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实录闽海关系史料

死,源家康擅政,内胁秀赖、外结高丽——数遣使往来对马、金山间。六、七年间,赍书相望,所刷还人口不绝;朝鲜犹未与
市。往岁冬,家康复遣使朝鲜,自言己代秀吉为王,尽反秀吉所为;缚送癸巳时所发王京丘墓贼,朝鲜亦茫然无辨之者。而鲜
僧松云自倭中归,传家康语云:「曩自平秀吉要挟朝鲜,犹以割地、求婚、质子为词;我则不然,愿两国通好而已。往者壬辰
遘衅之时,吾在关东,不与兵事;师入王京,关东将卒无一人渡海者——而相视若雠,岂不谬哉」?又刷还人口自肥前归,多
称倭距关都三百里内筑城,诸岛均役,唯对马一岛以寻和独蠲;言和事不成,则分六十六州趣半筑城、趣半战朝鲜——朝鲜亦
微恫之也。然家康实自以老故萨摩州,而对马主义智调信景直等犹为平氏,故独以和事责;义智心急朝鲜,恐一日失朝鲜欢—
—而朝鲜实懦无雠报意。至是,王昖以倭情条上。兵部复议,亦谓「相机以御、及时自固,审利害、察情实,在该国自计,难
为遥度」而已——而釜山、对马亦因是私款不绝。后三年,始画开市之事。

  〔十一月己酉〕,户科给事中江灏劾福建税监高寀,不报。自税课之归有司也,税监坐而解额,诸爪牙无催督之权;然犹
以新恩,不敢与有司为难。至是,高寀首发之;以课未归一,恐误上方为言。先是丙午七月,范涞为左布政,以春夏税额汇解
寀处;寀受之,无以难也——诸爪牙以督催无权,实自涞始。会涞入觐告归,而闽抚之推未下;寀恐涞复出,遂疏诋涞及旧抚
徐学聚——学聚时方候代,以却红番事失寀心;而寀数以二洋贸易探上意,冀朝夕得他抚,可相左右也——遂请自按月征解,
又请上速点闽抚及谈诸外国方物事。上心知其奸,命有司类征如故,方物折价而已;然犹虑彼此推诿,欲一体严治也。江灏乃
言:『「汇解」之旨,自范涞时已行之半年;今复一年,而屡解屡拒。夫如期而不解,则该司之罪也;如期而解——解而不纳
,则该监之罪也。以类总责之有司、以解进责之税监,法守既明,则何推诿之有乎』!吏科左给事中刘道隆又上疏曰:『百官
贤否进退系朝政,自卿、抚以至藩、臬皆内外重臣,采自公论、断自宸衷,虽人主不得而私喜怒焉。我朝中官干预朝政,自有
常刑。皇上临驭三十余年,未尝毫发假于此辈。近以税使差出与地方有司钱粮相关,遂使二、三狂逞者妄有参评;然亦未有借
名征收而欲遥执朝柄——弄威福如高寀今日者也。徐学聚虽去国之臣,而一日尚在地方,非高寀所得诋辱!范涞近推闽抚,廷
论及之,姓名尚在御前;高寀何人,而肆弄机权,预挠圣意!……今福建地方乃东南门户,非痛痒不关之处;按臣久缺而无代
、抚臣久推而不点,奸人抵谳肆志其间。伏惟圣明留意,速下抚、按二臣,用塞谗间之门、重保障之计,以肃纲纪,贻后世利
赖无穷』。疏上,亦不报。

  壬子,朝鲜国王李昖以倭奴求和来告,犹前源家康所寻盟之词也。家康自发还人户、缚致诸贼来,无日不寻盟于鲜。至是
,已潴平秀吉之宫、迁其子秀赖于海上,意欲请命中国。兵部覆言:『倭奴狡诈异常,海外势难遥度。为昔日者覆楚之怨,大
义当申;为今日者城下之盟,目前难恃。千里提封,天朝巳挈而还之该国;则固守图存,今又在该国事矣』——大率以侦察堤
防,责成该国如前疏指。从之。

