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季申报台湾纪事辑录


  八月初二日(公历九月十三日——即礼拜三)

  闽抚过淮

  上月十九日,福建巡抚张中丞由京抵浦;二十四日,即登舟南行。中丞曾任漕河总督,故浦上旧属僚多远接道周,以申契阔也。

  八月十二日(公历九月二十三日——即礼拜六)

  译录东报

  东洋新闻纸载有琉球近事一则云:日人自改琉球为冲绳县之后,诸事整顿,琉人大为欣喜;而该国有职官一人颇不以为然,欲与二三同志者仍返其旧日规模,乃带从者二十五人潜行遁赴中国,人多未知。直至颁发俸禄之时,因无人领受,其事方泄。故近来日人之于琉球,格外防范;恐再有遁避之事也。然中国并未闻琉球官员到来之信,或传闻之未确欤!

  九月初七日(公历十月十八日——即礼拜三)

  释问

  客有问于野史氏者曰:『我中国朝鲜之役,睿算禀自圣君、硕画出于贤相,吏尽能谋、将无不勇;伐暴诛乱,而祸难悉平。曾不旋踵,可谓功昭名显,威无不加矣。第以是役之仁明英武,不能无疑于前,且更有望于后;事所未解,殆有三焉。敢以质之吾子!国家抚有台、澎且二百年,设官置戍,久隶版图。而山外生番,尚沦化外;王者不勤荒服,治之以不治而已。曩者生番戕杀琉球难民,何预日人事!乃假口于琉球群岛附近日本,小弱不足以自存,土地、人民应隶日本。信如是言,则中国之地,东南皆尽于海;日本近我而小,固应属诸中国矣。又谓台番屠戮琉球商民,毁其舟楫、掠其财货,兴兵报复,非蕞尔琉球所能堪也;敢为请于大国,如得遂所请,聚而歼旃,诚大快矣!或殄厥渠魁罪人,斯得亦足稍泄冤愤而谢苍生。倘区区之情,不蒙详察;敝国虽褊小,不克佑我生民,深以为耻。训兵讲武,颇思一试。而列国既已郡县之矣,□□有年,四境无事,极其精锐无所用之,愿得猎于番社回间以战为戏,庶几其许我乎!然众不可犯、怒不可回,将士皆以战为荣□□□以止也。所言如是,告以问诸事为和、为战,两无所居。迨日人命中将为督师,众号五千,次于台、澎者仅千五百人,□□□□中国水陆征兵,集十余万之众、备数百万之饟,可以一战矣。乃矿日持久,竟出于和;复以白金五十万为犒抚□□□□。若复相持二、三日,东兵必走;以客军多病死,不复能久留也。东兵既去,始纵兵入山;虽小有斩获,割鸡之劳,安用牛刀!此仆之未解者,一也。日人归,以所获分犒将士;复以其余购轮舟二艘,赠中山王。以为估舟常厄于风涛者,以舟仍旧制,未易帆;而轮莫能与抗耳。前之死于台番者甚惨,然因是而获偿款,因偿款而获轮舟,后之航海者将受福于无穷,洵所谓此物此志也。中山王辞不受,日人怒其外于己,迫之使绝我中国;更遣使来告,侮傲其词,责偿岁贡。论辩往复,该犹未决。已执其王,夷其国为冲绳县矣。此仆之未解者,二也。越南,古越裳国;自汉迄明,屡为郡县。曩以西贡之役,质三省之地、输十年之租抵偿法人四百万之军费。□期既满,军费毕偿,顿寒息壤之盟;实贪商于之利,得陇望蜀。东京之筦,更为越人掌之。近以李扬才余孽窜□越南,号为「黑旗党」;法人复以代剿为名,致有今日之患。孰阶之厉?责有攸归。时事孔殷,何以处此!此仆之未解者,三也。吾子从事于学有年矣,上下古今、纵横中外,博而能约,得所折衷;必有以教我』!

