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通志

  雍正五年九月
  上谕刑名关系民命刑部事务较吏部户部尤为要吏部误用一人不过以应得官之人畧早用几日而已戸部之误在于钱粮一经知觉即可改正至于刑部之误则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故礼记王制曰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变故君子尽心焉朕于刑名更加慎重书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五刑者轻重之等无一非天理之当然故当轻而轻当重而重必须至公至平乃为钦承天道若以应斩之人而寛以绞罪便是逆天必获谴责稍寛且不可而况于严乎朕为人君尚不可寛严稍失其平况人臣居法司之任者乎凡有案件始之以听断继之以研讯定之以律例若稍有不公不平之处则情罪之轻重不得其宜而用法之寛严皆失其当矣当寛而严固为罪孽当严而寛孽亦如之盖鸱鸮不除无以致鸾鳯稂莠不剪无以植嘉禾司刑名者姑息养奸则小人无所惩戒必不能改恶以从善此所谓妇人之仁其害岂浅小哉故刑法者使人迁善逺罪所以辅教化者也舜之勉臯陶曰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夫持法之平可以成协中之化则刑名不诚重哉居法司之任者不但重罪不可踈忽即轻罪亦当详慎务操其至公至平之心而时凛天鉴在兹之惧使用法之寛严悉当情罪之轻重允孚则不愧明允之司而可以成无刑之治矣
  雍正五年九月
  上谕大凡为臣者必以报称君上为心而不得有瞻顾身家之念从古圣贤之所以教忠皆此道也盖在平时则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孝弟忠信一一皆尽其实而不可有一毫之虚假及乎居官则国尔忘家公尔忘私尽屏其偏陂党同之习悉去其沽名市惠之念此之谓实心任事而智名勇功于是乎出内不欺衾影即外不愧大廷矣夫臣下之用心在上未有不烛照其微洞悉其隐者古之良臣有嘉谋嘉猷则入告于内而顺应于外其诚意之交孚何如其恳挚茍或挟诈任术餙貌修文隐微有潜伏之私则必不能忠敬以事上而上有不知其情伪者乎凡学古入官者宜矢之以至诚将之以笃敬秉虚公以揆大中之则务正直以遵王道之平存忠君为国之实心务立身行道之大本以此自勉更以此交勉则可以成明良一德之治矣
  雍正六年十一月
  上谕朕恭阅
  太祖高皇帝实録内
  圣训昭垂惟时以敬
  天为要务谆谆诰诫念兹在兹迩来又览明太祖本纪所载当时训谕之词亦皆原本敬
  天之意是知
  天道昭明鉴观有赫与人事感孚防于影响自古迄今神灵首出之君必皆以钦崇时宪尊事
  上天为盛德大业所由成承烈显谟所由极此明太祖之开创规模与我
  太祖高皇帝后先同揆良有以也夫天之为形覆冐万物至高至逺而其实上际下蟠惟一理为充周人心之中禀赋自天其大公至正之理即天之所以为天也朕临御万几日深干惕祗求事事上合
  天心至在廷诸大臣佐朕为理有赞襄辅翼之责一言一动皆在
  天心降鉴之中亦当无时而不敬
  天无事而不畏
  天岂可蔽于一己之私不知旦明陟降之理乎兹朕特以素所躬行实践者广朂诸臣诸臣当每日早起肃具衣冠焚香展拜祷祝
  上天及尔等祖祢之前将是日所欲言欲行之事一一备陈其实揆度礼义惕然内省必可上对
  天地下自对其祖祢而无愧无怍者然后举而行之则以自知之明为自省之功时刻纠防不敢有几微之亵
  天而逆