  戊午,福建巡抚徐学聚以税监高寀征解不纳、又上章诋己,乃疏胪寀诸不法事,言『寀自数年以来,利尽山海,罪孽深重
。诸细琐不俱论,姑举其著者。闽中监政引目,旧止「附海」一例;续请「依山」佐之,引悉贮司。自寀入闽,奸民林世卿导
之私造南京户部盐引,俱称「依山」;每封四百引,勒银四百余金。凡引百封,伪者过十之七;商人破家,吞声切齿——自经
死者,不独朱家相、洪士雅等数辈而已。又以海禁不通,则方物不至;每值东西洋船,私寄数金,归索十倍。稍不如意,则诬
为漏税;一物相溷,动费千金——拷掠之毒,怨尽骨髓。又私遣人丁四出越贩,动经年岁,搜求珍异;假国用以入私橐,亵皇
灵以渔外服:尤王法之所不容也。所最可异者,三十二年以抚、按并缺,令奸商潘秀等往贩和兰,勾引红夷,诈韦麻郎银钱三
万,许以彭湖通市——臣等奉旨拒逐;今臣已告归,而红夷又至,杀戮商、渔,荐窥内地,使沿海将士不得安寝者,是谁启之
乎!自寀坏海禁,而诸夷益轻中国;以故吕宋戕杀我二万余人,日本声言袭鸡笼、淡水:门庭骚动,皆寀之为也。惟皇上大奋
干断,立命撤回;毋令寀肆炰烋,以中国与外夷为市』。疏入,亦不报。学聚之在闽,以却红夷事,原有功于闽;而独委曲高
寀,为朝论不推。盖自高寀后,红夷无岁不窥彭湖矣。

  〔十二月己未朔〕,户科都给事中姚文蔚劾税监高寀。不报。

  乙亥,户部尚书赵世卿以税使通夷、破坏海禁,宜严行禁绝,以遏乱萌;不报——为徐学聚劾高寀事发也。

  〔万历三十七年五月壬午〕,有倭船飘入闽洋小埕者,舟师追至漳港及仙崎,获夷众二十七人;译系日本商夷往返异域
,为风飘搁。其中有朝鲜国人,先年为倭所虏而转卖者;次为吕宋、为西番,或鬵身为使令,或附舟归国。福建巡抚徐学聚以
闻,因言:『朝鲜,我属国;其人民播越,宜随方安插。西番虽非贡夷,亦非逆种。若吕宋,先年薙我商民几至万数,彼民似
不可轻纵;惟是原无逆志,亦难深求。而日本诸夷又多妇稚,杀之无辜,放之非法;止当待以不死』。章下兵部。

  〔九月辛卯〕,倭至昌国,参将刘炳文不敢击、复匿不以报,遂至温州麦园头,毁兵船;抵虾饭湾登岸,杀我兵,温处参
将王元周一无所防。诏以元周革任听勘、炳文降调,总兵杨宗业、该道常道立各罚俸。

  〔万历三十八年七月辛酉〕,琉球国中山王尚宁咨遣陪臣王舅毛凤仪、长史金应魁等急报倭儆,致缓贡期。福建巡抚陈
子贞以闻,下所司议奏。许续修贡职,赏照陈奏事例减半;仍赐毛凤仪等金织彩缎各有差。

  〔八月壬寅〕,兵部复议:『海风飘入闽境诸夷,吕宋人壹叶万等、西番人捌襄等发赴香山,听其去留;朝鲜人壹叁别等
安置柔远驿,以示存恤。大郎等八名本系倭种,难纵使归;仍行巡抚衙门分置军前,严为钤束。如生心逃叛,即处以军法』。
上是之。

