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教育碑记


  台湾至本朝康熙二十二年始入版图,前此犹是荒服,岂有国故,不得不仰重于寓贤。传安前以沈太仆表德名书院,已为从祀朱子获舆;况太仆卒葬俱在台,子孙又家于台,今虽未见斯庵诗集,而读府志所载诸诗文。慨然慕焉,固国故之彰彰者也。其先太仆而依郑氏,后太仆而东渡,亦设教于台者,为华亭徐都御史孚远。成功尝从徐公受学,渡台后优礼过于太仆。公自叹如司马长卿入夜郎之教盛览。想当日海外从游,必有杰出若盛览之人,惜府志不载,而仅见于全谢山鲒埼亭集中。今祀太仆,未可不祀徐都御史矣。府志所载避地逊荒,固不乏人,而系恋故君故国,阅尽险阻艰难,百折不回如二公者,惟同安庐尚书若腾、惠安王侍郎忠孝、南安沈都御史佺期、揭阳辜都史朝荐,并亟称于鲒埼停集。其郭都御史贞一,府志虽阙,可考鲒埼亭集及海滨纪略以知其忠,当连类而祀之。至漳浦蓝鹿洲鼎元,曾赞族兄元戎廷珍平朱一贵之乱,所著平台纪略及东征集,仁义之言蔼如,不但堪备掌故,以劳定国,祀典宜然。昔朱子谆谆以行仁义、存忠孝勉人,兹奉诸公栗主以配享,谅亦神明所深许也。诸公皆人师,非经师,逊业诸生仰止前哲,更思立乎其大,不仅以科名重人,则长者藉书院成功,搜罗遗佚,以补海外祀典,亦未尝无小补也。

  是役也,阅四岁而竣工,共费白金若干。以归官闲田为膏火所资,计若干亩。当上其册于大府,闻于当宁,定邀天诰褒嘉,如行省凤池书院之蒙旌奖急公绅士矣。时传安升补台守,将行,善后事属之来者。且因落成有记,并书乐输诸姓名于碑阴。(邓传安)

  ●重修彰化县学碑记(道光十一年)

  ——碑在彰化县学宫内

  台湾原海外荒服。自康熙二十二年归列版图,设府一、县三:曰台湾,曰凤山,曰诸罗。教养并重,兴建文庙,与内地各县同。雍正元年,分诸罗玉案山北至大武郡山西北四十里,添设彰化县。彰化建学校、造圣庙,自雍正四年知县张镐始。其地在治东北。中大成殿、东西两庑,前甬道、戟门,又前棂星门、泮池,砌以围墙,东为义路,西为礼门。殿后崇圣祠。续于乾隆十六年重修,则知县程运青也。其后再修于十八年,则淡水同知摄县事王鹗也。复修于乾隆二十四年,则知县张世珍也。未修于乾隆二十七年,则知县胡邦翰也。历任相继而修,中间仅隔数年,不过补修而已,迄今七十载矣。世远年深,柱门朽蛀,其何以尊至圣而妥神明?磺溪绅士佥呈县令,申详大宪批准行知在案,然后于道光十一年辛卯十月吉日兴工。原基地势卑低,易聚水,地培高五尺,墙亦增高五尺。五祠后围墙外,再加围墙,左右高筑火墙。规模宏厂,整齐严肃,焕然一新。告成在即,因叙其原委而为之记。(教谕吴春兰)

  ●新建南投蓝田书院碑记

  邑治东南四十里,有地曰南投。乾隆初。始设县丞居此,距今百余年矣。涵濡圣化既久,文明渐启,礼教日昌。士之有志读书者,类多掇科名,以酬素愿,于是分县朱公,延请南北投、水沙连两保士庶,议建书院。佥举生员族弟作云简君俊升等董其事。乃属霖为序劝捐。并下地于街后东偏,西倚山麓,东面大屏,清流北护,蜀水南缠,大哮碧山遥相对峙,中开一局,形胜天成,而焰峰九十九尖蔚然在目。其东南三峰,远插云霄,出殁隐见,变幻无常,则八同关之玉山,可望不可即。洵海外一奇观也。

