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经世文统编


秦天下而三代之礼亡故南北郊至汉成帝时用匡衡之议而始建其前虽有甘泉汾阴之祠而创制之初不由稽古故论郊祀者必以是为始焉案成帝本纪建始二年正月始郊祀长安南郊三月始祠后土于北郊此分祭之明证也郊祀志载王莽奏定孟春正月上辛若丁天子亲合祭天地于南郊以日冬至使有司奉祠南郊日夏至使有司奉祭北郊此合祭始于王莽之明证也本末具详班史兹其大要云续汉祭祀志建武二年初制郊兆于洛阳采元始故事为圆坛八陛中又为重坛天地位其上皆南向西上则合祭无疑也又中元元年初营北郊本纪作二年初立北郊此以初营言故书元年则二至之祭不废可知也礼仪志称正月上丁祠南郊礼毕次北郊明堂高庙世祖庙为之五供而不言二至之祭岂以非亲祀而不志耶本纪自建安元年外未尝书郊祀志亦无之岂东汉诸帝皆未尝亲行郊祀耶抑常事不书而建安以因变得书耶马端临亦深以为疑要之东汉承王莽之制而合祭与分祭并用则可无疑也

陈氏三国志不立书志三家祀志不可得详惟于蜀志先主传载章武二年诏营南北郊于魏志明帝纪载景初元年诏定郊邱祀典如是而已于祭之分合遂不可考宋书礼志称二汉郊禋之制具存魏所损益可知据是以为魏承汉制合祭亦殊苦其影响惟景初诏书称号圜丘曰皇皇帝天方丘曰皇皇后地天郊曰皇天之神地郊曰皇地之祇据此则似无合祭者岂郊丘既分而合祭之礼亦革耶案书礼志太常顾和称魏承后汉正月祭天以地配时高堂隆等以为礼祭天不以地配云云考魏世郊祀载于本纪者二黄初二年春正月郊祀天地当即和所谓承汉后以配地者景初元年十二月壬子冬至始祀皇皇帝天子圜丘则明非合祭殆因隆等之言而更定耶西承魏制但从王肃之议并二丘于二郊而祭之分合纪志苦无确证然考之前则曹魏改制之后未闻又合考之后则江左相沿之制未改前规以是知西之亦未尝合祭也

东之初未立北地祇众神共在天郊至成帝咸和八年立地郊而康帝建元元年定以正月上辛祀南郊次辛祀北郊遂为宋齐梁陈郊制之祖齐建元二永明三陈永定二宋嘉元三五皆以正月上辛祀南郊次辛祀北郊载在各史本纪北郊专祭地固不待言不知南郊祭天仍以地配与否纪志均无明文详按宋书礼志齐书礼乐志隋书礼乐志按隋书十志原系梁陈齐周隋五代史志故梁陈典制亦据此而称引仍用今名但有分祭之仪分祭之乐而无合祭用者惟宋书乐志载颜延年歌时均以天地郊标目然安知非一诗两用者未得据为合祭之证也宋元丰六年陈襄疏称南齐以上辛祀昊天次辛瘗后土此亦足为不合祭之证陈则本纪书亲祠北郊者八若南郊合祭则当无此矣

元魏祀天有南郊有西郊有圜丘乐志称孟秋祀天西郊礼志称天赐二年四月复祀天于西郊本纪书太和十八年三月罢西郊祭天此西郊非合祭之明证也礼志载南郊坛位称天位在其上南面神元西面此南郊非合祭之明证也圜丘在委粟山景明二年改筑于伊水之阳礼志载太和十九年甲申长至祀昊天于委粟山本纪书有事于圜丘是委粟山圜丘不合祭之明证也惟宋苏轼奏疏引郦道元水经注伊水笃以为合祭之证据此几疑景明以后圜丘改为合祭今按郦注本文上云大魏郊天之所下云祭昊天上帝于此明是专祭天而不以地配者中间天地位其上一语乃郦氏引司马彪郊祀志之文轼巧为牵合有类舞文不足信魏书礼志云其后冬至祭上帝于圜丘夏至祭地于方泽牲币之属与二郊同若景明改制史志岂得但据初制而言乎是伊水圜丘亦断非合祭之明证也至高齐宇文周据隋书礼仪志亦均有分无合隋开皇议定祀典天地分祭史志尤明无待考矣

