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名贤确论


  三代富而教之
  六一日惟三代仁政之本始于井田而成于学记曰国有学遂有序党有庠家有塾其极盛之时大备之制也凡学本于人惟磨揉迁革使趋于善至于风俗成而颂声兴盖其功法施之各有次第其教于人者勤而入于人者渐勤则不倦渐则迟久而深夫以不倦之意待迟久而成功者三王之用心也故其为治必久而后致太平而为国皆至于六七百年而未已此其効也三代学制甚详而后世罕克以举盖或不知本末而不备又求于速不待其成而殆故学之道常废而仅存

  荛舜周公
  李商隐曰尧去子舜亦去子周公去弟后世人以为能断此絶不知圣人事者断之为义疑而后定者也圣人所行无疑又安用断圣人持天下以道民不得知圣人理天下以仁义民不得知害去其身未仁也害去其家未仁也害去其国亦未仁也害去其天下亦未仁也害去其后世然后仁也宜而行之谓之义子不肖去子弟不顺去弟家国天下后世皆蒙利去害矣不去则反宜然而为之尧舜周公未尝疑又安用断故曰断非圣人事

  歴代名贤确论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歴代名贤确论卷十三

  二帝三代通论下
  二帝三王君臣【梁肃】
  伊尹太公【李商隐 老泉】
  伊尹伯夷栁下惠【荆公】
  许由龙逄伯夷【昌黎】
  巢许夷齐【白乐天】

  二帝三王君臣
  梁肃磻溪铭曰阴阳和而万物生圣贤合而天下平和者时也合者运也在昔尧舜合禹抑洪水而天下平者四百年汤合伊尹革桀骜而天下平者六百年文武合太公一戎衣而天下平者八百年与夫风雨寒暑五行四时代天生物一也天之数不可以不变时则有怀山襄陵浩浩滔天之灾君之运不可以不极时则有作威杀戮毒逋四海之变变则通时则有四载之庸极则反时则有放伐之功于戏惟尚父锺其运而遇其主蹑其机而作其合者欤于后伯阳不显仲尼旅人其不合者欤故曰君子得其时则大行不得其时则龙蟠也嘉尚父之动静不失其时作磻溪铭曰至人无心与道出处处则土木出则雷雨惟殷道絶粤有尚父爰宅于幽盘桓草莽天地阖辟阴阳运行明极而昏昏极而明遇主水滨谟泰八纮牧野桓桓一麾而平惟彼日月得天而光惟彼圣贤得时而彰独夫昏迷我乃豹藏文武作周我乃鹰扬故曰大道无体大人无方运用变通至虚而常作铭磻溪今古茫茫

  伊尹太公
  李商隐曰世以为能让其国能让其天下者为贤此絶不知贤人事者能让其国能让其天下是不茍取者耳汤故时非无臣也然其卒佐汤有升陑之役鸣条之战竟何人哉非伊尹不可也武故时非无臣也然其卒佐武有牧野之誓白旗之悬果何人哉非太公望不可也茍伊尹之让汝鸠仲虺太公望之让泰颠闳夭则商周之命其集乎故伊尹之丑夏复归太公望之发扬蹈厉当此时虽百汝鸠百仲虺伊尹不让也百泰颠百闳夭太公望亦不让也故曰让非贤人事
  老泉曰孙武既言五间则又有曰商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商故明君贤将能以上知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所恃而动也按书伊尹适夏丑夏归亳史太公尝事纣去之归周所谓在夏在商诚矣然以为间何也汤文王固使人间夏商耶伊吕固与人为间耶桀纣因待间而后可伐耶是虽甚庸亦知不然矣然则武意天下存亡寄于一人伊尹之在夏也汤必曰桀虽曓一旦用伊尹则民心复安吾何病焉及其归亳也汤必曰桀得伊尹不能用必亡矣吾不可以安视民病与天下共亡之吕牙之在商也文王必曰纣虽虐一旦用吕牙则天禄必复吾何忧焉及其归周也文王必曰纣得吕牙不能用必亡矣吾不可以久遏天命遂命武王与天下共亡之然则夏商之存亡待伊吕用否而决今夫问将之贤者必曰能逆知敌国之胜败问其所以知之之道必曰不爱千金故能使人为之出万死以间敌国或曰能间敌国之使而探其阴计呜呼其亦劳矣伊吕一归而夏商之国为决亡使汤武无用间之名与用间之劳而得用间之实此非上智其谁能之夫兵虽诡道而本于正者终亦必胜今五间之用其归于诈成则为利败则为祸且与人为诈人亦将且诈我故能以间胜者亦或以间败吾间不忠反为敌用一败也不得敌之实而得敌之所伪示者以为信二败也受吾财而不能得敌之阴计惧而以伪告我三败也夫用心于正一振而羣纲举用心于诈百补而千穴败智于此不足恃也故五间者非明君贤将之所尚明君贤将之所尚者上智之间也是以淮阴曲逆义不事楚而髙祖擒籍之计定左车周叔不用于赵魏而淮阴进兵之谋决呜呼是亦间也