  夫以山川之秀,气运日开,其磅礡郁积,知必有伟人杰士出乎其间,不仅为吾邑生色,诚邦家光也。地灵人杰之说,殆信然欤!是则书院之建,实为盛举。爰诹吉兴工。经始于道光拾壹年冬月,阅两岁而告成。中祀文昌帝君,后祀徽国文公朱子。即以其厅为讲堂,房居山长,两翼厢房为诸生肄业地。外环以墙,规模颇壮。统计土木工费,共縻白金肆千壹佰余元。既燕饮以落之,遂颜曰蓝田书院。谓树之无殊种玉,盖欲藉此为培植之区,而冀青出于蓝,以共与孝弟力田之科也。学者庶顾名而思义乎!

  时霖方修县志,士有从予游者,因请为记勒之贞珉,以为将来好义者劝。乡进士闽清县儒学教谕曾作霖敬撰。彰北县学廪生黄春华敬书。

  ●芝山文昌祠记(道光二十年)

  ——碑在淡水县八芝兰芝山岩

  闽之书院,鳌峰、凤池而外,泉有清源,漳有芝山,其最着也。然泉则聚石为山,不若漳之傍山而舍。予尝由泉至漳,见其山川秀丽,人才魁伟,神往其际。己亥(道光十九年)东渡,越岁,安砚芝兰堡,地尽漳人。或言此地亦有芝山,殆不忘其桑梓而名欤?因述其峰峦四合,高插云霄,原田万顷中,有耸立绝所依傍,怪石则森列如笏,树木则郁葱如画,溪流则■〈氵荣〉洄如带。何不一游之乎?六月,潘子定民谋建文昌祠于上,俾诸生肄业其中,邀予至焉。风景之佳,有逾所述者。

  夫东宁于明季,干戈之地也。伪郑尝以舟师破红毛兵数十万于安平。沂流而上,至芝兰之八里坌,番人炮台犹在焉。自我朝版图一统,易战争以礼义,化甲冑为诗书,百余年间,家有塾,党有庠,州有序,国有学,科第匹于中华,公卿列于朝右。潘子是举,诚有志也。居是邦者,其亦睹石笏而念书思对命乎?见林木而思百年树人乎?睹流水而知盈科后进乎?昔为侏■〈亻离〉之庞杂,今为学士之讴吟;昔以御侮而扼此山,今以志学而履其地;锺毓所在,必有传人,是乌可不记之。

  道光庚子(二十年)冬月傅人伟。

  ●重修彰化县学碑记(道光二十年)

  邑之建学,自前县张君镐始,时初设治也。自后历任增修,具祥张君世珍碑记。乾隆丙午、乙卯间(五十一年、六十年)两遭兵火,惟夫子庙岿然独存,可不谓神灵之呵护欤?嘉庆中,杨君桂森以词臣治斯邑,百废具修。乃护露台以石栏,造登瀛桥于芹泉上,设礼乐器,招佾舞生;自是春秋丁祭,盖彬彬焉。而一旦尚愿议重新,何也?

  先是,丙子、戊寅(乾隆二十一、二十三年)两科,夺台额者皆彰士,署县吴君性诚以为人文蔚起,倡建文昌庙于学宫西,务为竣严,庙高大成殿二尺有奇。论者谓主辅之义,恐有未合。会遇数科获隽者少,于是议新圣庙,盖期学校修财人材茂也。

  道光十年,适郡伯邓菽原先生修府志,派经费,李君廷璧集众议捐,以学志并修请。始具情以问,报可。旋奉檄分守兰阳,年余回任。核署县托君克通阿所设劝捐手卷,已得一万余金。遂设局静室,诹吉兴工。先图庙制,然后拆卸,仍旧式也。都宫以内,地视故址各增高二尺二寸,基孔固也。殿高原制二尺有七寸,祠庑门墙以次递杀,符体制也。祠旁增建名宦、乡贤二祠,以待良司牧之有功德于民及乡先生之足为后学矜式者则祀之也。又旁为礼乐器库,谨守藏也。栏柱庭阶,纯易以石,取其坚固,无虑风雨所漂摇也。墙外小池,浚深砌石,仿紫阳方塘一鉴之诗,以来源头活水也。庙自经始迄落成,凡阅三十一月而蒇事。志自采访至脱稿,亦经二十四月而成书。统计斯役,共縻白金二万四千余两,香灯祀业勿与焉。

