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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
八月甲戌,降河北都转运按察使[9]、龙图阁直学士、右正言欧阳修为知制诰、知滁州,太常博士、权发遣户部判官苏安世为殿中丞、监泰州监税,入内供奉官王昭明监寿春县酒税。修既上疏论韩琦等不当罢,为党论者益忌之。初,修有妹适张龟正,卒而无子,有女,实前妻所生,甫四岁,以无所归,其母携养于外氏。及笄,修以嫁族兄之子晟。会张氏在晟所与奴奸,事下开封府。权知府事杨日严前守益州,修尝论其贪恣,因使狱吏附致其言以及修,谏官钱明逸遂劾修私于张氏,且欺其财。诏安世、昭明杂治,卒无状,乃坐用张氏奁中物买田立欧阳氏券,安世等坐直牒三司,取录问吏人而不先以闻,故皆及于责。安世,开封人也,狱事起,诸怨恶修者必欲倾修,而安世独明其诬,虽忤执政意,与昭明俱得罪,然君子多之。
修论奏日严,据何郯章疏。钱明逸劾修,据修与蒋之奇辨第六疏。《实录》第三有修八疏。
十月,上尝遣中使察视山东盗贼,还,奏盗不足虑,而言兖州杜衍、郓州富弼,山东尤尊爱之,此为可忧。帝欲徙二人淮南,参知政事吴育曰:『盗贼诚无足虑,然小人乘时以倾大臣,非国家之福!』议遂格。
十一月,夏竦言石介为富弼入契丹(见《夏竦事实》)。乙未,诏以边事宁息,盗贼衰止,知郓州富弼、知青州张存并罢安抚使。知邠州范仲淹罢陕西四路安抚使。其实谗者谓石介谋乱,弼将举一路兵应之故也。仲淹先引疾求解边任,是日,改知郑州。
七年二月壬戌,徙知郓州、资政殿学士、给事中富弼为京东路安抚、知青州,知扬州、资政殿学士、给事中韩琦为京西路安抚使、知郓州。
六月,夏竦又谗石介为富弼结金坑恶少(见《夏竦事实》)。
十二月癸丑,知郓州韩琦知成德军。
八年二月戊寅,改新知荆南范仲淹复知邓州。仲淹在邓二年,人爱之,及徙荆南,众遮使者请留。仲淹亦愿留,诏从其请。
富弼范仲淹争论救晁仲约事
庆历三年十一月。初,群盗剽劫淮南,将过高邮,知军晁仲约度不能御,谕富民出金帛、具牛酒,使人迎劳,且厚遗之。盗悦径去,不为暴。事闻,朝廷大怒,枢密副使富弼议欲诛仲约以正法,参知政事范仲淹欲宥之,争于上前。弼曰:『盗贼公事,守臣不能战,而使民醵钱遗之,法所当诛也。不诛,则郡县无复肯守者矣。闻高邮之民疾之,欲食其肉,不可释也。』仲淹曰:『郡县兵械足以战守,遇贼不御而又赂之,此法所当诛也。今高邮无兵与械,虽仲约之义当勉力战守,然事有可恕,戮之,恐非法意也。小民之情,虽醵出钱物而得免于杀掠,理或喜之,而云欲食其肉,传者过也。』上释然从之,仲约由此免死。既而弼愠甚,谓仲淹曰:『方今患法不举,举法而多方沮之,何以整众?』仲淹密告之曰:『祖宗以来,未尝轻杀臣下,此盛德之事,奈何欲轻坏之?且吾与公在此,同寮之间,同心者有几?虽上意亦未知所定也。而轻导人主以杀戮臣下,他日手滑,虽吾辈,亦未敢自保也!』弼终不以为然。其后两人不安于朝,相继出使。弼还自河北,及国门不许入,未测上意(详见《外郡寇贼》),此夜徬徨不能寐,绕床叹曰:『范六丈,圣人也!』
