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襄公选集


  致督办军务处(光绪二十一年六月二十七日午刻)

  闰月文电敬悉。查南洋连台湾收回者,共有「南琛」、「南瑞」、「寰泰」、「镜清」、「开济」、「保民」兵船六艘,「龙骧」、「虎威」、「飞霆」、「策电」蚊子船四艘。「南琛」、「南瑞」两船,各配一百八十磅子、八寸口径阿摩士庄炮二尊,四十磅子、五寸口径阿厂炮八尊,四十磅子局造阿摩士庄式快炮一尊;「寰泰」、「镜清」两船,各配一百二十磅子、七寸口径阿厂炮二尊,四十磅子、四寸七分口径阿厂炮七尊,四十磅子局造快炮一尊;「开济」配二百二十磅子克虏伯炮二尊,八十磅子克炮五尊,四十磅子克炮一尊,又四十磅子局造快炮一尊;「保民」配一百六十磅子、十七生克炮一尊,一百一十磅子、十五生克炮一尊,五十磅子、十二生克炮六尊,四十磅子局造快炮一尊:以上均后膛。「龙骧」、「虎威」两蚊船,各配六百磅子、十一寸五分口径阿厂前膛炮一尊,十二磅子、三寸口径阿厂后膛边炮二尊;「飞霆」、「策电」两蚊船,各配八百磅子、十二寸五分口径阿厂前膛炮一尊,十二磅子、三寸口径阿厂后膛边炮二尊。统计兵、蚊船各炮,自八百磅至十二磅子共七十二尊。「南琛」、「南瑞」两船各配弁勇二百二十一人,「寰泰」二百一十九人,「镜清」二百一十七人,「开济」二百零七人,「保民」一百八十四人,「龙骧」、「虎威」各五十人,「飞霆」、「策电」各五十四人。统共管带十员、弁勇一千四百七十七人。闽督来电:『闽惟「福靖」兵轮一艘,弁勇一百十八名;安克鹿卜十二生后膛炮三尊,五生后膛炮四尊。运船二艘,「琛航」弁勇七十名,安宇字号前膛炮二尊;「伏波」弁勇六十九名,安法华士后膛钢炮二尊、后膛螺蚊钢炮二尊;「靖远」练船一艘,弁勇八十七名,安旧式炮位。新收台湾「飞捷」水线船一艘,尚未据报弁勇名数,亦未安炮』等语。粤督来电:『粤省兵轮悉毁于北洋,现无一轮』等语。谨此汇复。感一。

  致福州边制台(光绪二十一年七月初三日戌刻)

  请速设法转告刘镇永福及台湾府黎守景嵩:屡次函电均悉。两次奉旨禁止接济台饷械,敝处实无从设法,万勿指望。俄国并无「两月后来援」之说,不知何人讹传?刘镇、黎守等或行、或止,听其自酌。务望转达,切祷。江。

  刘镇来电(六月二十九日未刻到)

  闽、粤饷无济,台南已无法可筹。民不许行,我公不救,兵民皆乱,福死何益!痛哭乞援,望切望速。以后或为通商口岸、或乞俄援,求善法使福行。天地父母,祗公一人,乞救福死而拯民生。两专人来,未见覆;乞密覆!

  又(七月初二日未刻到)

  前数电未蒙覆示。福所以死守台南,为大局、非为私也。饷械不至,俄师渺然;我建孤忠,所在诸公必有以图之。事急矣!生死安危,惟公是命。如克有济,则祖宗之土地幸甚,台湾数百万之生灵幸甚,福亦幸甚!企立以俟,速赐覆示!