  〔九月丁未〕,浙江巡抚高举以沿海官军败倭大陈,疏叙有功官员。右参政王道显纪录,松海备倭把总李时英优赏;昌国
备倭把总张光显以功准罪,量赏。

  〔十月〕丙戌,兵部复议福建巡抚陈子贞海防条议七事:『一、重海道事权以资弹压。宜遵照敕书,申明职掌:凡该省沿
海寨游营选用官兵、稽察粮饷、修造船器等务,俱申详海道,听其专理;仍责令汛期巡历,汛毕方回。其巡历廪给,有司供办
,不累卫所。一、省汰除汛兵以熟操驾。闽海汛兵减放之说,起于戚继光;原以休息军力、减省粮饷,法称两便。而踵行者乃
岁为更革、人议去留;兵无常伍,将有市心。饷减无几,军费不赀;隳坏兵制,莫甚于此。议于水陆营间酌量裒益,饷不必增
而汛兵亦可无减。如此庶可练习备变,并杜总哨勒索之奸。其两月罢汛,粮仍应设法处制,使军士乐从。一、核虚冒名粮以厘
夙弊。总兵官以下,酌定跟随人数,与之更始。自后有以所用跟随重派各营者、坐空名以寄粮者、假公用而科派者,无大小,
据法题参;所侵冒月粮,仍坐赃究罪。一、清侵占屯田以复旧制。欲行清屯之法而无挠法之害,莫若就额粮之完欠而分别之。
有田无军,田必势占;有屯无粮,屯必迷失。就中清出侵占屯地以养军丁、以充贴驾,饷不增而兵足用,策无便于此。独刁军
暗受势贿,告讦猬兴;得田入手,潜复典卖:则前弊未清,后害相踵。或有司惮劳,委之佐领,其弊端尤难究诘;要在设法详
审,委任得人耳。一、禁往倭大船以绝勾引。闽人贩海为生,旧俱由海澄出洋,兴贩东西洋诸岛;伪引有禁,压冬有禁,越境
盗贩有禁。然不绝其贸易之路者,要以弭其穷蹙易乱之心耳。近奸民以贩日本之利倍于吕宋,夤缘所在官司擅给票引,任意开
洋;高桅巨舶,络绎倭国:将来构通接济之害,殆不可言。今当清查由引,严禁压冬,禁造违式大船;及以引饷大权俱归海道
管核,各衙门不得径给票引。其有依托势要阻挠官司、不服禁捕者,抚臣绳以三尺;甚则据例参奏,治以通番引寇之罪。一、
公山海利泽以安内地。山海场荡畋渔之所取给、埠头墟集负贩之所为生,寸土皆属公家,豪强本非世业;今将官山、官海除丈
量收饷入册年久者姑准照旧外,其未经清丈、近年告佃者,悉追还官府,与小民公共。至于豪家设立私牙抽取埠税、擅操榷算
侵牟商贾者,一裁以法』。得旨:『岛夷窥伺边海,防御宜周;如议行』。

  〔十一月戊午〕,朝鲜国王李珲遣陪臣议政府左赞成李时彦等贡方物及马谢恩;赐宴赉如例。是日,并送回漂海人丁陈成
等二十九名;仍钦赏国王银、币并陪臣各有差。其漂海人丁系称福建址籍,兵部覆:『应照例解发本省军门严加审鞫,果无通
贩情弊,即照常省发回籍;倘有隐讳别情,仍从重问拟,具奏施行』。上是之。

  〔万历三十九年六月〕己卯,南直隶柘林营信地获日本夷人三名,因航海过暹罗,飓风覆舟飘至;抚、按以闻。部议:
『分解陕西延、绥等处戍边安插』。从之。

  〔八月甲午〕,朝鲜国陪臣李顺庆等解还中国漂海人民林润台等三十二名,俱莆田、仙游人。命差官解发福建巡抚衙门严
加鞫审:果无情弊,照常省发;倘有隐情,从重问拟具奏——仍谕申饬海防之禁。