  野史氏曰:『噫!何辞之费也。越南自兼真腊、并占城,阮氏代兴,我中国曾张挞伐,屡勤我师而后臣服。其俗强□□驯,法人□□□□□一时亦难猝定。秉钧者沈几观变,必能宏此远谟;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也。海上琉球,自□□□□□□□□。明太祖赐以闽、广善操舟者三十六姓,贡舟来往免征其税;国人赖之。故仰中国,□慈母而自□于婴儿。万历、天启间,始有日本之难。林亭顾氏所著「天下郡国利病书」云:『册使至琉球,见日人露刃拒胁,纲纪荡然』。逮入我朝,日人虽曾□执其王,以其地属诸侯国,比于附庸;竟得释归,王其国如故。「海国图志」、「瀛寰志略」所谓「贡使中绝几二十年」者,以此。夫琉球臣属我中国与日本孰后孰先?以时考之,何烦置辩;犹复委曲周旋,未即以军礼见者,盖冀日人深悔斯举之过当,效法前人之所为,复其国而存其祀,用成日本之名,洵「□人为善」之美意;惜日人之不悟也!至于台、澎之役,防兵十倍于东军,无论矣;以二十五倍之地、百倍之众,何怯于一战!第以王者有分土、无分民,不忍两国生灵之命消沈于鎗林弹雨中;圣君贤相胞与之宏恢乎无外,□可以常情测诸』。

  客唯唯而退。爰以「释问」名其篇。

  九月初九日(公历十月二十日——即礼拜五)

  船局琐闻

  局中煤炭将罄,已列前报。兹闻自七月下旬派「永保」、「海镜」两轮船赴台北装煤备用,已于八月初三、初六两日内渡;共装载煤炭千墩有奇,约敷月余用场。现又拟派「琛航」、「万年清」两船再赶装千墩;一俟装竣,即将此船送台郡乡试各士子回家也。

  九月初十日(公历十月二十一日——即礼拜六)

  筹捐助赈

  台湾淡水中西诸善士近以江、浙、皖、粤、湘、鄂等处各有偏灾,劝得洋银一千元,由汇丰银行汇交本馆代收,代交赈寓。昨已收到上海规银七百二十七两五钱,当即送交本埠电报局赈寓,掣回收条,封固寄回台湾。所有诸善士在台劝捐之启,附录如左:

  且夫救灾如解倒悬,垂怜涸鲋;恤邻不分畛域,为念哀鸿。矧江、浙属在毘连,鲸波屡侵;粤西原非沃土,鲵浪频掀。蛟腾则襄、皖汪洋,都成泽国;晁吼则湖、湘汜滥,半是灾区。其荡析离居,可胜道哉!我辈幸沐□和,安居乐土。然痌瘝念切,能无致叹为鱼;苟饥溺情同,不免兴悲死兔。爰告同人,矜兹旡妄;清俸慨分乎鹤,巨款速集于鸠。汇寄申江,交馆主人而管领;统登乙册,刊诸君子之芳名。庶几薄助筹捐,对鹄形以散粟;稍资赈恤,苏蚁穴以编茅:则万户灾黎,籍兹续命;而九霄默鉴,定尔延厘!是为序。

  九月十八日(公历十月二十九日——即礼拜日)

  闰省琐闻

  台湾设有海关验船一员。前月,「万年清」轮船由粤回台,带有布疋、草帽、小镜各物,约皆千余件;虽请有免税单,而物与单内之数不符。该委员认真查验,溢出二千余件;即经禀明穆将军在案。嗣为台湾镇、道合禀请予免究,穆将军批云:『据禀各物皆卖给生番,以为笼络之具。虽与私带货物不同,但各件数目太浮,与免税单所差甚巨。姑念事属因公,此次从宽免究。而该委员认真办事,不避嫌怨,深堪嘉尚!嗣后仍须秉公查验,毋负委任』等语。查近来官轮船恃符带货,安得贤大吏本身作则以挽颓风耶!