  又(七月初三日申刻到)

  谕福守两月,俄即出援。今两月有余,南中幸无恙;今仍未见,俄欺公乎?福不负命。今饷械俱绝,民兵将乱,何以战守?福死奚惜,恐屏藩一弃,各国狡然生心。天下仰我公一人,乞为大局计。痛哭流血,乞速设法救援。守、走、死、生,望公一言为定;为守、为走,总祈代设善法,俾军民相安无事。如不能接济以及设法救福,亦请以一言为断。事急矣!乞即确切示覆,以决行止。福。

  致泉州泉州府张守(光绪二十一年七月初三日戌刻)

  电悉。济台饷械已两奉旨严禁,无法可设;已于前月初八日电请边制军转电黎守。此事敝处实无能为力,断无外援。祈再电黎守,自酌行止可也。江。

  刘镇来电(七月初二日申刻到)

  台府黎景嵩嘱电禀:前奉宪谕支持两月,自有外援;今饷械甚乏,望救甚急。泉州府张僖禀。

  致厦门钱倅宗汉(光绪二十一年七月初六日巳刻)

  转刘镇台渊亭:初四电悉。朝廷不得已割台,曾有旨召各官内渡;阁下自在其内,岂能专降一旨?阁下毅然以守台自任,壮志孤忠,岂鄙人所得劝勉;今饷乏械缺,未竟大功,而保台数月,亦足千古,实深敬佩。奈派轮解饷,恐为敌人借口,贻累大局;必须与倭商明,方能办理。惟台向不归江南管辖,未便越俎。如闽、粤能为奏明办理,则内渡后江南可酌协遣饷若干;若须先行解台,倘有倭人借口启衅,鄙人岂能任此重咎耶!务祈原谅为祷。歌。

  刘镇来电(七月初五日寅刻到)

  俄助,系五月间赖鹤年云奉公命,寄蔡瑴嘉转台。无论何如,乞为天下后世计!若难接济,亦乞寄饷遣散五、六十营弁勇。福奉命来台,未奉命而往;民又苦留,进退维谷。乞公始终成全设法,并赏轮船,俾福安然内渡;则生衔环、死结草,断不忘公前后大德。派员立候赐覆。再,闽督将军尚肯月月接济不辍,惟无多耳;望公垂怜!福叩禀。

  ——以上见「全集」卷一百四十七「电牍二十六」。

  致台南刘镇台渊亭(光绪二十一年八月初八日未刻译交邹委员寄)

  守台之举,出自阁下义勇;鄙人并未置词。至「守台两月,俄即来援」之说,系讹传。俄国在北,如何能顾及台湾?鄙人并未发此电。今或去、或留,仍请阁下自酌,鄙人不敢与闻。至协济饷械,迭奉谕旨严禁,万不敢违。愧歉万分,务祈原谅。阳。

  致厦门易道台顺鼎(光绪二十一年八月十四日亥刻)

  元电悉。台事奉旨不准过问,济台饷械更迭奉严旨查禁。此时台断难救,且事必不能密;万一漏泄,徒碍大局,朝廷必然震怒。且东洋必更加诘责要求,岂不所损更多?是欲为国家,而反累及国家也。此事关系重大,务望权其轻重,速离厦门,免生枝节为要。愿。

  致济南李抚台(光绪二十一年九月初七日丑刻)

  鱼电悉。义举宏大,钦佩万分。惟时局已变,惜哉!请作罢论可也。语。

  李抚台来电(八月二十九日戌刻到)

  据赴台侦探委员禀称:『台南共有六、七十营,苦无军饷。刘军与倭力战,孤忠可悯。宪台如能设法筹济,衡当悉索敝赋,并约闽、粤两省共襄兵事。惟何策可以运往?尚乞荩筹酌度赐复!当即祗遵。旧属秉衡谨肃。艳(同莘按:鱼电稿缺)。

  边制台来电(九月初六日戌刻到)

  顷闻台南不守,刘内渡抵厦。泉。麻。

  致福州边制台(光绪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一日丑刻)

  「飞捷」所载台勇在吴淞候轮肆闹殴人,现饬上海道派员饬轮妥为押送。闻后来者尚多,以后台勇请饬厦门道分批遣送,务先期将勇数及籍贯分晰电达,以便早为备船部署一切,免滋事端为幸。哿。

  ——以上见「全集」一百四十八「电牍二十七」。

  截回台饷并收回军火轮船折(光绪二十一年十一月十八日)

