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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小史
○入金川门诏
帝师入金川门,下诏曰:洪武三十五年六月十三日,大明燕王令旨,谕在京军民人等知道。余昔者固守藩封,以左班奸臣窃弄威福,骨肉被其残害,起兵诛之,盖以维持祖宗社稷保安亲藩也。于六月十三日抚定京城,奸臣之有罪者余不敢赦,无罪者余不敢杀,惟顺乎天而已。或有无知小人,乘机图报私仇,擅自挪缚,劫掠财物,祸及无辜,非余本意。今后凡有首恶有名者,听人擒拿,余无者不许擅自挪缚,惟恐有伤治道,谕尔众咸使闻之。
○即位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我皇父太祖高皇帝,龙飞淮甸,汛扫区宇,东抵虞渊,西谕昆仑,南跨南交,北际潮海。仁风义声,震荡六合,吻爽昏昧,咸际光明。三十年间,九有宁谧,宴驾之日,万方嗟悼。煌煌功业,恢于汤武,德泽广布,至仁弥流。侄允炆以幼冲之资,嗣守大业,秉心不孝,更改宪章,戕害诸王,放黜师保,崇信奸回,大兴土木,天变于上而不畏,地震于下而不惧,灾延承天而文其过,蝗飞蔽天而不修德,益乃委政宦官,淫泆无度,祸机四发,将及于朕。朕惟高皇帝嫡子,祖有明训,朝无正臣,内有奸恶,王得兴兵讨之。朕遵奉条章,举兵以清君侧之恶,盖出于不得已也。使朕兵不举,天下亦将有声罪而攻之者,允炆曾不反躬自责肆行旅拒,朕荷天地宗社之灵,战胜攻克,捣之于坝上,纤之于白沟,破之于沧州,剪之于藁城,鏖之于夹河,转之于灵壁,六战已不国矣。朕于是驻师畿甸,索其奸回,庶希周公辅成王谊,而乃不究朕怀,阖官自焚,以自绝于宗社,天地所不庇,鬼神所不容。事不可已,朕乃整师入京,秋毫无犯,诸王大臣谓朕太祖之嫡,应天顺人,天位不可以久虚,神器不可以无主,上章劝进,朕拒之再三,爰乃俯徇与情,已于六月十七日即皇帝位,大礼既成,所有合行庶政,并宜兼举。
一、今年仍以洪武三十五年为纪,其改明年为永乐元年。
一、建文以来,祖宗成法有更改者仍复旧制,刑名一依《大明律》科断。
一、奉天征讨将士,数年以来,从朕征讨,披坚执锐,栉风沐雨,忠义奋发,屡战屡胜,翊辅成功,勤劳多矣。简在朕心,宜速论功升赏,用酬前劳。
一、自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初一日昧爽以前,官吏军民人等有犯,除谋反大逆,谋杀祖父母、父母,妻妾杀夫,奴婢杀主,谋杀,故杀人,蛊毒魇魅,毒药杀人,及见提奸恶不赦外,其余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罪无大小,咸赦除之。敢有以赦前事相言告者,以其罪罪之。
一、自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以后,周、齐、湘、代、岷五府,被诬陷时,文武官员军民人等连累致罪者官复原职,已故者文官优免其家差役,武官子孙承袭。民充军者复还原籍为民,军发边远者仍还原卫,为奴者即放宁家。入官田产,照数给还。
一、递年为事买马煎盐当站,及充递运所水夫皂隶膳夫人数一体赦免,各放宁家。
一、建文年间上书陈言有干犯之词者,悉皆勿论。所出一应榜文条例,尽行除毁。
一、山林隐逸,怀材抱德之士,有司询访以礼敦请赴京,量才擢用。其有志尚闲逸,不愿出仕者,具名奏闻。
一、鳏寡孤独,有司依例存恤,毋令失所。民年七十之上,及笃废残疾者,许令一丁侍养,有饥寒不能自存者,官为赈济。
一、山东、北平、河南府州县人民,有被兵不能种田者,并免三年差税。不曾被兵者,与直隶凤阳、淮安、徐州、滁州、扬州,今年秋夏税粮尽行蠲免,其余直隶府州、山西、陕西、浙江、福建、江西、湖广、两广、四川、云南蠲免一半。其有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初一日以前拖欠。一应钱粮、盐课、段匹、木植、芦柴等项,及军民所养马匹牛羊等项,倒死并欠孳生者,并免追赔。其弓兵欲办芦柴者,仍优免二年。
一、河南、山东、北平、淮南北流移人户,各还原籍复业,合用种子牛具,官为给付。
一、北方学校,仍依旧制开设,毋致废驰。
一、建文除授,并升调文武官员,仍依见职不动。军官有升职事者,止终本身,子孙仍袭原职。
一、各处新收壮士勇士,尽数放还为民,各安生业。所设卫分并军民指挥司,尽行革去。指挥、千百户、卫所镇抚,有系民间,并舍人选用者,亦各罢官放还。
一、诸色人匠,除轮当正班外,其余一应撮工人匠,俱各放还,依次轮班。
一、各处现造军器军装船只,一切不急之务,尽皆停罢。今后有司,非奉上司明文,毋得一毫擅自科扰于民。
一、自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初一日以前,军官为事充军及罢闲者,赦免军役,复其原职,亡故者子孙承袭。总小旗革役充军者,各还原复。
一、北平卫分官旗人等,有因公差,或被拘执,不得已赴京者,皆免其罪。
一、各处守城官军,有系别卫调到,并征进漫散军士,见在他处者,各还原卫所。本处官司,不许留难阻当。其奉差守城,文武官员及内官人等,诏书到日,俱各回京。
一、凡军民人等男女人口,有被官军拘掳者,官为赎还。
一、递年逃军,并征进漫散军士,藏躲山林者,诏书到日为始,限一月之内,赴官首告免罪,所在官司,发回原卫所着役。
