或曰。居官矢志作好事。而格于长吏。柰何。愚曰。勿虑也。但虑矢志未坚耳。立志不差。惟有积诚动之。洁身俟之。且安知不作好事。其祸不更有甚焉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