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巡回銮始末

  西巡回銮始末
  铁甲船之费可作通省设学之资,一大炮之值可供数县设学之用。
  果其财力足以兼顾,原不妨以海陆军与学堂并行;无如府库空虚,闾阎凋敝,任举一事,皆苦乏财,则两利相形,势不得不先其所急,与其费巨资以购待人而灵之呆物,何如移此财以造随处有用之人才?先后缓急之分,一对勘而昭然若揭矣。
  中国办理洋务五十余年,一误再误,以至屡误.去年贸然开衅,大局糜烂,几至无可挽回。藉非宫保力保东南全局,殆不堪设想!推原祸始,皆由不学无术,昧于中外情势,以致上行下效,贻祸无穷.假令十余年前早设学堂,得数十百通才散布中外,尚可从旁调剂,设法转圜,何至一唱百和,昏愦无知,以酿此非常之大变哉!或疑方今事势危迫,甫谋遍设学堂,收效至速亦必逾三五年,未免迂缓不切。不知往不可谏,来犹可追。及今兴办学堂,犹可得力于异日;今犹不办,并将绝望于后来。况中国士民之众,念二行省,何地无才?变科目以冀广收,行特科以期精择,加以刻意搜罗,破格录用,后先奔凑,目前尚未至无人。持之数年,奇尤渐出,日新月异,继起多才,国富兵强,固可趾踵待矣。
  卑职望浅秩卑,才疏德薄,朝廷大政,何敢妄干?惟夙蒙宫保格外青垂,不以寻常俗吏见待,用敢忘其愚拙,冒昧渎陈。
  传曰:“狂夫之言,圣人择焉。”尚希鉴宥而裁择之,聊为土壤细流之助,又非但卑职一人之私幸也!
  ◇又
  敬再禀者,近日传闻各国和约将有定局,其于教堂一事,必有专条.此后教士教民,自应力为保护.惟是教堂神甫往往遍护教民,不论人之良莠,事之是非,概挟全力以相袒助。地方官受其劫制,不免抑平民以徇教民。乡民积怨日深,遂致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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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巨祸。据卑职愚见,宜乘此立约之由,照会各国公使,请其通饬各教士,凡中国民教争讼,均由地方官持平办理,不得从中干预把持。在中国于平民教民本无歧视,秉公讯办,断不因其入教而稍有低昂。在教士亦宜确守教规,不得偏袒教民,致激众怒。凡莠民地棍不得一律滥收。若业经犯罪之人投入彼教藉为护符,尤应拒绝不受。此乃泰西之教规,万国之公法,无论何洲何国,莫不如斯。即中西所订约章,亦不许教士干预词讼.若教士越分把持,激成事变,则咎由自取,不能归罪于地方官。此实为民教水火之根源,如及是时反复申明,商定两全之善策,庶后患可杜,民教自能相安。否则民教之势焰日横,平民之怨毒逾甚,激而横决,两败俱伤,不特非中国之利,亦并非西人之利也。为此仰恳宫保大人,可否电咨全权大臣,妥为商定,以弭衅端之处,伏候宪裁。
  ◇江督刘批
  据禀,举行新政,必以开民智为最先,此诚至当不易之论。
  所陈设立学堂各节,均与本部堂之意相符。另禀教务一层,尤不为无见,候采择酌办可也。此缴.
  ◇英教士李提摩太上李傅相书
  伏见近六十年内中国有二难:一、不懂西事之人,劝政府与外国开战,绝断来往,每战中国必败,败状一次甚于一次。
  二、外国人见中国不通西事,渐将中国要害土地占据,于是黑龙江,台湾,安南,缅甸,均归外国管领.今因愚人主见,欲尽杀外国人,政府被其迷惑,反杀中国人无数,朝廷因而受大难,皇太后皇上仅以身免,实可惜之大者。至于外国人有不愿中国自强者,恐中国至能自强时有能杀害人之心:此诸人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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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美中国法本善以媚中国,其实乃不欲中国变强。又有人实欲中国自强:因此等人知中国究竟是善人多,能体上天好生之德,与西国善人略等。现有外国之善人劝各国勿瓜分中国,费多少唇舌,各国始经应允。此是上天再佑中国复兴之机会。中国若图复兴,有必不可少者二事:其一,安内;其一,安外。
  安内之法:皇太后皇上必应母子相和。大清国历代先皇帝家法有旧章,能遵家法则治,不遵则乱.此一也。士大夫守旧与维新,亦当相和,不可彼此相阨,各不相容;守旧维新,各用其长;现在维新诸臣多有革职回籍或斥遂者,应起废复用。
  此二也。凡此皆安内之大纲也。安外之法:必应斟酌时宜。古时无轮船,铁路,电报,彼此不相往来可也;现在五洲地球如同一大城,朝出一事,夕已大地尽知,居东城者不欲与西城往来,乃万不能行之事,明者皆能知之。若不能讲和,彼此必且力争,有欲夺中国土地者,有欲夺中国利源者,有欲夺中国权力者。倘再失和,以前事考之,中国祸不可胜言矣。查失和之由,大抵因不用外人,所有一切议章交涉章程多不妥贴.现今外国联军在直隶办理多不安静,因不用中国人,所以办不妥帖。
  考满洲数万人,如何能治中国四万万人?二百五十年之久不生事变,皆由各州县全用中国人,深明本国情形,所以事皆办妥。
  再考近六十年中外交涉,何以时时失和?缘京城自军机处总理衙门以及六部各官从未用一外国人,亦无一中国王大臣游历各国能知各国情形者,所以欲其妥善章程而未能也。现时多有外国人能知中国情形者,中国若不用之自助,恐外国各欲请其襄助外国办理铁路矿务工作,则中国大利尽为外国所笼取矣,中国岂不难之又难乎?所以欲图振兴,必应请外国明晓中国情形之人并从各外国招延有大才之人相助为理。此安外之大纲也。
