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闽纪

　　正在缮疏会题间，于康熙十八年九月初七日，又准督臣姚咨同前事，内开：「本部院自旧年谬膺简命以来，贼势猖獗，迫近堂室。先经恢复漳平县；本部院复亲统自膳水陆官兵并绿旗兵马，会同满、汉旗营，败贼于龙虎山，恢复长泰、同安、江东桥、小港洲，疏通大道。本部院灭贼心殷，止知有国，不知有家；今既奉裁，自应祗遵。惟是，本部院自具贼盛兵单、国用匮乏等事一疏，题明自膳兵丁三千二百名之后，因见新增一万八百之兵，尚多缺额，见在各兵颇多懦弱退怯，故于八月二十一日复有藩翼劲卒，尽数顶回，请敕查出归标等事一疏。但藩翼顶回各兵，亦有在省者，亦有零星寄住各府外省者。及差官四出清查，直至十二月内，始查出藩兵二千七百三十一名到漳，而新增一万八百之兵已经足额；见在朝夕操演，亦皆精壮可用。则前项藩兵无额可补，本部院又不得不自行膳养矣。又为军务事，康熙十八年正月初一敬奉亲王密谕开：据平南赖将军、参赞大臣等启前事等语。照得该将军等所启最是。今照伊等启议将满洲大兵酌留聚守于四应之处，以振声威；其余满兵具题请旨，或发别省，或调回京。尔绿旗官兵可以保固地方，足资防御否？近来该督等将闽省绿旗官兵业已增添足额，亦不为少。该督、抚、提等身系封疆重臣，际此钱粮告匮之时，务将为国筹画有益之处，公同妥议启覆等因。敬此，该职等遵议得，国用匮乏，多留满洲大兵，其所需料草等项，糜费钱粮甚多，即将裁汰大兵粮料，添膳绿旗官兵，似可节省钱粮，应如该将军所议举行。但海贼见在对垒，若不将沿边官兵布置周密，一减大兵，恐难堵御。况前因大兵众多，故止题请增兵一万零八百名，一遇有警，马骑可以救援。今若止酌留大兵聚守于四应之处，则绿旗官兵自应加增，以备战守。至海贼向惧马匹，前职等题请督、抚、提、镇八标兵丁，马三步七，未荷俞允。又吴巡抚题请召募水师二万名，部议闽省未安，所关最要，应如巡抚所题行。职等公同议妥具题。职等议除闽安、兴化见在五千名不必召募，令巡抚招足一万五千名；剿贼之后，以五千名归还水师提督，其一万名另议裁留。未荷俞允。又职等因土著之兵不堪征战，故议请调宣府、大同兵二千名以资剿杀。未荷俞允。如此则闽省水陆马步兵丁甚为单弱，封疆关系重大，职等不敢轻任战守。今职等公议得：自广东交界之分水关起，至浙江交界之二十八都止，其陆路应请再增官兵二万一千一百五十名。其所增之兵，除本省召募外，必须题请直隶苏州劲兵一千五百名、山西省劲兵一千五百名、大同劲兵一千名、宣府劲兵一千名，发闽援剿。事平仍令原兵各归原省。至督、抚、提、镇八标官兵，应请题允马三步七，以资扑剿。其水师兵丁，已经巡抚于七、八、九等月募兵一万二千名，令总兵林贤、黄镐、杨嘉瑞等管理，杀贼有功，塘报在案。见与贼船对面湾泊，日事打仗，岂可复令解散？况水师提督标兵五千名、闽安镇三千名、兴化二千名、晋江一千名、同安一千名，此一万二千名，皆在题定额设经制之内，非额外添设者。今止须增兵八千名，便足抚臣所题水师二万名之数。应请题明募足水师，方足防剿。事平之日，再议解散。陆路增兵二万一千一百五十名，水路增兵八千名，于所增兵数内调苏州、山西马兵五千名，到闽援剿。因闽省兵丁不善骑马，故必请边兵五千名也。至督、抚、提、镇标兵得增马三步七，以资冲突。如此，水陆既添多兵，沿途布置周密，则防守一事，职等可以担任。人马应留若干，应掣回若干，总听亲王睿裁。如恐增兵数多日久，致钱粮费用繁多，则应请照职等前题原疏，调集江南、浙江大战船各一百号、红毛夹板二十号，会同闽省新旧水陆官兵进攻厦门，剿除海寇。职等亦可担任。平海之后，所增兵数，再行掣裁。伏乞亲王允职等所请二万一千一百五十名之陆兵，抚臣找足八千名之水兵，并允马三步七，均赐题允。职等自任战守之事，不敢推诿。若再调红毛夹板船二十只并江南、浙江战船各一百只，职等自任攻取厦门之事，亦不敢推诿。时会同平南赖将军、达部堂商议已定。当经本部院会同吴抚院、贵将军挈衔会启亲王，请祈具题去后。时复虑请裁满兵，若俟裁兵旨下，然后招兵买马，则沿边汛守单弱，恐误封疆大事。本部院当即遣标员张培麟、阎国柱、仝光英等二十五员星速赴浙江、江南、江西、广东四出招兵买马。随据各官陆续招到兵丁七千七百六十四员名、马二千三百九十一匹。除马分发各营外，时值迁界之后，沿边正须添设劲兵，而欲断贼粮，又不得不于要口设兵立寨，阻截把守。将新招之兵分拨大小盈、灌口、横塘、渐山、同安、泉州、兴化、马口、凤山等处，见在设防。而亲王疏内未列有增兵二万一千一百五十名之语，则所招七千七百六十四员名之兵，又在经制额兵之外。既已分汛设防，万难解散；本部院又不得不一面措发兵饷、一面具题请将自膳兵三千二百名朝廷给饷。又具题请于灌口增兵一千名、大小盈增一千五百名、泉州增一千名、兴化增一千名，尚余见在官兵五千九百九十五名。明知国用匮乏，与贼对垒，散兵固万万不可，请饷又万万不敢。本部院不得不竭力捐膳余兵五千余名，俟灭贼平海，然后解散。是本部院自去年七月起，止捐膳兵三千二百名；至十二月内，又添膳二千七百三十一名；至正、二月，又添膳七千七百六十四员名。此平南将军、都统、抚院、贵将军以及在漳之文武兵民，人人尽知之，而朝廷未之知也。本部院破家荡产，揭债赔垫，苦楚万千，真泪尽而继之以血。讵料两疏俱荷部覆不允，则此一万三千六百九十五名之兵，目下秋凉，见在大举散之，恐投助贼势而弱我兵威。但本部院外省贸易商本，抽调已完，揭借亲朋，开口莫应，事势危急，不得不请贵将军酌裁，发兵更换。兵哗可虑，封疆事大，万祈贵将军速赐大计，以定边疆」等因到臣。又欲臣拨兵更换。

