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闽纪

　　康熙十九年二月二十七日。

　　再商保固咨两院

　　为再商保固岩疆之长策，以豫消未萌事。为照郑锦鸱张穷岛，山寇乘机窃发，遥为响应，致全闽骚动，几成燎原。幸藉朝廷威福，贵部院吁谟，海澄已复，逆穴荡平。复荷会议，将水师派防厦门、金门、镇海、铜山、海坛、定海、日湖、浔尾各岛屿，将陆师派防平海、崇武、濑窟、臭涂、东石、围头各要口。是水陆要汛，星罗棋布，沿边可恃无恐矣。仍将新设之闽安、蒜岭、镇东、兴化、泉州、大小盈、灌口、江东桥、云霄、漳浦各营共裁去官兵九千三百名，亦可以仰承樽节之部议矣。

　　但本将军愚见更有商者，攘外固不可不周，安内亦不可不密。年来兵燹频仍，民间困苦已极，鸠形鹄面，触目堪怜。而沿海迁徙之众，弃其田庐，移入界内，备极流离。今虽会议展界，准回故土。第昔日之产业荒废，一时不能生聚。其投诚弁兵，原皆游手好闲之徒，祗逼于兵威事势，不得不投戈幸免。今在伍者即月有所给，然军兴之余，米珠薪桂，恐有限之饷，未必济其衣食。归农者未必真皆悔过自新，肯安于耕凿。而议裁九千之众，亦原无素业可以资生，一旦粮饷议裁，何以糊口。若今日措置得宜，衣食有所自出，则前项诸人，渐次革心，皆我循良赤子；倘安插不得其所，抚绥一有未周，则饥寒日甚，势必异念复萌，一遇警息，则此种贫窭，皆揭竿为乱之资也。况崇山深谷之中，奸狡隐伏以待衅观变者，未必无人。所藉贵部院之弘猷长虑，饬行各府县贤有司亟为实心劳来稽察，俾善懦得免饥寒，狡黠知所儆惕，则内外清肃，反侧消除，闽南半壁，从此可以永安矣。

　　再查兴化一郡，原设镇标三营、城守一营，共兵四千名。因地当孔道，前此兵力不敷分布，故请设枫亭一营。今将镇标三营，尽派防守，海坛、枫亭一营，又拨防平海，只余城守一营，恐不足以资弹压；并分防各县汛，或当再为别加损益，以收万全，尤祈贵部院之宏裁斟酌者也。本将军自念衰老，行当恳切乞休，似无庸复多置啄，惟以国恩深重，目击民情时势，又不敢以将退之身，而遽为缄默，敢竭刍荛，以备鉴采。倘荷俯赐裁酌，亟为区处，或可少佐上慰庙堂，下奠黎庶也。合就咨请。为此备咨贵部院察照酌夺，仍祈示覆施行。

　　康熙十九年三月初十日。

　　咨明事咨督院

　　为咨明事。为照逆岛既平，石码地方，乃属内地，似毋庸重兵驻札，业经本将军檄行漳州城守副将郭忠孝，拨留将官一员，带兵五百名暂为防守，俟水师提督万回师之日交明，拨官接管。其余官兵，着令该副将尽数带回漳州，仍令该副将将凤山一带各营盘原调安顿攻打逆贼大小红衣、发烦各炮位，尽行抬运进城。如系城上旧炮，仍安顿原旧处所。至狮子山沿河一带各贼营，得获大小炮位数目，俱经具题报部之物，不便久顿外汛，恐有奸民钉塞炮眼，并偷移别用之弊，相应一并着令该副将抬运府城查明收贮。除并经檄行副将郭忠孝遵照外，合就咨明。为此备咨贵部院，请烦察照施行。