唐时郊制一定于武德再定于开元皆有分无合武德定令之后至则天天册万岁元年亲享南郊始合祭天地新旧唐书志皆特笔书之则其前恪遵定令并未合祭可知也其后长安二年本纪亦书亲享南郊不知合祭与否惟考音乐志有则天大享昊天乐章既但以昊天标题而词中言元穹言紫极言干仪言上帝而未尝及地其非合祭之乐可知则疑武后合祭天地亦惟天册万岁一次而已至景龙三年乐志亦有祀天乐章太极元年即旧书之景云三年新书之先天元年贾曾之表不行是中宗睿宗亦未合祭可知也开元新礼之后至天宝元年遂合祭天地于南郊礼乐志称终唐之世莫能改按开元二十年是年奏上新礼至天宝元年中间九年考诸纪志未尝行郊祭之礼然则开元定礼以后有合祭而无分祭也夫武德定令以后虽有武后之合祭而卒未尝改开元新礼乃未尝行而及身废之亦可异矣

宋初合祭天地元丰诏罢合祭纔六年一祭而元佑七年仍合祭至诏圣诏罢合祭纔元符元年一祭而建中靖国元年又称权合祭是年仍诏罢合祭自是祭天者八祭地者四而绍兴十三年复合祭遂终宋世合祭此有宋郊祀分合之大略载在本史纪志者也据礼志有圜丘方丘雩祀祈报明堂感生帝神州凡七祭是分祭之礼仍在但非天子亲行故当时议礼诸臣数典皆不及此兹亦弗详列焉

辽合祭天地于本业山未立郊制金自天德以后始有南北郊之制冬至合祭天地于圜丘夏至祭地于方丘史载甚明亦无待考元自宪宗之二年合祭昊天后土成宗大德六年始合祭于南郊九年始从臣之议尊祀昊天而祭祀志载文宗时坛位昊天上帝位中少北皇地祇次东少郄皆南向则仍矣据春明梦余录知合祭之复行始定泰定中而史不之及何其也又志载文宗时仪注仍专祭昊天而摄祀仪注则合祭天地北郊未建故歧于两端如此然则泰定以后亲祀则专祭摄祀则合祭固无疑也明初立圜丘方丘分祭天地洪武十年建大祀殿于南郊合祭天地成祖迁北京如洪武制嘉靖九年建圜丘方泽复分祭遂终明之世本末具在明史兹撮其大要如此

自汉元始合祭至魏景初始分祭自唐天宝合祭至宋元丰始诏罢合祭自绍兴十三年合祭至元大德九年始议分祭自明洪武十年合祭至嘉靖元年始分祭此历朝分合大略也然其中又有辨特主合祭者汉之元始明之洪武而已不主合祭而径行合祭者则唐之天宝宋之元佑绍兴是也天册万岁后数不相沿故不口不径行合祭而犹权合祭者东初及宋之建中靖国是也并不权合祭而仍未罢合祭者元之泰定以后是也罢合祭而仍未尽分祭之礼者魏景初至西及南梁北齐宋之元丰元符及大观以前元之大德以后明之嘉靖及万历以后均未亲祀地祇是也必罢合祭而仍亲两郊者乃为尽分祭之礼则惟汉之建始之建元南朝之宋齐陈北魏之天兴太和周之建德隋之开皇唐之延和宋之政和宣和明之洪武二三年及隆庆元二年足以当之

秦尚书五礼通考云考天地之祭汉时或分或合后惟魏文帝之太和周武帝之建德隋高祖之开皇唐元宗之开元宋神宗之元丰元文宗之至顺明世宗之嘉靖特主分祭余皆主合祭按元丰至顺嘉靖固特主分祭开元二十年以前之不合祭沿旧章至二十年以后则未尝分祭然因其新礼定分祭而遂目为特主分祭虽非核实尚属有因至北魏北周史志本无合祭之文安得有太和建德特主分祭之事耶反复考之秦氏沿春明梦余录之误而春明梦余录乃误读宋陈襄疏语也按文献通考载元丰时枢密院陈襄等上言有云由汉历唐千有余年之间而以五月亲祠北郊者惟四帝而已如魏文帝之太和周武帝之建德隋高祖之开皇唐睿宗之先天皆希一时之举也据此则襄等本但举五月祠北郊者故非惟不合祭而不亲祠北郊者不举即祠北郊而不以五月者亦不举及春明梦余录误袭其文以为由汉及唐分祀者惟四祭而已已为谬误而于唐则以并未分祭之开元易确系分祭之先天尤为极谬大抵自唐以前史书所载率无要领可寻故明李长等言王莽奏以正月合祀由汉历唐千余年间皆因之合祭张聪言合祭之说实自莽始汉之前皆主分祭汉以后亦间有之均见明史礼志语均模棱然未有如春明梦余录之谬也秦书卓然成家特恐学者复沿其偶然之误故附纠之如此自魏景初至唐开元惟东初合祭权也天册万岁偶也余但有分祭之证秦氏余皆主合祭一语尤为草率

