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报法兵侵台纪事残辑


  以上皆友人信息,言之凿凿;故泚笔录之,以当露布之传。

  九月初五日

  论交邻有道

  厦门邮音

  津门电音

  北京电音

  法炮船往台湾

  起用老成

  天南保障

  论交邻有道

  粤自中朝与泰西各国通商立约以来,如英、美、德各邦,均敦辑睦,诚信相孚,毋诈毋虞,共守和约,以享其通商之利。惟法人前因远略越南,嫌疑遂起;其后北圻之战,则明与中国为难,弃好寻仇。然犹有津门之议,倘能据理情,尚可仍归于好,免动干戈。讵有谅山之役,一波甫平,一波又起;背约渝盟,和议遂败。法人藉此而向中国索赔,大张厥词,虚声恫喝,肆意要挟,冀饱其所欲而后已。而中廷以曲在法人,失信启衅;故丝毫弗许,决意用兵,必出于战,严备边防,爰整其旅。既而法袭基隆,再攻马江;轰毁舟航,蹂躏船局:兵连祸结,仇怨愈深。迩来法兵复扰基隆,又侵淡水;观昨录邮报所言中、法淡水开仗情形,殊令人不胜恩怨之感!盖当法船抵境,民情惊惶,军心奋激;而商于斯土者,际此兵燹繁兴、军书旁午之时,深虑池鱼、林木之殃,大为商务之碍,莫不栗栗危惧,恐罹不测之灾耳。迨法兵登岸,趾高气扬,自谓如入无人之境,垂手可得;讵被华军伏而击之,出奇制胜,大败法兵,丧师覆舟,船航遭掠。是役也,法兵被戕及溺者,为数甚巨。然而兵凶战危,死伤不免;华军受创,亦不乏人。而英炮船医生及西医等触目伤情,不忍坐视;当见华军赴院就医者,舍宇几为之遍;于是按伤之轻重,如法调治;殚竭心力,以抒其济人利物之心,而尽与国交邻之义。其英炮船在岸驻防之兵,则又沿途提壶馈浆,以给华军之伤者;不惮驰驱,黾勉从事。当此危难之际,具见其济扶仗义之心;其于法人怨恩之间,爰啻天壤哉!中、英之情,于此益可见其辑睦矣。复观日前美使杨君亲赴津门与李傅相会晤之行,其排难解纷之忱,亦可了然如见。夫美国固局外旁观者也,迨因中、法构兵,美廷原欲代为介绍,从中调处两国寝息干戈而敦旧好,俾免军民荼炭、商务废弛;利己利人,一举两得。惟曩者中国汪涵曲就,而法人矫情。今则法人俯心而浼美廷调停其事,故美使杨君不得已而有此行也;虽李相未遽允从,而所论义正词严,亦足以顺美使之情而服法人之心,诚不失中朝之威、大臣之体也。夫英、美固欧洲之大国也,其雄岂逊于法哉;然立心行政,则有不同。盖以德怀人者,莫不心悦诚服,遐迩欣洽。其以力假人,徒滋结怨;穷兵黩武,糜饷丧赀,一旦败亡,殊难收拾。纵侥幸得利,其所失已多。较之修睦敦好、止戢干戈者,其利害轻重为何如也!

  惟愿法人观迩来华民之心、淡水之战,当亦废然思返,泯其贪念,降心相从,转旆旋师;仗美廷之调停,或可仍和,毋致涂地,不失为审权达变,智者之举:是亦两邦军民之幸也!

  厦门邮音

  接厦门采访西人于去月二十□日递来邮筒云:「海龙」火船昨由福州、淡水抵厦门,据称法人自淡水、基隆两次败绩,肝胆俱裂;现下退守船中,不敢登岸。然法诡谲,主持战务者必须严为防守,以免敌人乘机窃发,堕其计中。信息又言:法兵昨由基隆进发,已入台湾内地,想欲攻取都华刁洒地方;中国官员,尚期预为之所哉!

  津门电音

  接天津去月十一日电音,谓中朝皇太后现已定实意旨,亟着廷臣与法国议和,俾得载戢干戈,以免生灵涂炭等语。然中、法两国业经开仗,势成骑虎,进退维艰,而法人又索补军需以千万计;虽欲同归于好,正恐谈未容易也。

  北京电音

  「申报」言:现接盛京电音,而知中朝皇太后得览淡水警报,勃然大怒;即颁谕旨,着李鸿章、曾国荃、左宗棠、杨昌浚、彭玉麟、张之洞等务必协力,刻日进兵,收复地方,攻退敌人;勿使法人狡然思逞,蔑视中原,以肃天威而正国体云。

  法炮船往台湾

  法国炮船「威剌士」昨由海防到港,落煤六百墩;旋于去月三十日,已经动轮驶往台湾矣。

  起用老成

  张小浦廉访,原籍浙江,曾受知于袁午桥京卿;由军功,荐保安徽按察使司,兼署藩篆。维时捻氛遍地,劫兆红羊;廉访率偏师数千,转战于黄山、白岳间,所向克捷。嗣练首苗沛霖复叛,寿州失守;廉访与皖抚同挂吏议,发往军台效力赎罪。旋蒙恩准赐还,侨寓竹西亭畔,优游林下几二十年。现杨石泉漕帅奉命援闽,素稔廉访晓畅戎机、有胆有识,檄调同赴闽中,藉资指臂之助。想廉访壮心未已,报国情殷;今既知己幸逢,定可大展其抱负矣。

