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偶闻

  《敦教堂集》(官文) 《怡园诗草》(盛元) 《灵石山房诗草》(贵成)
  《退复轩诗文集》(锡缜) 《窥铁生斋诗存》、《希晦堂遗文》附《杂箸》(宗山) 《偶斋集》(宝廷)右专集。
  《饮水词》(性德) 《词韵正略》(同上) 《楝亭词钞》(曹寅) 《冬白堂词》(佟世南) 《冰蚕词》(承龄) 《还初堂词》(斌桐) 《窥铁生斋词》(宗山) 《红叶山樵词》(敬文) 右词集。
  《古文约选》(果毅亲王) 《据经楼诗选》(慎靖郡王) 《古诗管》、《唐诗管》、《五朝诗管》十四册(宗室文昭) 《宸萼集》(同上) 《全唐诗选》(性德) 《唐宋诗选》(徐炎) 《胜国遗民诗》十二卷(卓尔堪) 《熙朝雅颂集》一百三十四卷(铁保) 《白山诗介》(同上) 《淮上题襟集》(同上) 《二十二史文钞》一百九卷(常安) 《古文披金》二十四卷(同上)
  《风雅正音》六册(和瑛) 《山庄秘课》(同上) 《杜律》(同上) 《多岁堂古诗存》(成书) 《朋旧及见录》(法式善) 《感旧拾遗集》(锡缜) 《八旗文经》(盛昱、杨钟羲合辑) 《斯文精萃》(尹继善) 右总集。
  《素言》(觉罗学诚) 《花果丛谈》(完颜兑) 《兰闺宝录》(恽珠)
  《养易斋集》(养易斋学人宗室氏) 《兰轩遗稿》(宗室兰轩) 《蕴真轩诗草》(蔡婉) 《绚春堂吟草》(乌云珠) 《红雪轩稿》(高景芳) 《友莲堂合璧诗存》(熙春) 《竹屋诗钞》(四焉主人梦月) 《冷斋吟初稿》(冰月) 《带绿草堂集》(端静闲人韩氏) 《实情草》(兆佳巩年) 《合存诗钞》(思柏) 《西园诗钞》(兆佳氏) 《如亭诗草》(甯古塔莹川) 《子春集》(顾大清) 《涟香阁集》(卢淑韫) 《红香馆集》(恽珠) 《国朝闺秀正始集》、《续集》(同上) 《絮香诗稿》(龄文) 右闺秀著作。
  以上集部。
  旧传元巴颜太师第,在西单牌楼路西,有庆元楼、丽春楼等。此言虽不可考,然尚不相远。以今西城,皆元之故也。
  余家旧居,在西单牌楼马尾斜街。自七世祖处士公(讳常喀)蚤世,先高祖农部公始四龄,家业为族人所攘。老仆郑姓奉高祖奔戚某家,为之延师课读,驯至成立。公幼慧,十二学成,十四遂为戚家课其幼子。后学者益众,名大著,为蒙古公聘课其子,即前卷所记贝勒单巴多尔济也。公授徒于外,先高祖母以勤俭持家,率仆妇郑,以针黹佐薪水,恒至丙夜。先祖兄弟七人,皆太夫人出。方幼弱,夏夜一炕不能容。太夫人布席于地,勤女红。一夜忽来白鼠赤睛,向太夫人人立而拱,仆妇骇绝。太夫人曰:鼠饥求食耳。取物饲之,鼠始去。后太夫人寿八十四,殁时恭慎公官侍郎矣。
  蒋心馀《三义行》云:克什泰,何堂堂。镶蓝旗人,赞礼郎。不读书,略识字。耳内不甚知圣贤,性中独自有仁义。一妻二子,三十馀。出入乘一马,亦无婢与奴。凡其所行事,皆曰古丈夫。官满当外补,送者来塞途。哭声哀哀手执祛,古丈夫去今更无。江甯进士曰龚孙枝,历仕到古州,官理苗同知。文士作循吏,才大而数奇。以事镌级走京师,眷属二十口,孰救寒与饥。后官尔何人,是为克什泰。前官衣食我任之,他家饱暖吾心快。如是五六年,施者受者皆自然。但曰前官是好官。龚君遥遥感且叹。及龚ヘ东昌,家人始团栾,一舟素经河干。呜呼古丈夫!死矣身在棺。是时龚奉檄,往督粮艘还。迟迟半载,龚游长安。访于太常街,孤孀渐饥寒。龚哭失声,相慰劳苦。贷钱买屋奠厥居,酾酒频浇赵州土。二子十馀龄,当延句读师。虽然世禀仁义性,亦须偕诵圣贤词。嗟哉!奇士适遇之。奇士名龚涵,是为君从子。年二十二美且都,从君远到长安市。涵妇翁,方应纶,丞束鹿,召涵婚。涵闻两孤且废学,长跽叔前流涕陈,愿不负叔生死谊,涵请暂留赘婿身,断齑画粥偕二子,或者师弟皆成人。叔笑且悲告邱嫂,孀乃择吉延师云。呜呼!三义士先后同一辙,谁道今人弃如土。各以酸心倾热血,噫嘘唏,请君读我《三义行》。一死一生见交情。君不见黄金满簇惟自固,转眼儿孙啼道路。
