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鉴录

　　计会问过犯人四名：
　　比依守边将帅，守备不设计，为贼所掩袭，因而失陷城寨。准依律合死。奏请会议。犯人二名：
　　张伟，系太保、惠安伯、总兵官。
　　马中锡，年六十六岁，直隶河间府故城县人。由进士选补刑科给事中，历升都察院左都御史。
　　犯该领兵官，已承调遣，不依期进兵策应，因而失悞军机，斩罪，秋后处决。犯人一名；
　　宋振，年五十二岁，直隶淮安府海州人。历升都指挥佥事，充参将。
　　犯该临阵先退，斩罪，秋后处决。犯人一名；
　　桑玉，年四十岁，顺天府通州人。历升都指挥佥事。
　　奉圣旨：是。还着多官会议了来说。钦此。
　　刑部等衙门，尚书等官，臣刘璟等谨题，为遵奉敕谕起解叛逆贼寇事。会同皇亲太师兼太子太师、英国公张懋等，问得犯人何锦，招年四十岁，原籍直隶庐州府六安州人。先任陕西宁夏右屯卫后所百户，招军升副千户，遇例纳银授都指挥佥事。正德元年，有先未杀宁夏卫儒学生员孙景文，黜退生员孟彬、史连，不时常往今革爵安化王寘鐇府行走情熟。一日酒后，寘鐇向孙景文说：「曾有人相我有帝王像貌。」又有寄住未到师婆王九儿，不合假降鹦鹉神，每神降时，就呼寘鐇是老天子，（「就呼寘鐇是老天子」，「呼」原作「鸣」，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以此寘鐇动心。因无兵权，一向延捱不得起手。正德三年七月内，有例纳银升职，锦与先未杀都指挥周昂，央浼孙景文作保，（「央说孙景文作保」，「说」原作「凂」，据明嘉靖抄本改。）锦借寘鐇银二百七十两，周昂借银二百两，俱纳级升都指挥，以后往来稠密。
　　正德四年八月内，寘鐇使令未到校尉史成，不合依听邀请锦与周昂、孙景文、孟彬、史连，及先到府唱词，令故无目人张会通到府。吃酒间，寘鐇说称：「如今传闻朝廷之上专是刘瑾用事，把这些元老大臣都屏退了，两京言路等官一网打尽。内外多是刘瑾党恶，里边结张彩、刘玑，外边结曹雄等。又不时差出内行校尉范敞、金荣等到处访察，要钱害人。刘瑾恐怕人来进本，捏写打一百，全家发遣充军榜文，杜绝人言。又闻刘瑾说他侄儿子大贵，要取天下。倘他得了，我每富贵都没有了。」谋称人说：「我有天下分，你们若肯扶我为主，以讨刘瑾为名，必成大事」等语。何锦不合与周昂等各听允，当就对天发誓，不许泄漏事情，各散。彼有先存今故教授高元吉不能觉察。正德五年正月初六日，游击将军仇钺，因有声息，领兵往玉泉营按伏。
　　本年二月内，刘瑾捏写旨意，差先杀周少卿前来宁夏丈量地土。又有太监季增与安都堂在彼，各官畏惧刘瑾声势，将宁夏官夹打，妻子都被凌辱，要得起钱鐀送刘瑾。周少卿每地五十亩量作一顷，又每一分要银二钱，凑送刘瑾，人情不堪。三月二十二日，有分守关西道侯参议，亦到宁夏催粮。
