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文大纪

 
卷四

  隆武二年正月朔旦,唐、邓二王监国于福京,率居守百官行拜贺礼。上不受贺,具祭太祖自罚。群臣俱令带罪图功,仍降自责敕谕于群臣云。

  初二日,官兵、义兵争粮,县官掣肘,永胜伯郑彩疏陈之。上命会同该督抚计兵派饷,毋致行间之扰;其捐助事宜,地方官照例劝谕,不得强民。

  又命陆清源赍犒赏银往江上,酌量颁发现在战守兵丁,刻期迎驾。温、处等饷,确遵派定前议。

  敕谕御营内阁传行:『朕见徽州已复之奏,稍为可慰。又建昌警信之奏,应援宜速。国姓成功速发锐兵二千,同辅臣光春,文武齐心先发,暂往铅山。一为郑彩声援,一俟王师并至,合力建功。朕心切拜孝陵,更念威宗未葬、江北祖陵未靖、南阳王陵犹隔,朕之根本未全,何颜君临天下?昨据楚督何腾蛟有荆州恢复之报,则河南声气可通、燕豫诸陵可达,非遣重臣,朕怀莫慰。况抚安新降兵将,更与督抚相成。辅臣观生拥戴甚早,忠猷可嘉,即着出南赣,比方邓禹之行,特赐定衔曰「钦命瞻奉南北帝王山陵、安定燕豫兵民文武、赐上方剑、便宜行事、调度直闽川广、恢复江浙南京、行在文渊阁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御营礼部速铸银印一颗,文曰「瞻奉南北山陵、安定兵民文武、便宜行事、恢复南京阁部之印」;再赐旗牌十六面,即各撰给敕书。初十日行,朕系御门亲饯,御营该部遵行。特谕』。

  概免勘合夫马,以苏驿困。

  敕上游巡抚吴春枝选募健丁,精勤训练;曰:『上游关系,不减关中、河南。朕方倚卿以萧何、寇恂之任,幸自勉旃,以膺重赏。新募兵粮,准照各营例给』。

  平彝侯郑芝龙僭用「监国留后」四字,诏改正之;曰:『福京任二王为居守,卿以勋辅为留后,原无「监国」字面。卿还将题奏文移,照敕填注,不可错误』!

  随征各官有当减者、当增者,命吏部尚书曾樱会同御营诸臣按册确拟奏夺。

  命两广抚臣丁魁楚随瞻奉山陵辅臣苏观生往楚豫图功,另推其继者。

  上谕:『抚臣职不可一柄两操,然时值多故,惟有专辖、旁辖,如郧阳抚臣及南赣抚臣原有旧例。下游抚臣,兴、泉、汀、漳是专属,惠、潮是旁属;潮州抚臣,惠、潮是专属,漳南是旁属。亦古义所谓犬牙相制之道也』。

  罚旧粮道夏尚絅万金以助兵饷,复命都御史陆清源核其素行,不得一毫含隐,以广惩贪劝廉之风。尚絅有死灰复燃之意,故乐助云。

  赐松滋、东会、泸溪、延津四王春宴银十两。

  左都督杨鼎卿细陈起义情繇,诏答之曰:『人君大柄,止在知人善任;人臣大义,惟是无欺至公。朕久历艰难,稍识情伪。朝廷怀于朋党,祖庙由此两危。北京之失,东林之罪何辞?南都之陷,魏党之咎莫谢。其余门户声气,朕自万古鉴衡,以御天下。杨鼎卿父子戴朕甚早,阁部臣马士英,朕必不负其捧主之心,在辅臣以当痛悔其误陷圣安之戾。诸臣万疏千章,岂夺朕心公论?靖彝侯方国安力扼江干,大功实在宗社。朕今亲征在迩,指日即与辅臣、旧臣相见,未尽之情,还俟面奏。杨鼎卿父子还始终调联,以待王师之至』云。