  遵议大礼疏道光三十年     
曾国藩

奏为遵 旨敬谨议奏事正月十六日 皇上以 大行皇帝朱谕遗命四条内无庸 郊配 庙附二条命臣工详议具奏臣等谨于二十七日集议诸臣皆以 大行皇帝功德懿铄 郊配断不可易 庙祔犹在所必行直道不泯此天下之公论也臣亦欲随从众议退而细思 大行皇帝谆谆诰诫必有精意存乎其中臣下仰测 高深苟窥见万分之一亦当各陈其说备 圣主之采择窃以为 遗命无庸 庙祔一条考古准今万难遵从无庸 郊配一条则不敢从者有二不敢违者有三所谓无庸 庙祔一条万难遵从者何也古者祧庙之说乃为七庙亲尽言之有亲尽而仍不祧者则必有德之主世世宗祀不在七庙之数若殷之三宗周之文武是也 大行皇帝于 皇帝为祢庙本非七庙亲尽可比而论明功德之弥纶又当与 列祖 列宗同为百世不祧之室岂其弓剑未忘而蒸尝遽别且诸侯大夫尚有庙祭况以 天子之尊敢废升祔之典此其万难遵从者也所谓无庸 郊配一条有不敢从者二何也古圣制礼亦本事实之既至而情文因之而生 大行皇帝仁爱之德同符大造偶遇偏灾立颁帑项频年赈贷薄海含哺粒我蒸民后稷所以配天也 御宇三十年无一日之暇逸无须臾之不诚纯亦不已文王所以配上帝也既已具合撰之实而欲 升配之文普天臣民之心终觉不安此其不敢从者一也历考 列圣升配惟 世祖章皇帝系由御史季周琬奏请外此继统之 圣人特旨举行良由上符 昊眷下惬民情毫无疑义也行之既久遂为成例如 大行皇帝德盛化神即使无例可循臣下犹应奏请乎成宪昭昭曷敢踰越传曰君行意臣行制在 大行皇帝自怀谦抑之盛意在大小臣工宜守 国家之旧制此其不敢从者二也所谓无庸 郊配一条有不敢违者三何也 坛壝规模尺寸有定乾隆十四年重加缮修一砖一石皆考律吕之正义按九五之阳数增之不能改之不可今则每幄之内仅容豆笾七幄之外几无余地我 大行皇帝虑及万万年后或议增广乎 坛壝或议裁狭乎幄制故定为限制以身作则世世可以遵行今论者或谓西三幄之南尚可添置一案暂为目前之计不必久远之图岂知人异世而同心事相沿而愈久今日所不敢言者亦万世臣子所不敢言也今日所不忍言者亦万世臣子所不忍言也经此次 朱谕之严切盈廷之集议尚不肯裁决遵行后之人孰肯冒天下之不韪乎将来必至修改基址轻变旧章此其不敢违者一也