  窃臣于本年四月十七日承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电开:『奉旨:「本日唐景崧请饬部拨饷银;现在户部无可指拨,着张之洞先行筹拨银五十万两,陆续解往应用。钦此」』。当经钦遵饬拨。惟瑞记借款一时尚未收齐。江南支应南北征防各军需饷尤急;祗能陆续匀济。当经电饬署江海关道刘麒祥先拨银三十万两,交台湾驻沪转运局分省补用道赖鹤年收领,设法运汇赴台。旋闻台事不支,署抚臣唐景崧内渡,臣查前项台饷三十万两交汇不及一月,在台未必交清;飞饬迅速截回,以杜中饱。随据道员赖鹤年禀称:已汇台十万两,尚余二十万两已向厦门、香港等处原汇洋行查明,陆续收回交存上海道库。

  嗣据唐景崧派员开送清单,并将该署抚由台带回之台湾另款银四万九千八百两——系德记利士洋行银票一纸一并缴还到臣。并称有已付定银及数成价值尚未运到之军火,共计泰来洋行哈乞开士三十三磅快炮四尊带弹二千颗,又哈乞开士五管炮六尊带弹五千颗,又公泰毕第兰洋行炮弹模子二十四个、新式快枪二千枝带弹一百万颗,头批格拉司枪四千枝、二批格拉司枪五千枝,又泰来、元丰顺两洋行毛瑟枪弹四百万颗、格林炮弹二十万颗,又泰来洋行水旱雷线、湿电、树胶、胶管胶瓶、测远镜、铜皮、铜丝、化铜锅、印度片等件十八箱,计购价运保共银四十五万余两。又「驾时」、「斯美」轮船两艘,系前台湾抚臣刘铭传所购原价三十六万两;「新福建」轮船一艘,系前台湾抚臣邵友濂所购,原价九万两。所有军火,均已酌付购价或付定银。至轮船本系官物,因办防以来,作为售与德国洋行换旗行驶;应请由南洋将军火尾价找给各件,即归南洋验收,并将洋行换旗及垫欠薪费各款补还,即仍将三轮收回,以免虚掷等情。臣查此项枪炮轮船所值不下八、九十万两;即轮船折旧估值,三轮亦约值二十万两。今找付还欠,为数无多,自以江南找欠留用为正办。当经饬由署江海关道刘麒祥分别查明合同,验明枪炮子弹均系精利适用;共应找给枪炮等价银十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九两一钱、找给轮船洋行换旗杂费欠发薪粮等项银四万四千三百四十余两,即在截回台饷银二十万两及唐景崧缴回银单四万九千八百两两款内开支,以清轇轕。并分饬江海关道及上海制造局将所收军火雷线妥为点收,陆续运解金陵应用。所收轮船酌给薪工、煤油杂费,暂在南洋供差;仍俟随宜酌量租售变价,另案奏明办理,余款仍收入江南借款项下充饷。

  朱批:『户部知道。钦此』。

  ——见「全集」卷四十「奏议四十」。
 
附录

  墓志铭

  张之洞列传

  张文襄公传

  墓志铭陈宝琛

  景庙西狩回跸之六年,庶政整新。顾朝臣无足与图深、规远者,乃诏召体仁阁大学士、湖广总督南皮张公入赞枢机,兼筦学部;寻充经筵讲官。逾年,上疾大渐,孝钦皇太后仍弃群臣,醇亲王监国摄政。公以顾命重臣,镇绥内外。海内望新治,而公积忧劳成疾。十阅月,遽薨于位。朝野震惊,如倾梁栋。盖公抱体国之忠、救时之略,膺疆寄垂三十年。英流硕彦,群冀公持钧轴、奠区夏者殆十年、二十年;而需迫归迟,重夺之速,天之不吊何如也!

