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季申报台湾纪事辑录


  东国赁船

  东洋西字新报云:迩来日国大火船公司各船以为国家使用,皆驶赴台湾;所以公司内人迫于向西人补租火船,以便装载。西船援以万国之例禁,不敢以其船供应于台湾之役;因是日本朝廷遂擅用民间所有一切船只,使民补赁于西人:则其计亦可谓狡狯矣。复云:东洋近又有火船二艘装载兵器、糈饷前往台湾。愚故揣度其意,或犹欲稍示惩儆,然后振旅回国乎!

  兵船驻守台湾

  本馆昨报云:福建新拨中国兵舰四艘往台防御;今阅西报,乃知共拨有五艘也。

  译录福建日报信息

  福建西字日报云:中国经派炮局内之新简钦使前往台湾,径赴日本营中,相机与定大事。又云:中国皇上既闻东兵侵入台境而闽督竟未之拒敌,甚为震怒;故今特勒令闽督亲赴台湾查办。闽督于奉旨后,不日当即遵谕前往焉。又谓:东兵之在台湾者,不过三千余人;相传日本统兵中将欲急于添募兵勇。今中国之在台者,则有锐兵万余人;如一旦两国交兵,则岂非众寡不敌乎!但中国果否欲与之战,则尚未可知也。西字报中所言如此,而愚以情理测之,其所谓皇上震怒及闽督赴台一举,恐尚属子虚,无非道听涂说已耳。

  厦门论日兵近状

  昨见「循环日报」称:厦门官宪已移文至福州请命于督、抚,谓邻兵过境,将如何驾驭?如何款待?即厦门海关于其战舰之出入,亦未禁也。说者谓日本调兵遗将,远驾艨艟以伐台湾,取道于厦门;其说亦已久矣。乃漫无准备,见其猝临,遂至形神惶遽、举措失宜。设有电报递传,则已早为布置,何至于此耶!此电线之利,于达军情、传警信,神速不测,呼吸相通,所以为可贵也。台湾寄居之富户,一旦恐有意外之虞,因悉举器用、财贿徙于内地。日本兵士既抵台湾,结营而居;因患炎热而染病者多人。自开仗之日以迄于今,日本人之殒没者,不下四、五十人云。

  五月初九日(公历六月二十二日——即礼拜一)

  台湾近事

  通闻馆新报刊录厦门友人邮信云:英国兵船名「何纳」者,已于昨日自台湾战场来此;其谓东兵于台湾迤东一带,业将生番击败,驱入山中。盖其策以重兵分驻各要害,遇敌则攻、逢乡则毁,所以平原之地,已一例剿清;生番穷无复之,俱迫而伏于山谷之内。然势虽如是,而肤功之奏,恐亦难焉。按生番之所退踞者皆在崇山峻岭,外人固难于径达其中;要隘扼塞处,防则易而攻则难。且幅■〈巾员〉广漠,东兵来多,设欲深入其阻,势必旷延时日;而岂易于策勋乎!然而东兵之功,已属不小。盖生番偏东一带,夙好与华人殴斗;所以往来交接之文,因之隔绝;其或欲作外交,则必藉东面之海滨以通出入。今日人将沿海港■〈氵义〉概为塞断,则生番势穷力竭,而犹是釜中之鱼矣。且又有为生番虑者,按生番皆分社以居,各社皆有所,悉归自主;故众社以互相械斗为常。今东滨各社被日人驱入山中,则必不能分疆画界;而或与他社有越畔之虑,亦势所难免也。设外患未宁而内忧复作,生番不将先自肇乱乎?使谓能各忘夙怨,戮力同心以拒大敌,则固非吾所能信矣。现在中国各官宪为有此事皆纷然不平,故前数日间曾经行文于驻厦之西国领事,缕述此举原委。且请禁止辖下之人,不可以东洋谋及军器,而便即售与日人;又使有属下之人在东国营中供役,亦请撤回:庶几守「两不偏助」之例。乃所奇者,又谓此事不可以公文行焉;盖苟以公文而为之,则不异示人以中国将与东洋相战也。又厦门友人云:以耳所闻、目所睹而揆之,则似东洋人锐气太盛,大有骄兵之象。兹请以一端言之:前礼拜有东洋小兵船一艘泊港内,道宪特派员往告,谓尔国兵船于此处停泊,似乎未便;愿请移泊他处。而日本之舟师则答以移泊他所,船亦有所不便焉;且伪作礼貌曰:若必欲令我船远去,姑请贵道亲来面试。于是,将船内之炮悉纳弹药以待;则其傲慢不恭之状,固略可见矣。况所泊之侧,曾停有中国大兵船一艘;而彼显敢作是言,不亦睥睨一切乎!西人之书如是。