  伊尹伯夷栁下惠
  荆公曰孟子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已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之为名道之极德之至也非礼勿动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此大贤者之事也贤者之事如此则可谓备矣而犹未足以钻圣人之坚仰圣人之髙以圣人观之犹泰山之于冈陵河海之于陂泽然则圣人之事可知其大矣易曰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鬼神合其吉凶此盖圣人之事也德茍不足以合于天地明茍不足以合于日月吉凶茍不足以合于鬼神则非所谓圣人矣孟子论伯夷伊尹栁下惠皆曰圣人也而又曰伯夷隘栁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夫动言视听茍有不合于礼者则不足以为大贤人而圣人之名非大贤人之所得拟也岂隘与不恭者所得僭哉盖闻圣人之言行不茍而巳将以为天下法也昔者伊尹制其行于天下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伊尹之心者由是多进而寡退茍得而害义此其流风末俗之弊也圣人患其弊于是伯夷出而矫之制其行于天下曰治则进乱则退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伯夷之心者由是多退而寡进过亷而复刻此其流风末世之弊也圣人又患其弊于是栁下惠出而矫之制其行于天下曰不羞污君不辞小官遗逸而不怨阨穷而不悯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栁下惠之心者由是多污而寡洁恶异而尚同此其流风末世之弊也此三人者因时之偏而救之非天下之中道也故久必弊至孔子之时三圣人之弊各极于天下矣故孔子集其行而制成法于天下曰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可以仕则仕可以处则处然后圣人之道大具而无一偏之弊矣其所以大具而无弊者岂孔子一人之力哉四人者相为终始也故伯夷不清不足以救伊尹之弊栁下惠不和不足以救伯夷之弊圣人之所以能大过人者盖能以身救弊于天下耳如皆欲为孔子之行而忘天下之弊则恶在其为圣人哉是故使三人者当孔子之时则皆足以为孔子也然其所以为之清为之仕为之和者时耳岂滞于此一端而已乎茍在于一端而已则不足以为贤人也岂孟子所谓圣人哉孟子之所谓隘与不恭君子不由者亦言其时尔且夏之道岂不美哉而殷人以为野殷之道岂不美哉而周人以为鬼所谓隘与不恭者何以异于是乎当孟子之时有教孟子枉尺直寻者有教孟子权以援天下者盖其俗有似于伊尹之弊时也是以孟子论是三人者必先伯夷亦所以矫天下之弊耳故曰圣人之言行岂茍而已将以为天下法也

