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

  十二月乙酉,赐泾王元俨银五千两,宗室防御使各千两,团练使八百两,余各有差。又赐太子少师丁谓、少傅冯拯、少保曹利用各四千两,宾客任中正、钱惟演、王曾、太保王钦若、詹事林特三千两,左庶子晏殊、詹事张士逊各二千两,谕德鲁宗道、冯元各千两,自余宫臣、常从各有差。又赐殿前副都指挥使蔚昭敏钱四百万,步军副都指挥使冯守信三百五十万,殿前都虞候夏守恩、马军都虞候刘美各三百万,四厢都指挥使、诸班、诸军都虞候而下,视月俸给之,以皇太子亲政行庆也。诏:『中书、枢密院自今内臣传旨处分公事,并须奏覆,令中书提点五方堂后官、枢密院承旨而下,自今月十三日以后,从宰臣、枢密使赴资善堂祗侯二中书、枢密院上言:『请自今遇只日,承明殿不视朝,则入内都知传宣,中书、枢密院诣太子资善堂议事,应时政及后殿军头司公事素有定制者施行讫奏。系迁改升降者,送中书、枢密院进呈取旨。如无公事,则宰臣、枢密使已下遇参辞谢皇太子,许三二人以上为一班,诣堂延见。自余官僚并止留榜子。』诏从之。自是辅臣每会议,皇太子秉笏南面而立,中书、枢密院以本司事递进,承令旨时政之外,京朝幕职、州县官、使臣、禁卒咸引对焉,事毕,接见辅臣如常礼。庚寅,诏中书、枢密院每赴资善堂议事,止令张景宗一员侍皇太子,余悉屏之。丁酉,中书、枢密院言:『每至资善堂,请皇太子无答拜。』诏不许。辛丑,皇太子会师傅、宫官于资善堂,赐教坊乐。
  闰十二月。上久不豫,前二日因饵药泄泻,前后殿罢奏事。乙亥,力疾御承明殿,召辅臣语其状,因谕以尽心辅导储贰之意。出手书一幅付之,其略曰:『朕近觉微恙发动,四体未得痊和。盖念太祖、太宗创业艰难,不敢懈怠。忧劳积久,成此疾疹。今皇太子虽至性天赋,而年未及壮,须委文武大臣尽忠翊赞。自今要切时政,可召入内都知会议闻奏,内庭有皇后辅佐宣行,庶无忧也。』丁谓等进曰:『陛下微爽康和,即当平愈。况元储已亲庶政,克固海内之心。宫阃内助,事皆平允。特宽圣虑,勉近药医,以宁福祉。』自是圣体渐平,凡旬浃乃复常焉。时太子虽听事资善堂,然事皆决于后,中外以为忧。钱惟演,后戚也。王曾说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皇储之重,则人心亦不附。后厚于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乃所以安刘氏也。』惟演以为然,因以白后,两宫由是益亲,人遂无间。
  五年三月庚子,宰臣丁谓请自今兼太子师、傅,十日一赴资善堂;宾客已下,只日更互陪侍讲学。上可之。
  四月丁未,以内殿崇班雷允恭为皇太子宫都监、同管勾资善堂左右春坊司事。戊午,皇太子生辰,宴官僚、辅臣于资善堂。
  五月癸未,诏皇太子读《春秋》。辅臣奏曰:『臣等时入资善堂,陪侍讲席。太子天姿英迈,好学不倦,亲写大小字示臣等,天然有笔法。』上喜曰:『赖卿等辅导也。』辅臣皆再拜。
  十月壬子,辅臣以上违豫浸久,上表引汉宣帝、唐高宗故事,请五日一御便殿及朔望坐朝,春、秋大宴及赐群臣会,并上就锡庆院。如有军国大事,即非时召中书、枢密院参决。其只日资善堂议事及双日中书、枢密院早入并如旧。又请自今庆节上寿,皇太子押文武班。悉从之。
  十二月癸亥,上作歌赐皇太子,奖其书翰日进也。
