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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洲秘档选辑
●太宗致书袁崇焕议和
天聪三年正月,遣生员郑信、把总任大良齎书致袁崇焕云:满洲国皇帝致袁大人书。前因和好,使方吉纳往返商议。尔谓我不宜往征朝鲜,遂罢和议,兴兵前来;我亦发兵往迎。于是,使臣遂绝往来。兹思尔乃大国之人,通晓古今;我征朝鲜,与尔无涉,且非无端任意征讨者比也。我与朝鲜,原无仇隙。己亥年,无端要击我收服东属部落之兵,一也。己未年,朝鲜兴兵攻我凡尔喀什路,二也。后又纳我辽东之逃人,三也。朝鲜侵我三次,我乃报之,有何不可!幸鉴察焉。今我两国复寻前盟,誓天地而修和好;凡有先渝此盟者,其人惟天鉴之。自来有国家者,相善则敬之、相恶则报之;此自然之理也。我固愿即息兵,同享太平;安可因一朝鲜而误我两国之大事哉!去年正月间,曾使尹焦齎书,未奉答覆。今闻我公复来,实欲遣使问安;只以使臣之往来既断,甚形不便,故使尔国生员郑信、把总任大良齎书还。望勿视为虚文,速见覆焉。
●太宗致书明执政议和
天聪三年二月,致明书云:满洲国皇帝,致书大明国之执政大臣等。我之兴师,非籍修好而肆意贪取也。辽东之臣,助叶赫而图侵我;迫不得已,告天兴师。若不被迫,则我小国,岂肯征伐大国耶!然天不问国之大小,但论事之是非。我辽东广宁各地,若非天与,则辽东广宁之城如此之固,加之数万之兵,我以少数之兵何能克之!大城既得,若攻城小兵寡之处,岂尚不能乎?我思之,我重思之,天使我两国罢兵讲和而享太平,在此时耳。愿讲和而享太平,是以诚心遣使;如何相议,惟命是听!
●袁崇焕复议和书
天聪三年闰四月,袁崇焕复书曰:钦命巡边使尚书袁,敬复书于皇帝陛下。来书前言和者,盖不忍两家之赤子屡遭锋镝也。上之美意,天地鉴之。然和亦有道焉,非一言所定也。我帝继位,明哲果断,严于边务;若非十分详实,则不敢上闻。上若怜恤人民而罢兵,则务思和好之道;边疆之官,亦有荣焉。不失上之美意,我当转奏。但边务之事,边务大巨议之,内臣不兴焉。夫国宝者,所以昭信也。若非封谕,不可施用。国中之法如此,愿上勿以为责!
●太宗答袁崇焕议和书
天聪三年闰四月,答书云:满洲国皇帝,致书大明国袁巡抚。来书令我先筹讲和之道,我意前修好时,界内皆汉人、界外皆满洲,虽不合并,任意往来,不免窃越境界。今应令其父子兄弟离散杂住各处者,仍照前一体同居;诚恐往来奸细逃人盗贼,破坏和好也。又应以大淩河为尔界、三岔河为我界,使此二处之间,逃人盗贼易察,不致滋生事端,永保和好也。又云:国宝除封谕外,不可乱用。如此,则应与我铸满洲国帝印。尔当将讲和之礼、应给之财,再熟计之,勿视我如察哈尔汗也。若视如彼同,我不能允。我意愿罢兵,同享太平,出于至诚;尔亦诚心言之。吾等仰面而观,天宝鉴临;勿诈勿虞,始可对天地而保子孙。请三思之!