  夫东洋不分有雠与否,惟海岛之东半蹂躏是务;则其设心积虑,于此有明征也。东人之谋,岂不可谓之诡谲哉!厦门与东洋京城,夙以电线相联;顷刻之间,电音可以通达。乃东洋则一面传令于台湾,饬其作速进攻;一面在上海许藉电音传令息兵,又京师钦使愿请撤军:此皆所谓缓兵之计而愚弄我臣民也。观于东洋兵船之舟子其蔑视我中国大宪,盖亦类此意焉。明知驻台之道宪不便于擅兴甲兵,故特逞其大言以恫喝耳。

  西副水师由东旋津

  前云总理衙门曾经移书于东洋外务衙门,而此书久无覆耗,恐其未至也;是以又致一书焉。其第二函,系派海关内副水师名马干者赍投东官云。马干于递书后,即附船以归,于前数日而抵沪焉。是否有覆书,亦在所不知。盖此君于是行也,秘密甚至。然知该员于离东洋后,该国官宪经传电令于驻沪之东洋领事,饬其用礼以相候马干。故其到沪后,东领事乃往诣接见,且欲询以东洋本国近有何事;马干秘不肯言。领事急于盘诘;马干对曰:『此事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也。如再垂问,我将去之』!领事再欲问时,马干乃自房内拂衣而出,且告辞焉。今马干经已时搭「海宁」轮船前往津门矣。

  华人欲购铁甲船

  旅居台湾之西人来上海云:中国官宪近与英国官宪相议,意欲购买英国之铁甲火船——即现在停泊于中国之名「铁公」者,愿出价银二百万两。按此船系英国水师提督所管驾,为驻中国之极雄者。提督虽常来沪上,而祗以「铁公」船太巨,故往往泊于吴淞口外。使中国得有此船且善以驾驭,则即与各国在海疆从事,皆可所向披靡;而况于日本乎!但华官即有是请,吾知英国朝廷恪守万国公法,而必不能首肯也。

  四月分教职选单(四月二十六日京报)

  同治十三年四月分教职单:训导,福建松溪郭维洪,台湾(岁)。……

  五月初十日(公历六月二十三日——即礼拜二)

  论中国与日本形势

  粤自中国与外邦失好,辗转交战,旋即议和立约,迄今已十有五年矣。乃至今日而擐甲执兵将复驰驱于东海,斯诚所不料也!

  夫吾国素不尚武功,而好修文治;惟愿共敦和睦,而日享升平。然设外侮猝来,迫于抵御,则我国亦能张弓挟矢,竭力奋击而从事于疆场之间。今东海日本国于近数年来习演泰西兵法,仿造各军器,购置铁甲船二艘;于是以为天下之长技,尽在斯矣。用遂嫁名于惩责生番,潜来侵袭我边陲、震惊我氓庶。然日本其□知我国中亦曾励精图治,因时制宜乎?岂其犹以我国为不克与敌乎?

