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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洋考
四十四年。奏设海澄县治,其明年隆庆改元,福建巡抚都御史涂泽民请开海禁,准贩东西二洋:盖东洋若吕宋、苏禄诸国,西洋若交址、占城、暹罗诸国,皆我羁縻外臣,无侵叛,而特严禁贩倭奴者,比于通番接济之例。此商舶之大原也。先是发舶在南诏之梅岭,后以盗贼梗阻,改道海澄。
隆庆六年。郡守罗青霄以所部雕耗一切官府所需,倚办里三老良苦,于是议征商税、以及贾舶。贾舶以防海大夫为政。
万歴三年。中丞刘尧诲请税舶以充兵饷,岁额六千。同知沈植条海禁便宜十七事着为令于时商引俱海防官管给,每引征税有差,名曰引税:
【东西洋每引, 税银三两;鸡笼、淡水,税银一两;
其后加增东西洋,税银六两;鸡笼、淡水, 二两】
每请引百张为率尽即请继原未定其地而限其船。
十七年中丞周寀议,将东西洋贾舶题定额,数岁限船八十,有八给引如之,后以自变量有限,而愿贩者多,增至百一十引矣。其征税之规,有水饷、有陆饷、有加增饷。水饷者、以船广狭为凖,其饷出于船商;陆饷者、以货多寡计值征输,其饷出于铺商。又虑间有藏匿,禁船商无先起货,以铺商接买货物,应税之数给号票,令就船完饷,而后听其转运焉。
【西洋船面阔一丈六尺以上者征饷五两,每多一尺加银五钱;东洋船颇小量,减西洋十分之三;陆饷:胡椒、苏木等货,计值一两者,征饷二分;
鸡笼、淡水地近,船小,每船面阔一尺,征水饷五钱,陆饷亦如东西二洋之例。】
加增饷者,东洋吕宋,地无他产,夷人悉用银钱易货,故归船自银钱外,无他携来,即有货亦无几,故商人回澚,征水陆二饷外,属吕宋船者,每船更追银百五十两,谓之加征。后诸商苦难。
万歴十八年。量减至百二十两。每岁夏仲至秋中,风汛届期,贾客扬帆归抵海外,经过南澚、浯铜诸寨,及岛尾、濠门、海门,各巡司随报饷馆,逐程遣舟护送,以防宼掠,实欲稽察隐匿寳货云。
自万歴四年,饷溢额至万金,刋入章程,録至十一年,累增至二万有余。
二十一年。倭宼朝鲜,闽以震邻,禁止通贩,海上人輙违禁,私下海或假借县给买谷、捕鱼之引,竟走逺夷。中丞许孚逺深念之,恐复为变如。
嘉靖时移檄招谕,凡留贩人船,不论从前有引无引,日逺日近,俱许驾回诣官输饷如故事。凡私通,及压冬情罪,一切宥免。于是越贩商人,胡台、谢楠等二十四船,闻抚绥令,皆驾船回澚。
二十二年饷骤溢至二万九千有奇。此因逆、而顺收之者也。其后当事疑税饷赢缩,防海大夫在事久操纵自如,所申报不尽实录,议仿所在,榷关例,岁择全闽府佐官一人主之,及爪往还示清核,毋専利薮,而泉人以兵饷匮乏,泉观察议分漳贩西洋,泉贩东洋,各画陇,无相搀越,欲于中左所设官抽饷,如漳例漳郡守持之,谓割漳饷以给泉兵,则漳饷当匮。且有不漳不泉,夤縁为奸者,将奈何奏记,力言其不可独榷税,不属海防,官听上裁。
