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经世文续编-清-饶玉成


  育婴堂记   
贺熙龄

国家肇造一百八十余载、湛恩鸿、洋溢方宇、远方大吏郡守县令、罔不宣 上德意、抚字勤恳、恤耄存孤、各有攸处、生啿啿、咸得其所、嘉庆庚辰、安徽泾县朱君鞠苹、以名进士宰南昌之进贤、访风俗、询利病、见是邑之向无育婴堂也、深虑一物不育、以为己辜、先是前任县令周君澍捐银五百两、邑人夏忠捐田一十五亩、将建堂收育、经费不给、遂不果、朱君至谋之邑人、邑人好义、踊跃争输、于是购县城西少府桥侧民宅一所、易其制而建堂焉、而犹虑县村悬隔、领报维艰、穷乡僻壤、或有遗漏、不可不立长久无弊之法、以善其后也、时邑之罗溪有膳生周廷芝者、设育婴之法、行之一村、其法捐谷出息、有贫不能行者、生女时、给一石养至三月、八月如之、以三石为率、至一岁时、或留自育、或给人为养媳者听、有收抚他人初生之女者、亦赡以谷、行之二十六年、全活一百三十五口、朱君闻之以为善、下其法于各都、分租谷为三十九分、每都选举公正士民二人领谷就近收养、岁终报其数于县、按其多寡以为奖励、夫为民司牧而能本实心以行实政如此、则夫邑之啼呱呱而笑哑哑者、有不各遂其咸若之天与、今 国家德洋恩普、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既行之以其仁、按律有生女溺死者照故杀子孙例、复詟之以义、仁至义尽、保卫民生、如此其详且备也、而愚民犹昧利忘义、灭绝天性、是而可忍、孰不可忍、惟良有司以抱保携持之意、训迪于上、都人士以分灾恤患之心、奉行于下、不独亲其亲、不独[子](于)其子、此大道之行、而天下为公之世也、岂不懿哉、

  劝谕育婴堂示   
蒯德标

为严禁溺女以全生命事。照得至重莫如人命。无罪惟有婴儿。且既为母女。宜尽恩勤。乃甫下胞胎。忍施惨毒。骨肉自相戕贼。至亲变为豺狼。风俗浇漓。莫此为甚。迹其愚见。皆谓生女过多力难长养。或因求子心切。恐孕育有妨。或因遣嫁费繁。恐妆奁难备。殊不知省府州县。俱有育婴善堂。收养穷檐子女。即因贫难乳哺。尽可送交。育婴堂。或听人抱养为女为媳。皆得保全生命。至若嫁奁厚薄。称家有无。裙布钗荆。未始不可。世固有贫儿终身不娶者。未闻有贫女终身难嫁者。矧天道好还。溺而复生。生而复女。天欲生之。人欲杀之。逆天者亡。杀人者死。怨相寻。非特不能速男。更恐身遭奇祸。且查生女溺毙。律科以故杀子孙之罪。杖六十徒一年。族保甲知情不行救阻。亦连坐治罪。定例何等森严。乃屡经申明示谕。而溺女之风终不能戢。总由地方官绅。奉行不力。民间嫁女多尚虚浮。间有一二遵办之处。旋亦日久玩生。兹据江邑举人夏建寅等请颁示复行严禁。前来检查。前据该绅等禀议救溺各条。暨江西丰城县刘令六文会章程刊刷通饬各州县。并学官劝谕正绅。务于三个月限内。分别举办外。合再剀切示谕。为此示仰阖属军民诸色人等一体知悉。尔等要知或女或男皆属己出。旋生旋溺。恐陷刑章。其殷商富户各将六文会章程。随时随地。先行劝办。一而妥筹经费。于城乡市镇。适中之地。设立育婴善局。务使溺女之风。不禁自戢。自示之后。倘再视为故常。延不遵办。或仍有私溺情事。一经访察得实。定将本家及族保甲一并拿究。从严治罪。决不宽贷。其各凛遵。毋违特示。

