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经注疏

[八] 「汉武帝时,通博南山道」 熙仲按:事在东汉明帝时,《西南夷传》有歌词,而朱、全、赵、戴下至杨氏皆未之校正,独沈钦韩《疏证》校云:「《华阳国志》亦作武,当为明帝」,圈去「武」字。则其误始于《华阳国志》四永昌郡所云孝武时通博南山也。《史记 西南夷传》初无其事,《汉书》同。沈氏熟精两《汉书》,故有此明眼,较诸家于此独密。杨《疏》引唐张柬之语,但张亦含混其词为「光武季年」,不为佳证。
[九] 「徙之禁旁,朱讹作防」 按:《大典》本亦作「防」,戴或依何焯校改,不尽从《大典》本也。
[一〇]「楢溪赤水,盘蛇七曲」 按:《华阳国志》四南广郡下引此作「犹溪赤木」,疑当作「木」,作「水」讹也。此行人语二句为 ,木与曲 ,栊与通 ,訿与伊 ,子与里为 也。
[一一]「灵关道」 按:赵一清云:「此是汉嘉之灵关,非越嶲郡之灵关道也。」今按:《汉志》及《续汉志》越巂郡皆有灵关道,《续志 注》引《华阳国志》,有铜山,又有利慈。《寰宇记》七十七卢山县有灵关山,在县北二十里。又有灵关镇,在县北八十二里。《蜀都赋》云:「廓灵关而为门。」《注》云:「关为西南汉嘉郡界也。」胡渭《禹贡锥指》卷九云:「按汉灵关道属越雟郡去此地甚远,今庐山县西北有灵关废县。《通典》雅州卢山县有灵山关是也。其地当为沫水之所经,盖汉后别置。《宋书 符瑞志》云:晋咸宁二年,黄龙见汉嘉灵关,则县属汉嘉郡,非越巂之灵关道也。《经注》并误。」杨《疏》为钞胥所脱漏。《要删补遗》卷三十六尚存此条云:「灵关道,刘昫谓在庐山西六十里,青衣、沫水会于此。是古时沫水由木坪河通流,故先会沫水而后纳邛水也。」
[一二]「引《沟洫志》离 」 按:《寰宇记》七十七 下《注》「古 字」。
[一三]「东至鄨入延」 按:《汉志》作「入沅」,不言「入延」。王先谦曰:以《水经注》证之,「沅」是「延」之误。
[一四]「时有径之」 按:「时」原作「将」,戴校改「将」作「时」,是也。行旅之经此,但以避瘴不得不尔,然仍不无危心。文理甚动人。作「将」则尚未经其下,仍必危心。今据改。时、将形近致讹。
[一五]「《说文》亦无 字」 按:王念孙云:「自《玉篇》始有之,而字书、 书皆仍其误。」
[一六]「《地道记》作铜虏山,作米水」 按:王先谦曰:「谈作铜,迷作米,形声之变。」是也。
[一七]「今《志》作二百里,与《类聚》九引同」 按:《宋书 符瑞志》中费统言两神马事亦云:「旧有河水,周回二百余里。」
[一八]「《晋》、《宋》、《齐志》作毋掇误」 按:标点本《晋志》、《宋志》引《温水注》改「掇」,《齐志》后校改。
[一九]「《华阳国志》当作宛温,今本乃传钞脱宛字」 按:廖刻本已补正。沈钦韩云:「此校者(戴氏)仅据《华阳志》之脱文而妄改。」
[二〇]「町山出银、铅……今俗本盘字误也」 按:《文选 蜀都赋》「金沙银砾」刘《注》作「盘町山」,则作「盘」不自《华阳国志》始。(「今俗…误也」一句,今据台北本删。)
[二一]「《晋志》作铎,《齐志》作骠」 按:今标点本均已校改作「镡」。
[二二]「盖应氏本作醊矣」 按:《御览》九百八十一引《地理风俗记》文,正作「醊」,不作「祀」。