【《详文畧》曰:本府军需往往告匮即,隆庆间开设舶税,仅数千金,万歴间增至万两,以此佐之,犹且不敷,动请司饷济急,往牒具在也。迨十三年增税至二万余,兼以尺土寸田,凡属官者,靡不括以充饷,即铁垆牛行渡船渔税摉无遗利始免仰给司牧然,亦必尽数追完方克,有济见在十县饷额共三万七千七百九十余,凑船税二万余,大都六万上下,而水陆官兵月粮,修船、置器、犒赏诸费,岁不下六万,如二十一年禁海饷,诎则括府县帑藏支用丰有赢余,积藏于库哉,饷在漳则漳利,饷在泉则泉利,其便均也,漳饷匮则请在漳,泉饷匮则请在泉,其不便均也。
今欲东西洋分属漳泉,割漳饷以赡,泉兵不惟漳之兵食,无从措给,从此私贩之徒,縁为奸利,不漳不泉,东影西射,公然四出,不可究诘者,又什百于昔,日本府筹之未见善,画在彼府,计其无弊何如耳。】
于是漳泉分贩议罢不行,而上章请改设饷馆,给关防会;二十七年,上大榷天下关税,中贵人髙寀衔命入闽,山海之输,半搜罗以进内府,而舶税归内监,委官征收矣。【时议委三司首领一员,与委官合管。】正税外,索办方物费复不赀,诸虎而冠者,生翼横噬漳民,汹汹赖有司调停、安辑之,不大沸。【时郡守韩擢澄令龙国禄也。】
三十四年。有旨封闭矿洞,各省直税课有司照常征解,命甫下,海内方忻忻忭舞而所在,税监仍奏,请转解及办进方物,且言税归有司,奴軰无所事事,乞召回。
于是旨纷出,先后互异,税银准解工部,又总解税监,分进内库,方物准折办,又勅该监照旧办进,其布政司银既彚解,而税监者又欲州县、有司径解,及代办方物,有司莫知适从,纷然久之,藩司具咨,户部请画一,而部咨回复,以藩司一邦之主,若金花税粮等银,何莫不由藩司,而州县敢于径解乎?
近者、南赣巡抚题,奉明旨各处税课都着类总解税监,分解应用是各处者、指各省直言也;类总解监者,明命布政司类总也;若由州县径解,当云各解,何须类总为乎?方物、乃税监芹曝之诚,非有司贡献之礼,抚臣既题准折办,及措处加平等费,续奉明旨照旧办进,并未有有司备办之旨,谨始虑终正,在今日亟当移会该监备,将歴来明旨,开导其详,使知类总二字,旨意昭然、径解之举,终属悖谬矣,自是议稍定。当事复申前饷官之议,以海澄洋税原议,轮委各府佐征收,但外府官逺来住札非便,而增设供应、人役所费倍繁不若于,本府佐剌五员、岁委一员管理,事无専属,既于原议不悖,且于事体为宜,当路报可,于是本府官承委岁一更代。云。
四十一年,上采诸臣议,撤寀铛还诏,减关税三分之一,漳税应减万一千七百。当事悉罢五关杂税,独以洋商罗大海之重利即不减,犹可支持。仅蠲三千六百八十八两,然不可谓非圣世洪洞之恩也。夫贾人占风犯涛,博十一于鳞介之国,幸而取赢,逺望故里关山,欣同隔世,有续命缕乃墨者,既慿髙攫之黠者、豪者,又从旁百计浚之,情倍可怜,当议蠲时主者曰:孰使之走不测风涛,与蛟龙争命也。比于征贱丈夫,不必议。此亦未足服商人之口。要以弊窦开,而无变计,则中阉虽撤,遗毒尚沿,赋虽减犹未减。惟是上下,相维美意,行其良法,使害马既去,鲛泣长收,纵蠲少犹多也。
四十四年,推官萧基署郡符蒿目商困条。上恤商,厘弊凡十三事。
【看得海澄饷税,初仅三千,其后増益至万,又加倍之,迨中使端榷始盈二万七千,近奉恩命减三分之一,议减三千,乃蠧弊未涤,飓害连遭商人,羽毛剥落,行道相戒,给引日少,将来饷额愈不可支,及今不为厘正,上下交病,安所底止,请先言其害、而后规其便可乎?
