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台退思录

　　三五、查覆鹅銮鼻灯楼丈尺及建造情形由（光绪八年十二月初一日）

　　敬禀者：本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奉宪台批：『据台湾府恒春县蔡麟祥详报鹅銮鼻灯楼兴工日期由，奉批据详已悉。查各处灯楼，俱不过设一、二洋人栖止之所，房屋数间而已。此次大兴工作，带工匠至一百余人，究竟兴造若干房舍，欲住若干人，仰道即饬查明禀复』。并在省面奉宪谕，以鹅銮鼻灯楼何以加做围墙，其大若干等因。职道回台后，当即饬据恒春营游击谢兆瑚、恒春县蔡鳞祥查覆，以询营造司哈尔定，据称：『灯楼外拟筑围墙一道，四面各二十丈，周围共八十丈，高六尺，厚一尺二寸。另筑木栅一道，从东面山边起，至西面海口止，直长约二百六十五丈。该楼坐北向南。西边拟筑洋人住屋，前后房一连三间。又东边房屋一连七间，为华人所住。又灯楼西首，开水池三口，系为积蓄雨水汲饮之用。围墙向南开门。其东南角、西北角各拟筑小炮台一座；围墙外拟开濠沟一条，面阔一丈二尺，底阔二尺，深七尺；灯楼之内亦有小炮台一个：均为保护灯楼，防备生番而设。其灯楼附近，去年经镇海前营盖有草屋十五间，续奉改为恒春营兵房；本年六月间，为风台吹坏，因在其围墙界内，尚须拆去。目下仅止灯楼地基及水池开工，余均尚未动作』等情。

　　职道查鹅銮鼻建造灯楼一案，其所用地基，系光绪元年间经赫总税司派洋人毕师礼来台勘办，与台湾税务司薄郎会同夏故道、委员区故倅则敬、周令有基驰往该处与番目小琢纪琢价买，给银一百元。契载：『坐落鹅銮鼻尽南，东西开路至海，北自树林起至南海，约一百二十丈』等语，其语意不甚明晰。核之该营县所送图说，似是东、西、南三面均以海滨为界，无丈尺；惟北界树林，其树可以砍伐，故约载丈尺，无甚出入。已抄契发交该营县，就近查勘。

　　前此总署复函内开：『总税司系中国所设洋官，此次派员前往建造灯楼，系为保护中外船只起见，似尚别无他意』等因，系属就事论事。惟该洋人所办工程，从前虽经税务司估计经费，呈送总税司；其大小规模，如何造法，房屋若干，有无小炮台及围墙栅栏，是否转呈总署核准，未奉明文，无凭剖办。如饬该营县以未奉明文之故，遽为禁止，该洋员不谙中国体制，势必借口工匠不能闲住，不允照停，反生枝节。筹维再四，已批饬营县就近往询。所造小炮台及围墙木栅，自为防番起见，现有新移鹅銮鼻守备所带额兵百名，原为保护灯楼，防备生番而设。将来造成台墙等项，是否即令驻守，抑如何办理，且俟该洋人如何答复，再行详办。惟该洋人所带工匠较多，做工甚速。此时既不便遽为禁阻，又不知果否呈由总署核准？若由宪台咨查见覆，为日稽迟，恐其工作既成，更改不及。可否先饬通商局司道酌议办法：或听其建造；或如何设法，令其暂停工作，或造成之后，交由鹅銮鼻守备驻防之处，均候宪台裁夺，训示遵行。