[二三]「郁,芳草也,百草之华,煮以合酿黑黍,以降神者也……一曰,郁人所贡」 按:阮氏《校勘记》十八引《经义杂记》:「《说文 鬯》部:郁,芳草也。一曰郁鬯,百艹之华,远方郁人所贡芳艹,合酿之以降神。郁,今郁林郡也。」与应劭说同。
[二四]「全云:四十卷末作侵黎。赵、戴改同」 按:此《校记》误。原文「侵」讹作「浸」,全氏据四十卷末
作「侵黎」,改「浸」作「侵」,赵、戴改同。今订正。(今据台北本改「据」为「云」,删「赵、戴改同」。)
[二五]「《汉志》但有封阳县,不载封水」 按:杨《疏》云:「郦《注》盖补班氏之阙。」是也。师古《汉书 注》引应劭曰:「在封水之阳。」县盖以水为氏。下文熊氏辩之。
[二六]「日南郡北向视日邪」 按:「邪」原作「也」,赵本作「也」,朱、戴但作「邪」,也、邪古通用。今改。
[二七]「飞梯云桥」 按:「桥」原作「楼」,沈钦韩《疏证》云:「飞梯云桥,疑是云梯飞桥。」沈说有据。《御览》三三六《攻具上》引《太公六韬》云:「城中有云梯飞楼。」又云:「云梯飞楼,《注》曰:视城中也。」然则当作「云梯飞楼」。云梯亦见《墨子》。陈琳《武军赋》亦云:「飞梯行临,云阁虚构。」今改「楼」为「桥」。
[二八]「鸣咆命畴」 按:沈钦韩改「畴」为「俦」,是也。
[二九]「交趾太守杜慧期」 按:《通鉴》本、《晋书 安帝纪》作「慧度」,《梁书》作「慧期事」,《梁书 诸吏传》言慧期行九真郡事。《晋书 地理志》交州领交趾郡、九真郡。义熙九年杜慧度为交州刺史,慧期为交趾太守,行九真郡事也。
[三〇]「始加 为影」 按:原「三」当作「 」,《注》音杉。今订。
[三一]「杨迈母怀身……金色光起」 按:《御览》引文较完整易读,文云:「梦人铺杨迈金席,与其生儿,儿落席上,金色光起。」今据增「生儿」两字,乙「光色」作「色光」。
[三二]「父子共名」 按:此或与后来西俗,国君同名而别以一世、二世,未可知也。
《水经注疏》卷三十七
  后魏郦道元撰
         宜都杨守敬纂疏
                    门人枝江熊会贞参疏
 淹水  叶榆河朱作水,全,赵作水,戴改河。夷水  油水

 澧水  沅水   水
淹水出越巂遂久县徼外。守敬按:《山海[《海内》]经》,有巴遂山绳水出焉。《汉志》越嶲郡遂久,绳水出徼外。《说文》则作淹水,此《经》同,盖因字形近而传写者异。水即今金沙江也,源出卫地巴萨通拉木山,东南流经四川西,皆古徼外地。至云南中甸厅入边,则遂久县地也。汉置县,属越巂郡,后汉因。蜀属云南郡,晋因,后废。在今中甸厅金沙江之北。
吕忱曰:淹水,一曰复水也。守敬按:桂馥云,疑复水当为姑复水。盖以淹水径姑复县也。
余谓复水或是绳水之误。
东南至蜻蛉县。戴蜻改青。会贞按:不必改,详见《江水注》一仆水下。