  内外皆有人安定,京城必应增加专任责成之权愚见当今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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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五等外国人:首先应请外国能办学务者助礼部尚书办理学校,将外国一切有用之学全传授中国。但学校收效必俟廿年后,所以不得不更请一人会同中国明晓交涉之能臣遍游各国,本近时各国弭兵会之意,参以此次和约宗旨,使中国列入万国保护之国班内,能保中国二十年内可以平安无事。所谓万国保护之国者,欧洲近有诸国无力自保,亦不自养兵,由万国为之保护,不令他国侵侮。若中国能列入此等国班内,亦交邻之大利也。
  此是危乱后自立根基之法。根基既立,又必请一外国人助中国外部大臣循用此法,并照各国外部大臣常例办理一切交涉,使中国不受亏损.既有保中国平安无事之章程,即须更请一人出助中国总理铁路矿务工作诸大政,使中国国民皆富。欲办此等大政,若无巨款,万不能成。又必请一明于财政之外国人参用各国理财法。
  有此五等外国人襄助中国,不但能使中国各省推行善法,并能借外国各等新法权利以补益中国。如此则土地不为人侵害,利源不为人把持,权力不为人劫制。以上诸政,皆相维系,办则同办,不能但办一事,不办他事:譬如钟表,各轮相推而运行,若缺一轮,便运行不动。
  能如鄙说兴办,必有大益;不办,必有大损.中国办事旧病,遇难办之事,往往推诿缓办.此最害事,一缓则兴办无期。
  仆在中国年久,见国家兴办大事,不能勇往则云暂缓,所以数十年未办成一要事。此时危急存亡,若欲再缓,恐上天不再与中国以复兴之好机会也。
  ○译英国蓝皮书所载各种信函
  驻华英公使萨托于西十一月五号致电沙,侯云:“李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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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本月四号照会各公使,言联军占夺保定及杀华官之事,殊属不合,该处华教民举动肆横,作为亦多不采云云。英,法,德,意四公使以其该照会措词不恭,立即交还。他国公使亦多不以该照会为然。”
  又十一月七号鄂督张曾请华伦君电致沙侯,言:“各国以毓贤欲死,□□□□□□,然敝国政府定将毓与董福祥一同严办.”
  又十一月八号英君主亦电达华廷云:“大皇帝所发西七月
  三号及八月十四号两次电文,已由贵国驻敝国公使交到矣。朕闻贵国出有惨事,已深为悲悼。继闻敝国教士及他国教士在山西被戕及所受诸苦,尤觉更为伤怀。惟被杀外尚有妇稚若干在彼,正不知将来能否可保无虞?朕惟望大皇帝早日能复回实权,将不法者无论其官职大小一律置之重典,并另设善后之法以杜后患。朕深望贵国复见太平。至敝国派兵来华,亦无非为欲复太平起见,和议倘能早了,此后不独中国复有升平之庆,且令外人之旅居贵国者身命财产亦可永保无虞。”
  又十月六号汉口总领事福利士君致书沙侯,备述鄂督张香帅之言,据云:“香帅颇望和议速成,余问香帅云:‘贵国政府颁惩办端王及各罪魁谕旨,外人均疑无用,信否?’香帅办辨云:“太后已有悔悟之心,定将罪魁惩办.凡洋人以此谕为无用者,乃不悉中国情形者也。中国政府亦并不以此谕为准,日后尚可更改。缘两宫现在守旧诸大臣掌握,作事正宜谨慎,而尚能作此谕旨,亦可称大有胆量矣。’香帅又言,‘洋兵一日在京,两宫即一日不能回銮。缘皇太后深恐一经回銮,其权或为联军所削夺也。’香帅又多方为太后辨别云:‘太后于一千八百六十年所为以及屡次削平大难,华人莫不倾心,即洋人亦多有称之者。况听政三十年,从无仇视洋人及憎厌西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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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宫殿中所用之物亦皆以洋式者为多,且颇欲与外国妇女为友。
  观于一千八百八十九年归政于光绪皇上,出于心之所愿,是可知其非揽权之人矣。后因康有为与其党藉保今上为名,欲图谋害,太后不得已,复出训政。嗣是太后乃深恨新党,以致并及洋人。且以洋人保护康党,各国报馆又从而和之,上海西报尤甚。各西报尝言中国将次瓜分,断难幸免。致太后因是生惧。
  旋见胶州,旅顺,威海,广州湾等处,果为洋人所夺,三门湾又为意大利所索,致更深信洋人有瓜分中国之意,故不得已而入于顽固一路,而听信端王,徐桐,刚毅也。端王与徐桐,除京中事外,余均无一知者;刚则与皇上本有宿恨,故劝太后拒绝外人,深谋诡计。太后亦无从觉察,直至拳匪及董兵云集京师,太后始知事危。’”
  又十一月二十号英外务大臣蓝斯唐函致驻华公使萨托云:
  “驻华公使于今日来署拜谒,将十一月十三号华廷所颁惩办罪魁谕旨给阅,并询余意见如何。余答:‘以此谕颇不妥洽,敝国既断难允从,恐他国亦未必能应允也。’华使回答:‘予意亦早料此说,故已将谕中不妥之处电告中国政府矣。’该公使谓:‘请君详察中外情形不同,中国实有无数为难之外。惟江鄂两督或能力请两宫回銮。缘该两督势力颇巨,于各省所解饷银均可截留。’由此观之,则罗公使亦以惩办罪魁之法为未然矣。又言两督可以截饷以要挟两宫回銮,何以各国不从其言?”
