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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罗县志
观音宫:一在开化里赤山保,即龙湖岩也(详见「古迹」)。伪官陈永华建,年久倾坏。四十四年,邑生洪朝梁重建。一在咸水港。康熙三十七年,候选通判何廷凤捐地、僧德恭募建。五十四年,僧如端募众重建,易茅以瓦。一在开化里茅港尾街。康熙四十六年,知县李镛、参将张国同建;捐地者为吏员欧阳锡。
姑妈庙:在安定里东保。不知所祁何神。今为社学。
古迹
淡水炮城:在淡水港口。荷兰时筑。今遗址尚存。
鸡笼炮城:在鸡笼屿。荷兰时筑。今遗址尚存(康熙十四年,郑经入泉州,窜杨明琅等眷属于鸡笼城。明琅,前翰林;崇祯甲申之变,琅降贼,乘马过梓宫,扬鞭而指之曰:『此真亡国之君也』)。
青峰阙炮台:在蚊港口,荷兰时筑,今圯。
火山:一在猫罗、猫雾二山之东。山之上,昼常有烟、夜常有光。在野番界内,人迹鲜到(见季麒光「志稿」)。一在玉案山后山之麓。有小山,其下水石相错,石罅泉涌。火出水中,有焰无烟,焰发高三、四尺,昼夜不绝。置草木其上,则烟生焰烈,皆化为烬。先是,甲午、乙未间,诸番多见之者;共相传述,或疑其诞。丙申三月,知县周锺瑄遣人视之,果然。石黝而坚,傍石之土燃焦如石。于是好事者往观焉;然山径险阻,攀藤扶石而上,非有济胜之具者不能至也。
石湖:在生番界内。入大武郡山,行十余日乃至;有社曰茄荖网。湖大里许;天将雨,湖辄水涨丈余。或以为湖底有眼通海。
水沙浮屿:水沙连四周大山,山外溪流包络。自山口入为潭,广可七、八里;曲屈如环团二十余里。水深多鱼。中突一屿,番绕屿以居,空其顶;顶为屋,则社有火灾。岸草蔓延,绕岸架木浮水上,藉草承土以种稻,谓之浮田。隔岸欲诣社者,必举火为号;番划蟒甲以渡。屿圆净开爽,青嶂白波,云水飞动,海外别一洞天也。
水涟潭:在半线。方广二丈余,形若井,崇山环列。天将风雨,则水涨发声如潮;番民以占阴晴。
剑潭:在大浪泵社二里许,划蟒甲以入。登岸数百武,有潭;潭之畔有加冬树,高耸障天,围合抱。相传荷兰开凿时,插剑于树,树忽生皮,包剑于内,不可复见。
八里岔潭:在八里岔山绝顶。形三角,类为人力为之。周可数亩,清深莫测。土番间因逐鹿而至,汉人罕能陟也。
温泉:一在玉山之下。有土番至者,云于山最深处得之;泉上涌气蒸腾如沸,凡数处。一在大鸡笼隔港山朝山内。
龙目井:在大鸡笼山之麓。下临大海,四周斥卤;泉涌如珠,濆地而起,独甘洌冠于全台。不知开自何时?大约荷兰所浚也。
红毛井:在县署之左。开自荷兰,因以名。方广六尺,深二丈许;泉甘洌于他井。相传居民汲饮是井。则不犯疫疠。郑氏窃踞时,有吴智武者镇守斯地,重修之。
龙湖岩(闽人谓寺院为岩):在开化里赤山庄。伪官陈永华建。环岩皆山,幽邃自喜。前有潭,名龙湖。周环里许,遍植荷花,左右列树桃柳。青梅苍桧,远山浮空,游者拟之辋川图画(永华,郑氏执政。颇杂儒雅,与民休息;台人至今称之)。