  乾兴元年正月癸未,始命皇太子朝拜启圣院太宗神御殿,师傅、官僚悉从。
  二月甲辰,上对宰相于寝殿之东偏。上不豫浸剧,宰相进曰:『圣体未和,过于忧轸,无乃以皇太子春秋尚未富否?』上颔之数四。宰相又曰:『皇太子聪明睿智,天命已定,臣等竭力奉之。况皇后裁制于内,万务平允,四方向化,敢有异议,乃是谋危宗社,臣等罪当万死。』上甚悦。自上不豫以来,太子出则监莅军国,入则省视医药,皇后悉倾宫閤中妆具财用,遣使诣道宫、佛寺、天下名山胜境为上祈福者,不胜纪。上每言:『皇后所行,造次不违规矩,朕无忧也。太子动息必躬亲调护,暂去左右则继遣询问。至于乳保小臣,皆辍勤愿岁久者,旦夕教其恭恪。而太子纯孝之德,亦由天赋,非常情所及焉。』
  蔡夔州《直笔》载:上疾大渐,大臣扣閤问候,乃以指点胸,又展五指,再出三指,以示丁谓等。时皇八弟燕王独存[6],仁宗先已建储,方年十三。观上意,盖有所属。章献隔帷见之,候大臣退,令近侍追之,传谕:『适来官家展五指,又出三指,只说三五日来疾势稍退,别无他意。』谓等诺之。此事或政当此日,然疑不敢著。《邵氏闻见录》云:真宗大渐之夕,李文定与宰执以祈禳宿內殿。时仁宗幼冲,八大王元俨者有威名,以问疾留禁中,累日不肯出,宰执患之,无以为计。偶翰林司以金盂贮熟水[7],曰:『王所须也。』文定取案上墨笔搅水中,水尽黑,令持去。王见之大惊,意其有毒,即上马去。文定临事,大抵皆类此。按:当此时,文定贬斥久矣,或指他相,则不可知。又按《仁宗实录》:真宗崩,元俨以疾在告,特遣中使告谕。王扶疾至內庭,号泣见太后。既奏慰,遂庐于宫门之侧。如此,则真宗未崩以前,元俨固不留宿禁中也,恐邵氏误尔,今不取。
  戊午,上崩于延庆殿,仁宗即皇帝位。遗诏尊皇后为皇太后,淑妃杨氏为皇太妃,军国事兼权取太后处分。百官见上于延庆殿之东楹。

校勘记
[1]兵部郎中 《长编》卷八十六作『工部郎中』。
[2]王将 原本作『王爵』,据《长编》卷八十六改。
[3]皇子 原本作『王子』,据《长编》卷八十六改。
[4]左庶子 原本作『右庶子』,据《长编》卷九十二改。
[5]然后跪受 原本『然后跪』三字为三墨丁,据《长编》卷九十二补。
[6]皇八弟燕王 原本作『皇弟八燕王』,据《长编》卷九十八乙正。
[7]偶 原本作『遇』,据《长编》卷九十八改。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二十九
仁宗皇帝

经筵
  乾兴元年二月戊午,仁宗即位,皇太后垂帘听政。
  十一月辛巳,始御崇政殿西閤。召翰林侍讲学士孙奭、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冯元讲《论语》,侍读学士李维、晏殊与焉。初,诏双日御经筵,自是虽只日,亦召侍臣讲读。王曾以上新即位,宜近师儒,故令奭等入侍。上在经筵,或左右瞻瞩,或足敲踏床,则奭拱立不讲。每讲,体貌必壮,上亦为竦然改听。
  史多载此事于天圣末,今移见此。帝意或不在书,必初年,其后圣德日新,决不然矣。
  十二月甲辰,诏辅臣崇政殿西庑观侍讲学士孙奭讲《论语》,既而上亲书唐贤诗以分
  赐焉。自是每召辅臣至经筵,多以御书赐之。
  天圣元年四月。上初即位,太常丞、直集贤院、判吏部尚书丁度上书论六事,一增劝讲官[1]。