计开 一饬各州县每岁春初。生机流畅之日。出示严禁溺女。并禁凌虐童媳。厚奁浮靡。以清溺源。令保甲夯牌鸣锣。沿村晓谕。俾山陬穷谷愚夫愚妇知所警畏。永着为例。 一饬各州县会同学官。劝谕各地方绅士相地立局。量为变通。限三个月内一律举行。饬将局首姓名遵办情形。缕晰覆。并不时严加稽查。按季按年将救活若干数。报查考。 一学官于绅士中有实力办理。着有成效者。详请学宪于优行册内增拯救溺婴一条。其富户捐产捐赀。州县官会学题额旌奖。以示鼓励。 一学官商集廉正乐善绅士。照六文会章程。有力者躬为之。无力者共图之。亦非难事。士首四民。诚使为祖父者立法以戒子孙。为宗长者立法以戒族众。因以晓警。于亲友里。庶渐推渐远。广善举而挽颓风。 一乡愚溺女。多视为故常。如有暗地溺毙。诡称死胎夭亡者。一经发觉。查实按律治罪。惩一警百。以除积习。 一六文会章程给钱自哺。其法最妥。其遇道旁弃婴。必须雇乳外。均令自哺。较之雇妇哺养者不但省费。且免无数弊端。 一事关生命。善举以此为最。其地方向有善堂。切谕公正董事均令添行救婴。较之他处举行尤为得便。 一丰稔之年尚有因贫溺女待人拯救。一遇饥岁。无论子女。势必不免。设遇灾赈年分。另设一局。收养初生薙发少许。作为征。先行出示晓谕。以免委弃。日给米一升。一支五日。每月抱至官局查。赈务中增此一条。庶保全者众。 一六文会各村。救各村之溺。先置簿一本。邀一百股。每人或作一二十股或三五股。每股每日出钱六文。一月可得钱六百。给与贫而养女之家。以给二十月为度。其衣食稍能存活者不给。头胎生女者不给。或生子数胎而生女者亦不给。其有应行给钱之家。或因生女过多。难于乳养。他姓有抱作童媳者。亦照例给钱与之。族大者或一村分为数会。族小者或连村合为一会。各村之溺。各村救之。可无稽查之劳。生女便行派钱。不生女者不用。可无侵吞之患。且所救之女。或存活或殀殇者。易于查明可无冒领之弊。此之谓惠而不费。简则易从。迨数年后众志既定。人乐救生。再行随地变通。或捐田产归众管理。或集赀发商生息。呈官立案。以垂久远。



卷二十九 户政四赋役一

  江苏阴雨连绵田稻歉收情形折   
林则徐

再江苏连年歉、民情竭异常、望岁之心、人人急切、今夏雨旸调顺、满拟得一丰收、稍补从前积歉、乃自七月闲、江潮盛涨、沿江各县、业已被水成、其时苏松等属棉稻青、犹冀以江南之赢补江北之绌、本省漕赋、在江北、仅之十一、而江南居十之九故苏松等、秋收关系尤重、惟所种俱系晚稻、成熟最迟、秋分后稻始扬花、偏值风雨阴寒、遂多秀而不实、然大概犹不失为中稔、迨九月以后、仍复晴少雨多、昼则雾气迷蒙、夜则霜威严重、虽已结成颗粒、仅得半浆乡农、传说暗荒、臣初犹未信、当于立冬前后、亲坐小舟、密往各处察看、见其一穗所结、多属空稃、半熟之禾、变成焦黑、实为先前所不及料、然犹盻望晴霁、庶可收晒上砻、不意十月以来、滂沱不止、更有迅雷闪电、昼夜数番、自江宁以至苏松、见闻如一、臣率属虔诚祈祷、悚惧滋深、虽中间偶尔见晴而阳光熹微、不敌连旬甚雨、在田未刈之稻、难免被淹、即已刈者欲晒无从、亦多发芽霉烂、乡民以熏笼烘焙、勉强试砻、而米粒已酥、上砻即碎、是以业田之户、至今未得收租、臣先因钦奉  谕旨、新漕提前赶办、当经钦遵严饬各属、勒令先具限结、将何日开仓、何日征完、何日兑足、开行登载结内、声明如有逾期愿甘参办字样呈送、如不具限、状即系才力不能胜任、立予撤参、不使恋栈、贻误各属、尚皆具结遵办、然赋从租出、租未收纳、赋自何来、当此情形、屡变之余、实深焦灼、又各属沙地祇宜种植木棉、男妇纺织为生者、十居五六、连岁棉荒歇业、生计维艰、今年卑花已被风摇、而晚棉结铃尚旺、如得暄晴天气、犹可收之桑榆、乃以雨雾风霜青苞腐脱、计收成仅只一二分、小民纺织无资、率皆停机坐食、且节候已交冬至、即赶紧种麦、犹恐过时、又雨雪纷乘、至今未已、田皆积水、难种春花、接济无资、民情更形窘、此在臣奏报秋以后、歉象加增、日甚一日之情形也、