　　本月二十六日，寘鐇不合向锦等谋说：「你们拖欠钱粮、马价数多，追征紧急，人心慌乱，正好乘此机会，将前者所谋大事举行，人无不从。但恐人少不能成事。」锦等各不合听记，因思先未杀指挥丁广，千户杨泰、陈宗、胡济、王辅，百户魏镇、陈贤、朱霞、姚铎、雷英、李荣、李森、刘钺、何锐、胡玺等，多系掌印、管屯、管队官员，常受比较，忿恨，易于纠合。锦不合谋令孙景文置酒，将各官与孟彬及先未杀教读殷启，请到孙景文家内。会饮间，孙景文说：「你众人钱粮、马价无从办纳，不时比较，何日是了。今安化王算有天下分，要举大事，若肯取巧将三堂杀了，扶立安化王为主，必定成事。我们同享富贵，却不强如比较吃打。」丁广等意正忿恨，各称情愿等语。孙景文随即开具姓名，当天燃香发誓及吃血酒。就计说：「着安化王殿下置酒，请三堂到府。众人齐来将他们杀死，夺了兵权，传檄起兵，有何不可。」谋毕，众人言好各散。次日，孙景文向寘鐇备说前谋事情，回报甚喜。本日寘鐇思起平虏城充军逃回，今已杀千户徐钦，常在府内藏躲，必肯从谋。又令先未杀仪宾夏琳，亲去平虏城与徐钦约谋，转与先未杀百户朱洗、舍人蒋太、程保、胡英、贾浩、朱成、王卿、孙浩、张闰、杨举、徐恺，军人陆原保并见在张钦等，到家说称：「安化王要替宁夏人做主起兵，差人来言我们，此事有益，不可推却。」张钦不合与朱洗等依听，约定下月初五日早到城，当令夏琳回话。
　　三月二十九日，姜总兵分付周昂，挑选精锐夜不收五六十名，遇警，前哨杀贼。周昂思得前项谋事人少，正合机会。于四月初三日，选得在官夜不收申居敬等共六十名，着令常在身边跟用。本日辰时分，寘鐇差令在官同谋百户李蕃，不合同谋前去邀请三堂并周少卿，假说与新来李太监接风，约至本月初五日会饮。本日午时，副总兵杨英，因有声息，领兵往杨显堡按伏。丁广请获在官指挥冯经到家饮酒，彼有锦等三十余人同饮。冯经问：「这酒因何请饮？」锦回说「你到初五日跟我去便知」等语，各散。
　　初五日早，周昂聚集申居敬等到家，将大门关闭，向申居敬言说：「如今追并你们欠的马钱至急，今日又该比较。（「今日又该比较」，「该」原作「说」，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人说安化王有福，你众人肯跟我扶助他为主，得了天下，你我众人都作大官。」各不合忻喜应承，当即取出线香一把，令众人当天拈香说誓。又各与酒三锺，饮讫，就令在家伺候。随差蓝真前来与锦说知，锦就令未到周金保，不合依听前去请丁广、孙景文、胡玺，分投相约杨泰等，俱至周昂家内取齐。各又计说：「今在官指挥张钦，系管夜不收把总官，若不用他，恐有后害。」就令魏镇前去赚请，张钦亦到周昂家内，备说前情。张钦不合依从寘鐇。复差李蕃前来周昂家内言说：「止请得姜总兵、李太监、邓监鎗到府，其余不来。」是锦不合同周昂、丁广等，佯言要出兵截杀。各带家人伴当并申居敬等，各不合披坚军器，将各巷口把住。寘鐇令在官仪宾韩廷璋，不合与先未杀仪宾高嵩、夏琳，并千户王环、家人王保及孟彬、殷哲，与先故高总、男高士俊，各藏兵器先在殿后埋伏。又令今在官内使姚玉、施英、田成、韩宣、王堂，各不合知情在傍随侍。彼有今在官仪宾谢廷槐来府伺候，方纔知觉。事已窘迫，只得在傍答应使唤，后亦不合失于举首。寘鐇先与各官把酒序坐间，锦等率领前项夜不收人等，到于安化王府前，一齐撞入殿内。锦与高嵩等，各执鎗刀里外相合。丁广并弟丁二哥子、魏镇，将姜总兵砍讫二刀不死，锦又照依头脸再砍一刀方死。高聪并病故高士俊，同高嵩、王保，将李太监杀死。高嵩、高聪又与杨泰、姚铎，将邓监鎗杀死。