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新书


第七卷 南部新书庚
  李敬彝宅,在洛阳毓材坊,土地最灵,家人张行周事之有应。未大水前,预梦告求饮食。至其日,率其类遏水头,并不冲圯。
  邱为致仕还乡,特给禄俸之半。既丁母丧,苏州疑所给,请于观察使韩滉。滉以为授官致仕,本不理务,特令给禄,以恩养老臣,不可在丧为异,命仍旧给之。唯春秋二时,羊酒之直则不给。虽程序无文,见称折衷。
  开元末,有人好食羊头者。常晨出,有怪在焉,羊头人身,衣冠甚伟,告其人曰:「吾未之神也,其属在羊。吾以尔好食羊头,故来求汝。汝辍食则已,若不已,吾将杀汝。」其人大惧,遂不复食。
  至德二年十月二十二日,丰乐里开业寺有神人足迹,甚多,自寺门至佛殿。先是阍人宿门下,梦一人,长二丈余,被金甲执槊,立于寺门外。俄而以手轧其门,扃□尽解,神人即俛而入寺,行至佛殿,顾望久之而没。阍人惊寤,及晓,视其门已开矣。即具以梦白于寺僧,共视见神人之迹,遂告京兆。闻肃皇,命中使验之,如其言。
  段成式侄女乳母阿史,本荆州人。尝言:小时见邻居百姓孔谦篱下有蚓,口露双齿,肚下足如蚿,长尺五,行疾于常蚓。谦恶,遽杀之。其年谦丧母及兄叔,因不可得活。
  长安安邑坊元法寺者,本里人张频宅也。频尝供养一僧,僧念《法华经》为业,积十余年。张门人谮僧通其侍婢,因以他事杀之。僧死后,阖宅常闻经声不绝。张寻知其冤,因舍宅为寺。
  建中二年,南方贡朱彩鸟,形如戴胜,善巧语。养于宫中,毙于巨雕。内人有金花纸上为写《多心经》者。寻泚犯禁闱,亦朱彩之兆也。
  元和以来,举人用虚语策子作赋。若使陈诗观风,乃教人以妄尔。
  沃州山禅院,在剡县南三十里,颇为胜境,本白道猷居之。太和二年,有头陀白寂然重修,白居易为其记。白君自云:「白道猷肇开兹山,白寂然嗣兴兹山,白乐天垂文兹山,沃州与白氏有缘乎?」
  吴郡陆怀素,贞观二十年失火,屋宇焚烧,并从烟灭。唯《金刚般若经》独存,函及褾轴亦尽,唯经字竟如故。
  一房光庭,尝送亲故葬,出定鼎门,际晚且饥,会鬻蒸饼者,与同行数人食之。素不持钱,无以酬付。鬻者逼之,一房命就我取直,鬻者不从。一房曰:「乞你头衔,我右台御吏也,可随取直。」时人赏其放逸。
  长安四年十月,阴雨雪,百余日不见星。明年正月,诛张易之等。
  裴洎入相之年,才四十四,须发尽白。
  杭州灵隐山多桂,寺僧云:「此月中种也。」至今中秋望夜,往往子坠,寺僧亦尝拾得。而岩顶崖根后产奇花,气香而色紫,芳丽可爱,而人无知其名者。招贤寺僧取而植之,郡守白公尤爱赏,因名曰「紫阳花」。
  温璋为京兆尹,一日闻挽铃者三,乃一鸦也。尹曰:「是必有探其雏者来诉尔。」因命吏随之,果得探雏者,乃毙之。
  天宝末,有密彩艳色者,当时号为花鸟使,吕向献《美人赋》以讽之。
  有人问赵州师年多少?师曰:「一串念珠使不尽。」终年一百二十岁。
  奘法师至中印度□烂□寺,馆于幼日王院觉贤房第四重阁,日供步罗果一百二十枚,大人米等。