  岑宫保于去冬创建台北大甲溪长堤,今春告竣。乃四月中旬溪水暴涨,冲坏堤身二十余丈,当即修好。及六月下旬,溪涨于内、浪激于外,加以大雨浃旬;七月初,又风雨交作,连宵达旦:遂撼陷长堤,化为乌有。刻下两岸依旧平沙,只剩铁笼十余个飘泊溪边、大石数堆隐现溪中而已。至台北沿路所筑之碉楼十六座,亦于六日间为雨浸润,渐就顷圮;七月初旬以后,陆续塌倒。现在欲坍未坍者,尚有两座。行人过此,多疾行数步,恐为危墙所压也。

  「长胜」轮船向派在台湾差遣,现因回工修理;刘观察颇嫌此船小而笨重,已留「万年清」差遣。故「长胜」刻已改派厦门守口,以备载运官员来往之用;于中秋日展轮前去矣。

  九月二十一日(公历十一月初一日——即礼拜三)

  壬午科福建乡试题名录(节取)

  蔡国琳(台湾)、陈大猷(台府)、陈咏芝(新竹)、张宗华(嘉义)、余绍赓(台北)、王兰石(台县)。

  九月二十四日(公历十一月初四日——即礼拜六)

  不祀忽诸

  琉球开国之祖日天舜氏,历传至尚泰三十四代,春秋祭祀,从无缺略。今者该国王旅居日京,恐祖宗庙祀自我而斩,爰在旅邸妥祭先灵。呜呼!帝阙上书,徒效包胥之哭;故宫回首,谁兴箕子之悲!问五庙以安存,鬼犹求食;望九原而洒泪,魂兮归来!语云:「瓶之罄矣,维罍之耻」;我岂独为该国王惜哉!

  十月十八日(公历十一月二十八日——即礼拜二)

  福州杂事(二则)

  台湾道刘兰洲观察,于上月十八日乘坐「万年清」轮船内渡;二十一日,晋省谒宪。适因台北需石应用,即派「万年清」船装载石条、右块赶赴台北,于二十二日展轮启行;约月抄,可回马江。现闻刘观察拟于十月初东渡料理各案,再行内渡云。

  南洋大臣左宫保□制快船,以备防海之用;已列前报。兹闻九月初旬,已咨会福州船局黎星使转饬吕提调督率员绅商办,并派委员汪栋臣赴闽会商估价;快船拟制五号、巡江船拟制十号,限五年完工。刻下船局大费踌躇,不制不能、欲制又不敢也。汪委员已催促回文,尚未定夺云。

  十一月初五日(公历十二月十四日——即礼拜四)

  船局琐闻(一则)

  岑宫保于去冬创筑大甲溪堤岸,曾托福州船局制造铁笼,委知府卓维芳太守赴香港购办铁条十余万斤;内有万余斤系以铁板剪成条者,并非拉成之件,故不能拚制铁笼,剔留水缸厂中作为废件。今秋七月间,许总监工代卓太守具禀,请船局购用,奉批照准;已由支应处给价二百余金承受,发交广余所收存。即此一端,可见船局无废材也。

  十一月初六日(公历十二月十五日——即礼拜五)

  台湾近信

  闽省之台湾府孤悬海外,实为东南半壁之咽喉。曩岁奏定:闽抚半年住台,随时规画机宜;又奏定:督、抚轮巡一次,以均劳逸而察民情。故每逢新抚莅任后,必该渡台。今秋张又山中丞抵闽不久,即校阅武闱;故渡台之期,拟订冬月。现闻何小宋制军以督闽六载未阅台防,于心似有未安;业与张中丞熟商,让其先行渡台察看各属情形;诹吉于冬月初八、初十、二十三等三日内,定期启行。且俟节旄遄发之时,再纪斧钺宣扬之绩;谨先纪大略于此。

  又闻台北府有硫油井一区,向归煤务局兼办。前岁有粤人某,纠集股分合成万金,请洋师到局开办。乃未及一年,而万金已化为乌有。然硫油苗虽不旺,而地脉颇厚;如果开采得法,必有利可收。惟洋师辛俸岁给二千余金,各匠价亦不赀;加以当事者及经手之人均非老练,故只见支销银钱而硫油竟无从挹注,爰于本年夏间停办,而有股分诸公竟一无所获,殊堪深惜也!

