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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实录
乙丑,谕礼部:『宋儒周子、两程子、朱子、张子、邵子有功圣门,与汉、唐诸子并称「先儒」,朕心未安;其议之』。
许江北麦代田租。
起刘泽清右都督总兵官,镇守山东。
九月戊寅,总督陕西傅宗龙率兵四万自新蔡渡河。是日,李自成亦渡河,走汝宁,伏于孟家庄;明日,官军遇之,大败。庚辰,宗龙奔陈州,被围;仅步卒六千,乏食。
辛已,改东厂提督京营者亦称总督。
甲申,以杨绳武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关、蓟、辽、津、通州等处。以洪承畴受围,故代之。
召还大学士周延儒、贺逢圣;至是,朝见,命仍直文渊阁。先是,丹阳监生盛顺及虞城侯氏共敛金得十万缗,纳贿太监曹化淳、王裕民、王之心等营求复用延儒;令少俟之。踰年,工部主事吴昌时家最富,出私帑如前数,使进士周仲琏伏行抵故大学士冯铨家,潜通内,果得召用——昌时之力居多,延儒深德之。
辛卯,傅宗龙出战,先令川兵临阵。虑步兵不能御骑,命移于后,大乱;李自成乘之,大溃。明日,宗龙走项城;被执,死之。
总督丁启睿大败张献忠于洵阳。献忠仅百余人,求附革、左二寇,不许;佯死,匿山谷中。启睿援开封,不及剿;献忠复东遁。
复遣太监卢九德、刘元斌率京营兵入河南。九德与总兵周遇吉、黄得功合追贼于凤阳,及之。元斌驻归德南四十日,不进。城门昼闭,纵诸军大掠,杀樵汲者以冒功;已而欲攻城,索赂乃免。
张献忠掠桐城等县。
〔冬〕十一月癸酉朔,命范志完为右佥都御史,提督雁门等关。
丙子,李自成陷南阳,杀唐王于麒麟阁。初,寇已入南门,适总督杨文岳兵至,遂出;顷之,文岳去,南阳仍陷。刘元斌闻之,乃拥妇女北去;俄命御史清军,元斌仓皇皆沈之于河。
己卯,禁朝臣私探内阁、通内侍。于是待漏俱露立,毋敢入直舍。
辛卯,上南郊。
辽东大雪丈余,清军中粮刍俱尽,将解围而归;虑边兵蹑之,俾西人入关讲和。兵部尚书陈新甲信张若麒之言,许之。
〔戊〕戌,以傅淑训为户部尚书。
十二月乙已,上念岁寒,许刑部囚保外,限二月(?)出狱。
李自成连陷襄城、洧川、许州、长葛、通许、鄢陵;鄢陵知县慈谿刘振之力诎,具衣冠,入县治北向再拜,自刎死之。
庚申,刘泽清大破李青山于石莱山。
甲子,戍黄道周、解学龙。初,刑部尚书刘泽深拟道周烟瘴遣戍,再奏不允;因言『道周之罪,前两疏已严矣。至此惟有论死!死生之际,臣不敢不慎也。自来论死,诸臣非封疆则贪酷,未有以建言诛者。今以此加道周,道周无封疆、贪酷之失而有建言蒙戮之名,于道周得矣;非我皇上无不覆、无不载之心也。且皇上所疑者,党耳;党者见诸行事、相聚讼言,乃为植党。道周具疏,空言无当;睿照一临,肝胆寒裂。一、二臣工,始未尝不相与也;今且短之,继而斥之,乌有所谓「党」而烦朝廷之大法耶!去年行刑时,忽奉命停免。今皇上岂有积恨于道周?万一转圜动念,而臣已论定,噬脐何及!所以出入之间,不敢不慎;亦惟恩威出自皇上,仍以原拟候裁』。从之。
谕停内操;提督忠勇营太监杨进朝所部三千人,若值大祀,仍与防护。