  敕谕御营吏部:『朕念远臣间关可悯,杨文□素负清名,可擢为兵科给事中;顾之俊謇谔自任,可擢为浙江道监察御史;刘鸣凤该部速速擢用;丁时魁、傅作霖,听辅臣观生题衔任用。辅臣拥戴忠猷,倚任甚重,再与定衔云云。其随行并地方文武,四品以上题授,五品以下径授后奏;四品以上功罪奏行;五品以下先行后奏。文武自知府以下、武官自副总以下,不用命者皆以赐剑从事。速速给与敕谕,必收一统全功。特谕』。

  枭奸细陈四宝、程升,发伪示伪票于御营,并议叙副总林明龙胜功。

  敕靖彝侯方国安一意恢杭、阁部朱大典协大复徽,功成膺懋赏。时国安、大典微有不和,浙直左都督吴凯力为调停,以古廉、蔺为劝,共图恢复。至是上疏陈其始末,故有是敕。

  兵部侍郎唐显悦奉命抵越擒寇,沿途抚散盗贼,地方安静,优旨答之。复命道臣汤来贺催解粤西饷银十万两以备军储。

  命宪臣陆清源充为正使,致书鲁王,听其自择一人为副。时清源有广播王言之请,因发御制文及前勉答鲁王书稿三百册、亲征后诏御营敕谕三十册,昭示臣民,以见朕无一日忘天下、无一念不笃亲亲之意。

  敕镇臣崔芝以藏贮火药火器,接应左都督杨鼎卿捍寇用,毋得目击坐视,以误军机。时鼎卿疏请药器,上以闽中所有俱载在御营,入浙不远,难以分发;故敕崔芝就近应之。

  衢广都督同知蒋若来遣官迎驾,上悦之。给以敕书关防,所领兵马,候朕出关调用。

  上驻跸延津时,有议迟出关者。吏部主事曹元芳一疏,「举兵须图万全」,意欲上之速行也。答之曰:『朕既统师启行,岂有仅止建宁之理?现今催趣将士,到日即自先驱。驻跸金衢,还相机行』!

  监军兵科给事中张家玉安插杂民,行各府州县村落深为得法,上嘉悦之。着工部依家玉所进告示册式刻板,刷印万张,吏兵二部选差能干承差才官数十人,赍送遭寇残害处所,地方官遍行粘布;其腰牌内用正官印信,以防诈伪。

  守关大将施福解获清兵伪官朱盛德一名,上着法司速行审明正法。

  趣泉州布衣蔡鼎,到日召对御营。鼎有推算望气之学,曾遍历边塞,言论洒洒不穷,府县起文荐之;兹又以病辞,故有是诏。

  平彝侯太夫人黄氏进五方旗帜,金鼓铳全;上受之,不报。

  上喜左都督杨鼎卿固却鲁藩令印,曰:『若鼎卿者,可谓忠荩能明大义矣!朕与鲁王原无嫌疑,前付柯、鲁二使臣启答王书,或未之见乎』!

  建、瓯两县交过银一万两,定饷两月,每月二千三百四十两;正、二两月,共该四千六百八十两外,余银皆作安家衣甲之需;着抚臣吴春枝给发回奏。

  敕谕郭朶、陈秀:『若正月十八日不亲到建宁,违了期限,定正军法不饶』!

  按陈、郭二将与郑平彝同起丰沛,郑既贵显,微与不睦,二将亦远遁海外,兹平彝欲藉以守关,故屡言于上,上特旨趣之。

  给湖广总督何腾蛟敕印诰荫。时诰命奉明旨:自隆武元年十二月二十日后,请乞不给。兹为破格,故特书之。亦见上之隆笃大臣也。

  谕左都御史熊开元曰:『宣德达情,全藉巡方御史。近来情弊因仍,贪者工攫取、傲者喜逢迎,以致民穷无告,盗贼繁兴,殊可痛恨!卿还严访详谕,务令激扬得法,吏畏民怀。有不称职的,即参来重处』!