灵山庙:在淡水干豆门。前临巨港,合峰仔峙、摆接东西二流与海潮汇,波澜甚壮。康熙五十一年建庙,以祀天妃。落成之日,诸番并集。忽有巨鱼数千随潮而至,如拜礼然;须臾,乘潮复出于海:人皆称异(此与龙湖岩皆近时所建。以其为邑治名胜,附记于此)。
外纪
县曰诸罗,人称县治者皆曰:诸罗山;欲指一山以实之,无有也。附郭番社曰诸罗山社,然则诸罗山之名,相沿已久。设县时,见诸山罗列,适与相称,故仍其名耳。
由斗六门山口东入,渡阿拔泉,又东入为林■〈王冀〉埔,亦曰二重埔。土广而饶,环以溪山,为水沙连,及内山诸番出入之口,险阻可据。有路可通山后哆啰满。
虎尾东、西二螺,水浊而迅急,泥沙滚滚;人马牛车渡此须疾行,稍缓则有没腹埋轮之患。夏、秋水涨,有竟月不能渡者;被溺最多。
东螺溪分自虎尾牛相触,与虎尾西螺迭为消长。有时虎尾渐涸,独受阿拔泉一流。阮参将诗『去年虎尾宽,今年东螺浍』;又云『余流附入阿拔泉,虎尾之名犹相沿』是也。大抵沙土迁决无常,故此盈彼涸,俱不可定。大线头昔为大澳,舟出外洋,于此候风;鹿仔港、台仔挖,旧可泊巨舰,今俱沙壅。沈文开「杂记」:『台湾当混沌时,总属茫茫大海,中峙高山;因水归东南,渐现沙土,所以地浮而常动』。沧海桑田,理或然也。
大肚、大甲、大安三溪,俱称险绝。然大安溪面稍狭、大肚水势稍平,独大甲溪阔流急;水底皆圆石,大若车轮,苔蒙其上,足不可驻。至时人各自保,不能相救。又海口甚近,虽善泅如番,亦对之色变;秋涨尤险。
南自诸山之后,有巨石峭削巍峨,出内山之顶;或名之为冠石。土番云:『后垄、竹堑诸社,指石为的;登绝顶,东洋及山后诸社可一望而尽。亦有快捷方式可通,但奇险耳』。
竹堑过凤山崎,一望平芜;捷足者穷日之力,乃至南嵌。时有野番出没,沿路无村落,行者亦鲜;孤客必倩熟番持弓矢为护而后行。野水纵横,或厉、或揭,俗所云九十九溪也。遇阴两,天地昏惨,四顾凄绝;然诸山秀拔,形势大似漳、泉。若碁置村落、设备御,因而开辟之,可得良田数千顷。
干豆门从淡水港东入,潮流分为两支:东北由麻少翁、搭搭悠凡四、五曲至峰仔峙、西南由武朥湾至摆接,各数十里而止。包络原野,山环水聚,洋洋乎巨观也。
摆接附近,内山野番所出没,东由海山出霄里,通凤山崎大路。海山旧为人所不到,地平旷;近始有汉人耕作,而内港之路通矣。
武朥湾、大浪泵等处,地广土沃,可容万夫之耕。厦门至淡水水程十一更,与鹿耳门等。康熙五十四年,干豆门重建天妃宫,取材鹭岛;值西风,一昼夜而达。福州至淡水水程八更,较台湾为近。若半线置县设营而分兵五百于淡水,因为立市廛,通商贾于福州、厦门,不数年淡水一大都会矣。
磺山在干豆门之左。山产磺;形如鼎之覆,而三足出其上,童无草木。山之下有磺溪,深可丈余。水微黄,清澈如镜,虽潮涨犹见其底。气不可触,鱼虾不生;潮入,亦无片鳞至者。近山村社汲于井,皆及天之未明,水乃清冷可食;稍午,则泉皆热而黄色。或曰山顶有潭,深且广,水涌如沸羹。
麻少翁、内北投,在磺山之左右。毒气蒸郁,触鼻昏闷;金银藏身者,不数日皆黑色。诸番常以糖水洗眼。入山掘磺,必以半夜,日初出即归;以地热而人不可耐也。