  九月戊寅,召辅臣于崇政殿西庑,观冯元讲《论语》,仍赐御飞白书。
  二年二月乙亥,召辅臣于崇政殿西庑观讲《孝经》。皇太后谕宰臣曰:『比择儒臣侍上讲读,深有问益。』宰臣因言工部郎中马宗元通经有行义,可使人奉经筵。辛丑,命宗元直龙图阁。
  六月己未,赐马宗元三品服,以讲《孝经》彻章也。
  八月己卯,上幸国子监,谒先圣文宣王。召从臣升讲堂,令直讲、屯田郎中马龟符讲《论语》,赐龟符三品服。
  三年三月己酉,召辅臣于崇政殿西庑,观孙奭讲《曲礼》,仍赐御书古诗各一章。
  十月壬申,判国子监翰林侍读学士孙奭、龙图阁直学士冯元等奏:『近召河南县主簿郭稹充直讲,敕令发遣归任。所阙直讲,别举官以闻。臣等知稹文学优长,履行修谨,欲望且令在监,分经讲诵。』诏以稹为国学说书,仍令自今于参选人内保奏,不得抽差见在任官。
  四年闰五月甲子,诏辅臣于崇政殿西庑观侍读学士宋绶等读《唐书》。上曰:『朕览
  旧史,每见功臣罕能保始终者。若裴寂、刘文静,俱佐命元劝,不免诛辱。』王曾对曰:『寂等之祸,良由功成而不知退也。』绶兼勾当三班院,因请解所兼职。皇太后命择前代文字可资孝养补政治者以备帝览,遂录进唐谢偃《惟皇诚德赋》,又录《孝经》、《论语》要言及唐太宗所撰《帝范》二卷、《明皇朝臣僚所献圣典所献》三卷、《君臣正理论》三卷上之。
  七月,上尝谓辅臣曰:『比大暑罢讲读,适已召孙奭等说书。卿等公事退,可暂至经筵。』王曾曰:『陛下万几之暇留意经术,虽炎暑不辍,有以见圣学之高明也。』
  九月乙卯,诏曰:『讲学久废,士不知经,岂上之教导不至耶?其令孙奭、冯元举京朝官通经术者三五人以闻。』庚申,诏:『礼部贡院举人,有能通三经者,量试讲说,特以名闻,当议甄擢。』
  十月。先是,孙奭、冯元共荐大理寺丞杨安国为国子监直讲,于是并召安国父奉礼郎兖州学讲书光辅入见。上令说《尚书》,光辅曰:『尧舜之事,远而未易行。臣愿讲《无逸》一篇。』时年七十余矣,而论说明畅。上欲留为学官,光辅固辞。乙卯,以光辅为国子监丞遣还。
  五年九月癸卯,召辅臣至崇政殿西庑,观孙奭讲《书》,各赐织成御飞白字图。
  十月庚辰,以讲《礼记》彻,燕近臣于崇政殿,仍诏两制及馆阁官赋诗以进。
  六年三月壬寅,召辅臣崇政殿西庑观侍讲孙奭讲《尚书》。
  九年三月己巳,翰林侍读学士孙奭、试太常博士国子监直讲贾昌朝、秘书丞诸王府侍讲赵希言、殿中丞国子监直讲郭稹、左赞善大夫国子监直讲杨安国讲说於中书。
  七月癸酉,以翰林侍讲学士兼龙图阁学士、兵部侍郎孙奭为工部尚书、知兖州。帝每御经筵,设象架,庋书策外向,以便侍臣讲读。奭年高视昏,或阴晦,即为徙御坐于阁外。奭讲至前世乱君亡国,必反覆规讽,帝竦然听之。尝画《无逸图》以进,帝施于讲读阁。帝与太后见奭,未尝不加礼。三请致仕,召对承明殿,敦谕之。奭以年踰七十,固请泣下,帝亦恻然,诏与冯元讲《老子》三章,各赐帛二百匹,以得请求近郡,故优赐焉,仍诏须宴而后行。
  明道元年正月甲辰,召辅臣于崇政殿西庑观讲《书》。
  二年三月,太后刘氏崩。
  景祐元年三月丁亥,始置崇政殿说书,命都官员外郎贾昌朝、屯田员外郎赵希言、太常博士崇政殿检讨王宗道、国子博士杨安国日以二人入侍讲说。初,孙奭出知兖州,上问奭谁可代讲说者,奭荐昌朝等,因命中书试说书,至是始特置此职以处之。后三年,乃迁天章阁侍读。
  五月辛未,御崇政西庑,召辅臣讲《书》。