  石佛寺在劈柴胡同,门榜曰大石佛寺,元刹也。石佛尚在,高逾尺,传为弥勒像,殊不类。乃一人坐而欹首作假寐状。疑本非佛像,缁流附会为之耳。元代供列朝御容于此,其巨可知。今则小殿两层,地殊逼仄,不知何时所改。
  刘文定公(纶)第,在二条胡同,今已无考。公清正与刘文正公媲美,时称二刘。为相时,王述庵司寇以公事诣第。夜半,天寒甚。公呼三公子具酒脯,厨传已空,仅得白枣数枚,以侑酒。在枢廷园居,与于文襄公同院,喧寂悬殊。客至,恒手自拂尘,拱客立,待取褥。前辈清风,倜然远矣。按昔之先正大抵如斯。我生之初,所闻见者,尚能尔尔。如杜文正殁后,亲临赐奠,其门至不容乘舆,上为之降辇步入。文文忠(祥)终身不修宅,倭文端亦然。沈文恪(桂芬)赁屋终身。宝竹坡侍郎(廷)集中有“大雨墙颓,无资以葺”诗。文叔南学士(硕)官驻藏大臣,归来无以给,朝夕穷约如寒士。大抵同治以前,居官者竟不知贿赂钻营为何事。即偶有之,亦羞面见人。
  大德显灵宫今已废尽。惟山门之在兵马司胡同者,今尚岿然,而石额亡矣。
  明代勾阑,皆在东城,故有勾阑、本司之名。至本朝裁教坊,其地尽改民居。即迤南之泡子河一带,所谓昔之歌舞场者,亦不可问。而正阳门外以西,则改为花柳之窟矣。未几,西四牌楼左近,复变歌吹之林。始只砖塔胡同寥寥数家,继则方以类聚,日变逾多。今则闾阎扑地,歌吹沸天。金张少年,联骑结驷,挥金如土,殆不下汴京之瓦子勾阑也。
  万松老人塔至今无恙,仍在居人屋里。又白塔寺及广积[济]寺今亦完。大抵西城多元代旧刹,虽仅破屋数间,而问其名,则金元遗构也。若东城则多创自胜国,无复古人遗迹。
  恩楚湘先生(龄)宅阜城门内巡捕厅胡同。先生于嘉庆间,曾官江苏常镇道。慕随园景物,归而绕屋筑园。有可青轩、绿澄堂、澄碧山庄、晚翠楼、玉华境、杏雨轩、红兰舫、云霞市、湘亭、罨画窗十景,总名述园。吟笺歌管,送日忘年。收藏亦最富,宋元名迹极多。元夕放镫于园,自撰《玉华观镫词》,命家姬习歌之。
  麻线胡同极东道北一第,为彭尚书(丰启)故居。石老娘胡同极东道北一第,为许文恪(乃普)故居。皆有山池花木之胜,今久易主矣。彭第尤巨丽。
  鄂文端公第,在帅府胡同,即明武宗威武大将军府也,今已废。按:文端相业,在本朝要为巨擘。后来惟阿文成、曾文正差堪继武。而公之《示滇南士子文》与文正之《示直隶士子文》亦可并美,其所学具见于此。善学者正可即二文以得学之指归。二文,正、续《经世文编》皆已收采。今欲学者观其会通,故节录其大概而并列之。鄂文云:读书之法,经为主,史副之。四书本经、孝经,此童而习之者。外此则先之以五经,其次如《左传》之淹博,《公》、《谷》之精微,《仪礼》之谨严,《周礼》之广大,《尔雅》之辨析毫芒,大至无外而细入无间。此十三经者,阙其一即如手足之不备,而不可以成人者也。至于史,则先《史记》,次《前汉书》,次《后汉书》,此三史者,亦阙一不可。读《本纪》可以知一代兴亡盛衰之由;读《年表》、《世家》可以知大臣创业立功之所自;读《列传》可以知人臣邪正公私,即以关系国家得失利害之分。读《忠孝》、《节义》、《隐逸》、《儒林》、《文学》、《方伎》等传,可以知各成其德,各精其业,以各造其极,而得其或显当时,或传后世之故。读《匈奴》、《大宛》、《南夷》、《西域》诸传,可以知安内攘外,柔远绥边,恩威各得之用。读《天官》、《历律》、《五行》诸书志,可以观天,而并可以知天人相感之原。