  天南保障

  马江之役,穆将军大振虎威,亲率雄兵以御大敌,焚毁敌船,摧败敌军;至今敌人,犹望而生畏。现驻连江,行台在县城下里街;由县到长门二十三里,将军每日坐小轿带亲兵数十名,来往长门、馆头一带巡视,军容甚壮,洵天南之屏障也。

  九月初六日

  赶办军装

  法船邮音

  法搜英船

  理有未顺

  赶办军装

  福州来信:现在该处船政局经已赶紧修葺,草创告竣。刻下炉火逼天,铸造弹码及炮架等项;旦夕经营,大有不遗余力之势云。

  法船邮音

  法国炮船名「渣刁连里律」,初二日由基隆抵港。据该船管驾官报称:当开行之际,传闻淡水地方法船虽未退出,而徘徊瞻顾,仍复不能登岸;而华军则守御如常云。观此,法人之欲图淡水,殊非易也。

  法搜英船

  昨有英国商船二艘行抵台湾,法国兵船见之,随即过船严行查搜;盖恐该船为中兵供给炮伙也。英国闻之,人心震动,议论纷如;将来必同法廷理论云。

  理有未顺

  初二日下午,香港官报言驻香港领事接到法水师提督之命,移咨港宪谓:法人现将台湾各口埠封禁,船艘不能出入。此乃法人恐中国运兵及军火前往接济也;然地为中国之地,何以彼遽能封禁口岸,致碍各国商务,殊不可解!岂以法人之强,而普天之下莫敢与敌而为之争辩耶?不然,何以妄自尊大,致碍各国之商务也!

  九月初七日

  「字林」报论中法事

  法船来华

  胜法纪闻

  译登英报

  「字林」报论中法事

  夫中国不肯偿法国分文兵费之志,业已百折而不挠矣。中国以为谅山一役,衅非我开。欧洲各日报,亦皆以为然。当其未明之先,曾欲归咎于我;今则直我而曲法矣。从前皂白难分,各持其是;今天下悉观法员美律所发之官报,皆以为法人浮躁妄动,即法廷亦众口同声。嗣又有福总兵之续约,将内言谅山退兵日期一节,用笔抹去。而前任法国上海总领事李梅语人曰:『此乃中堂之翻译官所为,中堂亦明知而不过问』。然是说也,果于何处证之哉?法国新闻纸,亦仿其说。本馆曾问该总领事:『抹去日期之字,尚忆之否』?答曰:『忘之矣』。然以如此国家大事而可以「忘之」二字为词,则该领事之办事亦可想见!于今众人悉知抹去退兵日期字样一节,谅非子虚。然则中国不论偿费与否,皆应法人请罪于中国,乃中国理直而法则恃蛮,中国尚复于法人全无介意;中国所介意者,在法人之据台湾,不在孤拔之攻福州也。法人之攻福州,兵轮、船厂、炮台虽为法毁,究之于法事何济?中国皇上尚在冲龄,若台地为法人占据,则中国有失地之耻,此中国所介意也。又无论法人之应占台地与否,而较诸攻福州之恃蛮,似觉差胜一筹。法之攻福,徒使生灵涂炭;法之据台,则于事或少有裨益,于和议亦庶可有成。因台地为中国数代留传之地,今若为法人据而有之,又值皇上尚未亲政之时,不几与我西人托孤而失其产者,一例观乎?法人若果据台地,则邻境何能束手!但愿两国各敦玉帛以修旧好,西商市面亦可渐渐复原矣。然法人亦当自度其情,不向中国索取兵费,是为至要。且即索兵费,不过英金三百万镑,所值几何!堂堂法国,又何必藉此毫末以启兵端哉!若法人坚持此意,吾恐后悔无及!倘能转计而无所取,吾谅中国必能俯允。至中国已能让,其它重大之事较之三百万镑英金当倍蓰者,又何为拘拘而难舍也!中国本欲和好,惟不愿出无名兵费;法人宜急从之,舍此细微小费而以通商各口开创铁路、制造铁栈、铸镕银钱为请,其裨益中西各国岂小也哉!照此办理,于中、法体面威望均无稍损;拨几度势,吾于法有厚望焉!