　　康熙十九年三月十八日。

　　饬剿内地咨五镇

　　为饬剿内地余孽以安民生事。照得闽省向因海逆鼓乱，凡各标协营官兵调征边汛者多，留防内地者少，未免兵力单薄，致深山僻壤之间，无赖宵小，啸聚出没，或百千为群，或夜屯晓散，剽掠乡村，肆害残黎。兹逆经败遯，岛屿荡平，现在会议于沿海各岛澳要口安设官兵，巡防弹压，是海贼之患从此可以消除。至于各镇营原调南征官兵，已经尽行遣发回营，则各处兵力俱厚，所当及时搜剿山寇，以靖内奸。除经饬行各协营将领遵照搜捕外，合移通饬。为此合咨贵镇，烦为查照，希即饬行所属各协营将领，着令会同各该县多差精细能干兵役，于所辖汛地之内，密行访探。如有前项亡命宵小潜伏岩谷，或煽诱迁徙穷民，或窝藏逃回海寇，结伙出没，窃劫害民者，立即拨发官兵剿捕，以尽根除。至于投诚归农伪官兵，务令各该县安插得所，取具地方邻右保结，不时稽察，以杜反侧。目今大寇已平，海疆既靖，凡一切窃劫盗案，部例处分甚严。贵镇有统辖之责，所关綦重。尤祈勿惜情面，严加督率，务令地方肃清，庶免代人受过。倘各营将领偷安玩寇，悠忽疏防，立即指名揭报，以凭飞章参处。仍祈将严饬过缘由，并取具各将领遵依，见覆查考施行。

　　康熙十九年三月十九日。

　　咨取功员咨五镇

　　为咨取功员履历清册达部题叙事。本月十七日，准总督部院姚咨开：「照得逆孽盘踞海岛，历经多年，本部院荡平心切，会同贵将军统领水陆官兵，于本年二月二十三日克复陈州、马州、湾腰树、观音山、展旗寨、丰门寨、澳头寨、果堂寨、太平寨、石码、三叉河、玉洲等处一十九寨。二十四日巳时，恢复海澄县。二十七日亥时，恢复厦门、金门各岛。俱经具疏题报在案。但在事大小人员，积数载之辛劳，获连日之奏凯，功不可泯。相应查取姓名、履历，汇册造送，以凭达部题叙者也。除檄行本标并各镇营查造外，合就咨达。为此合咨贵将军，请烦察照，希即行令贵标将领，并移行各镇营，迅将陈州等一十九寨、海澄、厦门各案在事有功人员，照案开造履历清册，汇送本部院以便咨题叙功施行」等因到本将军。

　　准此，拟合就移。为此合咨贵镇，烦为查照。仍希转行所属各协营，速将克复陈州等十九寨，并恢复海澄县、厦门、金门各岛在事有功人员，照案分别开造履历册底，着令经识赍赴本将军辕门，以凭核明发造清册，咨送督部院汇送内部题叙。希勿迟缓施行。

　　康熙十九年三月二十日。

　　借给粮饷咨抚院

　　为咨请借给粮饷，以济兵食事。为照泉州米价腾贵，业荷贵部院远恤残黎，严示劝谕；而闭籴如故，每石米价高抬至四两三、四钱不等，日甚一日，人人惶惶。近本将军班师回泉，目击心怆，当即出示告诫，使平价发粜，以苏民困。惟是本标五营，并援剿各营兵丁月支米折，尽付买米，尚不敷十日之需。为念各兵久出征剿，劳苦已极，兹幸海逆初平，暂回休息，然余孽尚未尽灭，常游移于闽、广交界沿边之地，各兵犹须披甲荷戈，以期剿御。但米珠薪桂，困苦之状，殊难指述。计惟有借出月饷，就省买籴米石，船运到泉，散给各兵。庶兵丁既免枵腹之苦，而泉郡亦无高抬米价之重困也。

　　案据中军参将马胜呈称：请借给四月分粮饷银两，随经本将军移咨总督部院借给，业荷在漳发给矣。今夏季五、六两月分本标五营并援剿左、右两营应支官兵俸饷等银，请祈贵部院照数给借，以便就近买米，船运来泉，给济兵食。本将军本拟措银赴省买籴，奈长途带银，跋涉维艰，尤祈贵部院俯恤穷兵，广开弘慈，不特三军感激，即本将军感佩相成之谊匪浅鲜矣。今据中军参将马胜并援剿左、右营游击马四玉、杨懋绂等备具领状前来，合就咨送。为此备咨贵部院，请烦察照给借，仍祈示覆施行。