  天庶几凡所建之谋猷所施之政事无往而非与天地合其徳者矣居大人之位行大人之事尔诸臣不当如是乎盖事之纯乎天理者即以讨罚威刑加之于人而其实乃所以为善事之违乎天理者即以庆赏赐予加之于人而其实乃所以为不善故凡违道干誉煦煦为仁自谓不愧于
  天者乃悖
  天之尤者也可不慎乎又若刑名之官职司邦宪为天下生命所关操生杀出入之大柄尤不可不知
  天道之精微凡议重议轻皆宜凖之国法推之人情无枉无滥协于咸中乃可以为敬
  天畏
  天之实也故非特狥私利己之念毫不可萌即揣摩朕意妄为迎合亦万万不可夫人命至重自古帝王所最慎在朕之权衡成谳斟酌详审原无成见在于胸中诸臣有一毫迎合之见则私意障蔽天理无自而彰势必宜寛而或严宜严而或寛既不能于
  天有对越之诚又安能适合朕意之所在乎尔诸臣果能时怀钦若之诚克备事
  天之道以循理为矜恤以执法为常经寛猛咸宜至公至当则天理之所昭垂即必为朕心之所孚合是揣摩迎合之私原可以不事也朕念一德一心明良交泰之道无有大于事
  天者是以不惮谆详缕晰而着明之尔诸臣其敬听无忽
  雍正五年十二月
  上谕人臣朋党之最足以害人心乱国政唐虞之世共工驩兠軰比周为党舜必寘之于法孔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羣而不党易经涣之六四曰涣其羣元吉朱子谓上承九五下无应与为能散其朋党之象则大善而吉是朋党之小人固自古帝王之所必诛圣贤之所垂戒其为世道人心计诚深且切也盖人臣之道惟在公忠体国古之纯臣公尔忘私国尔忘家精白乃心鞠躬尽瘁念念惟知有君父事事惟知有朝廷虽一己之身家且不暇顾又何至有营私结党朋比为奸之事此真纯臣之道也惟奸恶之小人其心既隂险狡诈忍于背逆君父扰乱国政而其才又足以笼络要结使奸邪之軰尽入其党遂成牢不可破之势当日苏努阿灵阿鄂伦岱等同恶相济结为邪党凡属在朝臣工其庸懦无能者则弃置之而于聪明才智之人或动之以利或怵之以害或震慑之以权势或诱惑之以美名使其人不得不堕其术中彼此固结日肆邪谋自以为国家大事皆在其掌握操纵之中断无有能出其范围者以此煽惑人心扰乱国政若非我
  皇考至圣至明乾纲独断则伊等比党之害可胜言哉朕在藩邸时知之甚悉故临御以来将伊等朋比为奸之处屡次宣示中外盖深为世道人心
  宗社国家之计不得不痛加惩创严加诫谕惟冀大小臣工以伊等为炯戒共絶背公植党之私时怀公忠体国之念则一德一心上下交而其志同其于世道人心
  宗社国家岂不深有利益哉
  雍正七年四月
  上谕国家承平日久戸口日繁凡属闲旷未耕之地皆宜及时开垦以裕养育万民之计是以屡颁谕防劝民垦种而川省安挿之民又令给与牛种口粮使之有所资借以尽其力今思各省皆有未垦之土即各省皆有愿垦之人或以日用无资力量不及遂不能趋事赴功徘徊中止亦事势之所有者着各省督抚各就本地情形细加筹画转饬有司作何劝导之法其情愿开垦而贫寒无力者酌动存公银糓确查借给以为牛种口粮俾得努力于南亩俟成熟之后分限三年照数还项五六年后按则起科总在该督抚等董率州县因地制宜实心经理务事田畴日辟耕凿维勤以副朕爱养元元之至意
  雍正五年五月
