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爝火录
「明名臣言行录」:都尉梅殷谥「荣定」、卫卒储福谥「贞义」。
出吏科马嘉植为广东岭西道副使。
嘉植抗疏切直,有旨回话;适太后回銮,得免。至是出之;盖触马士英之怒也。
考选科道,吏部尚书徐石麒与都御史刘宗周矢公甄别,拟庄元辰等十三人为科道。马士英庇其私人,更易殆半。御史黄耳鼎、给事中陆朗有物议,石麒以年例出之;朗急贿奄人,内传留用。
朗以三千金馈内奄,即传旨:『着留用』。石麒质之内奄;内奄曰:『已进御前矣』。石麒疏言:『陆朗赃私狼藉,应得例转;交通内臣,幸留非法』。朗即疏攻姜曰广、徐石麒、刘宗周结党欺君、把持朝政,无人臣礼。耳鼎亦疏言:『昔之按奏陈演,陷臣不测;今之例转,徐石麒多谋暗害』。
初八日(癸巳)
大学士姜曰广罢。曰广既连被诬蔑,屡疏乞休;至是,始得请。入辞,诸大臣在列,曰广曰:『微臣触怒权奸,自分万死;上恩宽大,犹许归田。臣归后,愿陛下以国事为重』。士英熟视曰广,詈曰:『我权奸,汝且老贼也』!因叩头言:『臣从满朝异议中,拥戴陛下,愿以犬马余生归老贵阳,避贤路。如陛下留臣,臣亦但多一死』!曰广叱曰:『拥戴是人臣居功地耶』?士英曰:『汝谋立潞藩,功安在』?王曰:『潞王朕叔父,贤明当立。二先生无伤国体,内廷之事,不可向外人道也』!曰广骨鲠,扼于憸邪,不竟其用,遂归。
曰广既出,士英复诟詈于朝堂,几至老拳相向。一时喧传二相闹朝。
刘泽清疏荐张凤翔、李栖凤可预重臣之选。
初九日(甲午)
左都御史刘宗周罢。宗周告归,诏许乘传,给登极恩典。临行,疏陈五事:『一曰修圣政,毋以近娱忽远猷。国家不幸,遭此大变;今纷纷制作,似不复有中原志者。土木崇矣,珍奇集矣,俳倡杂剧陈矣;内竖充庭、金吾满座,戚畹骈阗矣;谗夫昌、言路阨,官常乱矣:所谓狃近娱而忽远图也。一曰振王纲,无以主恩伤臣纪。自陛下即位,中外臣工不曰从龙、则曰佐命。一推恩近侍,则左右因而秉权;再推恩大臣,则阁部可以兼柄;三推恩勋旧,则陈乞至今未已;四推恩武弁,则疆场视同儿戏。表里呼应,动有藐视朝廷之心;彼此雄长,即为犯上无等之习。礼乐征伐,渐不出自天子:所谓亵主恩而伤臣纪也。一曰明国是,无以邪锋危正气。朋党之说,小人以加君子,酿国家空虚之祸;先帝末造可盐也。今更为一、二元恶称冤,至诸君子后先死于党、死于徇国者,若有余戮。揆厥所由,止以一人进用,动引三朝故事,排抑旧人。私交重、君父轻,身自树党而坐他人以党:所谓长邪锋而危正气也。一曰端治术,无以刑名先教化。先帝颇尚刑名,而杀机先动于温体仁;杀运日开,怨毒满天下。近如贪吏之诛,不经提问,遽科罪名;未科罪名,先追赃罚。假令有禹好善之巡方,借成德(滋阳知县)以媚权相(温体仁),又孰辨之?又职方戎政之奸弊,道路啧有烦言,虽卫臣有不敢问者;则厂卫之设何为者?徒令人主亏至德、伤治体:所谓急刑名而忘教化也。一曰固邦本,毋以外衅酿内忧。前者淮扬告变,未几而高、黄二镇又治兵相攻。四镇额兵各三万,不用以杀敌,而自相屠戮;又日烦朝廷讲和,今日遣一使、明日遣一使,何为者?夫以十二万不杀敌之兵,索十二万不杀敌之饷,亦必穷之术耳。若不稍裁抑,惟加派横征;蓄一、二苍鹰乳虎之有司,以天下徇之已矣:所谓积外衅而酿内忧也』。优诏报闻。