张献忠、李自成合攻开封七日夜,巡抚高名衡、总兵陈永福等竭力守御;永福射中自成,损一目。自成屯朱仙镇,去开封四十里;内乡、镇平、唐县、新野诸城各出降。邓州知州刘振世郊迎五十里,举家从之;许州以南,无复完城。总督丁启睿、杨文岳以总兵左良玉、虎大威、杨德政薄朱仙镇,良玉谓「贼势锐,宜缓攻之」;大虎等谋不合,遽进引,全军皆溃,良玉母、妻被执,开封益困。寇驱乡民攻城,授斧凿,令凿石;还不得石者,立斩。又穴城为窟,实以药;引火发之,城堞震坏。然官兵严守两月,不能克。
是月,敕内臣神宫等监及各司局库等毋干外政,并申戒廷臣交通近侍。
●崇祯实录卷之十五
怀宗端皇帝(十五)
崇祯十五年春正月辛未朔,上朝毕,召延儒、贺逢圣、谢陞入殿,曰:『古圣帝明王皆崇师道,卿等乃朕之师,宗社奠安,允惟诸先生是赖』。命东向立,上降座西向揖之;各媿谢。
先是,辽东宁前道副使石凤台以清意许和,驰书询守将得报,凤台遽以闻;上〔以〕私遣辱国,下凤台刑部狱。至是,谢陞语同列曰:『我力竭矣!凤台言良是』。同列亦然之;乃属兵部尚书陈新甲微言于上,谓『两城久困,兵不足援;非用间不可』。上曰:『城围且半载,一言不达,何间之乘!可款则款,卿其便宜行事』。上以问阁臣,谢陞独曰:『彼果许款,款亦可恃』。新甲遂荐赞画主事马绍愉可遣;从之。加绍愉职方郎中,赐二品服;上深秘之,外廷不知也。丁丑,绍愉偕参将李御兰、周维墉至宁远,闻于清,请敕为信;乃复请于朝,敕曰:『朕闻渖阳有罢兵息民之意,向来沿边督、抚未经奏闻;既承讲款,朕不难开诚怀远——如我祖宗朝旧约,恩义联络,永为和好』。清得之,以为边吏伪作,并怒敕中语;绍愉闻之。
乙亥,上南郊省牲。
丙子,太庙(?)。
山东盗平,擒李青山入京。青山,本屠人,乘机啸聚数万人;战败,逃山谷中,迹捕得之。
庚辰,上祈榖大享殿。
辛巳,李自成益攻开封。开封城,宋人所筑也;土坚而刚。寇穴城,土陨,数千骑歼焉;寇骇而徙,南屠陈州。
壬午,召郑三俊为刑部尚书。
平贼将军左良玉率兵援开封,寇退。
乙酉,户部请核户口、田亩;从之。
丁亥,闻钱塘、浮梁、鄱阳遏籴,命抚、按禁之。
己丑,上躬耕耤田。
辛卯,召还孙传庭,仍以兵部右侍郎总督京营,提兵剿寇兼理粮饷。
御史杨仁愿上言:『臣读敕谕申交结内待之律,因稽高皇帝初无所谓「缉事」之令,臣工不法,止于明纠,无阴讦也。臣待罪南城,所见词讼,多假番役,妄称东厂;饵人以陷祸、择人以肆喙,惟恐其不为恶,又惟恐其不罹于法。揆之皇上泣罪解网之心,岂不伤哉!伏愿先宽东厂事件,而后比较可缓;比较缓而后买事件与卖事件者亦息。抑臣复有请焉,如臣子获罪,但敕抚、按以槛车送诣阙下,未为不可;若一遣缇骑,有赀者家门破散、无赀者地方敛馈,为害非浅』!上是之。谕东厂所缉,止于谋逆、乱伦;其作奸犯科,自〔有〕有司存。并戒锦衣卫校尉奉使需扰。
罢提督京营内臣。
乙未,蕲、黄贼为禁兵截杀,走合李自成,盗魁贺一龙、马守应、贺锦并属之;惟一龙、守应各领所部听令而于罗汝才甚厚,自成深忌之。
庚子,蠲各省直崇祯十二年以前蜡、茶等税。
是月,上斋于南城。
革、左寇自霍山、六安分道出掠。
二月丙午,命周延儒清狱。
戊申,发二万金振山东就抚百姓。
庚戌,御经筵。
论免崇祯十二年以上赃罚,豁罪——从刑部左侍郎惠世扬之请也。