一、抛荒田土,除有人佃种纳粮外,其无人佃种荒田,所司取堪明白,开除税粮,免致抛荒损民。
一、所在城市乡村,凡有骸骨,有司即为收敛埋瘗,毋致暴露。
一、天下各都司卫所官军,皆太祖皇帝恩养者,奸臣逼胁调遣拒战,冲冒矢石,情有可悯。见存者俱还原卫所,其有阵亡丧故,失陷病故者,官则袭荫子孙,旗军每户赏钞五锭,户无壮丁补役,遗下寡妇母女,所司善为存抚,愿依亲还乡,听从其便,有幼男者给粮纪录,出幼补役。
一、沿海军民人等,近年以来,往往私自下番,交通外国,今后不许,所司一遵洪武事例禁治。
於戏!文帝入汉,尚资恭俭之风,武王绍周,愿广至仁之化。布告天下,其体朕怀。
○爵赏功臣制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昔元末兵兴,豪杰竞起,割据土地,糜烂生民,天命我父皇太祖高皇帝,龙飞淮甸,东征西讨,扫除祸乱,华夷一统,身致太平,垂四十年。父皇宾天,建文嗣位,顽狠昏昧,专任奸回,内作色荒,改更成宪,残害宗亲,将及朕躬。朕不得已,起兵自救,身亲战阵,已经四载,赖天地祖宗之灵,遂平内难。尔诸奉天征讨将士,卧雪眠霜,栉风沐雨,百战百胜,万死一生,报太祖之深恩,弘济艰难,宣力甚多,辅成大功。仰稽太祖皇帝开国功臣,赏赐等第,参酌得宜,论功高下,定尔爵赏,朕不敢私,在尔诸将,亦自知之。今封尔都督佥事丘福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淇国公,食禄二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朱能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成国公,食禄二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张武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成阳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陈圭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泰宁侯,食禄一千二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郑亨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武安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孟善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保定侯,食禄一千二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火真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同安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右都督顾成为奉天翊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后军都督府右都督、镇远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王忠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靖安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指挥使王聪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武成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徐忠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前军都督府左都督、永康侯,食禄一千一百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张信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隆平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隆平伯;都督佥事李远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安平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安平伯;都督佥事郭亮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成安侯,食禄一千二百石,子孙世袭成安伯;都督佥事房宽为思恩侯,食禄八百石,子孙世袭指挥使;都指挥使徐祥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兴安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