  按日本军士之在台者,共有三千五百人;皆执后门开放之鎗,器诚利矣。然而调遣之道里甚远也,转运军饷亦阻于海程而未能便捷也,计所糜费,当亦不赀;非国帑所易支,亦非师船所易于供给也。使更欲添募兵士麇集台湾,则国力定有所不及。夫善言战者,要先在饷糈充盈耳。设度支不敷,则必溃散;况重以航海用兵乎!即如英国,天下之富国也;然犹以兵凶战危、支给较巨,故每惮于远攻;况东洋方在竭蹶之秋乎!使东洋欲一旦征诸民间,吾恐民力亦必不逮;使欲复告贷于西人,恐西人见日本君臣于邻邦无故兴戎,则将惧其为无道而不便俯从。是故由此观之,日本即能加调兵士数千,究亦有所未善;且即使多调数千,势亦不克尽给以器饷。况日本兵船艰于海道,未能以陆兵接应为援助之计!若中国兵士已在台湾者,据述其数虽多寡不一,或谓有四、五千人,或谓有万余人;然即从少而论,则已有五、六千之多。且福建夙有防御军士,惟日环听以待战;此外,风传京师又将遣勇数万前赴台湾,以听调用。则以此揆之,我国苟一下请战之词,当不久而将有数万余兵驻台也;彼日本犹能以数千之兵当此大敌乎?东洋人若恃其谋勇过于华兵,想及时而窥伺;吾知其谬甚矣!盖生番素无精器、又无军略,日人固可以得志者;欲与我国劲兵比权量力,其锐气或将大挫也。

  至于东洋水师之船,吾初于此为大虑,诚恐截断台湾、福建之往来。然除铁甲船外,其余之船皆远不及上海炮局内所新造两巨舰之美也。且顷见香港西字新报谓日本铁甲船,其一名「意俄轮马鲁」,水甑已裂;其一名「士多尼瓦」,亦艰于冲波逐浪:几于出洋甚危,且驶行极慢云。夫两船若果如是,而华兵在海面又何患乎!盖中国船既快捷,则可辗转远涉,并或可断其运煤而绝其策应各船,使日船皆归于无用也。然此事惟果出于战征,则可耳。

  总之,吾国亦不可轻量敌人,务须至周且备,兵甲有余耳。愚以为与其多调兵士,不如慎择行伍内之最精壮者;盖战事有一定之道也。至于彼鎗系后门开者而我鎗不,然则非有倍蓰之兵而断难克敌,其伤人也必多矣。若兵士一失,锐气即隳;彼气方张、我气已挫,非行军之上计也。惟能仅调八千或一万之兵,给以精器,其克也又何难哉!夫兵士,不必多调也;多则转输饷糈,或有不给之虞,而转非所以应敌矣。

  台湾近信

  兹本馆于甫印新报之际,得一台湾消息,用即刊登。据昨日有外国帆船自台湾来者——按是船于四月二十八日开行——船主谓:福建所派兵船皆已抵埠,潘钦使亦曾抵台;而东洋各兵船以怕风,皆已离岛,不知何往。所有富户诸华人,皆束装以备出岛焉。

  「士多瓦」铁甲船式

  东洋先赴台湾之铁甲船,其名曰「士多瓦」,盖自美国购得者也。其式样颇新奇,按船之两边及自船面以下数尺,俱围绕以巨铁;平日于驾驶之时,船面高出于水者十尺。若当交战,乃引水至船内,藏于水柜;使船面高出于水者仅二尺许:此固法之所至巧也。盖船边之铁颇厚,使于战时而不低去八尺,则必须有八尺之铁甲;而工程不更大乎!且以船仅露二尺,在敌人亦难以轰击也。然两船接仗,其战舰究宜转旋便捷,方足以制胜;今「士多瓦」船藏水既多,势必沉重;欲其指挥如意也,抑亦难已。

  津沽邮信

  「字林新报」云:有天津友人于本月初三日特致函来沪,谓今日总督衙门内风传:皇上传令于李爵相,迅将麾下南兵四万调赴台湾;爵相便行令于带兵各员,饬即预备,须速以遄征云。西人之所传如是。但遣调兵勇数万,其所需船只必多;且俟有众船北行信息,始可以为确耗耳。

  五月十二日(公历六月二十五日——即礼拜四)

  福建将设电报

  顷闻福建督宪已延上海电线公司主人带同本公司船名「亚士德」,装载电线迅赴福省;盖意欲于福省城内衙门至外国租界相远之十余里悬设电线,又自租界内复通至各海船湾泊之所。缘此事于台湾军务,颇相维系也。因想除此外,或尚欲在厦门、福州之间于陆路另悬设电线,抑或将福建外之海底所有香港通上海之线用横线接连,亦未可知。果如是也,则福建总督衙门与上海一隅可顷刻之间互相通达,其有益于军机大事,岂浅鲜哉!