县有禺同山,其山神有金马、碧鸡,光景儵忽,民多见之。汉宣帝遣谏大夫王祭之,欲致其鸡、马,道病而卒,是不果焉。会贞按:自县有禺同山以下,《华阳国志》四文。青蛉禺同山有金马、碧鸡,见《汉志》。《汉书 王传》,方士言益州有金马碧鸡之宝可祭祀致。宣帝使往祀,于道病死。皆常氏所本。《后汉书 西南夷传 注》,禺同山在州扬波县。《寰宇记》载禺同山于姚州姚城县,当在今大姚县境。乃《明史 地理志》谓昆明东有金马山,与西南碧鸡山相对,乃后人傅会。王《碧鸡颂》曰:敬移金精神马缥碧之鸡。朱《笺》曰:王《碧鸡颂》曰,持节使者敬移金精神马彯彯碧鸡,归来归来,汉德无疆,黄龙见兮白虎仁。归来归来,可以为伦。归来翔兮,何事南荒也?戴改缥碧之鸡,作缥缥碧鸡。会贞按:《后汉书 西南夷传 注》引《碧鸡颂》,作骠碧之鸡,[一]骠、缥形近与郦所见本同。朱《笺》所据则见《文选 刘孝标<广绝交论> 注》胡刻《文选》作剽剽,戴盖但依《笺》改,而变彯彯为缥缥也。故左太 《蜀都赋》曰:金马骋光而绝影,碧鸡儵忽而耀仪。会贞按:赋见《文选》,影作景,耀作曜。
又东过姑复县南,守敬按:汉县属越巂郡,后汉、蜀因,晋属云南郡,后废。在今永北厅东南。东入于若水。守敬按:《若水》篇见前,《汉志》以绳水为正流,故言若水入绳水,《经》以若水为正流,故言淹
水入若。
淹水径县之临池泽,全云:《汉志》越巂郡姑复县,临池泽在南。又青蛉县,临池 在北。泽之与 ,不知何以分也?赵云:按 即泽也。二县地界以此而分。《方舆纪要》,姑复废县在四川会川卫南。沈约《志》云南有东西二古复县,即汉姑复县。青蛉废县在云南姚州大姚县北。守敬按:《续汉志》姑复,《注》引《地道记》作盐池泽。赵氏谓汉姑复、青蛉之界以泽分,甚是,惟引宋云南之东、西古复则非故县地。陈澧曰,临地泽即今永北厅程泽也,姑复近鸦龙、金沙,二江合流处,大泽惟程海。而东北径云南县西,东北注若水也。守敬按:汉县属益州郡,后汉属永昌郡,蜀、晋为云南郡治。晋、宋、齐、梁因。大宝后荒废,在今云南县南八十里。今金沙江自中甸厅东南流,经丽江县、鹤庆州、宾川州、永北厅、姚州,至会理州西,与鸦龙江合,即《经》淹水入若之道。如郦所 ,似误以今出姚州南,东北流入金沙江之大姚河当之。然大姚河远在古云南之东,不能径其西,不尽合也。
益州叶榆河,出其县北界。守敬按:当作叶榆河出益州叶榆县北界,《经》变文书之,为避复省字耳。《汉志》作叶,《续汉》、《晋》、《宋》、《齐志》作楪,汉县属益州郡,后汉属永昌郡,蜀属云南郡,晋因,后属东河阳郡,宋、齐、梁因,大宝后荒废。在今太和县东北。《华阳国志》四,叶榆有河,[原衍州字。]《续汉志 注》同,即《经》所谓叶榆河也。《通鉴》隋开皇十七年,《注》西洱河即叶榆河。今西洱河源出渡穹县北罢谷山,即故叶榆县之北境。屈从县东北流,守敬按:《经》首言叶榆河出叶榆县,即今之西洱河,下言过不
韦,出益州,入牂柯西随,过交趾 泠入海。即今蒙化之阳江,东南流曰大厂河,曰礼社江、曰沅江、曰河底江,至越南为龙门江,入富良江以入海。《经》原不误。惟今阳江与西洱河不通流,或是伏流复出,或是郦氏所见图籍有误微异耳。今水东南流,北字盖传钞偶差。陈澧乃谓此指今云南县之一泡江,东北流入金沙江。下过不韦县乃指今大厂江,并谓二句之闲各有阙文,似非。