锦又不合同周昂、丁广当率官军前去都察院，又与姚铎、陈贤、胡玺，将安都御史当堂杀死。正遇都指挥杨忠在院禀事，亦被周昂、丁二哥子杀死。丁广及后获今在官指挥冯经去杀周少卿，冯经正恨伊比较，要增屯地，当就取刀同到按察司，冯经不合用刀将周少卿砍讫二刀身死。有后获在官夜不收阎添孙、潘六十即潘成，各不合乘机将书吏屠成、岳宁二人乱刀砍死。申居敬等不合与雷英、姚铎，到鼓楼街遇都指挥李睿，亦就杀死。魏镇、王辅又到公议府寻杀侯参议，正遇大使张瓛在内禀事，并与书吏马良一同杀死。书吏杜绪、刘尚礼杀伤，侯参议知觉脱走。锦又不合当时差人，将各监重囚四十名尽数脱放，又将各衙门文卷尽行烧毁，又将闲住曲都御史并妻小砍伤，就将各官原领制敕、符验、印信、关防、旗牌、家财、人口，尽行抢去。
　　有众夜不收因怪已获指挥李果平素刻剥，（「李果」，原作「李杲」，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声言要杀。本官知觉，躲在安化王府内，众人将伊家财抢去讫。李果告鸣，寘鐇却将宁夏卫官库原收赏剩冬衣官布一千五百疋，给与李果陪偿家财，伊就不合收受入己。锦又令李森，将黄河官私大小船并鱼船共一十七只，掣去横城西岸湾泊，委先未杀死充军百户姜永看守。本日，指挥尹清、都指挥刘端，虑恐祸及，急走去城，前去杨显堡报与杨副总兵知会。
　　初六日，侯参议被镇抚杨纲获捉，送寘鐇处。本官不肯屈服，绑送宁夏左卫监禁，言说留着祭旗。及有管粮通判张江，亦披捉去府内强逼，张江不合屈从使用。本日，锦不合与周昂等率众扶立寘鐇为主，朝暮朝拜，听其命令。寘鐇令孙景文写告示张挂，以收人心。又写令旨二道，锦等写书二封，差未到镇抚陈淮、百户阮宣，各不合听赍前去调取杨副总兵、仇游击前来听用。各言收讫令旨书信，心实不从。当日，杨副总兵分付官军要往王宏堡，彼有都指挥胡颙与各军士，陆续溃散，走回宁夏城内，及将旗牌贾钦乱棍打伤身死。（「及将旗牌贾钦乱棍打伤身死」，原无「伤」字，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杨副总兵无奈，只得与尹清往广武营，转渡灵州去讫。本日，仇游击领兵回城，寘鐇令伊卸去衣甲什物等件方得入城，将原领游兵人马分散各队。本日，寘鐇又出令旨帖子与已死江永、今在官百户姜忠，不合依从前去管理河西道递运所，兼管三十六堡。又写令旨五张，调取中卫、广武、兴武、花马池、灵州等处兵马、地图，及调官军前来领赏。本日未时分，仪宾夏琳，原约平虏城官舍徐钦等一十一名，方纔到城内，有张钦一名不到，（「有张钦一名不到」，「张」原作「徐」，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寘鐇嗔怪来迟，苦告路远方饶。
　　初六日，寘鐇要动支宁夏仓官银赏军，当有张江言说：「留在后用。」不曾支去，却将宁夏等五卫赏剩冬衣、布花、银两查出听赏。又差高嵩去庆府并各郡王、将军等处，逼要金共五百二十六两一钱六分，银八千四百八十四两九钱，各色纻丝四百四十一疋，各色纱一十一疋，各色大绢一十五疋，青白三梭并蓝白布共一千九百四十五疋，各色纻丝罗衣服八件，金合包一个，到府听赏官军。