户科吴适疏言:『曰广、宗周历事五朝,贞心亮节,久而弥劭;应亟赐留』。不听。
御史游伦疏言:『今日国事淆乱,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明知君子进退不苟,故以含沙之口激之速去;甚至常人所不能道者,渎陈于君父之前。科道微有纠劾,则指为党比;相戒结舌。真所谓前有谗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也』。
十一日(丙申)
以王之纲充总兵官,挂荡寇将军印,镇守河南。命御史凌駉联络河南、北直。
浙江巡按任天成疏言:『浙江乡绅金汝砺、缪沅,身污伪命。张嶙然、方允昌为贼亲任,一归一未归。李纲、徐家材,俱受伪职。庶吉士鲁梁、魏学濂,为贼所留。止学濂痛愤自缢,诸臣犹恋家。此公论所不容也』!
擢马干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州。刘之勃抚川命至,之勃已殉节,不及闻。朝廷知之勃死,乃改命干。
命黄斌卿移屯大江、黄蜚移屯芜湖采石、郑鸿逵移屯镇江。
授朱统■〈金类〉行人司行人;马士英酬其逐姜曰广之功也。
十二日(丁酉)
叙江北文武多年战功,加马士英少傅,仍兼太子太师、建极殿大学士;荫一子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
授王景亮中书舍人(景亮,字武侯,吴江人,祟祯十六年进士)。
以王■〈氵荣〉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东江等处,赞理军务。
大理寺卿郑瑄疏荐苏松兵备程珣才能可大用,适有乡绅彭歌祥争妾杜氏相讦;有旨:『着该部从重议处』(杜能诗,有赠珣句云:『为怜贵客芳心醉,欲访仙郎帆影迟』。时人传之)。
命黄得功移驻庐州以防桐皖,刘良佐合营进复黄、汝,高杰移驻徐州进复开、归。
河南巡按御史陈潜夫入朝,言『中兴在进取,王业不偏安。山东、河南地,尺寸不可弃;豪杰结寨自固者引领待官军,诚命分藩镇,以一军出颍、寿,一军出淮、徐,则众心竞奋,争为我用。更颁爵赏鼓舞,计远近画城堡俾守,而我督抚将帅屯锐师要害以策应之;宽则耕屯为食、急则披甲乘墉,一方有警,前后救援,长河不足守也。汴梁一路,臣联络素定,旬日可集十余万人;诚稍给糗粮,容臣自将,臣当荷戈先驱、诸藩镇为后劲,河南五郡可尽复。画河为固,南连荆、楚,西控秦关,北临赵、卫;上之则恢复可望,下之则江淮永安:此江淮今日至计也。两淮之上,何事多兵?督抚纷纭,并为虚设。若不思外拒,专事退守,举土地甲兵之众致之他人,臣恐江淮亦未可保也』。当是时,开封、汝宁间列寨百数,刘洪起最大;南阳列寨数十,萧应训最大;洛阳列寨亦数十,李际遇最大。诸帅中独洪起欲效忠,潜夫请予挂印为将军;马士英不听,而用其姻娅越其杰巡抚河南。潜夫便道省亲,甫五日,即驰赴河上;所建白皆不用,诸镇兵无至者。其杰老惫不知兵,诸帅无有为之用者。
十三日(戊戌)
