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海纪略

  ●靖海纪略卷之三
  盐官曹履泰大来着
  答蔡道尊
  上熊抚台
  答王壮其郡守
  答熊抚台及各上台
  上熊抚台
  上熊抚台
  上熊抚台
  与赵副总
  上蔡道尊
  上蔡道尊
  上熊抚台
  上熊抚台
  答徐道尊
  上蔡道尊
  上熊抚台
  上蔡道尊
  上熊抚台及各道尊
  上蔡道尊
  上熊抚台
  与赵署镇
  上徐道尊
  上司李吴磊斋
  上熊抚台
  答徐道尊
  上熊抚台
  上熊抚台
  答熊抚台
  上徐海道
  上熊抚台
  上蔡道尊
  上熊抚台
  上熊抚台
  上熊抚台
  上熊抚台
  又上
  上陆筠修司尊
  上态抚台
  答徐道尊
  上熊抚台
  上熊抚台
  ·答蔡道尊
  廿七日,叛贼两路分船,追至刘五店,事势窘极。芝龙即沉舟登岸,带兵三百余名,星夜回中左守御。廿八早可过渡也。余船为出浯洲,尚在活路。刘五店近水民房,昨已被烧数十间。内地未敢入。职督令十三保协力堵截矣。西边一路,乡勇如林,贼必不能为害者。吴防馆到县,出台台谕帖。读之,叛贼应自回头。目前止此着数耳。芝龙弟兄一日尚存,一日尚须驾驭。即使叛贼不日就吾笼络,后着变通,正自有无穷作用在也。职管见如此,望秘之,弗使贼先窥吾意。
  ·上熊抚台
  廿七日芝龙舟泊高崎澳,贼舟东西两路堵截,贼认定芝龙之船,合众攻围,势必难免。芝龙于是焚己之舟,即登岸脱走。正在刘五店。贼向积恨此地之人,贴水小屋一带,俱被焚矣。壮丁动械力抵,杀死数十人,负伤亦多,势不能胜,而尚能守,以是内地不敢深入也。芝龙廿七晚带兵三百余名,往守中左。廿八早过渡。今与营兵协守城池,谅必无恙矣。芝虎驾船九只,收入港内,贼耽耽石井,想亦未敢攻也。贼所恃止乌尾船。细查之,委是难攻。其船有外护四层。一破网,一生牛皮,一湿絮被,一周回悬挂水瓮。铳不能入,火不能烧。且比芝龙船高丈余。自上击下,更易为力。此皆粤中资以利器,真有无如之何者。若内地,职督领乡兵各保,力为扞御,贼亦相戒不犯。台台不必悬念。
  ·答王壮其郡守(讳猷)
  李魁奇似复有摇尾乞怜之意,或可入吾笼络。舟师海战,势不能敌。数动则数败。即有援兵,只须于陆地御其登岸。若郡城万无足虑。惟职地恐不测。止有率领乡兵、竭力自守而已。闻贼知本县有备,相戒弗犯。然不可信、不足恃也。芝龙之守中左,是为得策。战胜未能,固守饶为之。若不入中左而入他处,与逃将何异哉!粤师安可乞?漳、泉已不相为;而欲求援于外省,此必无之事也。赵镇空拳而来,职以为不应哭而应笑者。抚台已有两禀闻之矣。俟得回谕,再拓智计。百凡,职自尽心料理也。
  ·答熊抚台及各上台
  李魁奇一蠢人,所恃只一黄巽冲。今职已用计招回贼百余名,各给一免死票,弃船散去矣。渡口小贼船,俱钟斌之贼。闻钟斌亦与奇不和。职更图所以间之。此贼必不复往粤中。然此时南风甚利,北路防其流突,不可不急为之计耳。中左之围,一日不解,一日可虑。城中粮食告竭,不忧外攻,而忧内溃。陆兵救援,竟不见到。奈何!职内地有备,自信无虞,无烦悬念。
  ·上熊抚台
  李贼之叛抚,皆出于黄巽冲提掇。流毒闽广,万剑不足以诛其罪。但职诱之归,而旋置之死,恐塞招来之路,以是姑宽其词,以使不疑也。此贼虎狼之状,见之可畏。职已禀本道:发府狱,弗纵之回。以同地贼薮,恐一有转念,变不可测耳。闻魁奇失一巽冲,不觉垂首丧气,其骄不难戢矣。且与钟斌、周三嫌隙日生,必有自相攻杀之渐。夫以贼攻贼,计莫善于此。前芝龙战败,而死者约千人,皆贼也。此亦足明天道不爽矣。攻陷之事,必无可虑。流突之虞,自应谨备。同地各澳,乡兵如林,有登岸者辄杀之。庶足以纾台台南顾之忧耳。