  ○李中丞通饬各府州县设立教务公所札
  照得今日外患凭陵,大抵多由民教不能相安而起。上年夏秋间义和团之变,乃震惊宫阙,乘舆播迁,尤为亘古所未有。
  凡属中国臣民,皆当疾首痛心,惩前毖后,断不容狃于故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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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逞匹夫一朝之忿,而贻君国无穷之忧.本部院剔历各省,所见教案,凡地方官能于起事之初,婉谕教士,约束顽民,坚持条约,秉公判断,无有不可立时息事者。若一味因循玩忽,不急为平心论断,则教士必以领事出头,彼此相持久而愈多纠葛,驯至经年累月而不相下,势必激成祸变,地方官既不能免于严谴,绅民亦复牵连赔累,莫可如何。试问历年各省闹教之案,能有一二裨益国计民生,少收安内攘外之效者否?现在和议垂成,所有从前未结教案,固应及早设法清厘,此后遇有民教交涉之事,应随时妥速了结,庶不致牵一发而全身俱动,贻误大局,再生变端。迩者叠次钦奉上谕,责成地方官绅保护教堂。
  和约内并有闹教地方停止文武考试之条,尤不能不格外慎重。
  各该地方官再有仍前玩忽,不将教案速行办结,或致别酿衅端,本部院惟有据实奏参,执法严惩,决不稍从宽贷.除另札善后局会同洋务局查明各属未结教案分别严催汇报查考外,合行札饬。札到,该司即便遵照通饬各属一体凛遵札内事理妥办.将来遇有民教控争事件,似应严定章程,勒限速结,分记功过,用示劝惩。本部院之意,各州县地方似均可分立教务公所,由地方官选派众所悦服绅士专驻公所,遇有应行弹压之事,即责成该绅约束子弟以免群起而争。其教士教民中如有中国素着名望之人,即不妨延入公所,俾各相习而无相妨,自更易于就我范围,地方官遇事传入讯问,亦不致毫无头绪.向来各属均有团练保甲公局,派绅坐局办事而官责其成,公所之设即可略师其意。惟公所应办之事,仍须定明限制,声明只为调和教务而设,一切地方事件均不得干预,以防流弊。本部院系为安辑民教起见,其余地方情形能否协洽,有无窒碍,仍应详查核定。
  或公所可设,而绅士难得其人,亦不必拘泥滥派。总以事有实济为主。该司道等并即通饬各属因时制宜,通盘筹议,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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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省局妥定章程,详办施行,切勿视为具文,是为至要。切切特札。
  ○山东滋阳县徐赓熙禀呈袁抚台公牍节录
  窃以民教不和,皆由于民教构讼.州县迫于时势,难以持平所致。今年滋邑仰托洪福,民教相安,并口角细故而亦无之。
  顷因安主教回堂,忽有:教妇梁李氏以会匪欺陵,呈控滋民杨怀珍一案;梁彩富以会匪藐法,呈控堂兄梁奉举一案。二案皆构讼多年,无赖逞刁。卑职将二案卷宗检齐,并摘叙曲直大略,函告安主教。次日赴堂拜会,亲将教民逞刁事情反复陈说.安主教恍然大悟,面许通行各教士,以后教民构讼不准写教民字样,是非曲直一听地方官秉公讯办.次日接到复函,亦以是为言。伏谓此次拳匪之祸,虽由奸民妖言惑众,危及国家,而其所以能动良民之听者,亦由平日积愤过深故也。经卑职商允通行各教士以后,教民构讼不准写教民字样,是非曲直一听地方官秉公讯办,则民教可以从此相安,而不致有不平之事。惟是安主教虽通行各处,而我各州县尚无知者。可否由宪台据卑职之禀赐函答慰安主教,并通饬各州县将安主教来信出示晓谕人民,以便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