  戊戌(道光十八年),予调署斯邑,只谒圣庙,见巍焕一新,而碑记尚阙,因与广文王君功趋其截数清款造册报竣。总董等悉如予言,且请为文以记其事。予既嘉许之,即进诸生而勉之曰:昔人礼乐百年而后兴,邑之设治,至今适当其期,而庙志之修会逢其适,此山川之气运所开,以大启斯邑之文明。多士生当明备,诚志乎圣贤之道,务为真品实学,将处为名儒,出为醇吏,其道德文章直可光史册而垂不朽,岂惟是掇巍科、登显仕,以侈为闾里之荣哉?予于诸生有厚望焉!爰叙其颠末而为之记。

  知彰化县事黄开基敬撰。

  ●大甲义学碑(同治七年)

  署台湾北路淡水总捕分府加十级纪录十次严为出示勒石以垂永久事:照得本分府莅任之初,察访地方风俗。知淡属文风丕振,城乡市镇皆家弦户诵,大有邹鲁之风。惟乡僻处所,小民不知读书之乐。当即出示晓谕:凡有穷乡僻壤,均应设立义学,使贫寒子弟无力栽培者,皆入义学读书,使其咸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消其桀骛犯上之气。

  本分府到大甲时,传集绅耆王昆岗、蔡学礼、陈大宾、生员何清霖、张际文、童生王辑圭、陈福祺等商议在大甲设义学一处,延师一人,月送修脯银四元。生徒以十六人为限。查出前大甲巡检黄有捐题义学租谷二十五石,又在德化社番租内提充义学租五十石,充作大甲义学师修脯;如有不敷,随时再行酌量题捐。

  兹已查出大甲巡检署旧设义学租并德化社番租田亩坐落界址、佃户姓名,勒石碑示,以垂永久。特将该田亩坐落界址,均开列于左。

  计开:

  一、查大甲巡检署提出之旧设义学租谷二十五石,址在竹南四保番仔寮前西畔,东至大沟为界,西至王妈田为界,南至小沟为界,北至大沟为界;佃人王荣、王朝。

  一、林祥记张旦老下大安田二分三厘应纳大租谷参石;

  又承陈修文三十甲庄田一甲应纳大租谷捌石;

  又承陈修文大安田二十五甲应纳大租谷拾参石贰斗;

  又承林盼下龟壳庄田二十七甲应纳大租谷贰拾贰石贰斗四升;

  又承陈修文下大安田五分应纳大租谷肆石。

  以上五条林祥记户下应纳大租谷共五拾石零四斗四升。

  同治七年三月初五日给。

  ●凤仪书院宗祀五子并立院田碑(同治十二年)

  ——碑在凤山县凤仪书院讲堂东壁

  凤仪书院建自嘉庆十有九年。时朴葊吴公,以贡生张廷钦、郑朝清董其成焉。中祀奎星仓圣,则本于敬字亭。盖嘉庆五年,奋社同人鸠金而设,并奉二神,尚未有祠以妥之,惟所捐赀为每岁拾字纸夫费外,概存息产。计至院成之后,置有四千余金,诸同人遂充之凤仪,为膏火田。此与文昌帝君合祀所由来也。顾思书院创制,宜崇先贤,以正学统。学统正而后世识有所依归。宋濂洛关闽五夫子,上接洙泗之渊源,下开万古之聋聩,是必增祀斯堂,春秋典礼勿替。何况凤仪院租,倍于昔日。司事者其可忘奋社诸君之举,而不重为振兴耶?垂芳自愧棉力菲才,未能于斯道有功。第念先人有志未逮,今者言犹在耳,忍令风气日趋,而辞越俎代庖之责哉?同治壬申(十一年)夏,爰请于邑主孙公,未克举行。越饶公署篆,又未几卸事。癸酉春,卓如李公莅凤数月,推本化原,留心士习。乃复请而行之,并将院田租款立石以示不朽。且冀后之有同志。