  〔十二月庚寅〕,朝鲜国奏获民人张亨兴等十七人,中有洪驼者即前细屿岛作贼船工,而亨兴等以前来往海上节行细屿岛
抢劫之人;且称「水贼之扰,近年滋甚。时或捕获,皆称上国人民,不敢擅戮——海洋之警,曾无宁息。接年五次解来漂海人
犯,甚为属国之扰」。兵部议覆:『乱生有阶,如嘉、隆间倭寇因闽、浙沿海奸徒与倭为市,而宁、绍大姓阴为主持,遂使淮
、扬以南至于广海靡不残破。使早听给事中夏言、抚臣朱纨之疏预防其始,则宋素卿、王直、陈冬(东)、徐海、曾一本、许
恩之辈安得以中国之民而挟倭为难哉!今此辈捍罔,即远屏以御魑魅,情理俱当;合将张亨兴等解发延绥巡抚衙门审实边堡安
插,庶奸民知儆』。从之。

  〔万历四十年三月辛丑〕,右给事中彭惟成疏陈时政言:『……倭夷犯顺,侵我属国,抗我王师,剽我海泊。臣闻彼得
我福船价千金、乌船数百金、「批点通鉴节略」四十金、「舆记」二十金,焰硝、金铁皆二十倍于土价,而他锦绮、器物不过
数倍。此其诱我邪民、构我利器、习我舟楫、侦我虚实,勾诱呼应;而我可无衣袽之戒乎』?因言「沈有容在闽,能越海数日
歼倭众于东番,东番自是敛戢,倭亦戒不敢掠至闽且十年,皆有容之力也」。

  〔六月戊辰〕,以防海功,赏浙江巡抚高举银、币,升俸一级,总兵官杨崇业、副使宁瑞鲤等有差;仍增通倭海禁六条。
抚臣以盘获通倭船犯并擒海洋剧盗奏言:『防海,以禁通倭为先。而闽、浙实利倭人重贿,遂至绳绳往来为倭输款;嘉靖间王
直等勾倭之余烈,可镜也。臣檄行文武官密为缉访,亡何金齿山、定海、短沽、普陀等处屡以擒获报至。杭之惯贩日本渠魁如
赵子明辈,亦并捕而置之理;累累多人,赃真证的。但往者通番律轻,人多易犯;乞敕法司将前项走倭者、出本者、造舟与操
舟者、窝买装运与假冒旗引者以及邻里不举、牙埠不首、关津港口不盘诘而纵放者并馈献倭王人等以礼物者——他如沙埕之船
当换,普陀之香当禁、船当稽,闽船之入浙者当惩,酌分首、从,辟、遣、徒、杖;着为例』。部覆「如议」以请,上是之;
并谕:『新定条例与旧例并行,永为遵守;仍着抚、按官刊榜晓谕。有违犯的,依例重处,不得纵容』。

  〔庚午〕,浙江总兵官杨崇业奏「侦报倭情」言:『探得日本以三千人入琉球,执中山王,迁其宗器。三十七、八两年,
迭遣贡使,实怀窥窃。近又用取对马之故智以愚朝鲜,而全、罗、庆、尚四道半杂倭奴矣。嘉靖之季海禁大弛,遂有宋素卿、
徐海曾一本、王直之徒为之祸始;今又十倍往时。宜敕海上严加训练,着实举行。至于稽查海外夷使,责在抚、道;并移咨朝
鲜国王严禁倭奴之入全、罗、庆、尚者,一如中国之禁』。从之。

  〔七月己亥〕,福建巡抚丁继嗣奏:『琉球国夷使柏寿、陈华等执本国咨文,言王已归国,特遣修贡。臣等窃见琉球列在
藩属固已有年,但迩来奄奄不振,被系日本;即令纵归,其不足为国,明矣。况在人股掌之上,宁保无阴阳其间!且今来船只
方抵海坛,突然登陆;又闻已入泉境,忽尔扬帆出海:去来倏忽,迹大可疑。今又非入贡年分,据云以「归国」报闻;海外辽
绝,归与不归,谁则知之!使此情果真,而贡之入境有常体,何以不服盘验、不先报知而突入会城?贡之尚方有常物,何以突
增日本等物于硫磺、马、布之外?贡之赍进有常额,何以人伴多至百有余名?此其情态,已非平日恭顺之意;况又有倭夷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