地方官以秋不出九月、不许妄报、原系遵守定例、然值连阴苦雨、人心难免惶惶、外县城乡、不无抢掠滋闹之事、臣饬委文武大员、分投弹压、现已安静、除宝山乡民因补报歉收、挤至县署一案、另折 奏明严挐提审外、其余情节较轻、例不应 奏者、亦当随案照例惩办、以戢刁风、惟据续报歉收情形、勘明属实、不得不照续被伤之例、酌请缓征、正在缮折其 奏、闲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钦奉  上谕、近来江苏等省、几于无岁不缓、无年不赈、国家经费有常、岂容以展缓旷典、年复一年、视为相沿成例、奉  上谕、该督抚等、不肯为国任怨、不以国计为亟、是国家徒有加惠之名、而百姓无受惠之实、无非不堪、下吏私充囊橐、大吏祇知博取声誉等因、钦此、臣跪诵之下、兢凛惭惶、莫能言状、伏念臣渥蒙  恩遇、任重封圻、且居此财赋最繁之地、乃不能修明政事、感召和甘、致地方屡有偏、极知经费有常、而不得不为赈恤蠲缓之请、抚衷循省、已无时不汗背腼颜、乃蒙  皇上不加严谴、  训饬周详、但有人心、皆当如何感愧、臣受  恩深重、曷敢自昧天良、若避怨沽名、不以 国计为亟、则无以仰对  君父、即为  覆载之所不容、臣虽至忠、何忍出此、即如上年、臣到苏之后、秋成仅六分有余、而苏松等四府一州、于征兑新漕之外、尚带运十一年、留漕二十万石、合计米数将及一百八十万、为历来所未有之多、原因  天庾正供、不敢不竭力筹办、其辛卯年地丁、督同藩司陈銮催提严紧、亦于奏销前扫数全完、业经专折、奏蒙  圣鉴在案、窃维尽职之道、原以 国计为最先、而 国计与民生、实相维系、 朝廷之度支积贮、无一不出于民、故下恤民生、正所以上筹 国计、所谓民惟邦本也、本年江潮之盛涨、系由黔蜀湖广江西安徽各省、大水并入长江、其破圩淹灌之处、原不止上元等六县、臣所请抚恤、第举其最重者而言、仰蒙  圣上天恩、准给口粮、黎感沦肌髓、嗣经官绅捐资抚恤、臣即复行 奏请无庸动项、惟将所发上元江宁句容江浦仪征五县银两、留为大赈之需、其丹徒一县、捐项已有五万余两、足以敷赈济、当将前发之银、提回司库、凡此稍可节省之处、均不敢轻费 帑金、惟于分较重捐项又难猝集之区、则不得不酌给例赈、臣等另折、请拨之十三万两、系分给十二县、卫军民虽地方广、而户口多、亦只得撙节动拨、此外无非倡率劝捐、以冀随时接济、惟频年以来、屡劝捐输、即绅富之家、实亦力疲难继、查道光三年大通省、捐至一百九十五万余两、至道光十一年、分与前相埒、仅能捐至一百四十二万余两、其余各年捐项较绌、此时闾阎匮乏、劝谕愈难、然此待哺黎、要不能不勉筹推解、臣与督臣督率司道等、各先捐廉倡导、以冀官绅富户、观感乐施、凡此情形、皆人所共闻共、如果不肖州县、冒赈、地方刁生劣监、岂肯不为举发、而绅富之家、又安肯听其劝谕、捐资助赈、至再至三、且而转自捐廉、似亦无此愚妄之州县也、至请缓之举、祇能缓其目前、仍须征于异日、非如蠲免之项、虑有侵吞、州县之于钱漕、未有不愿征而愿缓者、至必不得已而请缓、且年复一年、则地方凋敝情形、早已难逃  圣鉴、然臣初亦不料其凋敝之一至于是今漕务濒于决裂、时刻可虞、臣不得不将现在实情、为我  皇上密陈梗概、