　　披阅之下，尤不胜惊悸。如大盈、小盈、灌口，东至洛阳桥，西至江东桥等处，皆目今逆贼窥伺之区，为漳泉咽喉、差饷孔道。上年督臣与臣等费几许兵力，始得廓清疏通。督臣又为国苦心增兵贴防，节节皆设把守巡护。故逆贼之凶狡不得逞。今督臣自膳已竭，又以请给三千二百兵饷之一疏、请增灌口等汛四千五百兵之一疏俱荷部覆不允，两次移臣发兵更换。臣再四思维，通省既无可抽调之兵前往更换，若将此一万三千余名之兵一撤，边汛空虚，贼必扰动。灌口等汛密迩厦门，大小盈等汛又系差饷大路。倘贼复盘踞梗塞，漳泉又必阻绝可虞矣。且破贼全仗火器，此一万三千余名之兵，俱熟用排鎗、鹿铳及荡寇、红衣等炮。目下正资进剿，岂可遽尔裁撤？况各营选补足额，一时无缺可收。穷兵原无产业，四散投伍，藉此粮饷资生。一旦勒令解散，不入山为盗，即下海从逆。沿边少熟练之汛兵，山海添勇敢之强贼，顾此凋敝闽疆，其堪再罹荼毒耶？臣言念及此，忧心如焚，不得不将地方目击情形，吁请皇上勿惜一年半载之费，将督臣自膳兵一万三千余名，一体给以粮饷，俾资剿御。俟水陆大举，地方稍平，即先行裁汰，以省金钱。倘军需过多，臣愚，以为督标内中、左、右协兵三千二百名及大小盈等汛增防兵四千五百名，伏乞皇上允督臣所请，恩准给饷。事平之日，即行通省营分汰缺裁补。尚余见在官兵五千九百余名，仍令督臣自膳。俟灭贼平海，然后解散。庶逆贼无鸱张之隙，而岩疆无切肤之忧。况前撤回包衣佐领下官兵一千余员名，仍留此饷以养绿旗七千七百余名对垒之官兵，增费似亦无几。若听督臣膳养无力，祗遵部文，将前项官兵尽行裁撤，又无别项官兵可调接防，必至变生意外，忧及庙堂。直至此时，即处分督抚与臣不足惜，而封疆所系、民社所关，恐钱粮糜费又不止养膳七千七百余名有限之饷也。臣蒙皇上厚恩，垂老无可补报，使身在地方，明知安危所在，亦勉从樽节之意而不言，则负恩之罪，何以自赎？仰祈皇上俯念边海岩疆，敕部议给粮饷，则目前之战守有资，而灾黎不致重罗抢攘矣。臣谨会同抚臣吴兴祚合疏密题，伏祈睿鉴敕部议覆施行。