  上谕前织造等衙门贡献物件其所进御用绣线黄龙袍曾至九件之多又见灯帏之上有加以防绣为餙者朕心深为不悦比即加以诫谕近因端阳令节外间所进香囊宫扇等件中有装餙华丽雕刻精工者此皆费于无益之地开风俗奢侈之端朕所深恶而不取也向来外省诸臣凡有进献方物朕留于宫中服用者所需实系不多每随便颁赐诸王大臣不过收贮于宫中耳其余华灿之物在朕用之心中尚觉不安若赐诸王大臣在伊等亦觉非分岂非费于无益之地乎况朕素性实不喜华靡一切器具惟以雅洁适用为贵此朕撙节爱惜之心本出自然并非勉强数十年如一日者凡外臣进献惟应量加工价少异于市肆之物即可见诸臣恭敬之忱何必过于工巧而后见其诚悃乎工匠制造之情喜新好异无所底止见一美丽之式様初则竞相慕效后必出奇鬬胜以相夸此雕文纂组之风古人所以斥为奇衺岂可导使为之而不防其渐乎盖治天下之道莫要于厚风俗而厚风俗之道必当崇俭而去奢若诸臣进献之物以奢为尚又何以训民间之俭约乎朕观四民之业士之外农为最贵凡士工商贾皆赖食于农以故农为天下之本务而工贾皆其末也今若于器用服玩之物争尚华巧必将多用工匠以为之市肆之中多一工作之人即田亩之中少一耕稼之人此逐末之所以见轻于古人也且愚民见工匠之利多于力田必羣趋而为工羣趋为工则物之制造者必多物多则售卖不易必至壅滞而价贱是逐末之人多不但有害于农而并有害于工也小民舍轻利而趋重利故逐末易而务本难茍为官者遽然绳之以法必非其情之所愿而势有所难行惟在平日留心时刻为之劝导使小民知本业之为贵又复训饬闾阎崇尚朴实工作之间不为华巧如此日积月累遂成风俗虽不必使为工者尽归于农然可免为农者相率而趋于工矣至如士人所业在乎读书明理以为世用故居四民之首然父兄之教子弟亦当观其才质如何若果颖悟恂谨可望有成则当使之就学而为士若愚浊中下之资读书难通即当早令改业归农使之尽力于南亩以为仰事俯育之资诚恐读书不成而又粗识数字旷废闲游必致非分妄为越礼犯法是浮慕读书之名而不得其道其伤农而害本者为尤甚亦不可不知戒也朕深揆人情物理之源知奢俭一端关系民生风俗者至大故欲中外臣民黜奢贱末专力于本人人自厚其生自正其德则天下共享太平之乐矣昔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知奢者取用少而费力多俭者取用多而费力少则由奢入俭乃人人行之甚便者不可谓难也朕自身体力行为天下先诸王内外大臣文武官弁与绅衿富户当深体朕心钦遵朕谕期共勉之勿视为具文
  雍正六年五月
  上谕朕惟治道之要莫大于用人督抚经理地方必任用司道府官犹朕统御天下必任用在廷诸大臣如廷臣不能实心任事竭力以辅朕则庶务之繁朕岂能以一人独理如司道府不能实心任事竭力以助督抚则属员之贤否民间之利督抚岂能徧悉而周知用人之关于治道诚至重矣第人之才具不同心术各异用之有甚难者彼司道府等官有一种奸巧之人专务沽取虚名毫无补于地方之实政其心惟知自为而已督抚有所委托稍渉繁难谓非分内所应办之事即逡廵退缩似此怀奸诡避而反沽不阿谀上司之名殊不知督抚所办之事即国家之事何一可置分外耶此人之不能为督抚用者也有一种好事之人不安本分督抚寄之以耳目委之以腹心则招摇生事惟所欲为如遇无能之督抚则事无大小任其簸弄督抚为所把持而不能自主如遇有为之督抚则巧窥意防百计投合阳饰其亷谨勤干之容隂行其诈伪营私之寄督抚不觉入其彀中一任逞其私智此又督抚之用非其人者也顾为督抚者势不能不于所属之司道府寄耳目委腹心必将遴选其能任事者而委任焉人见其于稠人之中专任一二人则议论风生或指为钻营或斥为奔竞或目之为上司之私人或疑其有所嘱托而幸进甚至媒孽其短以为怙势作威揽权纳贿必致损败督抚之声名此等皆属私意非公恕之论也且其人既为督抚所信任以身入乎局中自当大破情面不取悦于同官不狥庇乎下属鋭意孤行无所顾惜其迹有类于揽权怙势之所为论者不察其实从而媒孽之抑又不恕之甚乎朕以为人之行事所辨在是非公私之间而已即如武断鄊曲之軰闾里所深恶也然使其人若能督率鄊曲之中使之孝亲敬长使之服田力穑使之急公奉上鄊人悚畏服从则大有补于风化也尚得谓其武断乎又如揽权之臣朝宁所不容也若其人以一身任天下之重不避劳不避怨不为利疚不为威惕正