查苏松常镇太仓四府、一州之地、延袤仅五百余里、岁征地丁漕项、正耗额银二百数十万两、漕白正耗米一百五十余万石、又漕赠行月南、屯局恤等米三十余万石、比较浙省征粮多至一倍、较江西则三倍、较湖广且十余倍不止、在米贱之年、一百八九十万之米、即合银五百数十万两、若米少价昂、则暗增一二百万两、而人不觉、有一石之米、即有一石之费、逐层推计、无非百姓膏脂、民间终岁勤动、每亩所收、除完纳钱漕外、丰年亦仅余数斗、自道光三年、水以来、岁无上稔、十一年又经大水、民力愈见拮据、是以近年漕欠最多、州县买米垫完、留串待征、谓之漕尾、此即亏空之一端、曾经臣缕晰奏 闻、然其势已不可禁止矣、臣上冬督办漕务、将新旧一并交帮、嗣因震泽县知县张亭衢、办漕迟、 奏参革审、而漕米仍设法起运、不任短少、皆因正供紧要办理、不敢从宽也、今岁秋禾约收、已逊去年、兹复节节受伤、甚至发芽霉烂、询之老农、云现在纵能即晴赶晾糟朽之谷、每亩比之上年已少收五六斗、就苏州一府额田、六百万亩计之、即已少米三百余万石、合之四府一州、短少之米有不堪设想者、民闲积歉已久、藏本极空虚、当此秋成之余、粮价日昂、实从来所未见、来岁青黄不接、不知更当何如、小民口食无资、而欲强其完纳、即追呼敲扑、法令亦有时而穷、前此漕船临开、闲有缺米、州县尚能买补、近且累中加累、告贷无门、今冬情形、不但无垫米之银、更恐无可买之米、至曩时苏松之繁富、由于百货之流、通挹彼注兹、尚堪补救、近年以来、不独江苏屡歉、即邻近各省、亦连被偏、布疋丝绸、销隽稀少、权子母者、既无可牟之利、任筋力者遂无可趁之工、故此次虽系勘不成、其实困苦之情、竟与全无异、臣惟有一面多劝捐资、妥为安抚、一面督同道府州县、将漕务设法筹办、总不使借口耽延、但本年已请缓征之处、尚不过十分中之二分有余、此外常镇等处亦已纷纷续禀、臣覆其情形略轻者、无不先行驳饬、但天时如此、日后情形如何、臣实不敢豫料、昼见阴霾之象、自省愆尤、宵闻风雨之声、难安寝席、与督臣陶澍书函往复、于捐赈办漕等事、思艰图易、反复筹商、楮墨之间、不禁声泪俱下、倘从此即能晴霁、歉象尚不至更加、如其不然、臣惟有再行据实奏 闻、仰求  训示遵办、大江南北为各省通衢、且中外仕宦最多、一切实情、难瞒众人耳目、臣如饰、非无可以举发之人、我  圣主予惠黎元  恩施无已、正恐一夫不获、是以察核务严、民间困苦颠连、尚非语言所能尽、本年漕务、自须极力督办、而此景象、时时恐滋事端、至京仓储蓄情形、臣本未能深悉、倘通盘筹划、有可暂纾民力之处、总求  恩出自  上、多宽一分追呼、即多培一分元气、  天心与  圣心相应、定见祥和普被、屡见绥丰、长使 国计民生、悉臻饶裕、臣不胜延颈颂祷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