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古录

  【诏镠致仕镠令子元瓘自雪乃复其官爵】长兴元【春徙李从曮镇宣武立皇后曹氏上假子潞王从珂镇河中安重诲恶之使其将杨彦温逐之又恶孟知祥及东川帅董璋割其支郡夏知祥及璋俱反诏上婿天雄帅石敬瑭讨之不克 冬楚王马殷薨子希声嗣】二【春契丹主徳光之兄賛华来奔石敬瑭粮尽引还上恶安重诲恣横使出镇河中寻族诛之重诲曰臣死不恨但不为国家诛潞王他】
  【日必为患 夏王延禀袭福州王鏻击杀之 上族董璋家而不诛孟氏璋由是疑知祥背已】三【春诏赦两川知祥聴命璋怒攻知祥至汉州败死诏知祥镇两川封蜀王许行墨勑知祥乃分利阆遂防黔为五岭 呉越王钱镠薨子元瓘嗣 夏马希声薨弟希范嗣 以潞王镇凤翔石敬瑭镇河东 冬呉李升出镇升州留子景知政事】四【闽惠宗王鏻龙啓元 春王鏻自称闽帝 或请立太子上不悦夏上疾秦王从荣请见不得疑上崩而左右匿之勒兵将入宫枢宻使朱昭冯赟孟汉琼等击斩之上崩召少子宋王从厚 甲于魏州而立之  午】
  潞王【从珂】清泰元年【蜀高祖孟知祥明徳无 春孟知祥称蜀帝 朱昭等徙潞王镇河东王不受命诏西京留守王思同讨之围凤翔防克防军士乱溃思同走死王整众而东所向崩溃闵帝奔衞夏州王入汴即帝位立后刘氏鸩杀闵帝 兴元帅张防钊洋州帅孙汉韶皆降蜀 秋蜀主知祥殂子昶立 冬契丹冦云应州诏石敬瑭屯代州以备之】二【呉天祚闽永和元蜀秦国公昶 夏契丹冦新代应州 秋以晋州帅张敬达为副总管以分石敬瑭之权 冬闽将李仿弑其主鏻立其子昶】
  晋高祖【敬瑭】天福元年【闽康宗昶通文元 夏清泰徙石敬瑭镇天平敬瑭称疾不行清泰诏张敬达讨之 天雄将张令昭逐其帅刘延皓诏宣武帅范延光讨诛之 秋张敬达围晋阳敬瑭称臣求救于契丹誓为父子契丹主自将五万骑救达敬达败退保晋安契丹团之诏枢宻使赵延夀天雄帅范延光幽州帅赵徳钧救晋安清泰幸怀州冬赵徳钧延夀屯团栢隂与契丹通求为汉帝契丹立敬瑭为帝割幽州所管及新武云应朔州以赂契丹诸将杀张敬达以降徳钧父子亦降上遂长驱而南清泰奔还举室自焚】
  臣光曰武皇以沙陀微种奄有河东黄巢之乱有大功于唐室上源之变讼于朝廷而不能自直遂与朱氏治兵相攻纠纷不解流血成川僵尸蔽野至其晩节锋锐益衰穷居一隅仅能自保庄宗自弱龄袭位麾下诸将皆白首行陈与武皇并辔齐驱之人乃能以恩信结其心英果折其气莫不竭力致命颐指如意遂服真定从中山取渔阳兼魏博防马渡河而梁氏失国当是之时天下莫不震动诸侯陆梁踞肆者皆眙相顾莫敢保其土地王衍恃其险逺辞礼倨慢偏师西指而劒阁不守观其行兵可谓能矣惜其器小志近骄心易生矜功自喜御众无法便嬖是説妇言是用才及三年陨身亡族悲夫明宗无取国之心而为众所附资性寛厚克终天禄清泰于危难之中坐受神器得之非难失之孔易负扆未安家为煨烬十年之中易姓者四祸福相寻何其速哉
  【上入洛阳 安州卢文进奔呉呉封李升为齐王 上幸洛阳】 二【唐烈祖李升升元元 夏范延灮反诏亲军将杨光逺讨之进围魏州 京畿巡检使张从宾反自河阳入东都杀上子重信重义诏亲军将杜重威讨诛之 冬李昪受呉禅称唐帝】三【蜀广政元 秋范延光降赦之 冬复以汴州为东京长安为晋昌军】四【秋唐主始复姓李氏 闽主昶贪虐阁门使连重遇弑之立其叔父曦】五【闽景宗曦永隆元 夏安州李金全叛入于唐】六【秋上幸魏州 钱元瓘薨子佐嗣 河决滑州 冬襄州帅安从进反攻邓州亲军将李建崇击破之成徳帅安重荣反将兵数万声言入朝诏杜重威击之大破重荣于宗城遂围镇州】七【汉殇帝玢光天元 春拔镇州斩重荣 塞滑州决河 夏汉王龚殂子玢嗣 上疾命平章事冯道立幼子重睿上崩亲军将景延广矫诏立上兄子齐王重贵延广使告哀于契丹称孙不称臣契丹始有隙秋拔襄州杀安从进】