色而立于朝者人君自当倚之为柱石重臣尚得谓其揽权乎虽有贵贱大小之别其理则一也向令此一二专任之司道府官果能秉公持正实心以办地方之事必且有益于国计有益于民生不特督抚资其赞助朕亦且嘉頼焉尚何揽权怙势之可言哉要之用人有专任一二人者亦事势有所不得已焉耳设使各省司道府等官皆竭诚奉公殚其宣力分猷之实则督抚何乐而不多用也亦犹在廷诸大臣人人懐公忠体国之心则皆朕之股肱心膂朕求之而不可得者又何取乎一二人之专任哉但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彼为督抚者因属员中不能尽得其人而用之乃不得已而以耳目腹心专付之于一二司道府等也或有择之不精用之不慎所托非人稍有所觉即当警省改悔不可袒防餙非则无过矣如福州知府胡承谋窥见廵抚毛文铨诈伪沽誉投其所好遂笼络通省官员共相欺隠又能使毛文铨转而欺朕此其奸恶狡猾较前各种劣员尤甚断不可一日姑容者也朕实深悉直省督抚用人之委曲复洞鉴直省司道府各官种种情伪为此谆切晓谕俾各警惕猛省直省督抚务须仰体朕察吏之意将属员时加体察勿为宵小欺防朕自有逺照断不使若軰少有遁情夫天下上智下愚之人无几惟中材可与为善可与为不善者居多尚其敬听朕训憬然觉悟共勉为秉公持正实心办事之人下不愧州县之表率上以不负督抚任用者不负朝廷则吏治烝烝日上措天下于郅隆之治不亦美欤期汝等人人勉之
  雍正七年五月
  上谕屡年以来朕以天人相感之理谆谆晓谕内外臣工盖朕实切敬
  天勤民之念于寤寐之中而确见其感应之不爽尤愿各省督抚有封疆之重任者体朕此心至诚至敬各尽其道以为感格
  上天之本惠我烝民共登袵席朕并非以年糓之顺成有意归美于大吏亦非以雨旸之差忒强欲卸责于臣工也假使为督抚者因朕有地方丰歉由于吏治得失之谕防而欲自彰其善自防其短于奏报秋成则或有溢美之词于奏报歉收则或有讳灾之意似此则事
  天为不诚事君为不忠临民待下为不仁不信有此数端而欲荷
  上天嘉祐锡福凝禧有是理乎况粉饰一己之声名而不顾民生之休戚其何以对所属之官民而无愧怍乎朕留心体察觉近来督抚等之奏报年糓间有此不得不通行晓谕以防其渐在尔督抚等自思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况朕之见闻甚广访察维勤倘掩饰于此而败露于彼岂不自取朕之轻视乎人臣事君之道惟以诚实无欺为本尔督抚等其共朂之
  雍正七年七月
  上谕书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盖言为君之难也又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盖言人臣之当匡赞其君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帝王行事万目之所视万手之所指其严岂不更甚乎朕之行事若有可议者朕之辱即诸臣之辱也昔人云王辱臣死诸臣岂得漠然视之而全无相关之意乎纵不能如古直臣之面折廷争尔等时常进见可以从容密奏朕乐于闻善不吝改过惟冀诸臣之尽言规正以补其阙若面从心非岂朕所望于诸臣者哉朕即位之初或尚有不知朕心而不敢尽言无隐者今廷臣侍朕六七年矣岂于朕之居心行事尚不能深知而存猜疑之见乎从来天道昭然鉴观不爽朕若不以诚待诸臣诸臣即行欺罔或无报应乃朕实实以至诚待尔等古之所谓推心置腹者不过如是而诸臣尚忍怀私挟诈不以至诚事主断无不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