●续致袁崇焕书一
天聪三年六月二十日,续致书云:满洲国皇帝,致书大明袁巡抚。我思干戈之兴,亦出于天;虽宇宙间之万物,天欲其生则生耳。总之,干戈何美、太平何恶!前欲罢干戈而享太平,乃使郑生员二次致书;后大人使杜明仲复书,我固诚心和耳,因复使喇嘛前往。如议和需日,可先使人来信。倘约期已过,恐听傍人之谤言而误事,以七月初五日为限;若不见人来信,则必被执矣。
●续致袁崇焕书二
又六月二十七日,续致书言:满洲国皇帝,致书大明国袁巡抚。因喇嘛迟久未归之故,又致书一次。逃人来告:谓尔之和好是假。此系逃人之言,既由尔处逃来,肯言尔之善乎?譬如由我处逃往之人,能言我之善乎?因不纳其言。今边子兴获来奸细,问之亦云假和,拘留喇嘛不遣等语。我之心中,以为逃来之人,故意诬告之耳。奸细之逃人,焉有不欺之言乎!此等小人,和与不和之大事,何得而知;我不信也。然至此时,吾之使臣,何久无一信来告?恐其事已实矣。故遣此人持书还,我固诚意欲和;人可欺,天亦可欺乎?尔意必有不诚。不然,孰能听信谤言耶!若不遣所使之人归,于此数人有何损益;信义一失,人必不服。须知天意亦愿太平,而不愿兴师;愿忠信而不愿奸伪也。谁是谁非,惟天鉴之!
●袁崇焕书覆书二封
天聪三年七月,所使白喇嘛及郑生员还,携书二封。一书言:钦命巡边使、兵部尚书袁,敬复皇帝陛下。读皇帝所遣之喇嘛来书,首言和好,仰面而观,天实鉴临一语;天地鬼神,实共鉴之。我国幅员九州,所失辽东之地,初非上所有也。辽东之人西来,坟墓皆在于彼,其心能不思先人之骨乎?因不合众意,我受之而不敢言,是以亦未奏于帝。又往来之礼,或有尊卑;我帝仁明弘远,初不介意。愿以名誉为念,无论治理何事,斫道义为规矩。果能修好,一惟尔意是从。察哈尔尼意珠,皆与我修好,中国亦以道义行之。至铸印封典之语,则非一言可尽也。又一书言:钦命巡边使、兵部尚书袁,敬复书皇帝陛下。观来书,知上敬天好生,亦出至诚。上若如此,则可与言矣。惟天道无偏,曲直分明;与其徒求于天,不如先求于心:天道固循环也。来使因往海口,是以久驻,别无他故也。
●太宗再答袁崇焕书
天聪三年七月,答书云:满洲国皇帝,致书于袁崇焕。遣我使臣之书已阅。尔言辽东人之枯骨坟墓尽在彼处,非欲取辽东乎?辽东地方,我攻取之,非尔所与也。先我两国并无隙怨,太平安处。尔国有九州之大,犹不厌足。夺我界外弹丸之地,踰洪武、永乐时设立之旧界,移置界牌于沿边三十里外;因以满洲国之疆土,取为明有。故天鉴其曲直,而赐我以辽东之地;何敢违天勿取乎!且自古兴衰,何代无之,庸尔国不然乎!夫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人人之天下也。天赐之,人受之。昔大辽之君,天子也;金太祖,乃大辽之属国也。后大辽天祚帝无道,金太祖徒有忠心,因其不舞而欲杀之。天遂谴责,将大辽东之地赐金;金帝向辽讲和,辽仍视之如臣,谓金太祖为东海内部之帝!金国所定大圣之号,辽因其兼先帝之名,遂不相容,竟败和好,复行征讨。天以大辽之政柄授金,天所赐之地,大辽岂得而反之乎!又金帝,天子也;元太祖,金之属国也。金之永吉帝无道,元太祖以忠心朝贺,因观生象而欲杀之,致起刀兵。天谴金国,以金之西地赐于元。元太祖遣使者讲和,被金阻留,令退还所围之青城,乘间修茸坚固,再行兴师,遂遣使者以骄言而败和好。天以金国之政柄授元,天所赐之地,余岂得而反之乎!元顺帝图欢特穆尔云:吾身为天下君,何人敢违于我!荒淫无道。天鉴其过,国中兵盗蜂起,朱太祖取之;所取之地,若令反还蒙古,尔明肯允之乎?所取之地,不惟小民之枯骨,帝与诸贝勒之坟墓,不皆在乎?是皆妄思欲得也,岂得如愿以偿乎!我素日以忠心相处,因万历帝不相容,无故而欲伐我,与前辙有何异哉?尔国之官员、文士,高视尔帝如在天上,自视其身如在云霄;以我所言不合众臣之心,不即奏于皇帝,使我二载未得遣使致书于都城,而较大辽之欺金,殆有甚焉!此亦天意耳,我岂能强令和好乎!