读《河渠》、《地理》、《沟洫》、《郡国》诸志书,可以察地,而并可以知险要之机。读《礼乐》、《郊祀》、《仪卫》、《舆服》等书志,可以知典礼掌故之因革,而有所参订。读《艺文》、《经籍》等志,可以知七略、九种、四部、六库之源流,而有所考稽。读《平准》、《食货》诸书志,可以知出入、取予、制节、谨度之大要,而有所规鉴。读《刑法》、《兵营》等志,可以知赏罚、征伐、惩恶、劝善、讨罪、立功之大法,而有所折衷,此读史之大要也。且善读史者,不仅以史视史,凡诏、诰、奏、疏、檄、谕、论、策之属,文之祖也。乐、章、歌、词之属,乐府、诗歌之祖也。屈原、贾谊、司马相如、扬雄等传所载骚赋之属,词赋之祖也。故熟于三史,则文人、诗人、骚人一齐俯首矣。况不止三史乎?必待读经即毕而后读史,则史学太迟。惟读《左传》而以《史记》副之,读《公羊》、《谷梁》、《仪礼》、《周官》、《尔雅》而以前、后两汉书副之。十三经与三史既读,此外如《家语》、《国语》、《国策》、《离骚》、《文选》、老、庄、荀、列、管、韩以及汉、唐、宋、元人之文集,与《三国志》、《晋书》以下诸史,参读参看,择其尤精粹者读之。其馀则分日记览,天资绝人,过目成诵者,览即是读其不及者,原不能尽读,博览、强记。有十三经三史为之根本,馀皆一以贯之。读固为要,看亦有功。必欲汝曹全读,非人情不可强也。经庄重,史闲雅。庄重者难读,闲雅者易读。读经以淑性,读史以陶情。朝经暮史,参错互读,则有体有用,内外兼该。相济而不相妨,相资而不相紊。然后反求其本,而约之于至一之地,则本之身,错之世,无所往而不当。出之言,为经术之言;行之事,为经济之事;建之功业,为经天纬地之功业。曾文云:为学之术有四,曰义理;曰考据;曰词章;曰经济。义理者,在孔门为德行之科,今世目为宋学者是也。考据者,在孔门为文学之科,今世目为汉学者也。词章者,在孔门为言语之科,从古艺文及今世制艺诗赋皆是也。经济者,在孔门为政事之科,前代典礼政书及当世掌故皆是也。人之才智,上哲少而中下多。有生又不过数十寒暑,势不能求此四术遍观而尽取之。是以君子贵慎其所择,而先其所急择。其切于吾身心,不可造次离者,则莫急于义理之学。凡人身所自具者,有耳目、口体、心思;日接于吾前者,有父子、兄弟、夫妇;稍远者,有君臣,有朋友。为义理之学者,盖将使耳目、口体、心思各敬其职,而五伦各尽其分。又将推以及物,使凡民皆有以善其身,而无憾于伦纪。夫使举世皆无憾于伦纪,虽唐虞之盛,有不能逮。苟通义理之学,而经济该乎其中矣。程朱诸子,遗书具在。曷尝舍末言本,遗新民而专事明德。观其雅言,推阐反复而不厌者。大抵不外立志以植基,居敬以养德,穷理以致知,克己以力行,成物以致用。义理与经济初无两术之可分,特其施功之序,详于体而略于用耳。今与直隶多士,约以义理之学为先。以立志为本,取乡先达杨、赵、鹿、孙诸君子者为之表。彼能坚苦困饿,坚忍以成业,而吾何为不能?彼能置穷通、荣辱、祸福、死生于度外,而吾何为不能?彼能以功绩称当时,教泽牖后世,吾何为不能?洗除旧日ㄙ昧卑污之见,矫然直趋广大光明之域。视人世之浮荣微利,若蝇蚋之触于目而不留。不忧所如不偶,而忧节概之少贬。不耻冻馁在室,而耻德不被于生民。志之所向,金石为开,谁能御之。志既定矣,然后取程朱所谓居敬穷理,力行成物云者。精研而实体之,然后求先儒所谓考据者。使吾之所见,证诸古制而不谬。然后求所谓词章者,使吾之所获达诸笔札而不差。择一术以坚持,而他术固未敢竟废也。其或多士之中,质性所近,师友所渐。有偏于考据之学,有偏于词章之学,亦不必遽易前辙,即二途皆可入圣人之道。其文:经史百家,其业:学问思辨,其事:则始于修身,终于济世。百川异派,何必同哉!同达于海而已矣。