赠孙承宗太师,谥「文忠」(承宗字稚绳,高阳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天启时,官中极殿大学士,督师山海关及蓟辽、天津、登莱等处;罢归。崇祯二年复起,四年复罢,家居七年)。
大清兵攻高阳,承宗率家人拒守。城破,阖门殉难。
谥太常寺少卿鹿善继「忠节」。
善继字伯顺,定兴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历官兵部职方司。孙承宗督师,善继从之幕中;拓地兴屯,多其经画,口不言功。以次,升武选司郎中。崇祯初,升太常卿,告归。九年八月,大清兵攻定兴,善继守御七日;城陷,死之。诏赠大理寺卿,荫一子入监。至是,谥「忠节」,予祭葬。
以牟文绶充总兵官,镇守荆州。
浙江巡抚黄鸣俊报:『东阳许都余党,引逃兵复乱』。有旨:『左光先诱杀都,不行善政,以致煽乱;着黄鸣俊相机剿抚』。
监生蒋佐上累朝「实录」。
颁户部印单给各州县,实填赎钱。
赠宋学朱大理卿(学朱,字用晦,长洲人;崇祯四年进士,官山东巡按。十一年,大清兵临济南,城溃,死不得尸;疑未实,赠恤不及)。
崇祯十一年冬,大清兵破居庸关南下,巡抚颜继祖以兵移镇德州,总监太监高起潜以兵驻临清、济宁。时学朱按章邱,济南告急,学朱驰会城坚守。明年正月,城陷,学朱及巡道周之训死之;长子德宽遍求遗骸不获。起潜既不援济南,又以失藩王故,恐被诛,谋卸罪于学朱;而中朝忌学朱者,遂诬学朱不死。次子德宜伏阙上书,略谓『臣父衔命巡方,本无兵权,犹慷慨身任守城,卒以死殉。泣念臣父孑身蒙难,非若守土之官携有亲属收殓,致使形销骨化,无榇可还。惟冀上邀君恩,稍光泉壤;而详核再三,尚缺题恤。臣若隐忍,何以为人?复何以为子』?有旨:『察议』。给事中光时亨上疏,力白学朱被诬状;刑部尚书徐石麟等三百有四人复公言于朝,吏部左侍郎沈惟炳亦请与恤核,而议终不决。至是,赠荫。
二十一日(丙午)
称福恭王陵曰熙陵。
谕刑部速定从逆诸臣罪案云:『所据从逆诸臣,如领兵献策,即在庶僚,岂可末减?总兵督抚降贼,情罪极重,岂可列诸二等?京卿科道翰林,受贼伪命,岂止于一绞?封疆大吏,闻变倡逃,岂止于流?献女献婢,岂止于徒?诸臣负恩辱国,至此须有定案,昭示天下』。
马士英以河南巡按陈潜夫私自回籍,传旨命浙江抚按察明。
彭遇颽避乱南渡,首附马士英,怪论蜂起;授职方主事。
安远侯柳昌祚乞侍经筵。
二十五日(庚戌)
开佐工事例。
文华殿中书一千五百两,武英殿中书九百两,内阁中书二千两,翰林院待诏三千两,找贡一千两,推知衔一千两,监纪职方万千不等。
时语云:『中书随地有,翰林满街走;监纪多似羊,职方贱如狗。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
二十六日(辛亥)
停宗室换授。
革侍郎吕大器职。马士英憾大器未已,令太常少卿李沾劾之,遂削籍。复命法司逮治大器,以蜀地尽失,无可踪迹而止。
大器致仕谢表有云:『铜马、赤眉、突厥、兀术合奏而糜烂神州,永嘉、靖康、温敦、秦贾接踵而横据津要』。故马、阮衔之刺骨。
礼科都给事中沈胤培为祖、父请谥,谥沈子木「恭靖」、沈儆玠「襄敏」(子木,归安人,官南京右都御史;儆玠,字叔永,官南京工部尚书)。