  ·上熊抚台
  芝龙之人中左也,当事者咸欲使之他避,职力持之,谓舍芝龙无与守中左。若舍此而他避,即日者逃将之故智矣。况芝龙之家在中左。自护其家,守必力也。贼拥百人攻城,芝龙发两铳两毙贼。魁贼自是不敢攻城矣。人谓贼能取芝龙,而姑舍之。非其实也。畏贼者,闻贼至,面如土泥。但知有招抚。不知贼亦解事,自信无再抚之理。万一贼迷而不悟,谓计必出此,亦何必不出此。果肯交器械、还船只,得数乌尾船,而芝龙便有起色矣。嗣是而以假腹心与贼,使贼不疑,以真恩义与芝龙,使龙思奋,半年之内,便可芟除立尽。此职所蚤夜踌躇,恐无当于采择,而未敢遽陈者也。若曰招抚易而题覆难,此又认为真局面,职不敢妄措一词矣。伏惟台台裁夺。
  ·上熊抚台
  十一日钟斌领乌尾船七只、大小鸟船四十余只,竟往东北。职已经禀报矣。闻十二日合■〈舟宗〉在石湖寨。十三日有三、四小鸟船直入泉城南门。乘其无备,烧毁兵船。猖獗之甚。其半尚泊中左。窥无兵船与角,以为可以少少弱贼,坐困芝龙。虽目下城中粮食犹可暂支,久则难继矣。贼之所畏,止一芝龙兄弟。困之于此,便可横行于彼。此贼之狡计也。以职管见,必须粤中借用乌尾船一,入南澳,贼必闻风出外,可以解芝龙之困,而使之登船对垒。不知台台会有此举否?不然,而南北肆志,何以御之!
  ·与赵副总(名廷,廷善媚贼。与本县最不相得。迫县铸铳驱贼。故以此应之)
  贼把截浔尾渡,须以铳驱之;所论诚为急着。昨雇匠工料理,必两旬日始铸得一铳。然则一日无铳,渡口一日不清。不佞之罪状,将与日俱积矣。旋而思之,红夷出没之地,每多覆舟,其中必有大铳。随唤渔民善没水者入覆舟内捞之。许以厚犒,数日间得二十四铳。大者三千余斤、小者亦不下二千斤。乃知神物不容埋没。一时并集。若或使之。非人力也。刻下制架演放。力能及二、三里外。以之攻贼,未有不糜烂者。昨接台教。止以百名兵留之渡口。不识此百名能守铳乎?倘仍为盗资,又多一番罪案。恐于门下,亦未便也。惟高明裁之。
  ·上蔡道尊
  昨赵署镇云:兵已吊回,止剩百名在此。揣其意,明谓:虽有铳无与守也。又一书云:将铳抬至高浦西门,令把总试放,果能及远,方运到渡口打贼。彼苦无伎俩,则止以不及远为辞矣。虽远而曰近,谁与之辩哉!且此三千余斤之物,岂一手一足之能运?越浔尾而至高浦。此何意见也。职答之曰:铳刻下制架试过,验其力能到远。直当运至浔尾。然须被彼兵以运。职何能强之!近日贼有大小船十余只,在渡把截。非精兵三百名,不能守铳。倘运去而旋被劫,又增一罪案耳。贼意欲抚而怀疑不就;又且索芝龙之银,是其本意。林应龙亦多鬼语,不可信任。至于团结固守,御之于陆,乃暂时之计。若借粤东乌尾船,令芝虎领兵,从陆往迎,声息一到,南澳贼便站脚不定矣。如果去借,制台万无不发之理。如有靳焉,彼贼之乌尾大船从何处得来哉!若我地失事,彼亦岂能宴然高坐者?计不及此,而束手坐困,不知所终矣。伏候裁示。
  ·上蔡道尊(巽冲为李魁奇谋叛,本县百方诱缚解道。道竟释之。复缚解军院正法)
  黄巽冲蒙台台宽恩,不谓其举动之舛也。渠有侄已官,往拜李贼之妻为母,往来侦探,不可堤防。且也载金入郡,请托营求;种种叵测,不啻伏莽之戎。职已收之狱中,刻下再当申请,以求正法。庶几有以快通国之人心耳!