若夫风气无常,随人事为变迁。有一二人好学,则数辈皆思力追先哲;有一二人好仁,则数辈皆思康济斯民。倡者启其绪,和者衍其波。倡者可传诸同志,和者又可袒诸无穷。倡者如有本之泉,放乎川渎。和者如支河沟浍,交汇旁流。先觉后觉,亘相劝诱,譬之大水小水,亘相灌注。以直隶之士风,诚得有志者导夫先路。不过数年,必有体用兼备之才,彬蔚而四出,泉涌而云兴。二文各有门径,鄂文乃国初诸老为学之法,曾文则姚惜抱传授,善学者正可合而观其会通。昔金相徒克坦镒著《学之急》、《道之要》二篇,金人至刻石学宫,而其文不传,此二文或可方驾乎。
  祖大寿故居,在祖家街,今改为正黄旗官学。其屋全是旧制,听事、正寝、两厢、别院,一一俱在。屋中装饰皆存,昔制足令观者兴故家乔木之思。
  一亩园,在大丞相胡同,先师荣吉甫先生(棣)曾居之。先生汉军人,姓刘氏。居家无恒产,性耿介,不妄取予。尤工诗古文,以优行生屡试不中,第授经糊口。曾一入杨子和学使(霁)幕,一言不合,携一童子径归,视万里犹户庭。身后遗诗一卷,门人刊之。志克庵先生为之序云:吉甫荣先生为予同学友,家无恒产,而性耿介,不妄取予。务举子业,尤好古文辞。以太学优生屡试不售,益忿激。往往读太史公文辄慷慨悲壮,有不可一世之概。交游中,稍显达,即苛求不少贷。其为人与所为文辞,几如《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盖寡矣。惟与余交四十年中,虽时不满,而终相契合无间,或承气味有相投者乎。岁丙子,馀在库伦,稔知先生苦况,稍馈俸馀,竟受之。仍复书谢,异数也。嗣闻先生语人曰:志克庵尚能笃故旧之谊,故受之,在他人则不可。无何,闻先生讣音。只以迹阻数千里,同研至契,竟不得灵前一奠。不但四十年故交中无此人,即非故交,再索耿介如先生者,不知谁为气味相投之人也?悲夫!及几戊寅,乞病归。先生及门诸友,欲刻先生诗稿,问序于予。因言先生故后,曾公约每月集数金为先生孺人胡氏生计,孺人辞焉。谓偕先生食贫惯,先生不受人怜,何敢伤先生之廉。复议刊先生诗稿,乃许之。噫!奇矣。先生耿介而孺人能安贫守分以承其志,真不愧为先生之配。求之须眉,且不可得,而况贫独之嫠耶!先生之诗,有目者共赏,无烦谬赞。而刊诗之举,虽及门之美意,而究由先生孺人能承其志以成之,是不可以无述也。绥芬瓜尔佳氏克庵志刚序。按:克庵先生沈潜理学,宗陆、王而不渐其流弊。以经济自期,初以部郎使西洋,作《初使泰西记》。时使事肇端,人不愿往,先生毅然请行。卒以不肯事当道,竟不得大其用。遂出为库伦办事大臣,以风节著。未几,乞归。筑陶穴三间于昆明湖之北坞,屏家人独往居之。面对澄湖,荷花十顷,与田夫野老相过从。有往访者,欣然酬接,竟日不倦,或止宿焉。甲申以后,又弃此,北之昌平州之勾勾崖山寺中,遂卒。又按:八旗仕途较易,家计多优,故人易有品。如李眉山、石东村、尹似村、瑛梦禅诸君,身列朱门,心游蓬户,富贵逼人,惟恐去之不远。盖由于目睹宦海风波,不欲搴裳就之耳。即偶有一二入仕途者,亦视浮沉升降无所动于中,竟有不为五斗米折腰之势。尔来则仕途逾难,生计日窘,遂不能希风先进矣。故许文正云:为学必先治生,其言固然。然朝廷所以作养教育者,亦有关焉。余搜采八旗高尚之士,凡得十馀,今列于左:《古夫于亭杂录》曰:色侍卫者,满洲人。少曾驻防东粤。性嗜花卉,凡南方草木异种皆致以归。老而退闲,深谙栽植之法。所居精舍数椽,佛桑、末丽、建兰之属,环绕其中,更不凋谢。又多取蝶蛋养之奁中,每冬月梅花盛开,辄下帘放蝶。千百为群,飞舞花间,忘风雪之寒洹。客至则瀹茗治具,极欢,亦一高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