  起揭重熙原官,着其联络建昌;俟事稍平,即来陛见,以应大用。

  吏部尚书曾樱首荐凌超,以其才能可当一面,上命其速来迎驾。云超虽素有谋略,但其原官赞画应否即以监军道起用,须面征其底蕴,方可破格擢用也。

  下游巡抚御史高允兹疏陈闽南抽税之害,上以:『杂税尽行停免,久有明旨。下游官裔乃敢私抽扰民,法纪何存!着允兹严拿正法,以安穷民。仍大张榜示,晓谕毋忽』!

  设立建言簿以收实益,以壮敢言者之气。从大学士熊开元之请,以言官纠弹,不避权贵,事关补衮,亦须指陈;故云。

  谕科道官纠仪导驾,照两京旧例行。

  上以孝陵未见,疆土未复,不受庆贺。时京、省俱有表笺,大学士朱继祚封进;上曰:『览诸表笺,亦见归诚之笃』云。

  御营吏部尚书路振飞进奋练义勇说,上曰:『此真安攘大略!书册留览,暇当为卿序之』。

  诏授陈学孝监纪通判职衔,照旧在本乡团练乡兵。

  敕谕御营礼部:『速择驾行日期,不许违误』!

  谕辅臣朱继祚曰:『君臣一体,虽小臣亦必加恩;法自贵近,即大臣亦从画一。朕天性忠厚,爱诸臣以大体、以廉耻。登极七月,优礼备至,乃始以坚卧之套,必待朝廷几次温旨,如请伊、葛之才。至到日又一筹不展,推诿因循,毫无爱君之真情,心存假恭之旧例。呜呼!高拱不作、张居正已往,朕今身任中兴,举目不知所倚,深可痛伤!看今日之情态,则知世庙之于夏言、神庙之于张位、烈庙之于刘鸿训等,皆圣心之不得已也。此次暂且从宽,再若因循推卸,或以紧要军事推委之于中书,或将紧要敕书不自作自写,故意延迟,要坏国事,或当会票之本不肯确议,或当担当决断之事,上则推候圣裁,下则推下部议。凡有此等,则三尺具在,祖宗大法,朕必不敢私徇,断断必行!尔等详之慎之!呼吸死生,大迷不醒,不得不如此行也。又令内阁出入之门,着将外门速速严锁,要从川堂之门走动,张鸣凤速速遵行。机务正繁,辅臣德璟还,即日入直,不许延挨。各该部科道官一体遵行,毋忽』!

  按此谕备写辅臣养望推委情态,可谓要言不繁矣。

  禁立生祠。时天兴府贡生郑献可献谀,以上实心爱民,请立生祠,以祝万寿。诏责之曰:『朕绍大统七月,祖陵不见、疆土不复,臣子因循不能变,百姓汤火不能援。擢朕之发,不足数朕之罪!惟此一念身殉太祖,天地临之。自登极入闽,上无血性担当之倚、下无爱民如子之臣。出饷之征,累我百姓,朕实痛心。有何功德,而作此无妄建祠之事?且即中兴一统,亦断不学丧心文武,剥了民财,还受献谀生祠之事。郑献可速速停止,无重累吾民,增朕之罪过!御营该部速行文与该抚按传旨』!

  国姓成功领兵出大定关,兵科给事中陈履贞监定清侯郑鸿逵军抵衢州界上,各有温旨答之。

  命户部主事李日炜催延、建二府借助银两,张调鼎催汀、邵二府借助银两,如不破情面,失误军机,各有显罚。

  江西巡抚都御史徐世荫上疏迎驾,并请面奏。上许之,复答云:『逆寇犹狂,广信地重,着且料理堵剿。朕今暂住建宁,不时即要出关,即于建牙处召对』。

  掌河南道御史谢绍芳奉命安抚浦城,极言营头邮传之苦。上云:『此事深可痛恨!一处如此,他处可知。以后勘合马牌,断宜少发。如有给札参、游、守、把及假扮官兵扰害人民者,许地方拿解该抚按正法。榜示通衢,以共遵守』。