范文正作参知政事,富文忠公作枢密副使,时盗起京西,掠商、邓、均、光化军,弃城走。奏至,二公同对上前。富公乞取知军者行军法,范公曰:『光化无城郭,无甲兵,知军所以弃城,乞薄其罪。』仁宗可之。罢朝,富公怒甚,谓范公曰:『六丈要作佛耶?』范公笑曰:『人何用作佛?某之所言有理,少定为君言之。』富公益不乐。范公从容曰:『上春秋鼎盛,奈何教之杀人?至手滑,吾辈首领将不保矣!』富公闻之汗下,起立以谢曰:『非某所及也。』富公素以父事范公云。据邵伯温《见闻录》,所称光化军盖缪也,今从苏氏《龙川别志》。以为张海,亦恐误,今削去贼名。盖庆历间贼王伦起京东,掠淮南,张海起陕西,掠京西,不闻张海尝过淮南也。范仲淹正传亦指王伦,不称张海。所载守令当诛者,不但仲约一人,今但从《别志》。王尧臣《麈史》记此事,亦与邵伯温同,但称王伦,不称张海,伯温盖误也。
吴育贾昌朝张方平争论唐询事
庆历六年六月。初,吴育在翰林,荐唐询为御史,未至,丧母。服除,育方参政,而宰相贾昌朝与询亦有亲,育数为昌朝言:询用故事当罢。昌朝不得已,以询知庐州,时四月乙卯也。凡官外徙者皆放朝辞,而询独许入见。中丞张方平因奏询材质茂美,宜留备言职。癸丑,诏监察御史唐询更不赴庐州。育争不能得,询由是怨育而附昌朝。方平留询且谗言,世皆以为昌朝意云。
八月癸酉,参知政事吴育为枢密副使,丁度参知政事。育在政府,遇事敢言,与宰相
贾昌朝争议上前,殿中皆失色。育论辩不已,乃请曰:『臣所辩者,职也。顾力不胜,愿罢臣职。』因与度易位。始昌朝与育争,上欲俱罢二人。御史中丞张方平将对,昌朝使人约方平助己,当以方平代育。方平怒斥遣之,曰:『此言何为至于我耶?』既对,极论二人邪正曲直,然育卒罢。世皆以方平元实为昌朝地也。
七年三月乙未,工部侍郎、平章事贾昌朝罢为武胜节度使、同平章事、判大名府,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吴育为给事中归班。昌朝与育数争论上前,论者多不直昌朝。时方闵雨,昌朝引汉灾异册命三公故事上表乞罢,而御史中丞高若讷在经筵,帝问以旱故,若讷因言:『阴阳不和。责在宰相。《洪范》:大臣不肃则雨不时若。』帝用其言,即罢昌朝等,寻复命育知许州。
校勘记
[1]第九 原本脱『九』字,据《长编》卷一四三补。
[2]之人 原本脱『人』字,据《长编》卷一四四补。
[3]果有何能 原本作『固有何□』,据《长编》卷一四四改补。
[4]壬子 原本无此二字,据《长编》卷一五○补。
[5]承平 原本作『丞明』,据《长编》卷一五三改。
[6]壬申 原本此二字为二墨丁,据《长编》卷一六五补。
[7]间以 原本『间』字为墨丁,据《长编》卷一六七补。
[8]甫及 原本『甫』字为墨丁,据《长编》卷一五五补。
[9]转运按察使 原本作『转运使按察使』,前一『使』字衍,据《长编》卷一五七、《欧阳文忠公年谱》删。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三十九
仁宗皇帝
唐介劾张尧佐