　　初七日，守备灵州都指挥史镛闻知前情，差夜不收李得等，分投驰报镇守陕西曹总兵官并各路将官知会。本日，寘鐇令后获在官铜匠杨茂，铸银关防一颗，刊字匠王得洪，篆「讨贼大将军关防」字样在上，各不合依听铸篆付与。先未死银匠王时雍剔凿篆文，又伪造黄令旗二十面。又令孙景文撰成告谕榜文，内开有刘瑾不法事情。又令后获在官写字人官域，不合依听誊写，就与王得洪，不合听从刊板印刷四、五百张，散与各处行人，传示腹里地方，惊动人心。彼有百户锺翊、陈仿，为因强剥姜总兵家眷衣服，夜不收罗汉，为因抢夺财物，俱被寘鐇得知，拿来枭首。初八日早，寘鐇将前项胁要庆王等府金银、段布等物，赏犒官军人等，每官一员赏段一疋，每征操军、夜不收一名，连金布等项折算赏银二两，守城军每人赏银一两。
　　本月十二日，寘鐇封锦为讨贼大将军，就挂前项伪造关防。封周昂为左副将军，丁广为右副将军，张钦为先锋将军，魏镇、陈贤、杨泰、胡玺、陈宗、王辅、胡济，各为都护，朱霞、宋洗、姚铎、雷英、李荣、李森、王环、刘钺、何锐、姜永，各为总管，封李蕃为仪副。就颁命词二十二张，见在二张，其余不存。前项伪官，又每人加赏银有二、三十两者。锦因夜不收罗汉被杀，蓝真自缢，尤全、邓全、戴平陆续病故，又选今在官王得成、于伏佑，俱不系原谋人数。
　　本月十三日，曹总兵发都指挥黄正，带领游兵官军二千四百余员名，前到灵州住札。及节行杨副总兵，调集灵州官军，设法邀取船只，把守黄河隘口。本日，巡按周御史，在延绥闻知前情，会同榆林三堂，议调副总兵侯勋、游击将军时原等五千余员名，前来策应。十四日早，有杨副总兵、黄正、史镛，并都指挥韩斌等，带领游兵并灵州土汉官军共三千余员名，到河东、开地、顺河一带札队。又选官军中会水手者，共得镇抚温良等二百余员名，渡河将看船官军射走，夺取原船一十七只及军器等件，掣夺灵州东岸。
　　本月十五日，寘鐇犹恐前项五十八名夜不收不肯用心，又将官银三百余两，令周昂给赏夜不收尤千等，并不记名丁广伴当一十四名，共七十二名。当令跟随魏镇、张钦等，赏银二扛，先去广武营给赏，以收人心。本月十七日晚，有广武营协同都指挥佥事孙隆，蒙曹总兵官帖，差人将大、小二坝积垜卷扫柴草尽行烧毁。有魏镇、张钦等。到于广武营城门，宣言散赏缘由，勒要开门。孙隆不纳，只登城宣言祸福利害，随令官军齐用弓箭、神鎗射打，魏镇、张钦等带领人马复回大坝。
　　本月十八日，杨副总兵、史镛、韩斌，照依曹总兵原行写书一封，令仇游击家人仇书童等，密迹渡河潜到宁夏城，递与仇游击。约令里应外合，共举大事。本日，姜永令在官军人王泰、刘雄、藏文，各不合依听前去花马池等处，探听延绥军马消息，被把门官盘获，送阎参将审明，解送杨总兵交收。
　　本月十九日，有寘鐇、何锦等说称，「访得各路人马，灰尘约长三里，往西行走。」寘鐇愈加惊惧，当差锦同丁广、张钦、杨泰、胡济、魏镇、胡玺、李森、陈贤、刘钺、何锐、姜永等，统领马步官军，都指挥郑钦等三千员名，锦等分领一千五百员名，前去大、小二坝防守。又分与刘钺、姜永等人马五百，前去渡河去处把截，只留周昂在城防守。本月二十一日，周昂差徐钦去平虏城，调马军一百名，来宁夏听用。有徐钦后获在官弟徐文孝，亦不合同在数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