  吴融字子华,越州人。弟蜕,亦为拾遗。蜕子程,为吴越丞相,尚武肃女。程子光谦、光远二人,皆为元帅府推官。入京并除著作郎,皆去「光」字。谦寻卒,远终于水部郎中,累牧藩郡。
  咸通中,令狐□尝梦李德裕诉云:「吾获罪先朝,过亦非大,已得请于帝矣。子方持衡柄,诚为吾请,俾穷荒孤骨,得归葬洛阳,斯无恨矣。」他日,令狐率同列上奏,懿皇允纳,卒获归葬。
  孔子庙始贞观年立之,文皇书额。洎武后权政,额中加「大周」二字。至大中四年,冯审为祭酒,始奏琢去之。
  内外官职田,三月三十日水田,四月三十日麦田。九月三十日已前上者入后人,已后上者入前人。
  程元振帅兵经略河北,夜袭邺,俘其男女千人。去邺八十里,阅妇人有乳汁者九十余人,放归邺,邺人为之设斋。
  苗晋卿为东都留守,有士健屡犯科禁,罪当杖罚,谓之曰:「留守鞭武人甚易,舍之甚难。舍人之所易,遂舍之。」武人自励,卒成善士。
  含元殿侧龙尾道,自平阶至,凡诘屈七转。由丹凤门北望,宛如龙尾下垂于地。两垠栏槛,悉以青石为之,至今五柱犹有存者。兴庆官九龙池,在大同殿古墓之南,西对瀛州门。周环数顷,水极深广,北望之渺然,东西微狭,中有龙潭,泉源不竭,虽历冬夏,未尝减耗。池四岸植嘉木,垂柳先之,槐次之,榆又次之。兵寇已来,多被翦伐。
  南中红焦花,色红,有蝙蝠集花中,南人呼为「红蝠」。
  景通禅师初参仰山,后住晋州霍山,化缘将毕,先备薪于郊野,遍辞檀信。食讫,行至薪所,谓弟子曰:「日午当来报。」至日午,师自执烛登积薪上,以笠置项后,作圆光相,手孰拄杖,作降魔杵势,直终于红焰中。
  《滕王蜂蝶图》,有名江夏班、大海眼、小海眼、村里来、菜花子。
  令狐相□,以姓氏少,族人有投者,不□其力,繇是远近皆趋之,至有姓胡冒令者。进士温庭筠戏为词曰:「自从元老登庸后,天下诸胡悉带令。」
  贞观六年,王珪任侍中,通贵渐久,不营私庙,四时犹祭于寝。为有司所弹,文皇优容之,特为置庙于永乐坊东北角。
  司刑司直陈希闵,以非才任官,庶事凝滞,司刑府史目之为「高手笔」。言秉笔支颐,半日不下,故目之曰「高手笔」。又号「案孔子」。言窜削至多,纸面穿穴,故名「按孔子」。
  陈怀卿,岭南人也,养鸭百余头。后于鸭栏中除粪,中有光爚爚然,试以盆水沙汰之,得金十两。乃觇所食处于舍后山足下,因凿有麸金,销得数十斤,时人莫知。怀卿遂巨富,仕至梧州刺史。
  旧吴修为广州刺史,未至州,有五仙人骑五色羊,负五谷而来。今州厅梁上,画五仙人骑五色羊为瑞,故广南谓之「五羊城」。
  裴旻山行,有山蜘蛛垂丝如匹布,将及□。□引弓射杀之,大如车轮。因断其丝数尺收之,部下有金疮者,剪方寸贴之,血立止。
  魏知古年七十,卒于工部尚书。妻苏氏不哭,含讫举声,一恸而绝,同日合丧。
  曲江池,天佑初,因大风雨,波涛震荡,累日不止。一夕无故其水尽竭,自后宫阙成荆棘矣。今为耕民畜作陂塘,资浇溉之用。每至清明节,都人士女犹有泛舟于其间者。九龙池,上巳日亦为士女泛舟嬉游之所。
  白傅葬龙门山,河南尹卢贞刻《醉吟先生传》,立于墓侧,至今犹存。洛阳士庶及四方游人过其墓者,奠以卮酒,冢前常成泥泞。