  许由龙逄伯夷
  昌黎曰今之人以一善为行而耻为之慕达节而称夫通才者多矣然而脂韦汩没以至于老死者相继亦未见他人之称其岂非害教贼名之术欤且五常之教与天地皆生然而天下之人不得其师终不能自知而行之矣故尧之前千万年天下之人促促然不知其让之为美也于是许由哀天下之愚且以争为能乃脱屣其九州岛髙揖而辞尧由是后之人竦然而言曰虽天下犹有薄而不售者况其小者焉故让之教行于天下许由之为师也自桀之前千万年天下循循然不知忠易其死也故龙逄哀天下之人不仁观君父百姓入水火而不救于是进尽其言退就其割烹故后之人竦然而言曰虽万死犹有忠而不惧者况其小者焉故忠之教行于天下由龙逄之为师也自周之前千万年浑浑然不知义之可以捐其生也故伯夷哀天下之偷且以强则伏食其葛薇逃山而死于是后之人竦然而言曰虽饿死犹有死而不惧者况其小者焉故义之教行于天下由伯夷之为师也是三人俱以一身立教而为师于千万年间其身亡而其教存于扶持天地而功亦厚矣向令三师耻独行慕通达则尧之日必曰得位而济道安用让为夏之日必曰泰进而否退安用死为周之日必曰和光而同尘安用饿为若然者天下之人促促然而争循循然而佞浑浑然而偷其何惧而不为哉是则三师生于今必谓偏而不通者矣其可不谓之大贤人哉呜呼今之人其慕通达之为弊也且古圣人言通者盖百行众艺备于身通而行之者也今恒人之言通者盖百行众艺阙于身而求合者也是故古人言通者通于道义今之人言通者通于私曲其亦异矣将欲齐之者其犹矜粪九而拟质隋珠者乎且令今父兄教其子弟者曰尔当通于行如仲尼虽愚者亦知其不能耶曰尔尚力一行如古之贤虽中人亦希其能矣岂不由圣可慕而不可齐耶贤可及而可齐也今之人行未能及乎贤而欲齐乎圣者亦见其病矣夫古人之进修或几乎圣人今人行不及乎中人而耻乎力一行为独行且曰我周通同如圣人彼其欺心耶吾不知矣彼其欺人而贼名耶吾不知矣余惧其说之将深为通解

  巢许夷齐
  白乐天曰君子之为君子者为能先其道后其身守其常则以道萃乎身罹其变则不以身害其道故明哲保身亦道也巢许得之求仁杀身亦道也夷齐得之虽殊时异致同归于一揆矣何以核诸观乎古圣贤之用心也茍守道而死死且不朽是非死也茍失道而生生而不仁是非生也向使夷齐生于唐虞之代安知不明哲保身欤巢许生于殷周之际安知不求仁杀身欤盖否与泰各系于时也生与死同归于道也

  歴代名贤确论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歴代名贤确论卷十四

  伯禽
  用天子礼乐【高郢】
  隐公
  摄位【六一】
  桓公
  郑伯以璧假许田【东坡】
  取郜大鼎于宋【东坡】
  曹刿言长勺之战【栁州】
  僖公
  禘于太庙用致夫人【东坡】
  五石六鹢【六一】
  鲁颂【郑獬】