古来祀典兴废不常或无其祭而举之或有其礼而罢之史册所书不一而足唐垂拱年间郊祀以高祖太宗高宗并配开元十年从张说议罢太宗高宗配位宋景佑年间郊祀以艺祖太宗真宗并配嘉佑七年从杨畋议罢太宗真宗配位我 朝顺治十七年合祀天地日月星辰于 大享殿奉 太祖 太宗以配厥后亦罢其祀祀典改议乃古今所常有我 大行皇帝虑亿万年后愚儒无知或有援唐宋罢祀之例妄行陈奏不可不预为之防故 朱谕有曰非天子不议礼一经 断定巍然七幄与天常存后世增配之议尚且不许罢祀之议何自而兴所以禁后世者愈严则所以尊 列圣者愈久此其计虑之周非三代制礼之圣人而能如是乎 大行皇帝以制礼之圣人自居臣下何敢以寻常之识浅为窥测有尊崇之虚文无谋事之远虑此其不敢违者二也我 朝孝治天下 遗命在所尤重康熙二十六年 孝庄文皇后遗命愿于遵化州 孝陵近地安厝臣工皆谓遵化去 太宗昭陵千余里不合祔葬之例 圣祖仁皇帝不敢违 遗命又不敢违成例于 孝陵旁近建 暂奉安殿三十余年不敢竟安地宫至雍正初敬谨藏事嘉庆四年 高宗纯皇帝遗命庙号无庸称祖我 仁宗睿皇帝谨遵 遗命故虽乾隆之丰功大烈 庙号未得祖称载在会典先后同揆此次 大行皇帝遗命一条森严可畏若不遵行与我 朝家法不符且 朱谕反复申明无非自处于卑屈处 列圣于崇高此乃大孝大让古之盛德也与其以尊崇之微忱属之臣子孰若以莫大之 圣德归之 君父此其不敢违者三也臣窃计 皇上仁孝之心两者均有所歉不奉升配仅有典礼未备之嫌遽奉升配既有违 命之嫌又有将来之虑是多一歉也一经 大智之权衡无难立判乎轻重 圣父制礼 圣子行之默契精微不待臣僚拟议而后定臣职在秩宗诚恐不详不慎 皇上他日 郊祀之时上顾 遗训下顾万世或者悚然难安礼臣无所辞咎是以专折具 奏干冒 宸严不胜惶悚战栗之至

  谨献 升祔大礼议     
张佩纶

窃臣恭阅邸抄三月十四日奉 上谕朕奉 慈安端裕康庆昭和庄敬皇太后 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懿旨惇亲王奕等奏遵 旨相度太庙中殿位次请饬廷臣会议一折据称我朝自顺治初年创立庙制迄今 列圣庙享中殿龛位已与九间之数相符等语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神牌升祔供奉位次巨典攸关王大臣大学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虔诣 太庙敬谨相度后会同惇亲王奕等妥议具奏钦此仰见我 皇上详求礼制博采言之至意臣谨按 本朝之制与历代异历代贤君谊辟或数世一作或间世一作故亲尽而祧我 朝 列祖 列宗  圣圣相承皆当为百世不迁之庙欲酌古准今垂诸久远非立 太宗文皇帝世室不可伏考国语及祭法皆言殷人祖契而宗汤据商颂则汤实称祖故贺循云殷有二祖三宗是殷之特庙有四矣朱子序殷武之诗曰高宗中兴为百世不迁之庙不在三昭三穆之列此诗则庙成而祔祭之诗刘歆曰周懿王时始立文世室于三穆之上孝王时始立武世室于三昭之上诸儒多是其说由此言之殷以一祖三宗有功德特立庙周以文武有功德特立庙我 朝 太宗文皇帝有功德特立庙实至当不易之经也说者虑特立一庙嫌于近祧顾何楷有言武丁当世数未尽时必仍居七庙中及亲尽应毁之日乃始迁其祖于新庙与七庙同享祀不与祧等列然则在七世中则祔于太庙以明有亲在七世外则创立新庙以明有功庙有定数宗无定数家语引孔子曰诸见祖宗者皆不毁可为明证至庙宜立于何所考刘瑾之说谓中宗当穆高宗祖甲当昭各立其庙于太祖庙之两旁今同堂异室与古制少殊若于 中殿垣外旁建世室已居群昭群穆之次不足以示尊崇且中广于后既非古式即相度规模亦嫌未称似宜展 后殿两旁短垣左右各建世室既居 昭穆庙之上仍在 太祖庙之旁与文世室在西北武世室在东北之制相合地非 神路所经尽可鸿规大起将来世室告成奉 太宗文皇帝孝端文皇后 孝庄文皇后神牌于左为 世室一切礼仪悉视 中殿其 中殿龛位则自 世祖章皇帝 孝惠章皇后 孝康章皇后神牌以次递迁恭奉 穆宗毅皇帝 孝哲毅皇后神位于第九室揆之古今礼制颇无窒如蒙 饬下王大臣等详核定议请旨施行庶上慰 列圣在天之灵下绵万世无疆之祚我 朝制度直三代同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