  谕巡关御史郑为虹:『不得因人言推诿关务,即着前往仙霞巡防。王兆熊参列事情,该抚一并虚公奏夺,毋得偏循』。

  催陈天榜、张晋征各领本标兵丁飞守信地。

  命百官具吉服赴松溪王府捧迎太祖圣容,步行至朝门外,俟朕迎入行在。

  封广东总督丁魁楚平粤伯,准与世袭,颁给铁券。时靖江王僭妄自立,不奉正朔,复任用幸臣顾奕、吴之琮、杨国威、张龙翼等羽翼肆行。魁楚用计擒获,并顾奕等送至行在;又复照护宗室,赈贫雪冤。诏褒异之曰:『卿调度兵将,悉合机宜,成功甚速,朕心喜悦,立颁殊赏。靖庶悖逆,自有祖宗法在,非朕得私。亨甄册命冕服赍送维难,已命制铸,遣广西试臣陈天定、林明兴带差行礼颁行了。土司赦罪加恩,胁从文武,一概宽宥,及雪济残虐宗民,俱照前旨行。其从逆顾奕等,俟解到正法。惠、潮寇警,已着唐显悦同地方官收剿,与卿共夹攻之,以收底定之功』。

  赐闯贼党郝摇旗名曰「永忠」。时闯贼李自成为清所迫,走居鄂地;风霾警之,又遁入九宫山。余党十万悉为伏兵所诛,自成自刎。湖广总督何腾蛟疏闻,以摇旗有指视之功,故特以「永忠」之名赐之,俾知犯上者必正天诛云。

  擒伪官假兵李养心等一十八名审明正法。

  诏宽魏〔党〕一案,复媚□宋祯汉原官。诏曰:『媚□一案,止因议论偏苛,遂致人心不服,酿成党局。一年两陷京都,莫不祸根于此。朕今继统中兴,一洗从前陋习。东林陷误北京,魏党陷误南京,厥罪惟均(疑有阙文)。乃官赐祭一坛。此后真正魏党,亦与一概涤宽;但责后效,不计已往。盖中兴之时事,臣民悔过,且与维新;况轻于此者乎?廷臣各宜以朕之心为心,勿再酿激黄澍等鼓煽左变之大害。朕度如天,诸臣钦信』云云。

  诏加福建乡试举人十名,以为中兴新恩;流寓亦准酌量增加。时上锐意文事,欲是年首开乡试。平彝侯郑芝龙以兵兴过费,宾兴之典宜少暂停,语甚剀切。上不从。以『乡试不宜改期失信,且文事、武备原是一体』云云。

  翰林院编修周之夔乞监军讨贼,报国自效。上初不允,以儒臣自有专职,诏诰方资撰述,岂得复事戎行?然亦足见其忠壮,后乃加兵科职衔。

  允雷廉参将郑芝虎开采杨苗地方沙金,不得生事骚扰,反滋民害。

  催陈秀兵一千名督发前来,不可在汀就近调发;并漳州召募一千名员,着平彝侯郑芝龙催齐速至。朕专待二处兵到,便可出关云云。

  召平彝侯郑芝龙至行在面议军务,曰:『朕亲征剿清,实欲恢疆觐祖,义不容缓。至于固守关隘,动出完全,乃宗社大计。已有旨召卿,亟望即到,以慰悬伫』。

  谕定清侯郑鸿逵:『卿所统兵出关已久,何云「赴关防剿」?以后塘报,还开明于某地方接到,庶朝廷便于策应。若清之声东击西,狡情已自可见,卿宜着意料理』。

  敕永胜伯郑彩策励将士,以收榆效。时彩已失律败师,又思以乡勇借题,上疏言发银二千六百两,分给联络义师,以俾守御。上以此固是应急一着,但乡勇只可借声援,其冲锋对敌还须官兵云云。复敕彩『开造现在兵数册,并分首从冲锋四等,以便给饷。还着策励图功,固守关隘。果建恢疆之绩,自还世袭之封。赏罚人主之大权;朕方痛自刻责,至公无私,并罚内外诸臣,岂为卿一人而行其法耶』?时彩已奉削去世袭之旨,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