　　康熙十九年四月初一日。

　　飞报事咨督院

　　为飞报事。本月十三日，据署建宁副将张念祖报：「据左营游击李英报：据防守曹墩把总吕应龙报称：贼首江机带领羽党约有数千，突犯境内竹溪、黎源屯田守备吴应雄家。又有王都爷住吕孔源、黎源、下洋、火烧桥等处，遍聚搜山，捉拿男妇，勒粮索饷，散札招兵，乡民尽皆逃窜。又有吴应雄下旗牌王甲带领屯丁三百余人，投入贼营；江机遣发官头，暗来曹墩各处招去原屯田游击程应荣名下屯丁，同入伙党。又有当日投诚人黄祚，今招伙复投入贼营；各乡人民，携老扶幼，纷纷逃窜，沿途号泣，凄惨倍常等情。本刻又据兴田塘兵宋国武报称：今兴田地方，并四处附近乡村百姓，闻有逆贼现札黎源、下洋一带，欲来地方打粮索饷，男妇纷纷奔逃，村无人烟等情各到职。据此，窃照卑职驻防崇、建二汛，时以剿抚为念。前因原投诚游击程应荣病故，守备吴应雄被贼计杀，约有屯丁二、三千不等，俱系昔年投诚之辈，恐其鹰眼犹存，二弁相继而亡，屯丁无主约束，况江机贼营相近，恐生叵测之变。故卑职英会商崇金知县亲往武彝宫传集程、吴下众头领再四面谕安慰，各给委牌，令其严束屯丁，毋使投入匪类，业将委官姓名开报在案。今不期渠魁江机奸计百出，暗勾屯丁入伙，如虎添翼。不思区区山寇，屡奉各宪招抚，已经差员赍缴印札，又奉亲王加授将军爵位，恩逾格外，即应出山归诚，矢心报效，毋负上恩；乃反率党移札建阳、竹溪地方，布散党羽，流突崇汛、吕源、黎源、下洋各处乡村，搜山掳掠，捉人索饷。今建阳新厝、塘头、杜潭、长坪一带残害无忌，且声言我等奉王札，不日赴省剃发归诚，因乏路费口粮，故来告借等语，以致汛防官兵，恐误各宪招抚之意，未便轻易进剿。查得兴田地方乃通衢官道，设有塘兵递送公文，居民惧贼惊逃，倘贼渐至彼地，则羽书中断，关系匪轻。又查得武彝山岩，向有富民避乱于彼，山贼素所垂涎。今江逆见我兵单，必往劫掠无疑。伏乞宪台迅发马步官兵，驻札兴田中道，以张声势。仍乞迅发官兵二、三百名星赴曹墩，协同把总吕应龙相机进止，庶地方不致涂炭，春耕尚有可望，而国课不致亏缺等情。本日又据左营中军守备程玮报称：三月二十九日，据长坪塘兵何福等禀称：今有伪兵俱在大路下建阳一带地方抢掳人畜，更在竹溪招兵，理合飞报等情各到职。据此，窃照贼众借抚纷纷出巢，流突建境，掳掠乡村，捉人索饷，又招屯丁入伙，情形叵测。且宣武将军官兵俱往邵武，而建宁兵单，寥寥无几，除护饷、解逃，尚不敷差遣。今据左营将备塘报警息，除一面立拨领旗丘光信等带领马兵驰往建阳一带哨探，仍一面檄令中军守备田毓瑞拨发把总张瑞瑛带领兵丁前往兴田驻札堵御外，理合具报」。又为飞报事，据崇安县呈称：「该卑职查得江机阳奉阴违，肆行剽掠，杀戮生灵，招人入伙，漫山遍野横行无忌。崇邑斗大孤城，将何堵御？伏乞宪台迅赐酌夺，救民汤火，以全岩邑。卑职何胜翘首待命」等因各到将军。