左懋第等至天津,原任锦衣骆养性为大清巡抚,遣兵相迎。至杨村,土人曹逊、金镳、孙正强谒见,言报国之志;懋第署以参谋。至河西,务(?)赞画王言賷二人名帖送内院;冯铨、谢升等词色俱薄,却帖不收。
予大学士孔贞运谥「文忠」。
总兵卜从善移驻芜湖。
命李世春驻泗州、贺胤昌驻扬州,俱充总兵官。
二十七日(壬子)
再命刑部逮问黄澍。
夺黄鸣俊官,逮问前巡按御史左光先。初,马士英荐阮大铖,光先力争不可;大铖修隙,与姚孙棐并逮。光先匿左良玉所,缇骑不敢赴,乃止(光先,光斗弟也;故大铖尤恶之)。
以处分许都余党未定,故罢巡抚黄鸣俊并降巡按任天成;核孙榘贪酷,激变地方,故逮孙榘,并议光先,令在朝浙臣具奏情形。光先在浙,风裁清卓;马、阮以光斗弟故,借事陷之,朝右无敢为直言者。苏松巡抚祁彪佳独言:『许都之变,突发于东阳,义鸟、浦江皆无坚城;光先竣事出境,闻变遄还。抚军悬阙,一切调兵措饷,皆其宵且拮据。变起不一月,元凶授首,两浙危而复安;乃今奉旨推求!夫弄兵揭竿,至于破城据邑,其罪岂不当死?当日兵威所迫,贼已穷蹙而后乞命,与阵擒无异,非诱降也。设诛锄不力,养虎贻患,后来国难方张,又不知作何举动矣!岂可反以激变罪之乎』?于是士英、大铖并切齿彪佳。降旨:『左光先力庇贪令,流毒东越;着与东阳知县姚孙榘一并革职提问』。
按东阳民变,始于横派之酷、成于屠掠之惨;许都罪固当诛,孙榘贪亦应黜。乃光先悉斩许都同党,而贪酷之令、无纪之兵置之不问,宜余党之复乱也。卒之马、阮借题报复,公论出之仇口;有以哉!
升黄道周礼部尚书,协理詹事府事。
补荫故都御史沈子木一子入监。
颖州生员卢鸿上「七政历」。
追谥焦竑「文端」、陈仁锡「文庄」,并赠詹事。
谥张文纪「文懿」、董其昌「文敏」、何如宠「文端」。
吏科熊汝霖疏言:『献贼现据成都等郡、闯贼将至成都,意在顺流东下;北使诸臣所恃为缓清之要着,全赖左懋第一人。臣思诸兵请饷,望眼尚悬;而燮敕印未颁,马价未给。此何时也,而尚容姑待乎』?
浙江奉化布衣方翼明疏,指摘马士英等;有旨:『发刑部问罪』。
淮扬巡抚田仰疏为刘泽清请饷;有旨:『东南饷额不满五百万,江北已给三百六十万,岂能以有限之财供无已之求。田仰着与刘泽清从常措办』。
按泽清驻兵淮安,大兴土木,深邃壮丽,日费千金。田仰与之共□□□为□□□□而不知饷之作何用也!
高杰请籍周延儒财产,不允。
二十九日(甲寅)
吏部尚书徐石麒罢。石麒发陆朗通内之罪,朗恚,疏诋石麒;石麒遂称疾乞休。黄耳鼎亦两疏劾石麒:一言尝劾吴昌时代韩城报复,一言枉杀陈新甲致败款局。石麒益忿,历叙昔年和议始未及新甲欺罔隐情,因力请斥罢;马士英拟严旨,福王不许,命驰驿归。石麒刚方清介,扼于权奸,悒悒不得志。士英挟定策功图封,石麒议格之;中官田成辈纳贿请嘱,石麒悉拒不应,且疏劾之。由是中外皆怨,构之去。
马土英嗾陆朗、黄耳鼎连疏攻石麒,不胜。又有一奄居间嘱升知县某为吏部郎,石麒拒之;奏闻,不省,石麒因再疏乞休。士英知内臣恨之,拟严旨;帝曰:『冢臣犹冢子也,当以优礼遣之耳』。遂得温旨驰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