  齐王【重贵】八年【汉中宗晟干和唐元宗景保大殷光王延政天徳元 春上自魏州还汴 唐主昪殂子景立以弟齐王遂为元帅燕王逹副之约以传国 汉王玢弟晟弑玢自立 闽主弟延政自称殷帝 侍中桑维翰屡请与契丹和亲上 甲不聴冬青州帅杨光逺召契丹入冦  辰】开运元【春契丹数道入冦河北诸州皆城守上幸澶州契丹主至澶州而还 闽指挥使朱文进弑闽主曦来降冬兖州帅李守贞讨杨光逺诛之 唐将边镐查文徽攻王延政福州将林仁翰杀朱文进降于延政】
  二【春契丹冦邢洺磁相至榆林而还 上幸澶州契丹围杜重威于阳城河阳帅符彦卿击破之秋唐人拔建州虏王延政福州将李孺赟泉州将留从效皆降于唐 冬枢宻使冯玉谮桑维翰罢其政事】三【夏契丹冦定州相州帅张彦泽击破之 秋唐陈觉等攻李孺赟两浙将张筠救之大破唐兵取福州 冬契丹瀛州请降上遣杜重威悉率禁兵以应之遇契丹于中渡桥重威与张彦泽皆降契丹彦泽还兵袭京师帝遂降于契丹】
  汉髙祖【暠】天福十二年【春契丹主入汴迁晋帝于黄龙】
  臣光曰高祖以地尊势重廹于猜嫌亲执臣子之礼以事戎狄赂之土田借其兵力以取天下夫羽翼未成不可以高飞国家未治不可以应敌齐王舍桑维翰之深谋信景延广之狂策内政不脩而外挑强邻使黎民涂野草胡骑汚宫阙生为降虏死为羇魄非不幸也
  【河东帅刘暠即帝位于晋阳 河南北盗起契丹主惧留其将萧翰镇汴而还夏殂于栾城兄子元欲自立囚述律太后 萧翰立唐明宗子从益而去帝留弟旻镇河东入汴杀从益 马希范薨弟希广嗣钱佐薨弟倧嗣冬衙将明进思废倧立其弟俶】干祐元【春上崩子周王承祐立年十八平章事苏逢吉枢宻使杨都郭威史肇辅之 河中帅李守贞及凤翔将王景崇永兴将赵思绾反秋诏郭威讨之 冬高从诲薨子保融嗣】
  隐帝【承祐】二年【夏马希广庶兄永州刺史希蕚袭长沙不克乞师于唐 赵思绾降杀之 秋拔河中杀李守贞 冬契丹冦北边诏郭威御之】三【春拔凤翔杀王景崇两浙败唐兵于福州虏其将查文徽 夏以郭威为邺都留守 秋马希蕚攻弟希广杀之自立 冬帝幸臣李业等谮杀杨邠史肇等又遣使杀郭威威拥兵入朝帝战败自杀威迎刘崇子赟于徐州而立之未至契丹冦洺州威北伐至澶州还兵内向以太后令废赟以威监国】
  臣光曰高祖拥精鋭之兵居形便之地属胡骑北旋中州乏主故雍容南下而天下归之岂其才徳之首出哉乃防其时之可为也夫根疎者不固基薄者易危隐帝虽有南面之名而政非已出民不知君轻信羣小之谋欲除拔扈之臣祸不旋踵自然之势也父子相继四年而灭自古飨国之短未有若兹者也
  周太祖【威】广顺元年【北汉世祖刘旻干祐四 春即帝位 以养子荣镇澶州荣柴皇后兄子也 刘旻称汉帝 秋马希蕚与弟希崇争国唐将边镐击虏之遂灭湖南 冬汉主引契丹攻晋州不克】二【春兖州帅慕容彦超反上自将击诛之因幸曲阜拜祀孔子 朗州将刘言袭长沙逐边镐上表请节钺诏言镇湖南徙治朗州】三【春上有疾枢宻使王竣坐专恣贬商州以晋王荣为开封尹 秋湖南军乱囚其帅刘言迎潭州 甲王逵代之 冬诛邺都留守王允中  寅】显徳元【春以晋王判内外兵马上崩晋王即位 汉王引契丹冦潞州世宗自将御之战于高平亲军将樊爱能何徽先遁斩之并其军使以上遂大破汉兵 夏进围晋阳拔辽宪岚石沁沂代七州天雄帅符彦卿及契丹战败于折口乃班师 冬汉主旻殂子承钓立 帝大阅诸军务精不务众】
