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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经世文三编
中国易于富强论
余贻范
盖闻善斗者必扼其吭善兵者必审其势善谋国者必参观互考权其势之难易事之重轻如奕者之棋无虚医者之痛下针砭然以后可转贫为富转弱为强不至每而愈下抗怀时事者每以欧洲英美德法等国版图日扩货殖日兴其民之富厚较前不止倍蓰而环顾中国地不加辟民不加富鳃鳃焉以生齿愈众谋食愈难为虑不知治兵者知彼知己百战百胜而治国者将毋同查亚洲之国华为大合二十有一行省计占地球十中之一民藉复与欧罗巴全洲相颉颃夫蚡冒蓝缕以启山林地之大不足以取威也而中国则保世滋大矣卫文革车以兴都邑民之不庶不足以定霸也而中国则人物繁庶矣不特此也欧洲各国如棋之布如星之罗如犬牙之相错其练兵也必工力悉敌而旗鼓相当否则强邻觊觎边境驿骚而国因之不靖其饷糈每人每月由十余元至三十元不等中国军制[绿](缘)营兵饷除米之外一月不过一金即使炼勇亦三两五钱至四两二钱而止人情俭奢不同西国之浮奢饷项无多绝异西兵之縻费中国地大于欧洲各国而练兵不必多于各国筹饷又复省于各国但炼一兵能获一兵之益其额仅于欧西一国埒则邻人不得窥伺疆宇亦复乂安至于兴工作则价值从廉设学校则文字一致凡此数事均欧西各国之所自叹勿如者也所惜官宪因循于上学塾玩泄于下狃于积习埋没才材于帖括之中不能奋发有为耳如果振作有为洵有事[半]而功倍者噫自海禁既开时局互异欧洲诸国日以开强辟土为事从前既占美澳两洲嗣又分据非洲以为外府亚洲之缅甸安南以及琉球皆我藩服寸疆尺土不容轻易以与人者也而今则安南已鲸吞于法矣缅甸又蚕食于英矣且琉球坵墟兼并于日本矣今之时势岂犹可安常蹈故而不知变计也耶诚能精以练兵富以养民课农桑以为根本之基开铁路以通商惠工立邮政以便民利国年中运费之出所省不知凡几邮资之入所溢又不知凡几由此开矿以尽地利设西塾以育人材将见物产丰盈民俗富有而国势亦蒸蒸日上当驾五洲而上之岂第并驾齐驱已哉穷则变变则化是所望于事权在手者
畣会东方时局问
英人 威妥玛
客有问于威妥玛曰今者东望海云连天烽火仆等以为关系之巨不徒在东方也又蔓延以施于西方公在华四十年奉使十二年当盱衡时局之余其以仆等所见为然乎威曰吾等今皆远隔重瀛仅随鱼雁往来藉通消息假使传言属实关系诚非浅鲜然而中国之事余亦未能窥测日本之事又不足为外人道则比来籍籍之语犹未能洞悉其端倪若以愚意度之华兵之戍朝者必将被驱于日本作此论时平壤未失日本既获此胜又将阑入华疆中国危机其殆始矣君亦知中国之东三省实为 发祥之重地我不敢知曰余能预料未来之事者也特以中国而计凡人所谓为万不致此者不料其竟至于此一旦突如其来如必至出人意外如旅口天险之地人所谓为万不可失者不料失于数点之项威公真有先见之明哉呜呼故曰本之在朝鲜假使真成破竹之势则动摇时局不但关系于中国且关系于欧洲之大事罕有与之相比并矣威又曰人言日本巧今者观进犯满州一役则诚机械巧幻之至矣假使日本能计取 盛京吾知 中朝之险有百倍于寻常兵燹者其中关系之故则英国各新报皆犹未甚明矣夫满州全境处于长城之外历来 大清有乱即使兵戈之惊直逼 畿疆 皇帝行幸奉天不失 宸严无伤国体故西历一千八百六十年英法之兵连营 京邸 文宗显皇帝避暑热河迨至和约订成 銮舆返跸天下晏然几忘其祸此其证也昔欧洲罗马国王养尊处优人之见之者必跪拜以为礼直若向神祗而肃拜也者中国 大皇帝亦犹是尊为 