  裴说应举,只行五言诗一卷。至来年秋复行旧卷,人有讥者。裴曰:「只此十九首苦吟,尚未有人见知,何暇别行卷哉?」咸谓知言。
  宣皇制《泰边陲曲》,撰其词云:「海岳晏咸通。」此符武皇之号也。
  李合为贺牧,与妓人叶茂连江行,因撰《骰子选》,谓之「叶子」。咸通以来,天下尚之。
  绣岭宫,显庆二年置,在硖石县西三里,亦有御汤。
  崔圆妻在家,见二鹊构巢,共衔一木,大如笔管,长尺余,安巢中,众悉不见。俗言见鹊上梁必贵。
  李讷仆射,性卞急,酷尚奕棋,每下子安详,极于宽缓。往往躁怒作,家人辈则密以奕具陈于前,讷睹便忻然改容,以取其子布弄,都忘其恚矣。
  忏之始,本自南齐竟陵王。因夜梦往东方普光王如来所,听彼如来说法后,因述忏悔之言。觉后即宾席,梁武王融、谢朓、沈约共言其事,王因兹乃述成《竟陵集》二十篇、《忏悔》一篇。后梁武得位,思忏六根罪业,即将《忏悔》一篇,乃召真观法师慧式,遂广演其文,述引诸经而为之。故第二卷中发菩提心文云:「慧式不惟凡品,轻摽心志;实由渴仰大乘,贪求佛法。依倚诸经,取譬世事。」即非是为郄后所作。今之序文,不知何人所作,与本述不同。近南人新开印本,去其「慧式」二字,盖不知本末也。
  白仁哲,龙朔中为虢州朱阳尉,差运米辽东。入海遇风,四望昏黑,仁哲忧惧,即念《金刚经》三百遍。忽如梦寐见一梵僧谓曰:「汝念真经,故来救汝。」须臾风定,八十余人俱济。
  鲤脊中鳞一道,每鳞上有小黑点,大小皆三十六鳞。唐律取得鲤鱼即宜放,仍不得吃,号「赤□公」,卖者决六十。
  三原之南熏店,贞元末有孟媪者,百余岁而卒。年二十六嫁张□,□为郭汾阳左右,与媪貌相类。□死,媪伪衣丈夫衣,为□弟,事汾阳。又凡一十五年,已年七十二矣,累兼大夫。忽思茕独,遂嫁此店潘老为妇。诞二子:曰滔、曰渠。滔年五十四,渠年五十二。
  连山张大夫搏,好养猫儿,众色备有,皆自制佳名。每视事退,至中门,数十头拽尾延脰盘踥,入以缂纱为帏,聚其内以为戏,或谓搏是猫精。
  升平裴相昆弟三人,俱盛名。朝中品藻,谓俅不如俦,俦不如休。
  贞元十三年二月,授许孟容礼部员外郎。有公主之子请两馆生,孟容举令式不许。主诉于上,命中使问状。孟容执奏,竟不可夺,迁本曹郎中。
  郑致雍未第,求婚于白州崔相远,初许而崔有祸,女则填宫。至开平中,女托疾出本家,致雍复续旧好,亲迎之礼,亦无所阙。寻崔氏卒,杖□期周,莫不合礼,士林以此多之。场中翘首,一举状头。脱白授校书郎,入翰林,与邱门同敕。不数年卒。
  镇州普化和尚,咸通初,将示灭,乃入市,谓人曰:「乞一人直裰。」人或与披袄,或与布裘,皆不受,振铎而去。时临济令送与一棺,师笑曰:「临济厮儿饶舌。」便受之,乃告辞曰:「普化明日去东门死也。」郡中相率送出城,师厉声曰:「今日葬不合青鸟。」乃曰:「第二日南门迁化。」人亦随之。又曰:「明日出西门去。」人出渐稀,出已还返,人意稍怠。第四日,自檠棺出北门外,振铎入棺而逝。人奔走出城,揭棺视之,已不见。唯闻铎声渐远,莫测其由。
