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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经世文续编-清-饶玉成
语学
周礼礼记左传。断不可删。即鲁钝者亦须买全本。就其上钩乙选读。日后尚可寻检寓旨。不然终身不知此经有几卷矣。
古时九州岛。语言不同。而诵诗读书。同归正读。故太史公曰。言不雅驯。荐绅难言。班孟坚曰。读应尔雅古语。可知雅者正也。近世一淆于方音。一误于俗师。至于句读离合。文义所系。尤宜讲明。音读雅正可据者。有唐陆德明经典释文一书。其中皆采集魏晋南北朝诸家。音释不同者并存之。各本经文不同者标出之。此可听学者自视家法。择善而从。总不出此书之外。即可为有本之学。释文旧有两本。今用卢校本翻雕。清明可看。
经典释文皆用反切。反切者何。反翻也。犹言翻译也。反切之反。平声。读如平反之反。与翻同字。通鉴注音即书作翻。宋人有翻译名义集。切急也。唐人忌反字。改称切。反者一字翻成两声。切者两字合成一声。其实一也。缓读则是反切之两字。急读便成所求之一音。如经传所载不可为叵。之乎为诸。奈何为那。勃鞮为披。●●为邹。终葵为椎。鞠穷为芎。不律为笔。须对为菘。三代语如此者。不可毛举。魏孙炎因创为反语之法。以两字定一音。为直音一字易差。字下注音某者名直音。一形容有写。一声亦恐小变。反切两音难掍也。有两字互相用参●。不至两字形声一时俱误也。反切之义不过如此。法甚简。理甚浅。妇孺可晓。初制反切之时。不过取其合声。就此两字推测之。则上一字必同母。下一字必同韵。此乃自然之理。不劳求索而自合。乃宋以后人不信古经而好佛书。遂以为反切字纽。出于西域。牵合华严字母。等摄烦碎。令人迷罔。宋人始以唐僧神珙反纽图附玉篇后。等韵亦宋人作。其实与三代秦汉六朝以来之声韵丝毫无关。夫经字须用反切者。所以教不识字之童子也。如后世纽弄等韵之说。文士老儒。且多瞀惑。古人何苦造此难事。以困童蒙哉。辨字母之非古。详戴震东原集。因近世学人。每每以反切为微眇难穷之事。故为浅说之。或将反切两音合读之。而不能得声者。不晓古音故耳。如亨字许庚反。古读许如浒也。长幼之长丁丈反。射中之中丁仲反。古读丁如争也。德行之行下孟反。古读下为浒。读孟为芒。去声。读行为杭。去声也。霸王之王于况反。古读于如污也。殷监之监工暂反。古读监如涂也。亵私列反。古读私如犀也。
诂者。古言也。谓以今语解古语。此逐字解释者也。训者顺也。谓顺其语气解之。或全句。或两三字。此逐句解释者也。时俗讲义。何尝不逐字逐句解释。但字义多杜撰。语意多影响耳。
训诂有四忌。一望文生义。古书多有一字数义之字。随●●而异。有假借字。字如此写。却不作此字解。有脱字。不能●解。若不加详考。姑就本文串之。此名望文生义。一向壁虚造。无论实字虚字。解说皆须有本。出于六●●●●●●有本。若以想当然之法行之。则依稀髣。似是而非。此名向壁虚造。一卤莽灭裂。古事自有首尾。散见本书。他书不能臆●。古礼自有当时制度。古书自有当时文体。亦有本书义例。凡一书必有●书之●例句例字例。若有意武断。合于此而背于彼。此名卤莽灭裂。一自欺欺人。凡解经者。地名须实指何地。人名须实指何人。器物草木须实指何器物草木。若函胡敷衍。但以地名人名器物名草木名了之。事既不详。理即不确。此名自欺欺人。总之解经要决。若能以一字解一字。不添一虚字。而文从字顺者必合。若须添数虚字。补缀斡旋。方能成语者定非。