  ·上熊抚台
  职拘澳总许克俊,与之决议再三;止可得六百精兵。其不堪用者,不敢以人数应。船可分驾三十余只,最大者亦止三百担;无巨舰也。惟不甚巨,所以轻捷便利。千石之鸟船,不能当也。闻石井亦多渔船。克俊云:可以壮声援。但不惯战,见贼而愳耳。又云:福兴之舟人,不知泉、漳之海势。礁石何在?深浅何处?非用此地之惯海不可。是一说也。贼船在金门者,尽数收回中左近澳,零星散处,所以避火船耳。船有泊海澄之新安港口者多下蓬。或是修补破碎。接济更当严也。以职臆度之,大师不宜轻出,必须从容定计。或使之俛首乞降,或使之闻声解散。总之,重以驭轻。恃有台台威灵在。闻芝龙亦云:宁迟无速,意在必得乌尾船,以图万全;或亦非退托之饰说。其如粤中之不发何也!黄巽冲已收狱中。查其近日举动,再当申解,以候裁夺。
  ·上熊抚台
  十七日贼叛俱驾出,泊大担、烈屿、乌沙等处。十八日各起帆,相传欲北上迎敌兵船,大可虑也。刘五店船已立刻整备矣。郑芝龙弟兄尚有船数只,或令渔舟跟踪协剿,庶声势不孤耳。
  ·答徐道尊
  抚台所发大兵,竟付之贼炬,不意其遽尔至此。日有惯海者与职言:逆知竹■〈舟皮〉之必败。职力禀于抚台:止其轻出。孰料叛贼竟乘风迎敌也。目前竟无策耶!闻乌尾船有来近南澳者。不知真否?如真,必当募惯海精兵二、三千,令芝龙弟兄登舟力图之,或克济耳。然非职所能为也。
  ·上蔡道尊
  粤东乌尾船竟不见到。剿抚两无所据。将若之何!职亦不敢言力能自固。惟山陆乡兵,切于自卫,庶几少有所恃。倘万分告急,则召募健儿。有刘五店与十八保东西,立应千人,一呼可集。稍可缓则缓之。不敢糜费钱粮,益增罪状也。
  ·上熊抚台
  职每擒一贼,细问其情状云:魁奇迫欲招安,恐是骗。所以芝龙一有省城之行,贼益有不测之虑也。今芝龙回,贼疑或可稍释。总之,贼心甚狡,口言归顺,而船泊海澄之乌屿、海沧与同安烈屿、马銮地方。日夜浇洗,修整篷帆;曾无息肩之意。职诘之贼云:招安之后,便要往潮籴榖、吕宋通贩;如芝龙故事。以是急于修船。及问被掳逃回者曰:李贼整船,候南风北上。其意似未肯忘馆头诸澳地也。由此推之,顺逆之形,旬日之内可定;而省城近地之防御,不可不严矣。
  ·上蔡道尊
  赵署镇以招抚二字与贼讲约久矣,而贼亦以招抚应之。总非贼真心也。且贼至今日而骄极矣。中左近地前后左右,到处掳人、到处搜掠,曾无虚刻。招抚而若是乎?大将军高坐城楼,目击贼辈纵横,差官抚慰,被贼乱打,奔窜无地。犹戒勿放铳,不许各兵出城擒杀。必若是,而后可招抚乎?恐招抚之益难也。贼恨乡兵,并恨职之甚。志在报复。所望台台多方卵翼,使免于陨越,拜赐不独职也。
  ·上熊抚台及各道尊
  贼船分泊海沧,日夜修整。贼徒上山,遍入小乡村劫掠。坂尾乡兵愤之,于十七夜统精锐千人,星夜踰山四十里,直入海沧,意图焚船擒贼;不谓漳民漏报,推船浮水矣。天明贼众接战,被乡兵杀死小贼九名,贼首萨史马、许三老二名;石虎打伤,负之而去;不可以数计。乡兵被伤二名,并无所损。此亦快举也。但恨奸人漏泄,不得火其船耳。李贼忿甚。十八、十九议分四路攻坂尾,而四方乡兵数千,云集各处,埋伏救援,贼不敢逞。然将来未可知也。贼志狡而且骄。我以抚愚贼,贼亦以抚愚我,解纷正未有日,守御倍当严矣。
  ·上蔡道尊
  李贼欲抚,而小贼以空腹未肯就抚,遍乡搜掠,无所不至。而报仇者,日刃数人,日捱一日。赵副总竟不知作何结局也!小民亦知上台有招抚之议。即力足以抗之者,而敛手未敢。众心盖急于求安耳。职正恐求安而愈不得安,徨愳未知所措。台台何以教之!