　　据此，为照山寇江机、杨一豹狡言就抚，迟我官兵进剿。今复招民同叛，横肆劫掠，各处屯丁，复投入伙，势益鸱张，致上游居民流离远窜，产业拋荒。先屡据各营将领具报，逆贼突犯出没情形，节经本将军移咨贵部院，并严檄飞催该汛防将弁作速协力进剿在案。今复据该副将具报，以逆贼曾受王札，加授将军爵位，声言不日赴省剃发，因乏路费，故来告借等语，以致官兵迟疑，恐碍抚局，不敢进攻。逆贼以就抚缓我兵机，久不出降，横行劫掳，贼势日渐滋蔓，百姓日受荼毒，若不亟为剿灭，则地方受祸无有底止。查各标营征剿官兵初班回汛，自应暂令休息，但江、杨二逆剽劫愈炽，又未便听其蔓延。除经移咨福宁镇挑选能将带领精兵一千名飞赴崇阳地方会同各该营官兵星速进剿去后，合就咨会。为此备咨贵部院，请烦察照，仍祈会饬福宁镇迅速遣发官兵前往扫荡，以靖山寇，以安地方，仍祈示覆施行。

　　谨陈平海咨督院

　　为谨陈平海善后十策，永奠海疆事。本年四月十四日，准贵部院咨开：「准兵部咨前事内开：查总督姚条奏厦门等岛沿海要地，官兵防守，俟荷兰国船到日，进灭海贼，克取台湾，会同广东官兵剿灭海贼刘国轩，沿海仍旧展界，新增绿旗官兵陆续渐撤，浙江调来官兵应行撤回，投诚官兵给与俸饷等情，关系最要，应与总督姚、将军管、提督杨、巡抚吴、水师提督万，勒令会同，将每件一一确议速奏再议。俟命下之日，将总督姚条奏八款，俱录出发与总督、将军、巡抚、提督可也等因，于康熙十九年三月二十二日具奏，于本日奉旨：依议速行，钦此。钦遵抄出到部，移咨到部院。准此，所有原疏，合就抄送。为此，合咨贵将军，请烦察照，酌议示覆会题施行。计抄疏一折」等因到将军。

　　准此，为照逆孽郑经与渠魁刘国轩等负固穷岛，扰害边陲，兹仰邀朝廷洪福、贵部院吁谟，逆贼败窜，岛屿肃清。贵部院惩前毖后，条列良策入告，务期永奠海疆。内部咨移确议，又荷贵部院俯赐咨询，管见所及，敢不备陈！

　　一、厦门、金门并宜固守。查厦门昔年为我师取而复弃，后逆贼即踞为巢穴。进剿时，本将军亲至其地审察形势，是厦、金之不可不驻重兵固守，诚有如贵部院所策者。至其间兵数多寡，船只派设驻防，或提或镇，本将军职司陆路，是在贵部院与抚部院、水师提督斟酌尽善者也。

　　一、内地官兵移驻沿海要汛。如闽安镇兵三千名出守定海，灌口兵二千名出守浔尾、高埔，以为厦门犄角，允无遗议矣。查兴化原系府城，又属全省往来咽喉孔道，原设镇标三营、城守一营，共兵四千名，前缘兵力不敷分布，故请添设枫亭一营，今将镇标三营尽移防海坛，枫亭一营又拨防平海，只留城守一营，不足以资弹压。况差使饷鞘护送络绎，何以四应？仙游一县，又山海交错，奸宄时常窜匿。似兴化一郡当驻重兵，以备不虞。至惠安兵一千名出守崇武，惠安地当冲路，所辖涂岭又为四通之道，若巡缉防范、护送差鞘，无兵可恃，恐滋不测。查水师提督请设兵一千自獭窟辖至崇武，则惠安营官兵似当酌留，以保固城汛、分防涂岭也。

　　一、遣发舟师，会合水陆官兵先剿粤寇，以绝滋蔓，一俟荷兰船只进攻台湾，以靖根株。其次第乘胜进取，以扫积年之逋寇，登沿海数千百万生灵于衽席者，实为目今要着。但本将军于海道未谙，不敢轻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