  二年正月癸丑,置迩英、延羲二阁[1],写《尚书·无逸》篇于屏。迩英在迎阳门之北,东向,延羲在崇政殿之西,北向。是日御延羲阁,召辅臣观盛度进读《唐书》、贾昌朝讲《春秋》,既而曲宴崇政殿。
  三年正月乙巳,贾昌朝言:『臣幸得侍经禁中,陛下每以清间之燕,向学稽古,微言要道,取高前圣。事在双日,杳隔严宸。时政记、史馆日历及起居注莫得纂集。臣自景祐元年春迄二年冬,凡书筵侍臣出处、升黜、封章、进对、燕会、赐与,皆用存记,列为二卷,乞送史馆。』诏以迩英、延羲二阁《记注》为名,命章得象等接续修纂。
  九月辛卯,召辅臣至迩英阁观讲《书》。
  四年三月甲戌朔,以崇政殿说书司封员外郎直集贤院贾昌朝、祠部员外郎崇文院检讨王宗道、屯田员外郎国子监直讲赵希言、主客员外郎国子监直讲杨安国并兼天章阁侍讲,预内殿起居,比直龙图阁,而班直阁本官之上。天章阁置侍讲自此始。
  九月丁卯,御迩英阁读《唐书》,因诏《唐书》列传止取事义切于规戒者读之。
  十月甲戌,御迩英阁,读《正说·谨罚》篇,述后汉光武罢梁统从重之奏。帝曰:『深文峻法,诚非善政。』宋绶对曰:『王者峻法则易,宽刑则难。夫以人主得专生杀,一言之怒则如雷如霆,是峻易而宽难也。』丙戌,迩英阁读《正说·养民》篇。帝曰:『《尸子》言君如杆,民如水,何也?』丁度对曰:『水随器之方圆,若民从君之好恶,是以人君谨所好为。』甲午,迩英阁讲《春秋》。上曰:《春秋》自昭公之后,鲁道陵迟,家陪用政,记载虽悉而典要则寡,宜删去蔓辞,止取君臣政教事节讲之。』因谓宋绶等曰:『《春秋》经书在于奖王室,尊君道。邱明作传,文义甚博。然其间录诡异,则不若《公羊》、《穀梁》二传之质。』绶等对曰:『三传得失,诚如圣言。臣等自今,凡邱明所记事稍近诬及陪臣僭乱无足劝诫者,皆略而不讲。』
  宝元二年十月丙寅,上御迩英阁,观《左氏春秋》及读《正说》终。上曰:『《春秋》所述前世治乱之事迹,敢不监戒?《正说》先帝训言,敢不尊奉?』丁度等拜伏而言曰:『陛下德音若此,诚天下之福也!』上复问度《洪范》、《酒诰》二篇大义,度悉以对。因诏度讲《周易》,李淑读《三朝宝训》,丁度、李仲容读所编史规鉴事迹。辛巳,曲宴近臣于崇政殿,以讲《左氏春秋》彻也。
  庆历二年二月丁丑,诏权御史中丞贾昌朝侍讲迩英阁。故事,台丞无在经筵者。上以昌朝长于讲说,特召之。
  四月戊戌,以讲《周易》彻,召讲读官及两制、宗室正刺史以上燕于崇政殿。
  四年三月丙辰,御迎阳门召辅臣观画,因命天章阁侍讲曾公亮讲《毛诗》,王洙读《祖宗圣政录》,翰林侍读学士丁度读《前汉书》,数刻乃罢。自元昊反,罢进讲,崇政殿说书赵师民上疏陈十五事,其八曰《延讲诵》:『王者必延学古之士,以备顾访,及于闲宴。先帝时得邢昺、杜镐、孙奭、冯元,犹有正议闻于上,名节著于朝。汉家宰相精通一经,天下大事,据之以决。夫帝王治经与品庶异,不独玩空史、占古语也。天下无事,右文之治于是在,天下有事,经武之图于是出。沉滞僻老,孤陋鄙生,使之坐乡塾训民士者,非帝王经意也。今方外少有事,臣等不复进见二年矣。苟不足以发大问,奉大对,虽屏弃之,无足惜者。以为先王之遗籍,古人之陈篇,可以讲无事之朝,不足赞有为之世,臣愚以为过矣。』因献《劝讲箴》。至是,复命讲读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