皇祐三年十月丁酉[1],殿中侍御史里行唐介责授春州别驾。初,张尧佐除宣徽、节度、景灵、群牧四使,介与包拯力争,又请王举正留百官班,卒夺尧佐宣徽、景灵二使。顷之,复除宣徽使、知河阳。或谓补外不足争,介以为宣徽次二府,不计内外,独争之。上谕唐介除拟初在中书。介言当责执政。退,请全台上殿,不许。自请贬,亦不报,于是劾宰相文彦博:『专权任私,挟邪为党,知益州日,诈间金奇锦,因中人入献宫掖,缘此擢为执政;及恩州贼平,卒会明镐成功,遂叨宰相;昨除张尧佐宣徽、节度使,臣累论奏,面奉德音,谓是中书奏拟,以此知非陛下本意。盖彦博奸谋迎合,显用尧佐,阴结贵妃,陷陛下有私于后宫之名,内实自为谋身之计。』又言:『彦博向求外任,谏官吴奎与彦博相为表里,言彦博有才,国家倚赖,未可罢去。自彦博独专大政,比所除授,多非公议,恩赏之出,皆有寅缘。自三司、开封、谏官、法寺、两制、三馆、诸司要职,皆出其门,更相授引,借助声势,威福一出于己,使人不敢议其过。乞斥罢彦博,以富弼代之。臣与弼亦昧生平,非敢私也。』上怒甚,却其奏不视,且言将加贬窜。介徐读毕,曰:『臣忠义激愤,虽鼎镬不避,敢辞贬窜?』上于座急召二府,示以奏曰:『介言他事乃可,至谓彦博因贵妃得执政,此何言也?』介面责彦博曰:『彦博宜自省,即有之,不可隐于上前!』彦博拜谢不已。枢密副使梁适叱介下殿,介辞益坚,立殿上不去。上令送御史台劾。介既下殿,彦博再拜言:『台官言事,职也。愿不加罪。』不许。乃召当制舍人即殿庐草制而责之。时上怒不可测,群臣不敢谏。右正言、直史馆、同修起居注蔡襄独进言:『介诚狂直,然容受尽言,帝王盛德也。必望矜贷之。』翌日己亥,中丞王举正复上疏,言责介太重,上亦中悔,恐内外惊疑,遂劾朝堂,告谕百官,改介英州别驾,复取其奏以入,遣中使护送介至英州,且戒必全之,无令道死,而介之直声自是闻天下。介,江陵人也。知制诰胡宿言:『唐介坐言事得罪,责授春州别驾。岭南水土,春最恶弱[2]。制出之日,咸谓介若至彼,必无生还之理。不图圣慈含垢,哀其触罪就死,特改贬英州,此诚天恩于介无量。然臣愚见,犹有未安,或闻专差中使押至贬所,朝旨有「在路不管疏虞」之语,此之处分,颇非泛常。窃寻向前台谏官贬黜,无此体例。一旦介若因霜露之病死于道路,四海广远,不可家至户晓,徒使朝廷负谤于天下,其伤不小。就使介安全至于贬所,然亦不可著为后法。臣与介旧不相识,在朝亦不曾往还,所以贪陈区区不避干忤者,正为朝廷远防一切。伏望特垂圣恩,留省愚言,追还使人,以全朝体。』殿中侍御史梁蒨亦言:『陛下爱介,故遣中使护送之。脱不幸,介以疾死,天下后世能无以致疑乎?』上曰:『诚不思此。』亟追还中使。庚子,礼部尚书、平章事文彦博罢为吏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知许州。或言张尧佐,彦博父客也。彦博知益州,贵妃有力焉,因风彦博织灯笼锦以进。贵妃服之,上惊,顾曰:『何从得此?』妃正色曰:『文彦博所织也。彦博与妾父有旧,然妾乌能使之?特以陛下故尔。』上悦,自是意属彦博。及为参知政事,明镐讨王则未克,上甚忧之,语妃曰:『大臣无一人为国了事者,日日上殿何益?』妃密令人语彦博,翌日,彦博入对,乞身往破贼。上大喜。彦博至恩州十数日,贼果平,即军中拜相。议者谓彦博因镐以成功,其得相犹妃力也。介既用是深诋彦博,虽坐远贬,彦博亦出。其事之有无,卒莫辨云。
自张尧封为文洎客,至彦博因明镐有功,皆据《碧云騢》。按,《邵氏闻见录》云:仁宗尝幸贵妃阁,见定州红瓷器,怪问曰:『安得此?』妃以王拱辰所献为对。帝怒曰:『戒汝勿通臣僚馈遗,不听,何也?』因击碎。妃愧谢良久,乃已。妃又尝侍上宴于端门,服所谓灯笼锦者,帝亦怪问。妃曰:『文彦博以陛下眷妾,故有此献。』上终不乐。其后唐介弹彦博,介虽以对上失礼远责,彦博亦出守,上盖两罢之也。或云灯笼锦乃彦博夫人献妃,彦博不知也。介章及梅尧臣书窜改过矣。