　　三六、详报鹅銮鼻起盖灯楼洋员住房工竣韩税务司到地查勘带同营造工匠人等内渡由（光绪八年五月二十一日）

　　为详报事。光绪八年五月十二日，准据管带镇海前营王副将福禄、恒春营谢游击兆瑚、帮办灯楼委员张令映景、毕千总松林会禀称：『窃查恒辖之鹅銮鼻地方洋人起建灯楼，先后札委会同弹压照料，业将工次办理情形，节次禀报在案。兹查自光绪七年十一月间兴工起，至八年五月初四日止，已将看守灯楼之洋员住房一律起盖完竣。五月初六日卯刻，有外国阿礼拜商轮，载厦门韩税务司及帮办营造司二人，同至鹅銮鼻，实时登岸，踏看灯楼住房。彼此往来会晤，韩税务司言语谦和。并云：「有劳营勇」！竭口称谢。是日午刻，带回起造灯楼之营造司哈尔定并大小工匠人等，一体登轮内渡。惟洋员希时顿由陆起程回郡，仍住安平办公。其留守灯楼之洋员太罗、白喇二人又水勇六名、工匠四名及造饭使令人等，共计十七、八名，均常住灯楼，看管一切事务。至灯楼所存木料砖石各件以及动用器具，已由王副将、毕千总面与洋员哈尔定等查明，归于看守灯楼之洋员太罗照管。至外面巡更防番各事，仍归镇海前营弁勇防守，以专责成，而免贻误。并据韩税务司及营造司哈尔定等面称：「看管灯楼之洋员住屋业经工竣，现当夏雨之际，灯楼难以建造，故暂为停止。拟于本年九月间再行带同工匠人等前来兴工」等语，禀报察核』等情。准据此，查留守灯楼之洋员太罗等既系常住该处，应由该管营县随时妥为防护。除批饬遵办外，理合据情详报宪台，察核转咨，除详某宪外，为此备由，伏乞照详施行。

　　三七、附禀请示鹅銮鼻附近有浆红枣树暨可种之地是否勘购人官缘由（光绪九年八月十六日）

　　窃闻鹅銮鼻附近如龟仔角至猪膀束、射麻里江口一带，树木丛杂；无树处又有平原广野，地熟而肥，最宜种植。又其地有一种树，浆汁极多，土名红枣树。遽照料洋人起造灯楼之委员千总毕松林曾见洋人持浆化之，是否化成何物，未知底细。并闻洋人说过，此桨有大用。职道考问西学家，言『可制橡皮胶，能做一切软硬器物，其用甚广，轮船机器非此不成。平原地方，可种加非（洋人用以代茶），获利无穷』各等语。

　　职道细思，该处出水较便，材木既丰，树浆又有大用，更有肥美之地可种加非，洋人闲居其间，久必垂涎而设法。纵灯楼洋人系中国海关所管，不至多事；难保不因亲及友，别嗾他处洋人，生出枝节。漫藏诲盗，极为可虑。正拟查实一切情形，官中设法，或向番人购定其地，将材木料件如法取出；肥美之地，招人垦种，或即作为屯兵。既可自收利益，又可杜绝觊觎，实一举而数善备。祇因事外之人，每每少见多怪，诚恐事尚未成，即曰「其弊好利」，公私嫌疑，不得不别。且欲办一事，得人为难；苟不得其人，有利即有不利。因循迁就，未敢轻举。

　　兹洋人创建灯楼，立议已经数载，其审慎周详，较之中国人做事，向称精密，岂有误而矮小之理。是否树木遮光，无难一测而定。何又议加已成之楼，议添未建之灯，而又先试伐木，指东画西，一如绝无成见者？难保非故意支吾，先以稍稍伐木试其初轫；次则大肆剪伐，取木之利；次则渐种其地，兼收树浆，又取料件地土之利。或更以重利暗嗾民番，名为自种、自做、自卖，彼实坐收其成。迨至木已成舟，欲求挽回，或别嗾外人挺身抗我。此时暂似无事，将来唇舌必多。除于来禀，略以事必经官，庶免番害等等言语怵之。然恐今日洋人非同昔比，在境已久，窥破番情，不惟不畏，更有法联络之，殊难箝制。