  大清同治十二年,岁次癸酉,蒲夏之月吉旦,郡庠生蔡启凤遗命男蔡垂芳记。

  ●大观义学碑记(同治十二年)

  ——碑在淡水县枋桥街大观义塾内

  程子曰: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才为本。余谓非必天下也,即一郡一邑亦然。风俗必本人心,人心关乎士习。贤才不遽得,当培养而玉成之。然则化民成俗之原,兴贤育才之道,莫要于建学立教。

  淡水,海外荒徼,入版图最后。国初以前,废为狉獉。开辟百十年,瘴雨蛮烟,悉为含鼓嬉游之宇。然地富庶而人强悍,睚眦之怨,逞刃相仇,连年累岁,亡身破家不休。其性耶习耶?其不学不教之咎耶?淡北距堑城学宫百余里,惟艋舺有学海书院,而甄陶未广,僻壤孤村之士,既闉教泽,甚有漫分气类,毕生裹足不登书堂者。民风之陋,士习之颓,职是故欤?

  岁癸亥(同治二年),余游寓于兹,思有洗涤而振兴之。商诸外兄弟观。察林君维让、维源,首倡义赀,创学舍于板桥东北隅,月集诸生考课。余不才,忝司月旦既砥砺其德业,亦柔和其心性。远迩士人,翕然向风。迩来民无竞心,士有奋志,恭陋文风,日振日上,而科名亦遂以踵起,则教学之明验大效也。

  夫湮郁之开在人不在地,转移风气在士不在民。士为四民之首,一举一动,关系民气。士习端,则民生观感兴起,日趋于善;漓则乡里效尤放纵,日骛于争。故为士者望弥隆,责亦弥重。诸生既诵法先圣,称衣冠之士,非徒株守章句,揣摩时尚,以弋取科名而已。所当纳身礼让之中,以变移乡俗为己任。修于身而型于家,日与子弟乡人言,出入友助,和亲康乐,共为尧舜之民,兴仁兴让,且遍国俗。中原礼义之邦,文物之地,何能以加。兹余内渡十年,再游斯土,深幸士气民情,骎骎日盛。由是熏陶振作,使游淡北者,谓斯之风俗人才,冠绝海邦,岂不懿哉!

  顾惟义学之设,鸠赀仅二千金,而土木营构,已逾五千余,所建祀田三十石,及按岁考课膏火费用数百金,皆观察君昆仲捐助勉成。恒产未谋,后恐难继。寸心用是耿耿。而余以亲舍白云,未敢淹留,客路清风,无从恢广。观察君昆仲好义性成,图始必能图终,或后之君子有与余同志者,不独诸生之感,亦余所厚望也。

  义学之前,大屯、观音山对峙焉,故名大观。为屋二,中祀文昌帝君,券诸生之文明,兼奉濂洛关闽五先生,示学术之标准。前为行礼出入之所,两旁学舍十余。前后有隙地可扩充,尚迟有待。余忝倡是谋,且两登讲席,敢不揣固陋而为之记。其捐赀姓名;另书他石。

  同治十有二年癸酉中春,温陵庄并书。

  ●文石书院登瀛楼落成记(光绪五年)

  ——碑在澎湖厅文石书院内

  书院之东有楼焉,横亘十数武,回栏一匝。楼之上祀大魁夫子,高二丈有奇,巍峨耸峙,焕然一新,可以穷三十六岛之嵯岈,听三万里巨涛之淜湃,为西瀛一大壮观,洵足为士人登瀛之兆焉。斯楼之重修也,始于癸酉(同治十二年)季冬,迄于甲戌(十三年)仲夏。倡首者吾友郑桂樵司马,勷其事则高衮夫武庠、林荆山太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