天子而奉天则一陪都也日兵若径踞 陪都辱及 列祖 列宗之 圣域满城二百五十年之 荣号不已损乎回溯二百五十年前 世祖章皇帝龙兴朔率师入关驱除明季之流寇天与人归 端拱而治中国然则东三省者诚中国木本水源之所也华人恒言 天子圣明在上魁柄独操世有何人敢于干犯日本今欲损 皇威而窥东三省深恐 朝廷之根本不免为之动摇矣西谚有之曰胜则一鼓作气席卷天下而有余败则一败涂地制褐宽博而不足言乎得势失势之异也中国何独不然方其全盛之时懋昭 神武 定鼎燕都而后十八行省之官民士庶悉稽颡而称臣今苟不能挞[伐](代)日本一小国中国危险情形可胜道哉客曰然敬闻命矣特鄙人之意前敌华兵虽挫后应有如荼如火之军容且华人生齿三百五十兆日本不过四十兆即使中国再败三败亦未必遽关乎全局公竟以为危险万状请问亦有说乎威曰军旅之事不在于士卒之多而在于物格致知之学 大清入关之始八旗劲旅未尝闻日本练兵之新学也而华人[已](以) 风从草偃翊戴 皇灵今日本则历聘欧洲名将以训练其兵士比年来于欧人则推心置腹初无疑忌于国政则风流令行亦无阻阏及察其民情亦甚兴高采烈凡泰西新创之良法不啻涉其藩离而窥其堂奥华兵反是虽多何益且即以一千八百六十年往事而论英法之师由津门径造都门中国御敌之兵非不多也而曾未能充一战故如中国有兵十万名未经操练纯熟其为统帅者又未究泰西之新学而且食则不继也兵器则新旧相间也一旦与敌人相见于疆场反缘人数之多益见败亡之易故曰兵愈多则事愈愤也中国用兵之古法相沿二百五十年矣
我英国议员寇韶所著新书纪录中国兵额毫无溢分然第观中国所述教演之法暨所用之兵器若何即知其易于哗乱至于蒙古之兵制大都三丁抽一以实军伍然亦未经教习势将何所用之余久游中国甚爱中国缘此变故恒代伤心而其未肯备豫不虞之咎则断不能为之曲恕也前后六十年间泰西官绅之游华者剀劝中国亟须整顿之处不啻舌敝唇焦而中国仍率由旧章不动不变偶有急难则似虾一跳而水一动及至事过情迁则又相与淡忘矣犹忆一千八百八十年伊犁之役几与俄罗斯起 余时在燕京偶晤总署某大臣谈次余喟然叹曰惜乎战祸之未成也大臣甚异余言即曰公素有弭兵之心屡劝中国不可以小忿而酿大祸今为此语何耶余又叹曰缘俄 既定贵国依然甘让人先而迄无振作也贵国将与俄战乃谓亟宜筑造路操练陆师订购舰之议者已阅二三年今倘尽付之东流岂不大可惜乎既而果如余言中国但于外观之事偶一整顿要之营伍中人仍若未沾教化也者西人谓恒弓矢干盾之大都未受教化之苗猺番獞辈所用今万一不幸而致大损此即历年不肯改章之惨报也可慨孰甚焉客又问曰中国之制造局及机器等诸利机乎李中堂识见明敏与吾西国人才不相上下岂曰未之能变乎威曰然有之特中国之舆论仍以新法为深仇也忆李中堂之勘定伪太平王也实多我英提督戈登之力君亦知之稔矣其时李中堂与西人朝夕共事不得不照西法自渐知西法之胜于中法且亦不能不钦佩戈登兵法之精至于华人之知其事者亦不能忘戈登而戈登爱兵如子弟既不肯受李中堂所赠之公费则出其在英额领之岁俸以恤受伤士卒于是成为同心合意之常胜军而李中堂遂于此化其守旧之心矣一千八百八十四年法有越南之役中国痛定思痛乃增创制造局广铸新式洋鎗然而如此利器在西则不为新在华则反不如旧何也分给各省中未经训练之各生手用之于战阵恐尚逊旧枪之纯熟也余又闻吾英之水师提督之言曰中国水雷船排列海边无人掌管外则铁锈堆积内则秽污狼藉使或海波告警业已无可驶用余味其言虽未目击而以中国之他事参[而] 