辛丑,起居舍人、知谏院吴奎知密州。包拯奏乞留奎,且言唐介因弹大臣,并以中奎,诬惑天听。上曰:『介昨言奎、拯皆阴结文彦博,今观此奏,则非诬也。』
四年正月辛亥,徙英州别驾唐介为金州团练副使、监郴州酒税。
三月戊辰,金州团练副使、监郴州酒税唐介为秘书丞。
六月王辰,秘书丞、监郴州税唐介为主客员外郎、通判潭州。
五年八月丁未,主客员外郎、通判潭州唐介为殿中侍御史里行、知复州。庚午,新知复州、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里行唐介为殿中侍御史,充言事御史,遣内侍赍敕告赐之。介贬斥不二岁复召,议者谓天子优容言事之臣,近古未有也。
十月丁巳,殿中侍御史唐介为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介始入见,无一言及迁谪。上曰:『闻卿迁谪以来,未尝有私书至京师,可谓不易所守矣。』介顿首谢,后数论得失,因言于上曰:『继今言不行,必将固争争之意,或更再黜,是臣重累陛下。愿听解言职。』许之。御史中丞孙抃奏留介,或补谏署,不报。寻以为开封府判官。
介为府判乃明年三月。
吴中复等论梁适
至和元年六月癸丑,殿中侍御史行吴中复上殿[3],弹宰相梁适奸邪。上曰:『近马遵亦有弹疏,且言唐室自天宝以后治乱分,何也?』中复对曰:『明皇初任姚崇、宋璟、张九龄为宰相,遂至太平。及李林甫用事,纪纲大环,治乱于此分矣。虽威福在于人主,然治乱要在辅臣。』上曰:『朕每进用大臣,未尝不采天下公议所归,顾知人亦未易耳!』
七月戊辰,礼部侍郎、平章事梁适罢,以本官知郑州。先是,殿中侍御史马遵等弹适奸邪贪黩,任情徇私,且弗戢子弟,不宜久居重位。适表乞与遵等辨,遵即疏言:『光禄少卿向传师、前淮南转运使张可久尝以赃废,乃授左曹郎中,又留豪民郭秉在家卖买[4],奏与恩泽。张掞还自益州,赂适得三司副使,故王逵于文德殿庭厉声言云[5]:「空手冷面,如何得好差遣?」适居位犹自若。』中丞孙抃言:『适为宰相,上不能持平权衡,下不能训督子弟[6]。言事官数论奏,未闻报可。非罢适无以慰清议。』上知清议弗平,乃罢之。
王珪志适墓云:适论皇仪不可治妃丧,又云将以适为园陵使。适言:『嫔御无园陵之制。』由是与陈执中不合。御史因得以伤适。今适传犹用珪志。按,适自以奸邪贪黩罢相,初不由议温成礼与执中异也。志墓不免缘饰,本传不当因之。今不取。
己巳,殿中侍御史马遵知宣州,殿中侍御史吕景初通判江宁府,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里行吴中复通判虔州。梁适之得政也,中官有力焉。及遵等于上前极陈其过,上左右或言:『御史捃拾宰相,自今谁敢当其任者?』适既罢,左右欲并遵等去之,云始遵等弹适多私。又言盐铁判官李虞卿尝推案茶贾李士宗负贴纳钱十四万缗,法当倍输,而士宗与司门员外郎刘宗孟共商贩。宗孟与适连亲,适遂出虞卿提点陕西刑狱。下开封府鞫其事,宗孟实未尝与士宗共商贩,且非适亲。遵等皆坐是绌,而中复又落里行。知制诰蔡襄以三人者无罪,封还词头,改付他舍人,亦莫敢当者,遂用熟状降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