汉学者何。汉人注经讲经之说是也。经是汉人所传。注是汉人创作。义有师。承语有根据。去古最近。多见古书。能识古字。通古语。故必须以汉学为本而推阐之。乃能有合。以后诸儒传注。其义理精粹。足以补正汉人者不少。要之宋人皆熟读注疏之人。故能推阐发明。朱子论贡举治经。谓宜讨论诸家之说。各立家法。而皆以注疏为主云云。即如南宋理学家如魏鹤山。训章家如叶石林。皆烂熟注疏。其它可知。傥不知本源。即读宋儒书亦不解也。方今学官所颁十三经注疏。虽不为(为)汉人所作。然注疏所言即汉学也。 国朝江藩有汉学师承记。当看。 汉人说岂无漏。汉学者。用汉人之法。得汉人之意之谓也。
汉学所要者二。二音读训诂。一考据事实。音训明。方知此字为何语。考据确。方知此物为何物。此事为何事。此人为何人。然后知圣贤此言是何意义。不然。空谈臆说。望文生义。即或有理。亦所谓郢书燕说耳。于经旨无与也。譬如晋人与楚人语。不通其方言。岂能知其意中事。不问其姓氏里居。岂能断其人之行谊何如耶。阮元经籍纂诂。王念孙广雅疏证。为训诂最要之书。
经语惟汉人能解。汉人语惟 国朝通儒能解。何也。 国朝诸大儒读书多。记书真。校书细。好看古书。不敢轻改古本。不肯轻驳古说。思悟。善参校。善比例。善分别真伪。故经学为千古之冠。书多矣。以 皇清经解为大宗。虽未全录。已得大概。此书一千余卷。当从何种看起。先看郝疏尔雅注。说文经义述闻三种。
十三经岂能尽通。专精其一。即已不易。历代经师大儒。大约以一经名家者多。兼通经。古今止有数人。今且先治其一。再及其它。但仍须参考诸经。博综籍。方能通此一经。不然。此一经亦不能通也。
先师旌德吕文节教不佞曰。欲用注疏工夫。先看毛诗。次及三礼。再及他经。其说至精。请申其义。盖诗礼两端最切人事。义理较他经为显。训诂较他经为详。其中言名物。学者能达与否。较然易见。且四经皆是郑君元注。完全无阙。诗则毛传。粹然为西汉经师遗文。更不易得。欲通古训。尤在于兹。古人训诂。乍读似觉不情。非于此冰释理顺。解经终是隔膜。礼之条目颇多。卷帙亦巨。初学畏难。诗义该比兴。兼得开发性灵。郑笺多及礼制。此经既通。其于礼学寻途探求。自不能已。诗礼兼明。他经方可着手。书道政事。春秋道名分。典礼既行。然后政事名分可得而言也。尚书家伏生。左传家贾生。公羊家董胶而何劭公皆精于礼学。案其书可知。易道深微。语简文古。训诂礼制在他经为精。在易为粗。所谓至精乃在阴阳变化消息。然非得其粗者。无由遇其精者。此姚姬传论学古文法。援之以为治易法。精者可遇而不可凿。凿则妄矣。三礼之中。先仪礼。礼记。次周礼。仪礼句碎字实。难读能解。难记易晓。注家最少。异说无多。好在礼记一书。即是外传。礼记难于仪礼。仪礼止十七件事。礼记之事多矣。特其文条达耳。周礼门类较多。事理更为博大。汉人说者亦少。晚出之故故较难。然郑注及 国朝人零星解说。亦已明白。尚书辞义既古。隶古传写。通借误。自汉初即有今古文。两家异文岐读。此谓真古文。非蔡传所云今文无古文有之古文也。至西晋梅氏古文晚出。唐初伪孔传专行。六朝江左即盛行。未定一尊耳。而汉代今古文两家之经传。一时俱绝。故尤难通。春秋乃圣人治世大权。微文隐义。本非同家人言语。史记明言之三传并立。旨趣各异。公羊家师说虽多。末流颇涉傅会。何注又复奥朴。左传立学最晚。汉人师说寥寥。惟杜注行世。