  法船来华

  土地列士太晤士报谓:法国现调有一枝桅小文书船「益理剌」于公历八月二十七日由廉马埠咨行,载有水手等一百九十五名、炮八尊前来中国,交法提督调用。又法都日报谓:现法廷命有运军船三艘曰「亚基沙剌士」、曰「安南美」、曰「边河」,着其由保利士地方载兵前来中国云。

  胜法纪闻

  官场传述二十二日夜接到福州探电云:刘省三爵帅基隆退舍后,法兵冒死登岸;爵帅督饬部下用计截杀法兵数百名,获夺洋鎗千余杆。法人纷逃上船,雇人在洋内割断电线以阻军报。至二十三日,大东、大北两公司之海中电线通至香港、厦门、越南一带者,一齐中断。二十三日,大东线始修好,然厦门电报仍不能通云。

  译登英报

  阅英国嘉剌士谷新闻纸,有论中、法交兵一则。其略云:法人之攻福州也,战书未下而炮火先攻,扰乱商权、荼毒百姓,将使局外之国永无安谧之期;此固人所可想而知者也。至于法兵之欲再攻福州,则未易言矣。何则?盖哥拔难分其船以为用耳。倘使法人用小船以取绵河,其驶进马江也,固自易易,因中国炮台皆在下流,或未能燃炮以截击;若欲复出,则其难处有不可言者矣。盖下流之炮台两岸夹攻,弹下如雨,岂小战船之所能敌者乎!至于大船铁甲坚厚,可抵炮台之轰击矣;而河水浅涸,大船则又难进也。由此观之,则法人欲再扰福州,正恐未必,谈何容易哉!

  九月初八日

  外洋消息

  台湾要电

  台湾信息

  法人军实

  俄使劝和

  淡水电音

  台湾近信

  外洋消息

  「泰晤士新闻纸」言该馆在法京之访事人,一日会晤法外部大臣斐礼,言及现在中、法构兵:『然上海则我法人决不滋扰,并不近上海之地』。斐礼又云:『我法人并不欲多事;但欲驻治东京,不愿中国出而阻挠而已』。该报录此语入报,因缀数语于后;谓『既法人不欲多事,但志在东京,顾何以不惮数万里程途而扰及中国海口?此诚不解其意也』。

  台湾要电

  探悉上海官场二十八日接厦门转电,言接台湾加紧军报,知二十日法兵猝出不意,登岸猛击我沪尾之军;于是统带官前署福建陆路提督孙庚堂军门开华等率师力拒法兵,约共死三百名、阵斩三十五名,我军伤亡百余人。时将士已露宿十余日,乏不可支;台匪窥官军之疲,各思蠢动,以致运道梗塞。刘爵帅驻节台南(?),无钱无援;时局苍凉,不堪设想!而沪尾尚泊法兵船八艘,基隆尚泊五艘,仍思一逞;我兵以无船故,无以驱之。居民又纷纷然各在山顶筑垒树旗,声言报效;不知其是何居心!台南军事,已危在旦夕。电音止此,君子于是益太息于畛域之各分也!

  台湾信息

  初四日,又接台北来信言:法水师提督孤拔现因兵士缺少、情形支绌,计无可施;惟驻泊基隆以俟援兵之至,而久延时日、望眼徒悬,殊多束手之叹也。若欲由东京调拨以作应援,而中兵之扼守险要者有如棋布星罗,又不敢轻于启发。观其情形,实属大费踌躇;可知黩武穷兵,终当自敝。彼未见其利而先睹其害,岂待智者辨之哉!

  法人军实

  西报言:法国炮船名「威卑亚」,初三日由基隆抵港;其船主名卑剌,其船乃于前月二十八日启行者。据云:刻下未有再战之期,因兵粮俱尚未足;俟运兵船「三乐」往台湾搬载兵士及粮饷而回,乃复再行攻击。前云遣兵由鸡笼陆路直过淡水之说,乃是讹传,并非实事。盖兵士已经不足,倘复分调,必至首尾不能相顾;是率军兵于死地也,岂真无谋者哉!且水师提督谋远虑深,其作事秘密异常,即左右之人犹难测其意见。所以目下按兵不动,徐图后功;若卤莽而进,必偾败矣。前此之败,皆由兵力、粮草在在不足之故;千里赍运,殊属维难。虽然,中兵亦非易运也。是处因兵燹迭经,耕植已废;若非输运,亦恐不敷。故今设谋封禁口岸,以阻其粮道也。前时在鸡笼登岸之兵,不过二千而已,非有三千之多也;每战船除炮火、军粮之外,能载几许人哉!以数而计,可默会而知矣。华兵之营相距仅数里,其驻扎之处,每屯于山上,以为凭高制下之谋也。煤矿现未能开取;因未据其地,不过扎于煤矿之对河而已。闻水师提督设有妙计,将攻而夺之,俾不至有无煤之虑云。华军骁勇非常,现四处密布军兵,如虎之眈眈,皆思夺回前所得之地,所以不敢妄动焉。

  此乃出于法人之自述者也。所谓兵粮不足、不敢深入之说,殊觉有理;而谓水师提督将有妙计,则不知其何以筹度也!兵法云:「樵苏后衅,师不宿饱」。法去中国数千里,转运固难;又不能求济于邻邦,致乖万国公法:则其粮何俟而足哉!所云「俟」者,殆自老其师,待尽已耳。兵少则不足以应敌,而兵多又为粮累,虽有智者难与为谋;乃不自知,尚欲争地争城也,何谋之不臧哉!且谓口岸封禁;然何时开仗,于各国未有明文也,何能遽封耶?多见其不自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