  世宗【荣】二年【北汉主承钧干祐八 凤翔帅王景攻蜀秦凤成州拔之 冬平章事李谷率十二将伐唐围唐将刘仁赡于夀州】三【春筑东京外城 上自将伐唐亲军将李重进斩唐将刘彦于正阳太祖拔滁州擒其将皇甫晖亲军将韩令坤拔州江北诸州降者甚众唐主称臣请献六州以和上欲尽得江北不许夏太祖破唐府王逹于六合 湖南将潘叔嗣杀其帅王逵迎潭州周行逢代之 上自涡口还时天暑粮且尽战数不利诸将皆弃所得州并兵围夀州不克】四【北汉天防元春上复伐唐大破唐兵于紫金山刘仁赡以夀州降上还冬复伐唐拔濠泗杨秦四州】五【唐交泰元春上屠楚州遂幸迎銮欲济江唐主大惧去帝号称国主请尽割江北十四州用周正朔上乃班师 唐大弟遂固请让位唐主乃立子冀为太子 冬唐杀其相宋齐丘】六【南汉恩赦侯鋹大寳元 春凿五丈及惠民河 枢宻使王朴薨 上自将击契丹夏上至瓦桥闗契丹闗南三州俱降将攻幽州防上有疾而还李重进破河东兵于百井 上崩 梁王宗训即位 秋汉南主晟殂子鋹立 唐太子冀卒】臣光曰太祖负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措身无所乗危而发虽履天下之籍而家室先覆矣世宗以异姓之亲入乗大统知近世之起于威令不行下陵上替故高平之役首诛樊何以振军法遂能变弱为强因败为功乘胜北逐至于太原归而简师习战并心进取于是南割江淮西克秦凤北开闗南攻无坚城战无强阵又以桴鼓之隙治律厯兴礼乐审法令脩政事收贤才养百姓可谓能知治安之本矣大功未成中道而夭盖太平之业天将啓圣人而授之固非人谋之所及也






  稽古録卷十五
<史部,编年类,稽古录>
  钦定四库全书
  稽古录卷十六
  宋 司马光 撰
  臣光拜手稽首曰臣闻商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终始慎厥与惟明明后周书曰我不可不监于有夏亦不可不监于有殷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歴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慎厥徳乃早坠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歴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慎厥徳乃早坠厥命盖言治乱之道古今一贯歴年之期惟徳是视而已臣性愚学浅不足以知国家之大体然窃以简防所载前世之迹占之辄敢冒死妄陈一二夫国之治乱尽在人君人君之道有一其徳有三其才有五何谓人君之道一曰用人是也蕞尔之国必有正直忠信之士焉必有聪明勇果之士焉正直忠信之谓贤聪明勇果之谓能彼贤能者众民之所服从也犹草木之有根柢也得其根柢则其枝叶安适哉故圣王所以能兼制兆民包举宇内而无不聴从者此也凡用人之道采之欲博辨之欲精使之欲适任之欲専采之博者无求备于一人也收其所长弃其所短则天下无不可用之人矣辨之精者勿使名实伪冒真也聴其言必察其行授其任必考其功则羣臣无所匿其情矣使之适者用不违其才也仁者使守明者使治智者使谋勇者使防则百职无不举矣任之专者勿使邪愚之人败之也茍知其贤虽愚者日非之而不顾茍知其正虽邪者日毁之而不聴则大功无不成矣然后为之高爵厚禄以劝其勤为之严刑重诛以惩其慢赏不私于好恶刑不迁于喜怒如是则下之人怀其徳而畏其威乐为用而不敢欺譬如乗坚车御良马执六辔奋长