世人以其事博辞富。求传而不求经故。公羊家理密而事。左传家事详而理略。非谓左氏。谓治左氏者耳。谷梁师说久微。见隋书经籍志 国朝人治者亦少。学者于春秋。若谓事事能得圣心。谈何容易。至于周易统贯天人。成于四圣。理须后圣方能洞晓。京孟虞郑诸大师。以及后代诸家。皆止各道所得。见仁见知。从无一人能为的解定论。势使然也。且阴阳无形。即使缪偁妄说。无人能质其非。所以通者虽少。而注者最多。演图比象。任意纷纭。所谓画狗马难于画鬼神之比也。总之诗礼可解。尚书之文。春秋之义。不能尽解。周易则通儒毕生探索。终是解者少。而不解者多。故治经次第。自近及远由显通微。如此为便。较有实获。蜀士好谈易。动箸书。大不可也。切宜戒之。尹吉甫之诗曰。古训是式。威仪是力。古训诗学也。威仪礼学也。此古人为学之方也。试考春秋时。几无人不诵诗学礼。称道尚书者已较少。至于周易除卜筮外。谈者无多。意亦可知。三代时易不以教学僮。惟太史掌之。今赖有系传。或可窥见一班耳。
非谓此经精通。方读彼经。谓浅显者未明。则深奥者不必妄加穿凿。横生臆见。津梁既得。则各视性之所近。深造致精可也。治诗礼可不兼三经。治三经必涉诗礼。
每一经中。皆有大义数十百条。宜研究详明。会通贯串。方为有益。若仅随文训解。一无心得。仍不得为通也。
考据自是要义。但关系义理者必应博考详辨。弗明弗措。若细碎事体猝不能定。姑仍旧说。不必徒耗日力。
唐刘知几史通。最为史学枢要。必当先读。 国朝万斯同历代史表。沈炳震廿一史四谱。李兆洛纪元编。历代地理今释。王鸣盛十七史商搉。赵翼廿二史札记。钱大昕廿二史考毕。皆读史者不可少之书。
全史浩繁从何说起。四史为最要。史记。汉书。后汉。国志。四者之中。史记前汉为尤要。其要如何。语其高。则证经义。多古典古言古字通史法。诸史义例。皆本马班。语其卑。则古来词章。无论骈散。凡雅词丽藻。大半皆出其中。文章之美。无待于言。
诸史中体例文笔。虽有高下。而其有益实用处。并无轻重之别。盖一朝自有一朝之事迹。一朝之典制。无可轩轾。且时代愈近者。愈切于用。非谓四史之外。可束高阁。四史外。新五代史最好。义例正大。文辞和雅。其处前人已言之。新唐书志亦欧作。 钦定明史体例最精。
史学须渐次为之。亦须穷年累月。若欲通知历朝大势。莫如资治通鉴及续通鉴。乃 国朝毕沅撰。非指宋元明人所续者。通鉴犹恐未能贯串。宜兼读通鉴纪事本末。宋元明纪事本末。温公自作通鉴。目录简便易寻。
三通并偁。然通志外除二十略外。皆可不读。二十略中。亦多不据。通典甚精。多存古书古礼。于经学甚有益若意在经济。莫如文献通考。详博综贯。尤便于用。中资者傥苦其卷帙繁重。则坊刻有文献通考详节一书。亦可先一浏览。略得头绪。然后从此问津。
览虽宜博。欲求精熟。则亦贵专攻。但能精熟一二种足矣。隋刘臻。精于两汉书。人偁汉圣。宋范祖禹。熟唐事。箸唐鉴。人偁唐鉴公。 国初马骕熟三代事。撰绎史。人偁马三代。此古人为史学之法也。苏文忠读史。有八面受敌法。谓事迹典制文章诸门。每读一次。专寻一端。亦可则效。
作史以作志为最难。读史以读志为最要。一代典章制度。皆在其中。若止看列传数篇。于史学无当也。除三史外。隋书经籍志。新唐地理志。明史历志皆要。表亦史家要领。可订岁月之误。兼补纪传之阙。简质无情。人所厌观。先览大概。用时检之。