  用天子礼乐
  髙郢曰周公居摄七年致政而殁成王康王追思其德命鲁侯代之祀以天子礼乐鲁君得乗大辂建太常外祭郊社内祭尝禘虞夏商周之服器与官兼而用之以广鲁于天下郢窃谓自天子至于庶人尊卑贵贱待礼而别丰者不可杀杀者不可丰成康过赐非礼也鲁君受赐亦非礼也何则郢闻有位而后行典礼仲尼不臣门人非君也季札不嗣吴爵非长也周公不王而以礼乐王者是以非礼诬周公也设欲诬周公以非礼曾谓昊天上帝亦可诬乎奈何使鲁人郊昔孔子愤叹于衰周而欲求礼于鲁及覩其僭乃言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鲁用天子礼乐者本以郊上帝既非声名文物之不当用可知矣又恐来者以杞宋用王礼为后因言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杞宋二王后得守先祖礼乐鲁何守而用之耶犹惧其未能又言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祝嘏莫敢易其常故是谓大嘏此乃申言名位不同礼亦异数之定分也夫子之言昭昭如掲日月而学者或以为事使圣人未闻可否难措辞于鲁议者于谦黙之道则可矣于发挥之义恐未尽也诗曰尔之教矣人胥効矣鲁侯用王礼其臣亦用侯之礼故季氏舞八佾旅泰山设公庙歌雍彻嗟乎礼之不早辨也如此古者父为天子诸侯子为士祭礼从子不得从其父晋应武王之穆得用备物享武王乎若享非礼之祭是周公不得为圣也知其不享是成康秪以王者礼乐馁周公于鲁矣安在其广乎且周公之绩孰与伊尹佐商成康之明孰与太戊崇异伊尹不过号为保衡至于沃丁太戊亦不加以王礼或谓周公叔父也于伊尹而为亲故尊而异之夫太伯太王之元子三以天下让于王季王季得之以传祚于文武故孔子曰太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及武王克纣追王太王王季文王而不追王太伯岂武王忘太伯之德而不亲乎盖以等威之礼名分之别为万代之凖不为一人私也夫人情无常以礼为常以礼从情动则有悖且如王者祖有功而宗有德祖宗之庙代代不毁大凡继体之君皆欲祖宗其父至于功德未着不敢妄加庙称者情非不欲限礼而已矣故礼之行于宗庙父子不得遂其私而况成康又得以天地之公器大典独私于周公乎周公有大勲于周土田附庸以益之则可秬鬯圭瓒以赐之则可若天子礼乐成康所恃以为尊也胡可以假人成康虽欲尊于周公伯禽其忍受之以出僭其君入陷其父乎若周公躬制礼乐坟土未干而子孙不克负荷乱王者之度孔子称其衰不亦宜乎

  摄位
  六一曰孔子何为而修春秋正名以定分求情而责实别是非明善恶此春秋之所以作也自周衰以来臣弑君子弑父诸侯之国相屠戮而争为君者天下皆是也当是之时有一人焉能好亷而知让立乎争国之乱世而怀让国之髙节孔子得之于经宜如何而别白之宜如何而褒显之其肯没其摄位之实而雷同众君诬以为公乎所谓摄者臣行君事之名也伊尹周公共知之臣尝摄矣不闻商周之人谓之王也使息姑实摄而称号无异于正君则名分不正而是非不别夫摄者心不欲为君而身假行君之事虽行君事而其实非君也今书曰公则是息姑心不欲之实不为之而孔子加之失其本心诬以虚名而没其实善夫不求其情不责其实而善恶不明如此则孔子之意踈而春秋缪矣春秋辞有同异尤谨严而简约所以别嫌明微慎重而取信其于是非善恶难明之际圣人所尽心也息姑之摄也会盟征伐赏刑祭祀皆出于己举鲁之人皆听命于已其不为正君者几何惟不有其名尔使其名实皆在已则何从而知其摄也故息姑之摄与不摄惟在为公与不为公别嫌明微系此而已且其有让桓之志未及行而见杀其生也志不克伸其死也被虚名而违本意则息姑之恨何伸于后世乎其甚髙之节难明之善亦何望于春秋乎今说春秋者皆以名字氏族与夺为轻重故曰一字为褒贬且公之为一字岂不重于名字氏族乎孔子于名字氏族不妄以加人其肯以公妄加于人而没其实乎以此而言隐实为摄则孔子决不书曰公孔子书为公则隐决非摄难者曰然则何为不书即位曰惠公之终不见其事则隐之始立亦不可知孔子从二百年后得其遗书而修之阙其所不知所以传信也难者又曰谓为摄者左氏尔公羊谷梁皆以为假立以待桓也故得以假称公予曰凡鲁之事出于已举鲁之人听于已生称曰公死称曰薨何从而知其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