　　康熙十八年九月十三日。

　　遵谕自陈等事疏

　　奏为遵谕据实自陈不职，仰祈亟赐罢斥，以弭灾变事。康熙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准兵部咨为钦奉上谕事，内开：「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奉上谕谕吏部等衙门：自古帝王抚御万方，兢兢业业勤求治理，必期阴阳顺序、和气凝庥；或遇灾异示儆，务省愆思过，实修人事，挽回天心。兹者，本月二十八日巳时地震之变，谴告非常；反复思维，深切悚惕。盖由朕躬不德，敷治未均，用人行政多未允符，内外臣工不能洁白乃心、恪尽职掌，或罔上行私，或贪纵无忌，或因循推诿，或恣肆虐民，是非颠倒，措置乖方。大臣不法，小臣不廉，上干天和，召斯灾青。若不洗心涤虑，痛除积习，无以昭感格而致嘉祥。朕兹力勤政务，实图修省。目今应行、应革事宜，着部院三品以上官及科道在外各督、抚明白条奏，直言无隐。其在京三品以上堂官并督、抚、提、镇，俱着据实自陈，毋得浮汔塞责。尔部即遵行，仍通行晓谕内外军民人等，咸供闻知。特谕。钦此。相应通行。为此合咨贵将军，烦为转行所属，一体钦遵施行」等因到臣。

　　臣捧读之余，不胜惶悚！以我皇上敬天勤民，励精图治，用人行政，务协于宜，轸念凶荒，钦恤刑狱，而于用兵之处，屡敕抚绥流离，招徕归附，固宜阴阳顺序，和气凝庥，何期忽有地震之变！易象地为臣道，宜静而动，感召必有其由。钦奉上谕，督、抚、提、镇俱令据实自陈。窃念臣夙备戎行，于康熙十一年十月间军政大典，臣时提督山东事务，自陈求罢，蒙皇上温纶留任，臣益感激奋励，以表率登、沂两镇，俾扣克弊绝，营伍肃清。续蒙皇恩调补江南提督。半壁东南，为财赋之邦，而临江滨海，诚为险要。竭蹶绸缪，时怀绠短汲深之虑。任内有海寇侵犯浙江乍浦地方，臣不敢以隔省膜视，即率领官兵飞驰剿杀，贼■〈舟宗〉远遁。虽沿海嗣是稍安，而图报未尽万一。康熙十七年五月十六日，奉旨加臣少保，调补福建全省水陆提督总兵官。臣惊闻宠命，自揣老疾，力难胜任，具疏控辞，未蒙皇上俞允。遵即兼程入闽，统率陆路官兵，直抵兴化。仰仗天威，恢复惠安县，攻夺洛阳桥，大败贼众，力解泉围，恢复同安。又剿杀涂岭、上西格等处逆首。随亲统官兵赴漳，会师攻复江东桥，以通漳泉孔道；夺获凤山，以进逼狮子山贼垒。戮力行间，殚心敌忾，高厚之恩，正难报称，旋蒙皇上加臣为昭武将军，宠遇优渥，益兹罪歉。臣于上年十月间，躬率官兵驻营漳城外凤山岭，咫尺贼营，亲督炮火攻击，志在灭此朝食。奈贼虽败退，犹且倚海踞山，引潮水入内地，凿池挖濠，坚立城寨。必水陆并进，两路夹攻，方能捣其巢穴。目今祗候船工一竣，克期大举。见在惟严守沿海边墙，以断贼粮食。虽屡有下坑、深沪等处之胜，贼势渐衰，然逆寇尚尔逋诛，揆之臣心，有媿委任多矣。