　　拟饬恒春蔡令先将山形、道路、树木、树浆暨可种之地，分别绘具图说，杂取式样，寄由职道考验大致，再委勘办，一面传集社目，议购入官章程。将来或由官自办，或招商包办，或官督番办，或商包番办，总以物先有主，操纵自由，为免患根本。至购买之费，应需若干，尚难拘定。但此议为永买，不似连年滥赏番人，或迁或不迁。须听官作主，先期议定钉界，临时相机举办。然水土不宜，外来之人，多以仍藉番力执柯伐柯之为便。此时俱难悬揣，皆以办到如何，临机决断为是。愚昧之见，所拟如斯。是否有当，未敢擅便，理合附禀，请示遵行。

　　三八、禀嘉属着匪庄芋聚众滋扰拟委袁守会同各营剿办由（光绪八年正月二十五日）

　　敬禀者：窃照嘉义县辖漏网着匪庄芋、林阿琳、陈文英等，迭犯抢劫重案，积年购拿未获。推厥所由，则因该匪等居近内山，出没无常，为嘉、彰两邑民生害者，历有年所。光绪七年十二月二十五夜，该匪等因挟嘉邑离城十余里之甘蔗仑庄网民吴登（即吴登科）及顶枰庄网民刘传基等帮官协捕之嫌，希图报复。乘该县潘署令新旧交卸之际，纠集彰、嘉所辖南北投等处匪徒三数百人，往将吴登科夫妇杀毙，割去首级。男女大小眷属，受伤者七人，被掳者二人。衣服银钱被抢。吴登及刘传基、刘廷显、刘廷芳弟兄等屋，均被焚毁。子女及庄丁被掳者八人。邻庄畏其凶焰，皆不敢援救。该匪等遂于次日，在离嘉邑三十里之梅仔坑地方，乘轿张盖，演鎗祭旗，庄芋自号曰「中路大元帅」，陈文英自号曰「北路大元帅」，林阿琳自号曰「镇山大将军」。顷又立郑氏旗号，意在假郑成功以鼓众。逆形昭著，罪不容诛。现据各处探报：该匪等分作三路，以附近之山猪窟、大湖、甘蔗寮一带地方为巢穴。各该处山路崎岖，异常险恶；且均接连番社，得以彼拿此窜，甚难措手。先据署嘉义县潘文凤禀报，未尽得实。分别批饬查访，始悉前情。续据该县「请派劲旅驰往剿捕」等情，禀经职道以庄芋等罪大恶极，固当及早剪除；惟该匪之得以漏网稽诛、致有今日者，无非恃内山番社为渊薮。聚则为贼，散则为民，迭次扰害闾阎，类皆猝然麇至，莫从抵御。比营县闻报往捕，兵少则明目张胆，逞凶抗拒；兵多则窜伏山岩，不知所之。形同流寇，已成惯伎。且庄芋与林、陈二匪，向本各树一党，分起为害。今则同恶相济，仍分三窟，并遣其党刘俊通、王顺水、严番署、陈木、邓石生、简开、简义及林正之妻客婆，分踞七处，而相离总不过十数里之遥。近虽据在事各员报称：『该匪将外进各路掘断，砌石钉签，以备拒敌官军』。要仍恃所踞各处，均与内山番社相通，仍可出没自如。若遽轻派官军驰往剿捕，或抗或逃，势必仍蹈前辙，非特无以致匪命，适足以损官威。是与其急而促之使散，终贻地方不了之害；何如缓而诱之使聚，藉为一劳永逸之图。为逐虎一圈、须防犯决计，惟有明扼其出扰之路，先保近山居民；暗围其必窜之区，使之有逃必获。自非通盘筹划，谋定后战不为功。