一曰:官害。
夫仓巡,下属逢船至,营求差使,如田夫逐鹿,一有奉委骤以富名;称验查、而常例不赀,称押送、而常例不赀、称封钉、而常例又不赀。夫饷船动载数千担旬日盘量不能殚其数即贤者,亦不克胜,而况鼹鼠之腹止计充囊者乎?又况狡者、桀者卖放指吓倍索,常例之外,尤有足未到船镪已充盈者乎?故差官是瘠商之蟊贼也。
一曰:吏害。
夫衙役之横,无如饷馆之甚,上以尝官,下以蚀商,报货,则匿其半而输半直,于吏书量船,则匿其一而酬其二,分于吏书,喜则啸席,怒则张鸱,甚至官坏而吏仍肥,饷亏而书悉饱,皂快人役同类分至惨焰异常,故衙党是残商之蜂虿也。
一曰:奸商之害。
夫一船,商以数百计,皆四方萍聚,雾散之宾,而听命于商主,受压于船主,彼操頥指之柄,先从外洋派敛,众商从一科十、从十科百,动称使费代为打点,而市棍包引之徒,分门别户,以相表里衙胥狙狯之雄,丝牵绳聨,以相应和,彼各舱之商,抛命图财,讵堪鱼肉,有委货于中流以求脱免者,故积年操柄,是削商之刀锯也。三害不芟,将见吏书以积包者为市,包棍以船主为市,船主又以商梢为市,其究商絶民困,饷亏计穷,浸渐以往,又不止今日之情形也。为今日计,商人寛一分则受一分之惠,诸蠧减一分则省一分之害,厘弊拯急,无出此二言矣。谨据臆叅,访舆论,酌为规条,凡议十三,以听采夺。
一议水饷。
水饷,以梁头尺寸为定。载在成册,而商人往往克减尺寸,官亦利其加增而重科之;吏书人役百般诈索,奸弊莫清,今酌以十月修船时,饷官躬诣,从腹阔处,看量尺寸,编记天地玄黄字号,以某船往某处,给引其同,澚即照字号规则,依纳水饷,不必复量梁头。其约省商费固无量也。在饷官,虽以今年理来年之船,然互相代稽,事所宜然;贤者自不惜以一劳而杜百扰;今春,除巳驾发外,议以今秋九十月始。
一议复印信、官单之规。
原给引时,商船量报梁头登引,而本海道发印信、官单一本,发与商人,以备登报荅舱货物,递送掣验。如所报有差错,船没官;货物斤数不同,货没官;此厉禁也。重以道印之册至严崇也;谁敢犯之?迩因内监套官单付饷,馆书吏命各商先替草单,吏书从中任其加增,商欲不减报,货物不可得者,是秽丛也。合无请复旧规,将道印官单,于请引时,发下商人;令诸在船散,商亲填货物多寡,如不能书者,即写代笔;某人与主商梁头阔狭,备造官册,随送随验,隐报者,如律究治。亦厘弊、清商,之急务也。
一议出水免委官验船。
洋船多以百计,少亦不下六七十只。列艘云集,且髙且深,委官二员,竭力莫胜,适以饱索,常例止矣。而奸商藉经验,护送之名,益便于放胆犯载,是滋害也。夫一船一商主司之,即散商负载,而附者安能逃其耳目?合无专责一人,仰船至亲递,甘结同港诸船主,共相保结,严以一体连坐之律,又广开首举之门,能首实者,给重赏,如此责命,必鲜有犯者,而出水杂费杜矣。商已当受其利矣。故委验之官,断可已也。
一议入港先委官封钉。