观焉则似非过甚也且以即过甚而论有西淢之利器而无西淢之兵法不亦成无用之物乎中国既罕能用西国利器之人又罕请西人代为训练故虽有新械殊未见其获益惟考华夏人材之质实合入伍之用其遵恪军令一也作事认真二也节省日用之费三也鎗准头甚合四也且在台之后及城垣等类可以自蔽其身处亦极肯与敌兵战然驱之于空旷之野与曾经教习之精觌面鏖战则不啻日斯巴尼国之乡村人与法皇拿坡仑第一之兵交战矣秋风迅扫败箨纷飞呜呼惜哉诚使中国得有暇日次第集兵悉仿西法督令演习饷或不足则称贷于我西方自无不允然而旷时日久非旦夕间可奏成功余观日本之意必不任中国从缓部署故欲采西法以练精兵借西银以充国用恐不免终成画饼此余所以为中国危矣客又问曰日本冀为中国之主能乎威曰日本之性情气质以渐通西学几与西人吻合而无间夫与西人近者其与华人远者也中西之界永不相混中东之情可通乎二百年前 大清正位中原凡前明之制度典章大半相沿不改华民服其所习用能上下相孚可日本之风俗政令本与中国异今又参之西学乃欲妄思问鼎微论华人葵向素殷且即以离心离德而论其肯受日本之范围而袭其规制遵其教化哉是知日本之难为中国主与泰西诸国之势一也
客又问曰 中朝不拔之基比年来震动非一次矣 文宗显皇帝崩 穆宗毅皇帝龄践阼 慈安皇太后 慈禧皇太后垂帘听政十二年 穆宗毅皇帝亲政华民喁喁望治甫年余 龙驭上宾今上入承大统 太后垂帘听又十有四年前后凡二十六年此非至险之象乎威曰似此大事天下皆知但其所谓关系者人尽习焉而不觉中国之视 坤教重于东方各国故 皇太后垂帘听政华人咸畏 神服 教罔有齵差忆惟一千八百六十一年中国某大臣曾与余言垂帘听政之举华人皆以为 国运之不佳并言历观前史所记太后临朝称制事皆不甚妥洽也此或 两宫皇太后甫当垂帘听政时大臣私忧过当之语庸讵知 皇太后聪明仁厚远迈前朝乎余观中国之所以有大关碍者则缘一国之大权惟 皇上得而操之也今皇上之年甫逾弱冠诚使 干纲独揽而运之以 英明仁武讵不甚善反是以思不几奇险迭生乎然而华民固谨厚善柔者也但使率由旧章已无可虞贰余在华时又曾与诸大臣道及华民易于约束之善某大臣忽曰然华民祗求果腹而已余心殊讶之余之意以华民之恪遵 王法不敢如西民之显争主权故称之也而大臣则忆及洪水为灾发帑振荒之事意见不免两歧然即以荒年论华人以为天怒必系 国家政令有所[阙](关)失故致于此余谓 中朝之政实未免有阙失处其手握大权居中驭外者患在失之太弱各行省文武大小各官吏贪污狼藉者所在多有山泽间则时多伏莽此皆出于 国威之不振若夫华民则虽经贪官暴吏之酷虐类多吞声忍气莫敢谁何若以西民之不甘君主者相与比较华民诚良善之至矣华民之地位实尚有未能自主大旨在于不谙新学听命于上谁曰不然然往往有万难忍耐者历年以来或缘兵饷之不以时给遂至合营哗噪或缘官吏违例滥征私肥入己激成民变惟即有小乱旋即削平未必能各路响应再见发捻之祸也以目下情形而论或如一千二百年间蒙古人初入中国之事又如一千六百年间满洲人初与明敌之事或又如英国取印度之事皆未可决其有无第营即使有之终不即为定局也西国之与中国交涉者断不任其扰攘也余所以缘日本之役而谓将来必能为西方大局之所关系也万一竟如余言则首先干预者为俄罗斯欤抑法兰西与德意志欤总之到此地步不论何国但能割据中国一隅地以及其民人一切教之以新法则其兴盛之机莫可限量驯至为东方第一雄国兼为东方执掌大权之首领又何难之有与然则中国执独十八省之大权又佐以东三省及新疆蒙古西藏幅员之广何难雄视西方哉蕞尔日本其何能为役哉 