县故滇池叶榆之国也。会贞按:滇及叶榆见《汉书 西南夷传》、《史记》作楪,是二国。颜《注》地有滇池,因名滇,此言故滇池叶榆之国,岂以叶榆亦滇境乎?汉武帝元封二年,使唐蒙开之,以为益州郡。会贞按:《汉书 武帝纪》,元封二年,遣将军郭昌、中郎将卫广发巴蜀兵平西南夷未服者,以为益州郡。《华阳国志》四,晋宁郡下亦云,本益州也,元鼎初,属牂柯越巂,元封二年,叟反,郭昌讨平之,因开为郡。而于宁州下先云,武帝拜唐蒙为都尉,开牂柯。盖郦所本。益州郡治滇池,见《温水》篇。郡有叶榆县,县西北八十里,朱脱八字,赵同,戴增。有吊鸟山,会贞按:《明一统志》,凤羽山在浪穹县西南三十里,旧名罗浮山,蒙氏改名。《方舆纪要》凤羽山即吊鸟山。众鸟千百为群,共会戴改共作其。鸣呼啁哳,每岁七八月至,十赵作集。六七日则止。一岁六至,雉雀来吊,夜燃火伺取之。朱伺讹作而,赵同,戴改。其无嗉不食,似特悲者,以为义鸟,朱无鸟字,《笺》曰:脱一鸟字。赵增。则不取也。俗言凤凰死于此山,故众鸟来吊,因名赵增曰字。吊鸟。朱《笺》曰:郭义恭《广志》作吊鸟山,在县西北八十里;作
每岁七月八月晦望至,集六日则止,岁凡六至。又《九州岛要记》云,一岁必一度大集,是凤皇死也。李彤《四部》云,吊鸟山,俗传凤死于上,每岁七月至九月,群鸟常来集其处。会贞按:《注》此条全本《广志》。《续汉志》楪榆,刘《注》引《广志》比朱《笺》尤详,作八十里,作每岁七月八月晦望至集六日则止,岁凡六至同,又作伺取作义鸟。朱氏引《广志》,又引《九州岛要记》、李彤《四部》者,因此七八月云云,《广志》既异,二书尤异,历举以表异同也。惟《寰宇记》姚城县下引《九州岛要记》云,岁凡六大集。弄栋县下云,一岁必一度大集,不引《要记》。朱偶误。朱引李彤见《御览》九百十五,又二十五引李彤,九月下有晦望二字,参观之,是七、八、九三月,每晦一至,望一至,三引六至,以岁计即每岁六至,作一岁一度集者误。然则《广志》八月二字当作至九月三字,此七八月至十六六字,当作七月至九月晦望至集九字,七日,疑当依《广志》作六日。县之东有叶榆泽,会贞按:《汉志》叶榆,叶榆泽在东。《续汉志》刘《注》引《地道记》,亦云有泽,在县东。今曰洱海,在太和县东。叶榆水所锺而为此川薮也。赵云:《禹贡锥指》曰,《蔡传》述程大昌之论曰,樊绰以丽水为黑水,恐其狭小,不足为界。其所称西洱河者,郄与《汉志》叶榆泽相贯,广处可二十里,既足以界别二州,其流又正趋南海。又汉滇池即叶榆之地,武帝初开滇、巂时,其地古有黑水旧祠,夷人不知载籍,必不能附会。而绰及道元皆谓此泽以榆叶所渍得名,则其水之黑,似榆叶积渍所成。且其地乃在蜀之正西,又东北距宕昌不远。宕昌即三苗种裔,与三苗之 于三危者,又为相应,其证莫此之明也。而傅同叔非之。杏溪之识,远过九峰矣。叶榆本蛮语,与中国文义不同,安知为榆树之叶?泽以榆叶所渍得名,检郦《注》无此言,盖亦出樊绰。
韩安节云,此说尤不通。源之黑或由榆叶所渍,若流去数千里,其色尚不变,有是理乎?且他处黑水甚多,未闻皆有树叶落其下也。宕昌国唐为宕州地,州南至扶州四百一十里,北至岷州二百五十里,盖古梁州之北界。而程氏云,叶榆河在蜀之正西,东北距宕昌不远。计宕昌西南距大理,凡三千余里,而犹谓之不远,岂生不见图籍乎?且叶榆县在益州西七百余里,县东有叶榆泽,其下流虽径滇池县南,而未尝有黑水之称,安得谓其所祠即黑水之源哉?一清按:叶榆,范《史》滇王、哀牢《传》俱作楪榆,章怀《注》云,楪或作蝶,则此水果非因榆叶所渍致黑足以折九 之妄,而拄樊生之口矣。樊绰,唐咸通中为安南都护蔡袭从事,着《蛮书》十卷,见《唐书 艺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