　　已先由道会商台湾吴镇，移饬该管营县严密防范。并密饬办理嘉、彰一带番社委员候补州同郑棠、候补从九徐恺率同嘉邑绅士叶阳春父子，藉清查番界为由，酌带弁勇，周历毗连山猪窟、大湖以后之内山各番社，分晓预备。一面移会驻防彰邑丁镇，并调派镇海中、左、后及绥靖左四旗并驻郡练兵，分扼环近匪巢之嘉属白杞寮、埔尾、窝尾、半天寮、梅仔坑、斗六街及彰属林杞埔、草岭、集集街各处，扼要防堵。并续遵抚宪檄指，委派署台湾府袁守闻析驰往，会督各营及嘉、彰两县前后各令，多觅向导。谕饬近山各绅耆举办团练，杜绝济匪，选派壮丁，分途堵截。先将周围民番村落妥为布置，联络一气，使之无所勾结逃藏。然后会商机宜，约期分路进剿，或可一鼓擒除。万一被剿逃窜，则亟令各路官军、民团，跟踪追捕，节节穷搜，断不容再逸余孽。其在事文武绅民，果能出力将首要各匪捕除净尽，自当据实详请宪核，专案奏奖。倘有官军防剿不力，违误事机，甚至骚扰良民，及兵弁书役绅民人等通匪接济，窝藏不首，一经查实，立按军法处治，决不姑宽。设该匪恃险抗拒，剿办费手，一俟袁守驰报到日，职道即当亲往督办，谅不致重烦宪廑。除由道出示，解散胁从，分悬赏格，另折呈报外；合将漏网着匪啸聚滋事，饬委袁署守会督营县布置剿办各情形，禀恳宪台察核，训示饬遵。

　　三九、详报攻破庄匪各巢擒获首逆请将各营分别留缉撤防由（光绪八年二月二十二日）

　　为详报事。窃照嘉义县辖漏逆庄芋、林阿琳、陈文英等，称号竖旗，叛形昭著，业将派拨各营兵勇并檄委署台湾府袁守闻析驰往督同剿办各情形，禀明宪鉴在案。嗣据袁守督同各营，将大湖、柑仔寮、加冬仔各匪巢一律攻破，阵斩死党多名，夺获器械无数；而首匪庄芋、林阿琳、陈文英等尚被潜逃，未经擒获。报经职道严饬各营，先后搜捕伙匪陈老阵、邱石等十五名，解由袁守禀奉抚宪以『陈老阵、邱石两名，罪恶昭著，应行尽法惩办。其余十三名，取保开释，勒令购拏庄芋各犯，藉赎前愆，以示胁从罔治』等因，批府遵办。兹据袁守以逆匪庄芋等逃窜深山，骤难弋获等情，禀经职道面禀，准将各营分别留缉、撤防。

　　复查：大湖乃庄芋巢穴，必须派兵驻扎，以资镇慑。应由杨镇开友于所部之镇海后营弁勇内抽拨一哨，并由王镇九龄所部练兵二百名内抽拨一百名，分扎大湖一带地方，分别保卫巡缉，俾该庄居民得以同家耕凿，免致失所。尚有练兵一百名，应令拔队回郡，仍由镇海右营拨勇一哨驻扎嘉义县城，归该县潘令节制，以便随时调遣购捕。其余镇海右、后两营弁勇，即由该府察勘何处地方最为扼要，分派镇扎具报。其罗副将洪标所部绥靖左营弁勇，抽拨一哨驻彰化城，交该县朱署令调遣；余俱回扎埔社、水沙莲一带巡防。其防番各隘口，如有不敷之处，商由北路协酌派兵丁填防；与陈参将友定所带安平炮台弁勇，应均令回郡练操，另候差遣。该守与王令桢、邱令峻南、刘都司全，均准回郡销差。惟该匪庄芋等一日不获，地方一日不安。仍应责成该管营县，会同各防营广购眼线，设法掩捕，不得稍形松纵。除分别移行外，理合详报宪台察核。

　　四○、移拟调各营赴嘉彰一带镇扎以防庄匪滋扰由（光绪八年五月十三日）

　　为移请事。照得本道访闻嘉义县着匪庄芋、林阿琳、陈文英等，于光绪七年十二月二十五夜纠众三数百人，分赴嘉辖甘蔗仑、顶枰庄地方放火，掳抢杀人。并于是月二十六日在梅仔坑地方聚众竖旗；并分作三路，以附近内山之山猪窟、大湖、柑仔寮为巢穴，势甚猖獗。先据县禀报未实，经本道一再访查，始得明确。现在该匪等尚麇聚未散，若不加意堵办，势必流毒地方，滋蔓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