客又问曰以公明见中国际此时会首先干预者究当何国也威曰必俄国也万无可疑者也且余非有恨于俄而为此言也俄于五十年来在中亚细立洲逐渐扩充其疆宇而以所奉之救世教教其民所练之战法教其兵得不尽中亚洲民为俄罗斯人而不止且俄于开垦之役业已习惯自然他国虽欲与之并驾齐驱恒觉望尘不及而俄廷简放专办疆务之大臣则又素着干济待异域之民每以私恩小惠相要结不啻其自待部民实已得开边之枢纽更有绝大关系者俄人练兵之法独擅胜无论是何类之人一经部勒即已行列井然丝毫不紊故俄若能割据中国之一地而以新法教其民天下万国无不侧目矣抑余更有说者日本今目无华军志得意满然究不能曰惟我于华可以随心所欲他人不得与闻且不能过问也即使日本能胜中国彼与中国交界迤长英路四千余里之俄国吾料其将振振有词矣
客曰俄欲干豫华事未见有所举动俄皇又染重疾而出都城时前俄皇犹未谢世也公乃谓俄人必将先出试问有何实证威曰余益据五十年来俄人之举动而言非指目前之绝无形迹而言也欧洲刻意防俄其兵舰不许出墨海以英之强盛威武俄人不敢存冀之心于是改辙而东既在中亚蚕食西伯利亚弥望荒芜之地又割中国满洲之半黑海江沿之地俄人乘机取之华人海外殊不介意而不知已去满洲一半也惜哉欧洲各国初尚茫然不知一千八百五十八年俄得黑龙江地直如[江](浙)浙齐四行省之广袤遂以中国及朝鲜之境以为俄界于是博考舆论皆曰俄人之势骎骎乎有伤害印度之势矣余谓此语或非太过俄人之所欲得甘心者初本在于突厥之都城而英力阻之俄其何爱于英哉俄不爱英何爱印度故俄之觊觎乎印度非事之所必无也特其视耽耽而欲逐逐之处尤在于中国黄海之牛庄山海关一带以及旅顺大连湾朝鲜诸海口观微者心焉数之矣客又问曰今仆不必顾念乎 中朝也特思中国真败于日本俄人亦或乘机突出 中朝势将不支彼三百五十兆之华人岂不思力保 朝廷兼以自谋捍卫平华人岂必无力乎敢以质诸明公威曰吁华人当此之时处此之势岂尚有妙策以筹自保哉 朝廷既或疏虞各行省必将分裂直如沙泥之涣散且省与省必自相争直共忘大敌耳夫中国之所以相维相系而守法奉公者端在于 皇灵之丕振耳中国有不许服官本籍之例假使祸生不测则彼身临民上者民之视之直皆外国之人耳不第此也华人听命由天寂然不动之心已固结而不可解君岂未之知乎犹忆官军恢复金陵后伪天王率众南逃及至某地共有户口七十万固岩岩乎巨镇也不谓发逆甫来华民毫无仇视之心亦无备御之策竟相率蓄发从逆查伪天王当丧败之余绝无威力可恃其逆党又不过持鎗骑马之流亚分毫末有长技而华民遽靡然从之是果何说欤是时余在中华实先得此警报急驰告某大僚大僚曰余亦闻之此气运之所关余不禁废然而返夫以似此关系重大之要事谁司风教谁掌牧民正宜引为己忧也力振愚民忠爱之忱方为正理乃一则曰气运再则曰气运一似与己无涉也者是故敌国外患之交乘亦遂诿之于气运其藩如缅甸越南之屏蔽也坐视其相继沦丧伊犁半割于俄琉球全吞于日亦复无所举动人有怜而问之者仍第曰气运之颓败而已一千八百七十四年日本忽发兵至台湾愈显中国昏沈睡梦之态先是琉球国有一民船被风漂至台湾其舟中人为生番所戕杀此正中国分应查辨之事何劳日本遣兵声罪致讨乃中国竟慨赠洋银五拾万圆模糊了事致酿一千八百七十七年日本鲸吞琉球之祸中国至此始曰是可忍孰不可忍日本欲夷琉球为郡县中国实所不愿然亦第声言不愿而已未闻出一旅之师博兴灭国继绝世之名也日本于是益自大益蔑视[中] 国渐思夺取朝鲜以偿未得台湾之奢愿君固留心时事者亦尝为中国一计之否中国之藩今仅存一朝鲜耳若并此朝鲜而亦失之中国尚有局面在乎且日本之欲得朝鲜也非一日矣客曰是皆然矣至于今日之战公以为中国不过节节退让而已乎抑将一奋神威乎中国自尊之意恒谓万国尽出其下以仆之愚料中国必将大显经文纬武之才以自资其铺张扬厉之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