　　至臣驭军素严。攻城克敌之时，所辖官兵，无一敢占小民子女者。又如惠安等邑城垣，皆被贼拆毁，人民窜匿。臣首先出示晓谕，招抚复业，留兵防守，俾民安堵。其有首发通贼、巡获越界者，即移送督抚行有司审结，不敢陨越于下、有负我皇上之驱策。但兵为阴类，久不戢则灾异生。又徭役繁多，足以召致氛祲。今连年用兵，挽运糗粮，岂能不劳力役，此亦感召地震之由。

　　臣闻坤厚载物，谓德能胜任，是以利载也。若臣子不能胜任，而腼颜尸位，则地震应之。今臣晋阶少保之崇班，洊膺将军之隆秩，顾以智识浅鲜，未能立剪鲸鲵；是臣之才，不胜任也。臣年已六十有四，虽忠君爱国之心，孜孜弥笃，然何堪以龙钟之躯，谬当征剿之寄？是臣之老，不胜任也。自上年与贼对垒以来，贼营枪炮如雨，臣率先不避。窃恐将士少有畏缩，无论晦明风雨，臣必亲巡鼓励，提备加严，寒暑不敢解带，昼夜不敢交睫，以致肢体暀臝，精神衰耗；兼之山岚蒸湿，脾气不调，旧时淋闭之症复发。是臣之病，不胜任也。抚躬循省，地震告谴，由臣不胜任所致。仰祈皇上立赐罢斥，遴选贤能，俾之攻剿，庶逆贼早平、灾变可弭而岩疆不致贻误矣。臣曷任悚惶之至！

　　康熙十八年十月初二日。

　　塘报剿贼等事疏

　　题为塘报剿贼大获全胜事。康熙十八年十月二十四日，据建宁城守左营游击李英塘报前事等情到臣。据此，该臣看得崇安一邑，地处上游，界联江、浙，皆丛林叠嶂，为邻寇流突之薮。臣会同督、抚诸臣严饬在汛官兵加谨堵防，毋致侵犯在案。续据防守崇安游击李英呈报：江西逆首吕贵、苏亮等率伙三千余众骤犯祟汛，据险结巢，侵掠四乡与海逆遥为声援，狂逞非常，请兵应援搜剿等情。值臣统师漳州，札营凤山，与海逆刘国轩等对垒相持，不能分身亲剿。随会商督、抚诸臣，启请康亲王檄调京口营并枫岭营官兵星驰夹击剿除，以安地方去后。兹据游击李英报称：本年九月二十九日，会同各营官兵并随征总兵桑明、熊鼎魁等各屯丁，暨祟安县知县金章，鼓励乡壮，冲破山坳，架炮攻开隘口五处，打死逆贼二百余人。我兵齐进，直下新岭，四面攻破贼寨木城二十六座，杀死逆贼五百余人。游击李英等亲斩伪副、参、游击、千总谢瓒郎等五员，身搜伪札六张，活擒逆贼二十六名。复于十月初一日，分兵搜山，又杀逆贼百余名。共剿杀逆贼八百余名，得获伪锡关′三颗、钤记一颗，并盔甲、器械、鎗炮、旗帜、号布等项，数目甚多，造册呈报前来。此皆仰赖皇上威灵远震、康亲王调度有方，俾官兵得以奋勇冲杀，破巢扫穴，大获全胜。在事弁员，劳实难泯，相应题叙，以鼓用命，以昭激劝者也。除将在事有功人员并伤亡官兵、阵伤马匹及得获器械数目，另造清册报部察核外，臣谨会同督臣姚、抚臣吴，合词具题，伏乞皇上睿鉴敕部议叙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