●袁崇焕再复书
天聪三年七月,袁崇焕再复书云:钦命巡边使、兵部尚书袁,敬复书皇帝陛下。使者还,并二书。今阅赵登科复来之信,知上之善心,顺天受福,人言不足信也。夫军情秘密,外人何以得知!上惟反躬自问,以应天心耳。天之心,即上之心,亦即吾之心也。上若诚心,我则岂可欺妄!上若实心,我则岂可虚伪!兴亡由天,何欺妄虚伪为哉!惟十载军旅,今欲一旦罢之;虽有大力,非三、四人所能胜任,非二、三言所能结束,要在上之明决耳。
●太宗再致明国大臣书
天聪三年七月,再致明书云:满洲国皇帝,致书大明国大臣等。我欲息兵以享太平,自卑己身,遣使讲和;乃王兵部、孙道台主张兴兵,不愿和好。尔等果系思念和好之臣,如古之张良、陈平、诸葛亮、周瑜,才兼文武,出而为将能御兵、入而为相能治民,则尔之言可也。不然,兴兵致讨,以民为壑;出而不战,袖手坐观。既欲和好,复败和议;不念将士军民之亡苦,徒发大言,不肯息兵,则兵非易事也。尔若欲和,我不允而兴兵,则我之人被诛,非尔诛之,实我自诛之也,我若欲和,尔不允而兴兵,尔之人被诛,非我诛之,实尔自诛之也。我诚心欲和,尔自大不许;盍思天实鉴之而人尽闻之耶!
●太宗攻北京城谕降
天聪三年十一月,太宗攻北京,传谕合城曰:满洲国皇帝谕绅衿军民知悉:我国与叶赫原属一国,尔万历皇帝,干预边外之事,离间我国,分而为二。曲在叶赫,而强为庇护;直在我国,而强欲戕害。屡肆欺陵,大恨有七,我知其不相容也,故告天兴师。天直我国,先赐我河东地。我大祖皇帝意图与民休息,遣人致书讲和。未几,天又赐我河西地,仍屡遣人讲和。尔天启皇帝、崇祯皇帝,自大欺人,使去满洲国皇帝之号,毋用自制国宝。我亦乐于和好,遂欲去帝称汗,令尔国造印给用,又不允行;以故我复告天兴兵,由捷径入,破釜沉舟,誓不返斾。夫君臣者,非牧民之父母耶!尔明君臣不愿和好而乐干戈,今我兵至矣,兵凶战危,可不知乎?凡尔绅衿军民,有归顺者,必加抚养;违抗勿顺者,不得不杀,非予欲杀之也。若谓我国褊小,不宜称帝;古之辽、金、元,俱自小国而成帝业,尔何自居尊大而废之乎!且尔之朱太祖,原系僧人,蒙天眷佑,授为皇帝;岂有一姓永为皇帝之理乎?天运循环,有天子而废为匹夫者,有匹夫而起为天子者。此皆天意,非人之所能也。上天既以佑我,尔明国乃使我去帝号,天其鉴之矣!我以抱恨兴师,恐不知者以为自强征讨。特此谕知。
●太宗环阅北京城
天聪三年十一月,上营于城北土城之东,遣归顺王太监齎和书致明帝,复率诸贝勒摆牙喇兵,环阅北京城。
●明臣不敢奏和议
天聪四年二月,召麻总兵、贾郎中、杨副将、臧游击,上御蒙古幄赐宴。谕曰:明国之君,视如许将士之命,竟同草芥;常驱之死地。朕屡遣使议和,竟无一言相报何也?麻总兵对曰:明君幼冲,执政者又复不忠,各图自保;议和之事,惧不敢奏。奏之而听,固为善矣;一不见听,亲族诛灭,故不敢言。上曰:若然,是天赐我机也;岂可弃之而去哉!但驻兵屯守,民不得耕耨,何以为生?惟有深入内地,取其无备城池而已。