封钉。前无此例,近年始有之,防漏货也。然滔滔洋波,何地不可匿载,何必入港而封之?适以饱官差之需索乎?只宜严禁地方套小艇、先出海外接载饷货,须命巡栏澚甲之人防之。然假巡缉名色驾船者多是,漏载之奸,应示禁巡栏澚甲之船在大担内者,只就海畔瞭望,不许近泊,商船在本港者,从溪边巡视,不许在商船边往来,倘商梢登岸,止用小艇渡载,而搜检有夹带货者,究没,其巡栏澚甲人役,如三五成羣,生事指骗者,亦究治;此法三令五申,未必不可以杜漏货而蠲商害也。
一议禁加起。
夫匿货、漏税应尽没,官律有明禁至凛凛也。自有加起之名,而商人始不得实报,留其余以待加起,于是明用钱少,暗用钱多,如报道本船一千担,其加起作一千二三百者有之,甚则加起作一千五六百者有之,是官与商为市也。此加起者,归何手乎?而考成徒以虚报故事,登册宜额饷之,亏失也。合无照旧规货物,逐一开报,有加起者,以漏货论,大书告示,使民遵守,商货尽数开填,饷额必有羡无失,即船寡之年无虞乏矣。故革絶加起、与梁头加增者,并禁于以絶干没社衙、蠧足国饷,有三善焉。
一议、验船后,船货二税。
船货二税,俱从在船货物多寡、精粗、匀科。命舱商自秤,以防船主多科之弊,迩因有常例,有加增、有菓子银、有头鬃费,名色不等,俱从商首取给,任其科索,东洋船有敛三百余金者,西洋船有敛四百金者,悉归商首操纵不止,饷一费一、甚饷一而费二矣,众商为喉、主商为腹,怨声载道。率此之由,自今以后,合无容舱商自纳自秤,彷收粮银之法,投入柜内,商首不得科索,止命银匠数人,验银足色,限十日内通完,违限者方指名,差追不得混票,更严禁管饷、收饷人役掯索,情弊亦苏小商,而杜奸商之一端也。
一议禁包引。
给引时积年市猾,每每包引,包保至五六船者,串惯主商,倡言给引费至数十两,而后来诸商自给引者,只得如数出费,彼且从中瓜分,及船回销引时,又倡言费银数十两而后之,销引者只得如数出费,彼又从中瓜分,此辈坐富作奸已久,甚至揑名给引,虚造僯结,将引移东转西,卖与越贩,如朱彩德等,其证也近畧访郑心斋等究治外,今后引从商人自给,保取里僯实保无容包同衙役,作弊犯者重治,以清市猾。
一议洋船随至随验以便起货。
海舟入澚,跋涉久而几壊,装载重而甚危,而巨飓时作,覆没堪虞。乃衙门吏胥不饱,欲壑不为禀验,以致风水叵测,阁破湿漏。如前年之秋可鉴也。自后船至,即行抽验,限以三日为期,不得踰期,刁难违者究治,所谓早一日、得一日之便者也。
一议苏逰兵之害。
洋船启行既有经馆验船,经县盖印,抱引出洋,法綦密矣。何必更用厦门司盖印,复添设浯铜逰之盘诘乎?
夫盘诘,所以防四月后、踰期之船,杜越贩也。今一槩嗜为利孔,尽行留难,总哨目兵,次第苞苴,藉声掯诈、阻滞、拖延,是费商也,亦厉商也,合请示禁。
一议复失水。
压冬之船,免征饷银,失水者、人货俱付之奔涛,而勒追者,复向廹之,诛求其家人,父子于断肠,招魂之余,株连亲党,波及侣傍。此近日之苛政也。
自今以后,如失水被刦之情形,既核同港僯澚之公结不虚,应寛免以恤逰魂,至压冬而索水饷者,向无而近有之,为不无假道走倭之虞耳。
然多有中途飘泊,归来无期者,应从寛免,如不得已,于饷乏时只宜先征一半,留其余以待来归,不得一槩并索,则旧规所宜酌复者,此为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