  闽省多疫

  福州自九月望后,或连日发风,或间一、二日发风;虽未吹坏房屋,而风声竟日夕不绝。十月初间,仍复如是。初八至十一日,颇晴暖,无风;而十一夜,又起大风。故「琛航」船赴台北月余,迄今尚未内渡。「万年清」于九月二十二日开赴台北,计程二十三日可到;乃船至五虎口外,即泊而不去,日候一日。至十月初八日,风势已定,始敢展轮;行海者岂能克期而至哉!近则寒暇不常,感受者类多头痛吐舄之症;往往病发不及一时,即溘然气绝,医药无所措手。如先吐后舄者,可救十之五、六;倘先舄后吐,十不救一。故居人闻有泻症,无不栗栗危惧。然大半粗作人患此,想因平时饮食未得其平耳。

  十一月十八日(公历十二月二十七日——即礼拜三)

  福州近事(一则)

  福建台湾府孤悬海外,向例奏定督、抚每年渡台一次巡阅。今秋督宪兼权抚篆,故未出巡;张中丞到任后,又以武场在即,亦未即去。现闻督宪定期十一月二十日东渡,而抚宪又欲封篆前赶去;督宪以抚宪如此急行,因不作东渡之想矣。

  十一月二十六日(公历正月初四日——即礼拜四)

  连日地震

  台湾地震,曾经列报。兹闻该处自上月二十九日后半夜起、至本月初七日,此数日内无日不地震,每日或二、三次不等。该处中外居人,莫不惴惴。甚至晚间不敢在室安寝,恐遭覆压之祸;皆于矿地搭篷安榻以卧。即有居该处二十余年者,咸以为从未见此等连日地震之事也。

  十二月初一日(公历正月初九日——即礼拜二)

  闽抚渡台

  闽抚张又山中丞,将循例渡台;已列前报。兹悉诹吉于十一月十九日申时,由署动身,戌刻到马尾;翌日已刻,乘「扬武」轮船由罗星塔展轮。随员只带五人,并闻拟于封篆前赶回。然由台北至台南,陆路崎驱,驰躯匪易;不识一月内能否趱程也。

  十二月初五日(公历正月十三日——即礼拜六)

  纪念碑

  日本改琉球为冲绳县,派锅岛直彬为县令;闻办理数年,颇多善政。故日人特与该县令立碑,以为纪念。其碑文曰:『今上登极,政纲一新,废列藩为郡县。明治十二年,使松田道之氏谕琉球;藩王恭顺,其年三月封府库去,入东京。天子嘉尚,赐邸第,叙三品位。于是,改琉球曰冲绳县。县距京师七百里,在大海中;诸洲岛三,隶县者不可胜数,远者至九百里。苟驾御失所,其变难测;非有德望可畏信者,则不得镇之。朝廷选锅岛公直彬——自天子近侍出为县令、原君忠顺为书记官,往治焉。其初也,言语不通,上下情塞;公与原君苦心焦虑,去苛除烦,恩怀之、威禁之,随俗雅化,事无遗策。行之二年,梗者以服、怨者以喜,吏治蒸蒸,庶民乐业;朝廷之深仁厚泽,远光被于南方,猗嗟盛哉!此固天子睿哲聪明、令佐得人之效,而亦旧主尚泰王审知神器所在,顺天爱民之所致也。盖牵顾旧染,人之常情;断情以义,非知大节者不能。如旧主,可谓贤耳;土民宜体旧主之心,益遵朝旨也。夫当千古大变革之时,不伤一民、不戮一士,遐迩同体,皆浴太平;岂可不念其功德乎!有志诸辈,相谋纪事于石,以传永远;属铭中秋。铭曰:政教并进,日赴文明;一视同仁,顺天者荣。明治十五年十月十九日,西肥榖口中秋谨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