  公讳之洞,字孝达,一字香涛;举咸丰壬子顺天乡试第一。同治癸亥,廷对,用直言时政,擢一甲三名进士。授编修,历官国子监司业、詹事府左中允,司经局洗马、翰林院侍讲侍读、詹事府右庶子左庶子、翰林院侍讲学士,擢内阁学士,出为山西巡抚,擢两广总督,移湖广,再权两江。平日论学言政,以法圣崇王为体,以进夷予霸、致国富强为用。

  官翰、詹时,使俄大臣崇厚定俄约不详,失伊犁地数百里;疏争数十,卒改前约,还伊犁。他所指陈,皆关至计。

  山西旧有土铁出洋之禁,民间岁输官铁潞紬,又苦充驿。公至,一蠲除之。经略边外七厅蒙地,为兴屯练兵计。继者踵其法,事遂办。

  法、越之役,朝议和战不决,法乘隙扰台湾及闽。公至粤,则建攻越、救台之议;大举洋债,以强半助滇、桂、越、台诸军。而特遣冯子材、王孝祺两军援桂,遂克谅山,法以就款。

  初,铁路议兴,言者或疑其非便;李文忠公小试之于京、津。公谓宜大兴卢汉,以经南北之脊,则粤汉、川汉、宁沪、苏杭次第可举。在粤奏上之,于是朝廷移公督楚。

  公之督粤也,注边海之防。越事定后,汲汲奏移广西提督驻龙州,建钦廉镇南关炮台;设守琼州,经营榆林港;于粤、闽厂造兵船十数,设水陆师学堂以练将。清关税、盐课,铸银币。榷烟膏以裕饷,严治盗以清奸。

  及移楚,则一以路政、工业为务。大冶产铁、江西萍乡产煤,公设炼铁厂汉阳;既奏开之资路用,兼造炮械。以荆宜桑棉麻枲而饶皮革也,因设织布、纺纱、缫丝、制麻、制革诸局,佐之以堤工、通之以币政,用尽地利抵洋货。

  而中东事起,上下议变法,新学科武备始。公典试,提学浙江、湖北、四川。迄任疆帅,所至创立书院,以通经学古,提倡士风。谓求才必由学。于鄂、于蜀,有经心、尊经;于晋,有令德堂;于粤,有广雅。比督楚,复创两湖书院。

  其权江督也,巡阅江防炮台,察南北营政;于陈台、窳炮、骄将、惰兵,悉与更易,募德弁练江南自强军。至是,乃首采东西规制,广立文武、农工商、铁路、方言、军医诸学堂,遣游学,设将校讲习所,筹款造船。又以邪说诬民,着「劝学篇」辟之。虽丛忌毁,不顾也。

  洎夫拳乱召戎,大局危岌,而公计益纡、忠益明,心乃益苦矣。于时中外沸腾,公迭请剿匪护使馆,不报;则急电各国外部及来华水师将领暨各领事,立约保护东南。测联军必入京,督、抚中有联名阻乘舆西幸者,公闻大惊,急电撤衔疏论之。俄乘拳乱占东三省,胁将军增祺定新约,关东权利尽失;联军和约成,迫全权画押有日矣,公力争得寝。既日、俄争东权构兵,或邀公出劝止,拒之;两国定约兵解,东三省以全。其振大纲、断大计类此。

  公为政,经画恢宏而综理微密;千条万端,一心默识。用财繁浩,大率取之中饱私规,不竭民膏、不侵库款。其对外如拒赫德之议,设沿海巡航;加农赋、免税厘。英提督贝思福之代练华兵,美员精琦之图揽币政,联军各国之请浚吴淞口,日、德商船之逾越汉口马头,收回美、比合兴公司之承办粤汉铁路,皆据理抗争,务以保全国权为主,抗怀千载。所在祠其名贤先哲;若晋杜成侯、陶桓公,唐裴、李,宋韩、范、司马,无日不流连心口间。为学兼师汉、宋,去短取长。恶说经袭公羊、文字橅六朝;谓为权诡乱俗。癸卯入觐,怵然于中学式微,道法将坠;手订学堂章程,于经、文两科尤注意焉。比还朝,益亟亟于普建存古学堂、图书馆。呜呼!公之忠规密谟,关系斯文之兴坏,匪独天下安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