策以立扵康荘之涂惟意所适安有不至者哉此人君之要道也何谓人君之徳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妪煦姑息之谓也兴教化修政治养百姓利万物然后可以为仁明者非巧谲苛察之谓也知道义识安危别贤愚辨是非然后可以为明武者非强亢暴戾之谓也惟道所在防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然后可以为武是故仁而不明犹有良田而不能耕也明而不武犹视苖之秽而不能芸也武而不仁犹知获而不知种也三者皆备则国治强阙一则衰阙二则危皆无一焉则亡此人君之三徳也何谓人君之才五曰创业曰守成曰陵夷曰中兴曰乱亡创业者智勇冠一时者也王者经纶之初土无定所民无定分英雄相与角逐而争之才相偶则为二相参则为三愈多则愈分故非智勇冠一时莫能一天下也守成者中才能自脩者也王者动作云为得之近而所利逺失之微而所害大故必兢兢业业以奉祖考之法度则补之倾则扶之不使耆老有叹息之音以为不如昔日之乐然后可以谓之能守成矣陵夷者中才不自脩者也习于宴安乐于怠惰人之忠邪混而不分事之得失置而不察茍取目前之佚不思永逺之患日复一日使祖考之业如丘陵之势稍颓靡而就下曾不自知故谓之陵夷也中兴者才过人而善自强者也虽以帝王之子孙而能知小人之艰难尽羣下之情伪其才固已过人矣又能勤身克意尊贤求道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如是则虽乱必治虽危必安虽已衰必复兴矣乱亡者下愚不可移者也心不入徳义性不受法则舍道以趋恶弃礼以纵欲谗谄者用正直者诛荒淫无厌刑杀无度神怒不顾民怨不知如是而有敌国则敌国防之无敌国则下民叛之祸不外来必自内兴矣此人君之五才也夫道有失徳故政有治乱徳有高下故功有小大才有美恶故世有兴衰上自生民之初下逮天地之末有国家者虽变化万端不外是矣三王之前见于诗书春秋愚臣不敢复言今采战国以来至周之显徳凡小大之国所以治乱兴衰之迹举其大要集以为图每年为一行六十行为一重五重为一卷其天下离析之时则置一国之年于上而以朱书诸国之君及其元年系于其下从而数诸国之年则皆可知矣凡一千三百六十有二年离为五卷命曰厯年图敢再拜稽首上陈于黼扆之前庶防观聴不劳而闻见甚博善可为法恶可为戒知自古以来治世至寡乱世至多得之甚难失之甚易也恭惟国家承百王之弊接五伐之乱防县分裂干戈日寻藩臣骄恣元元憔悴太祖宵衣旰食栉风沐雨勤求贤俊明慎诛赏收支郡任文臣以消方镇之权举公防除贪汚以厉州县之吏选精鋭严阶级以治战鬭之士省赋役恤刑罚以抚农桑之民内政既成乃脩外事近者既悦乃诘逺人故传檄而下荆湖顾盼而克巴蜀叱咤而平岭表指麾而定江南大勲未集太宗继统述脩前绪闽越句呉皆献地入朝西登太行而晋人自缚盖自宋兴二十年然后大禹之迹复混而为一以至于今八十有五年矣朝廷清明四方无虞戎狄顺轨羣生遂性民有自高曽以来未尝识战鬬之事者盖自古太平未有若今之久也易曰君子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乱周书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今人有十金之产者犹知爱之况为天下富庶治安之主以承祖宗光大完美之业呜呼可不戒哉可不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