●太宗责阿敏等弃城罪
天聪四年六月,贝勒阿敏等弃滦州、永平、迁化、遵化四城归。上往莫林关地方,聚诸贝勒大臣,御蒙古幄。谕曰:以天所与之城池土地,弃之而来。试问尔贝勒阿敏台吉硕托及众大臣等:滦州陷于明人,翎凛州之守城诸将果全师而来耶?驻防永平之贝勒阿敏、台吉硕托及诸将等因拒而后失永平耶?抑出城迎敌不胜而来耶?果尔,情犹可恕。另伊等未见敌军,未张一弓、未发一矢,遽尔奔回;且不能殿全军,致为明人所袭。以明之金银缎帛为贵而携之,以我军为贱而弃之,可恨极矣!命大臣等往讯其情。大臣等复奏,阿敏请罪。上谕曰:贝勒阿敏,伊既自行请罪,诸将亦无答言;着将败归之总兵以下、备御以上有职之诸将,俱系之。次之,命渖阳之大臣侍于左右,将以系之人进前。上见而思被创之军士,恻然泪下曰:明兵两、三日间何遽如是之强耶;彼果有神术变化欤!岂朕所付兵力尚寡不能支欤!抑尔等大臣果皆懦弱欤!夫明国之兵,我等岂未见其伎俩耶?朕以图尔格、纳木泰为能,故用尔为师,以为战则必克,谋则必成;朕实加赖。今不死彼处而归,何厚颜如此!图尔格奏曰:臣等向力谏贝勒,奈贝勒不从,乃归耳。上曰:贝勒不从,尔遂与之来;贝勒若投敌国,尔亦随之去耶?尔等皆畏敌思家,欲恋妻子耳。汤古代奏曰:臣等失利,宜杀之。上曰:尔等不能全师而归,陷于彼者,敌人杀之;至于此者,朕又杀之:于朕何益!尔等既携财帛、畜牲、人口而来,何不收我士卒,与之俱解耶?彼等何辜,忍令其呼天抢地以死耶!实念及此,何以为心!上感伤堕泪,诸臣无不流涕。遂分别治众臣弃城罪;贝勒阿敏免死,幽之。
●太宗与刘兴邦弟兄盟词
天聪四年七月,盟词曰:今海岛之刘兴邦、刘兴济、刘兴志、刘兴良、刘兴佩杀明国官员,率领诸岛人民与我合谋,为后日相安计,其岛中之人或居岛中、或登陆地,不进我国而为友邦。其由我国逃去之满洲、蒙古人,原系我之所有,我不夺取。若渝誓言,不以友邦相待而夺取逃去满洲、蒙古人提及刘氏兄弟之往事,则我遭天谴责,寿命不昌,必致夭亡。若刘氏兄弟欺我,反向明帝;或持贰心,模棱两可:则刘氏兄弟亦遭天地谴责,寿命不昌,必致夭亡。两国皆践誓言,相处以诚,则均蒙天地眷佑,年代久远矣。
●太宗致刘氏弟兄书
天聪四年六月,书云:满洲国皇帝,致书刘富兄弟。今冬尔务备办整齐,我亦备办整齐,俟来年会商而行。若我两国盟誓天地,以修和好,不可容留逃人。今亦无逃者,即有一、二,此不具论。盟誓以前,彼此均有容逃人情事。自盟誓后,我之人,若有逃至尔处者,则尔务送还;尔之人,若有逃我国来者,我亦送还。既已讲和修好,尔之妻室即应送归;恐尔疑我以尔妻置于混杂之处,自尔归去,即令同尔母居于静室之内。尔致书云:事成之后,天无二日;幸矣!尔果助成大业,若我云天有二日,是渝盟也。对天盟之誓,岂可渝乎!望勉力为之,幸勿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