淡水至鸡笼有东西两路:西由八里岔渡炮城,循外北投、杂柔、大遁、小鸡笼、金包里诸山之麓,至鸡笼内海可一百二十里。沿路内山外海,多巨石;巉岩碁跱,相去数武,其下涧水,浅深不一。行人跳石以渡,失足则坠于水。东由干豆门坐蟒甲,乘潮循内北投、大浪泵至峰仔峙,港大水深(过峰仔峙不复有潮),溯滩河可四十里;而登岸踰岭十里许,即鸡笼内海。两路计程不甚相远,劳逸险易亦大略相等。
蟒甲,以独木为之;大者可容十三、四人,小者三、四人。划双桨以济,稍欹侧即覆矣。番善水,故虽风涛汹涌,如同儿戏;汉人鲜不惊怖者。唯鸡笼内海,蟒甲最大,可容二十五、六人;于独木之外,另用藤束板,为帮于船之左右。盖港面既宽,浪如山立,非独木小舟所能济也。
林箐深处多飞虫,着人即肌肉发庠,爪之肉烂,淡水以北皆然。行者或以皮包裹其头项。或曰:近玉山最多此虫;山之麓,蚂蟥如猬。故玉山人不能到。
鸡笼山在鸡笼港之东南,鸡笼屿乃在隔海之西北,炮城、番社俱在屿中。「郡志」载:鸡笼城在诸罗鸡笼山,误。五十三年地理图记村东北有鸡笼山、西有鸡笼城,山后海中有鸡笼屿。似炮城与社俱在鸡笼山,而屿在山之后:皆耳食而未亲历其地者也。
北路、夏、秋行路之难,中土未有水深泥淖,车牛重载,往往倾覆。固由淫潦相继,亦土性不坚,沙灰淤陷;而陂田蓄水,车牛往来杂沓,故处处坑堑,非尽秋霖之故也。
有言台海潮初涨,一从南路之郎娇入、一从北路之鸡笼入,两潮会于北路之牛骂。五、六月间,潮平浪静,结为一道白波,引入内地。牛骂非大港深澳泊船之所,孰从而见其两潮之会、白波之引乎?好事者为之也。
海水潮汐与金、厦无异,秋潮亦壮;但夏、秋潮大于日,冬、春潮大于夜。台、凤亦然。
凡潮涨满至十分者,汐亦当十分。鸡笼一港早潮涨满,汐未及四、五分即晚潮复至矣,必俟晚潮之退,始尽十分。
风将■〈风贝〉而雨,海气先动,浪激汹涌,声吼如雷。台海四围沙线环绕,巨浪冲击,吼尤甚,闻数十里。风静雨霁,犹三、四日未止。县治离海差远,■〈风贝〉从东起,殷声微闻。若起西北,则与郡治无异。
海面腥秽,波浪簸腾,一、二日飓风即起,乃天地之气交逆,地鼓气而海沸,天风烈而雨飘,故沉舟倾樯也。若海不先沸,天风虽烈,海舟折篷,空桅顺风势而驰,同鲲鹏之徙耳。人但知天风之患,不知实地气交构而为■〈风贝〉,患始烈也?
郑氏时,目加溜湾开井,得瓦瓶。识者云:是『唐、宋以前古窑』惜其物不传,亦不知此瓶瘗自何时。未开辟之先,又何得有此瓶而瘗之也?
陈小崖「外纪」:『明海寇林道干为俞都督大猷所追,穷窜台湾,势蹙。恐不能据,以酒食绐诸番醉而杀之,有阖社无噍类者;取血调灰以固船,乃航于遥海』。大奎璧劈破瓮(诸罗地),是其故穴。或云到昆仑,不知所终。「郡志」:『道干遁占城,今尚有遗种』。
相传斗六门旧有番长,能占休咎;善射,日率诸番出捕鹿。诸番苦焉,共谋杀之;血滴草,草为之赤。社草皆赤,诸番悉以疫死,无噍类。今斗六门之番,皆他社来居者也。番能知休咎,而不知身之将见杀;是所谓自号予知,纳诸罟擭陷阱,而莫之知辟者与?