子有益于经者三。一证佐事实。一证补诸经文佚文。一兼通古训古音韵。然此为周秦诸子言也。汉魏亦颇有之。至其义理虽不免偏驳。亦多有合于经义。可相发明者。宜辨其真伪。别其瑜瑕。斯可矣。唐以后子部书最杂。不可同年而语。
诸子道术不同。体制各别。然读之亦有法。首在先求训诂。务使碻实可解。切不可空论其文。臆度其理。如俗本庄子因。楚辞灯。管子评注之类。最害事。即如庄子寓言谓其事多乌有耳。至其文字名物。仍是凿凿可解。文从字顺。岂有箸书传后。故令其语在可晓不可晓之间者乎。以经学家实事求是之法读子。其益无限。大抵天地间人情物理。下至猥琐纤末之事。经史所不能尽者。子部无不有之。其趣妙处。较之经史尤易引人入胜。故不读子。不知瓦砾秕。无非至道。不读子。不知文章之面目。变化百出。莫可端倪也。今人学古文以为古文。唐宋巨公学诸子以为古文。此古文家秘奥。此其益人。又有在于表里经史之外者矣。
数论
方浚颐
谓理不胜数。数其可凭乎。不可凭乎。可知乎。不可知乎。凡事必诿之于数。则世之治也。谓数当治。世之乱也。谓数当乱。人之富贵贫贱寿夭也。谓数当富贵而寿。数当贫贱而夭。举凡政事之得失。世道之隆污。人品之贤愚善恶。皆听诸适然。而无所用其挽回补救也。将乾坤宇宙。皆限于数之中。而莫能逃乎数之外。有是理哉。圣人信理不信数。故知其不可而为。下此则鲜有不为数所惑者。既为数惑。一若君相弗能造命。穷通祗合问天。功名于将来。饮啄由乎前定。将不必修德。不必保身。不必敦品励学。而第曰有数存焉。是造化无权矣。是鬼神交困矣。是清浊有时而溷淆。阴阳有时而颠倒矣且即以数论。奇生于偶。万统于一。无极太极。先天后天。不可凭而实可凭也。不可知而实可知也。其可凭者理也。非数也。其可知者数也。即理也。明乎理而数本由理而出。昧乎理而数乃与理相反。合乎理而以理测数。数自不诬。违乎理而以数准理。理终不谬。与其听之于数。曷若之于理耶。果能之于理。又奚必诿之于数耶。谶纬之学。星命之书。中者十之八九。不中者不过十之一二。而究之数与理符者。亦十之八九。数与理乖者。亦不过十之一二也。吾故曰数不胜理。
画一论
方浚颐
天下之数起于一。天下之治定于一。万殊而一理也。千变而一致也。百非而一是也。不一者一之。舜尧之执中以此。鲁论之行简以此。彼专尚清静者。虽顜若画一。奚能统其全量哉。三代以下庶务日繁。文网日密。朝更暮改。政出多门。建一议即有持一说以相难者矣。立一法旋有挟一弊以相蒙者矣。而且谓南北之风气互异。古今之形势不同。五帝三王之传贤传子。统绪各别。乌乎而一之。然而一则强。不一则弱。一则安。不一则危。一则治。不一则乱。视听言动五官百骸。孰帅之乎。心帅之。心一而已。以一心运吾身之全体。唯其静而不纷。庶乎动而有序也。以一人临乎千万人之上。当以一人之心曲体乎千万人之心。而使千万人之心毕顺乎一人之心。亦犹吾身之全体。听命于一心。非树之的何以射。非总之纲何以渔。非予之绳墨规矩何以营造宫室。的也纲也。绳墨规矩也。皆所谓不一者之一也。若夫礼乐政刑。名物度数。制度典章。条教号令。至不一也。任其不一而家自为教。人自为俗。是转不如射者之的。渔者之纲。工者之绳墨规矩矣。老氏曰。抱一为天下式。往者之尚忠尚质尚文即式也。式无二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之罔不得一者。故必明乎易象之贞。而后能操乎治术之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