  ·上熊抚台
  李魁奇于初五日吊回各哨船,只许入■〈舟宗〉,不许出■〈舟宗〉。有贼在路上截剥货物者絪之去。一贼不受絪即枭之。如此举动,似可入吾笼络也。数日内,自贼舟回者,陆续投到。职随到随发领。即与安插。想贼辈闻之,必无疑畏矣。但闻魁奇祈请太奢,未知台台何以裁之耳!
  ·与赵署镇
  昨承谕不佞,多方为被掳者地,归途无恙矣。数日内屡接抚台札云:已将一点血诚,以待抚众,万无他疑者。至于不佞之待李魁奇,犹之待郑芝龙也。彼愿为门庭以内人,而不佞偏欲拒之门外。如此颠倒,至愚者不为矣。但魁奇真须毅然果决,解散约束,井井有条,放出丈夫手段,辟开前程大路,方不负此举耳。
  ·上徐道尊
  钟斌船四十只,另泊鼓浪屿,被掳者不肯放,情形叵测,大是可虑。然两贼正不欲其合。此中最有机窍耳。若李船上被掳者,放回将尽。前月望后,职到刘五店验放,以防恶少之剥掠。且些须给以盘费,众皆闻风脱走。三日而散千余人。职多方凑合,为主抚者效一臂,将来另有活局也。
  ·上司李吴磊斋(讳麟征,初到任,己巳之春)
  中左隶于同安,去县城仅五十余里,职之频年受累,止此一块土耳。寇之至也,以此为战场;寇之抚也,以此为窟穴。寇至有劫掠之苦,寇抚有调驭之苦。而寇抚之苦,不减于寇至。
  丙寅年,自杨六初抚,职竟得罪于主抚者;几以此被参。抚贼得志而愈骄,职力单而益窘,苦可知也。
  戊辰年,郑寇与李寇同抚,聚众三万余人。议抚之后,越半年而蚁聚不散者,尚以万计,仍肆行劫掠,与同民为难。护持郑寇者,奉之若骄子。职曰:不然。不抑之,则虿不敛、抚不就,日督率同之子弟以扑杀之;约三百余贼,俱有申详案证。是时郑、李两贼,声声报怨,而卒不敢动。噫!使李贼此时叛,而职尚复有性命耶!夫以空拳而搏饥虎,走险履危,徼幸于万一,苦可知也。此皆正月以至七月间事。至十月初旬,而李贼叛去矣。无一将、一兵之可恃,止有鼓舞郑寇,令彼自相熬煎。两月之内,杀巨首真贼以千计。借贼以剿贼,亦是天道之巧;乃郑寇足高气扬,藐视李贼,入广穷追,以召今日之祸。至今日而云抚,与前番更难。前者郑寇目中无人,明知无将兵之足畏,而犹然讹言鼓煽,反覆不定也。今日李寇大雠在侧,如坐鍼毡。职欲联属之使之信,欲驾御之使之服,即令武侯复出,恐亦不能。洵是千苦、万苦,苦不了也。台台亦闻之而心恻乎!所望指之、教之,出迷途而登觉岸,拜赐匪浅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