  张镒父齐邱,酷信释氏。每旦更新衣,执经于像前,念《金刚经》十五遍,积十年不懈。永泰初,为朔方节度使,衙内有小将负罪,惧事露,乃煽动军人数百,定谋反叛。齐邱因衙退,于小厅闲行,忽有兵数十,露刃走入。齐邱左右惟奴仆,遽奔宅门,过小厅数步,回顾又无人,疑是鬼物。将及宅,其妻女奴婢复叫呼出门云:「有两甲士,身出厅屋上。」时衙队军健闻变,持兵乱入小厅前,见十余人,屹然庭中,垂手张口,投兵于地。众遂擒缚五六人,喑不能言。余者具首云:「欲上厅,忽见二士长数丈,瞋目叱之,初如中恶。」齐邱因之断酒肉。
  天宝中,哥舒翰为河西节度使,控地数千里,甚着威令。故西鄙人歌曰:「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吐番□杀尽,更筑两重壕。」时差都知兵马使张擢上都奏事,值杨国忠专权好货,擢逗留不返,因纳贿交结。翰续入朝奏,擢知翰至,擢求国忠拔用。国忠乃除擢兼御史大夫充剑南西川节度使。敕下,就第辞翰,翰命部下就执于庭,数其罪而杀之。俄奏闻,帝却赐擢尸,更令翰决一百。
  至德初,安史之乱,河东大饥,荒地十五里生豆谷,一夕扫而复生,约得五六千石,其米甚圆细复美,人皆赖焉。
  李德裕幼时,尝于明州见一水族,有两足,嘴如鸡,鱼身,终莫辨之。
  刘晏任史部,与张继书云:「博访群材,揖对宾客,无如戴叔伦。」
  吉顼之父哲,为冀州长史,与顼娶南宫县丞崔敬女,崔不许,因有故胁之。花车卒至,崔妻郑氏抱女大哭曰:「我家门户底,不曾有吉郎。」女坚卧不起。小女自当,登车而去,顼后入相。
  雷公墨,雷州之西,有雷公庙。彼中百姓,每年配纳雷鼓雷车。人有以黄鱼彘肉同食者,立遭雷震,人皆敬而惮之。每大雷后,人多于野中拾得黳石,谓之「雷公墨」。扣之□□然,光莹如漆。又于霹雳处或土木中,收得如楔如斧者,谓之「霹雳楔」。与儿带,皆辟惊邪,与孕妇人磨服为催生药,皆有应验。
  诃子汤,广之山村皆有诃梨勒树,就中郭下法性寺佛殿前四五十株,子小而味不涩,皆是陆路。广州每岁进贡,只彩兹寺者。西廊僧院内老树下有古井,树根蘸水,水味不咸。院僧至诃子熟时,普煎此汤,以延宾客。用新诃子五颗,甘草一寸,并拍破,即汲树下水煎之,色若新茶,味如绿乳,服之消食疏气,诸汤难以比也。佛殿东有禅祖慧能受戒坛,坛畔有半生菩提树,礼祖师啜乳汤者,亦非俗客也。近李夷庚自广州来,能煎此味,士大夫争投饮之。
  天授三年,始置试衔。
  李延寿所撰《南北史》,因父太师先有纂集未毕,追终先志,凡十六载方毕。合一百八十卷,并表上之。其表云:「《北史》起魏登国元年,尽隋义宁二年,凡三代二百四十年;兼自东魏天平元年,尽齐隆化二年,又四十四年行事。总编为本纪十二卷,列传八十八卷,谓之《北史》。《南史》起宋永初元年,尽陈祯明三年,四代一百七十年。为本纪十卷,列传七十卷,谓之《南史》。南北两朝合一百八十卷。」其表云:「鸠集遗逸,以广异闻;去其冗长,扬其菁华。既撰自私门,不敢寝嘿。」又云:「未经闻奏,不敢流传;轻用陈闻,伏深战越。」
  元相缜之薨也,卜葬之夕,为火所焚,以煨烬之余瘗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