徐理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武康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指挥同知李浚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襄城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指挥同知张辅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信安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唐云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新昌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都指挥同知谭渊男谭忠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新宁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指挥孙岩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应城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指挥使房胜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富昌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都指挥使赵彝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忻城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督佥事陈旭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云阳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都指挥同知张玉追封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荣国公,谥忠显;都指挥谭渊追封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崇安伯,谥壮节;都指挥佥事刘才为奉天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广恩伯,食禄九百石,子孙世袭指挥同知。
其曹国公李景隆等,忠孝于太祖,扶持社稷,默相机宜,其功甚大。今特加封曹国公李景隆为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子太师、曹国公,增禄一千石,通前四千石,子孙世世承袭;尚书茹常为奉天翊运守正文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太子少保兼兵部尚书忠城伯,食禄一千石;都督同知王佐为奉天翊运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顺昌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都督佥事陈瑄为奉天翊运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平江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
其谷王护卫指挥佥事张兴、仪卫正张成等,忠于太祖,受王成算,佐成奇功。今升指挥佥事张兴为骠骑将军都督佥事,仪卫正张成为骠骑将军都指挥使。
其余将士人等,论功高下,皆在升赏。
其驸马都尉王宁,孝于太祖,忠于国家,正直无私,不附权势,遂遭诬陷,几致捐身,达孝推恩,允宜褒显。今以王宁为奉天辅运推诚效义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驸马都尉、永春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世承袭。
於戏!人君之职,惟在奉天,爵赏之颁,岂容私意?今以天下之财,赏天下之功,民之资力有限,名爵之贵无穷,故兹赍与,亦不以多少为轻重。或朕知有未尽,未满尔心,对朕自陈,若退有后言者,于犯法甚不可也,但恐尔等不立功尔。今后果能立功,至再至三,不吝爵赏。朕之此言,通于天地,布告尔众,咸使闻知。洪武三十五年九月初四日。
○敕谕文武群臣诏