  麦领事致书辩前报闲谈

  查阅贵馆五月初五日「申报」所刊「东洋伐生番闲谈」一节,深为怅怅!细核全篇议论,概属多事。至所叙当日巴君因被执故派往东洋之缘由,更为荒谬。按巴君为人,气度宽宏;安有偶因小忿,假手报复之意!且东洋侵伐台湾生番一事,凡为钦使者,无不竭力劝阻;外人造谣,愚妄已极!篇后虽云并非实论,然亦未免令人疑异与传者语言无所区别。兹值两国讲信修睦已历多年,乃忽作此不经之谈,实于大局有碍。为拟数言,送请贵馆于刊「申报」时附刻于后,俾阅报者免生疑虑也。

  英领事麦书。

  台湾岛人至香港

  昨日「海龙」火船由淡水到港,但未论及日本与台湾生番角战消息。是船在淡水曾载岛人十有四名来港,其种类之名曰丕僚,系自航海遭风失水从而拯之者。其人言语啁啾,殊不可解;不过以手指口,作势而已。约略知其为捕鱼人,其船共有四艘,猝遇风涛大作,飘至台郡之鸡笼。鸡笼居民怜之,纠众集赀,馈之资斧,而交于驻札其境之英领事;故领事令其携之至港。至于港宪如何处置,则未之知也。然既至港中,即为福地,正不患有冻馁忧,亦不患无栖宿所也(选录香港「循环日报」)。

  五月十三日(公历六月二十六日——即礼拜五)

  西友谈兵

  昨晤一西友,曾在东洋寄居而今来客于上海者;与之谈及东洋水陆两军事,据称:在日本时,曾见东兵操演,其所执之军器皆自欧罗巴新购之最精者;至其坐作进退之法,其半则仿行日耳曼,所余之半则得法国之大略。其兵士亦甚严肃整齐,号令殊严厉;是故于行阵之间辗转灵捷,即与西兵相比较,似亦无甚差别——此陆队之师也。至于兵船一事,友人亦曾驾铁甲船出游(按此船名「意轮马鲁」,本馆前由香港西字报译录,谓水甑业经破裂);据友人之言,则知是船之大,可装二千五百余墩,纔于五年前新造,为当时最精之式样。今为东洋水师总督所管驾;其驶行亦甚迅速,计每一点钟可行十革纳——夫革纳者,西人之词也;一革纳,犹华言三里余路也。兼船中所藏之炮,亦皆当时极精者。船上之水手、水师,其于施放枪炮、驾驶船艘各事,亦与欧洲人不相上下。今若中国与东洋两相接仗,势实悬殊。是故明晓敌情,然后可自为计;当局者,可不详加访问乎!然本馆于月前曾云:中国上宪,应即行派人前往东洋确探虚实也。今夫「意轮马鲁」船使果备于行用,则华人正不得以先事轻视也。盖有此一船,在东人不但能将台湾之海道隔绝,且可随意遍巡各海,遇船则击、逢城则轰,而仍能自保其无少受损。设中国之众兵船一时环而攻之,其铁甲船亦能于顷刻之间概行轰沈;其坚利有如此者。然此船之实在情形,中国之操权者其曾否设法以确探欤?夫据友人之所言,则是船所造不过五年,且鲜有燃火驶海;以常理揆之,似水甑尚宜合用而可无大损也。即使水甑破裂,或偶由不慎所致,不必由旧敝然也。如仅由不慎而已,则半月之间便堪修葺如新也。至于陆兵之同异,敌人若实在熟于西国韬略,并能执后门装弹之枪,而中国仍欲敌之以旧法、旧式之火器,则其不能制胜,而反有遗害焉必矣!何则?其势然也。今东人军器之精,已有凭可据,似可无疑;惟所谓熟于西国之韬略,亦仅得其似耳。然其实在深熟与否,虽不足深信;而日本军内实有美国之领兵数人,当可代谋大概。论者之言如是,而我中国之在上者固可昧其虚实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