相传:大肚社先时有土官名大眉,每岁东作,众番争致大眉射猎于田。箭所及之地,禾稼大熟,鹿豕无敢损折者。箭所不及,辄被蹂躏;不亦枯死。
沈文开「杂记」:『土番种类各异,有土产者、有自海舶飘来及宋时零丁洋之败遁亡至此者;聚众以居,男女分配,故番语处处不同』。考「宋史」云:『张世杰与苏刘义断维,以十六舟夺港而出,将趋占城;土豪强之,乃回舟舣南恩之海陵山。■〈风贝〉风大作,世杰登舵楼露香而祝,遂死。苏刘义出海洋,为其下所杀』。当时崖山之众,非死即降耳。诸番气类,浑与中土之人不相似;沈说恐未必然也。
离猫雾拺二里许,有竹围三匝,伪将刘国轩旧寨,云与岸里内山诸番相拒之地。今竹围故址犹存,岸里诸番悉皆内附;足见声教之无所弗被矣。
地高而宽坦,台人谓之仑。邑有黄地仑,郑氏踞台时征南社番,亲屯兵于此。番呼皇帝,遂以名仑;犹麻虱目之呼为皇帝鱼也。相泊已久不可复改,沿其音而易其字。然则郑氏在台虽无黄屋左纛之事,而帝制自为,亦有其号矣。
海翁鱼,大者如山。后垄番社有脊骨一节,高可五、六尺,两人合抱未满其围;不知何时所得也。另肋骨一段大如斗,诸番以为枕。沈文开云:『其须如戟,可作物件』。
豹皮及斑点小鹿皮、文采可观。不知者以为此地之产,所值无几耳。豹大于犬,毛色斑杂,艾叶、金钱十不得一,价至三、四金;小鹿皮亦二百余文,且无市者。每地方官寻觅,必骚动通事、土番,鹿茸至三、四金,价倍于内地。番狗能猎者,贵于骡马(见「番俗」部)。昔人云:『地方产一异物,便多一累』。三复斯言,可为深省。
由郡治北至鸡笼无投宿之店,唯茅港尾、笨港新设二公馆;行人借宿庄社,有露处者。文武衙门差遣往来,悉主于保长、通事、塘汛,入门则酒食相饷;开台以来相沿为例,不必需索也。保长、通事之供亿既烦,自不得不有所科敛。塘汛目兵饷纔糊口,于是有开赌放头攫金以供使客者。
雷阳陈中丞观察台湾时,尝巡淡水。往复一千四百余里,自持糗糒,携小账房以随;露宿风餐,不入邸舍、不受馈献。每食一饭一蔬。或捐囊市酒肉以犒徒御。不设仪卫,寥寥数人。道旁观者,莫不咨叹。
男多于女,有村庄数百人而无一眷口者。盖内地各津渡妇女之禁既严,娶一妇动费百金;故庄客佃丁稍有赢余,复其邦族矣。或无家可归,乃于此置室,大半皆再醮、遣妾、出婢也。台无愆期不出之婢。
台南、北淡水均属瘴乡。南淡水之瘴作寒热,号跳发狂;治之得法,病后加谨即愈矣。北淡水之瘴,瘠黝而黄,脾泄为痞、为鼓胀。盖阴气过盛,山岚海雾郁蒸中之也深。又或睡起醉眠,感风而发:故治多不起。要在节饮食、薄滋味、慎起居,使不至为所侵而已。
往在内地,闻台郡肉食不宜于猪、鸡,宜于羊,鸭亦差善;余未之信。及至北路,见庭院蔓生虫多至不可名状;群鸡啄之,日以肥硕。盖虫毒所积,故不宜多食也。鸭半在水次,饱者鱼虾。「本草」称:『羊于人最裨益』。又草盛,特肥美;故宜。猪腻而滞气;台地沮洳,人多沉溺重膇之疾,亦不宜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