帝在位,敕谕文武群臣曰:朕闻为君难,为臣不易,创业难,守成不易,刚柔宽猛适其中,礼乐刑政有其序。唐虞三代至汉唐宋率由斯道,是故舜清问下民,报虐以威,诛四凶,墍谗说,明五刑,然后无为,恭已南面,神禹承之,无间可议。夏桀之乱,民从其暴,成汤之兴,兼弱攻昧,取乱侮亡,肇修人纪,用革惂淫,既奠四方,子孙承之,惟监成宪。殷纣之乱,商俗靡之,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迁殷顽民,灭国五十;继相成王,制礼作乐,垂拱仰成,刑措不用。汉承秦大乱之后,高祖令萧何定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法令严明;惠帝清净,至于文景,挟书之律,肉刑之惨,一切除之,务行宽厚。唐承隋末,谄谀汰侈,暴慢成风,高祖定官制,颁律令,立租庸调法,汰僧道勋臣,犯法无所假贷;太宗贞观之后,惩斩趾,禁鞭背,删定律令,变为轻典,力行仁义,几置刑错。宋兴承五季之乱,太祖、太宗颇用重刑以绳奸慝,躬自折狱,务底明慎,立法之制严,而用刑之情恕,咸平以后,删其繁刑,益务宽仁,子孙承之,含弘光大,恭俭纯诚,未尝杀一不辜,天下归仁,风成俗美。此历世守成创业之事,刚柔宽猛之中,礼乐刑政之序,莫不皆然。盖敦礼乐,用宽柔,譬之膏粱以养生;用刚严,任刑罚,譬之药石以伐病。膏粱伐病,只益其病;药石养生,必致伤生。时措之宜,不可紊也。朕皇考太祖皇帝,天锡大圣之资,以当非常之变,奋自布衣,拨乱反正,力举一世而甄陶之,比之三代汉唐宋创业之时,又有大相远者。盖中华礼乐之区,悉为左衽之俗,沉浸百年,洗涤不易,陵夷已甚,振举尤难。风俗之染污,非但若桀之惂淫也;奸雄之睥睨反侧,非但若纣之顽民也。服古人之所未易服,齐古人之所不能齐,兢兢业业,劳心焦思,求贤如不及,从谏如转丸,昼夜图惟,经权应变,不得已而用刑,特权时之宜耳。及其立为典常,先议定律,损益更改,十年乃成,颁行天下,以为民之禁。复为祖训,传之子孙,宣布条章,垂宪万世。墨劓剕宫,并禁不用,钦恤之意,已著于象刑,权时之宜,不定为常法,律令之禁不易,礼乐之用弥彰。朕遵成宪,佩服圣谟,思守成之不易,念刑措之尤难。昔者唐虞三代君臣之间,责难训迪,纪干诗古。今朕告教尔女武群臣,惟审听之。夫职曰天职,民曰天民,工曰天工,禄曰天禄,皆非朕之私。惟尔群臣,相朕以章天命,以奉天讨,以亮天工,保兹天命,以享天禄,善恶吉凶,实为影响,可不敬哉?尔惟效职,勿谓忠为有余;尔惟尽心,勿以劳而自伐。为名为善,善必不诚,计利而动,动必终怠。且计利害者必获害,患得失者终于失。故廉不怨贫,以廉为行之常;勤不羡逸;以勤为分之宜。事有繁简,各安其所遇;位有崇卑,常顺其所处,尔群臣所当知也。勿谓朋比,朋比必至于沦胥;勿纵利口,利口必至于倾覆;勿为奸欺,奸欺必至于暴露;勿谓怙终,怙终必至于殄绝。依阿施禄位者昧理,擅权作威福者逆天,贪污恣情欲者速戾,谗说殄行以惑人心者自刑,尔群臣所当戒也。矧夫刑者辅治之具,自古圣帝明王,及朕皇考所慎重而不苟,不得已而用之者也。轻重毫厘之门,祸福生死之决,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故刑期无刑,而杀以止杀。杀一夫而天下服,释一人而天下悦,至于使人无犯可也。尔或无诚,临民治狱,恬不加意,甚至信谗而执偏言,深文以诬良善,纳贿以乱是非,作威而眩曲直。自作聪明,发摘瑕类,法外求情,致人于死,鬼神所鉴,甚可畏也。朕为此惧由慰日勤,审克之际,罪疑惟轻,乃有怀残忍之私,欲遵酷吏之执,谤朝廷之宽,摇撼上下之心。所谓利口必至于倾覆者,尔惟戒哉!圣人用人不求其备,诚以才能有高下,智识有浅深,事皆尽善,上智所难,动静云为,岂能无误?朕惟念此,每加宽容,乃有恃兹。屡造非彝,常怀幸免,不知忽微之过,岂可积多?非分之恩岂可常得?所谓怙终必至殄绝者,尔惟戒哉!亦有柔奸隐慝,厚貌深衷,夤缘攀结,请托行私,侥幸图回,附下罔上,不感天子而惟感权臣,宁负公门而不负私室。同恶相济,同势相保,同邪以恶正直,同谗以陷忠良,同为奸宄以匿其非,同幻涛张以护其短,同侧媚以相师,同谄谀以相悦。所谓朋比奸欺,必至沦胥暴露者,尔惟戒哉!亦有谬而执法,卖直沾恩,谤人惑众,起忄佥言以眩听,灭公议以济私,所谓谗说殄行,唐虞所墍者,尔惟戒哉!亦有愧赧于中,自怀疑贰,本无劳绩妄自骄矜,居宠弗畏,任情纳赂,因人毁誉纵己喜怒,杀生予夺,阴狠自专。所谓檀权作威福,贪污纵情欲者,尔惟戒哉!旅进旅退,从违之间,候朕颜色,图进谄谀,甘言逊嗣,无所建明,尤朕所恶。所谓依阿尸禄位者,昧理亦恐获戾于天,尔惟戒哉!於戏!兴礼乐以致太平,朕守成之所当务,适宽严以辅政教,尔群臣之所当知,故将勉于为善,尤必戒于作非。夫忠臣为国,至于亡身,鄙夫事君,但知利己,朝廷机务,取给目前,生民休戚,略不加意。偾事蔽贤,偷安玩日,苟且文书,恃为塞责,甚至微劳未报,自负如山,谴或偶加,中怀讟怨,是皆不共为臣职,岂能共致于雍熙?故以宽而济严,必以勤而居逸,圣帝明王,古今一道,朕务宵衣旰食,岂为恶逸好劳?畏上帝之监临,守皇考之基业,实资尔群臣,为德为民,有猷有守,辅成治化,上答天明,迪朕之戒,时乃之休。至于刑罚,尤悉乃心,考之于书,屡致其意。诚以民命至重,鬼神难欺,譬之操刀而割,尚有血指之虞,当食而言。或致吻伤之失,事虽切己,未免过违。心有不存,视而不见,毫厘之差,死生之决,一往不复。虽悔可追,吉凶之应,讵止一身,殃庆之流,及于后世,可不戒哉?可不慎哉?朕尝昧昧思之,不自知其乱之复也。尔体朕心,无怠于心,必钦必慎,惟明惟恤,俾宽不至于纵,严不至于残,囹圄空虚,刑措不用,政教修举,礼备乐和。国有万年之安,尔亦有无穷之誉,子孙黎民,尚亦有庆戒之勉之。朕言不贰,罔俾唐虞专美前世。钦哉!故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