诏免省直十二年以前税粮,不许有司混征;百姓相率欢呼称庆。
壬子,总督汪乔年至襄城。乔年在镇,发李自成先塚,得小蛇,斩蛇以徇,登坛誓师。闻自成围左良玉于偃师,乃兼程进兵;留步卒火器营,以轻骑万余抵郏县。闻贼新破襄城,疑不敢进。会襄城贡士张永祺避难河北,还经郏县;力请先之,以告襄城人。襄城人争出迎乔年于八里营,乔年屯兵城下;营未成,自成兵已薄汝水上。方接刃,有二将先逃,兵大溃;乔年以数百人入城居守。襄城坚守五昼夜而陷,乔年自刎未殊,被执,见杀;知县谢三元死之。自成恨诸生,遂劓刖百九十余人;又购永祺。永祺匿时,梦黄姓者救免之;果一贼出之,则黄姓也。贼屠永祺族人九家,以泄其忿;又堕城而去。
癸丑,定王出阁就学。
命移京营总督孙传庭总理陕西三边军务。
戊午,上南郊。
三月庚午朔,恤锦州阵殁战士。
刑科左给事中沈胤培言:『松江知府方岳贡治郡十二年,清执素着。前王陛彦以私怨诬诋,乞下法司公勘』。
辛未,张献忠陷舒城。
甲戌,赐范志完尚方剑,命总督陕西孙传庭、凤阳总督史可法俱听志完期会协剿。
丁丑,大学士魏照乘罢。
丁亥,松山城陷;巡抚辽东右副都御史丘民仰、总督曹变蛟、王廷臣、副总兵江翥、饶勳等俱被执,不屈死。总兵祖大寿守锦州年余,力竭,城亦陷;为标下舁降。两城俱没,遂克杏山城。报至,京师大震。
庚寅,以沈惟炳为通政司使。
封皇子慈□为永王。
乙未(原文误己未),李自成围彰德,陷之。
己亥,谕省直抚、按令司道守令各招贫民,给牛种粮食,俾各归农。
夏四月庚子朔,改称宋儒六子曰「先贤」,位列汉、唐诸儒上;左丘明亦称「先贤」。命纂「六子格言」。
礼科给事中倪仁桢上言:『臣等初拜官,例候阁臣谢陞;言及兵饷事,谢陞忽曰:「皇上惟自用聪明,察察为务,天下俱坏」。陞位极人臣,敢归罪天子』!吏科给事中朱徽、户科给事中廖国遴亦劾之。上怒,命议处。丙午,大学士谢陞削藉。
周延儒奏议词臣一员佐兵部;从之,着为令。
免四川贡扇三年。
发三万金给关、宁之师。
礼科都给事中沈胤培上言:『欲求事功之臣,不若先求节义之士。如傅宗龙巳恤,而卢象升优典未沾、汪乔年忠魂莫问;事同恩义,何以使诸臣不为巧避也!杨嗣昌死有余戮、陈新甲负罪,不遑饰其功劳,邀恤其录廕。虽恩威出自朝廷,乃议罪则若局外,论功则有局中;有是礼乎!又仪制郎中,典礼攸寄,宜定久任课最之规得陞京秩,庶精心讨论,不徒故事相蒙矣』。上是之。
御史沈向劾监军兵部郎中张若麒贪功丧师,复逃宁远,宜正其罪;报闻。
李自成复围开封。
癸丑,给巡抚山东王永吉二万金。
己未,命祭松山阵亡吏卒。
壬戌,南京御史米寿图请诛张若麒以谢天下;又上「练兵十害」曰:『今天下练兵,奉行三年矣。寇至而城辄陷,兵增而饷日縻;利益不闻,扰累日甚。目今不罢,害将日深!祖制,卫所官军又有弓兵、民壮,岁有常食;若实行清核以教练之,可无逃溃奸细之忧!此外,如保甲人自为守、家自为战,本属良法;但在有司推诚厉精训练之耳』。是秋,张若麒下狱,论死。
癸亥,谕各部诸司:『凡利民救时裨助政治、攻补缺失者,汇奏采行之;不得以浮言泛陈。至中外大小群臣,当痛猛省;服官担爵,各有职业,何无匡济!任兵食之交穷、忍军民之并困,终未有确然良画,力任底绩;非朕之所倚望于诸臣也』。
清兵袭塔山,破之。兵部职方郎中马绍愉驻塔山,候朝命;城将陷,绍愉出,清兵共卫之。城中兵民自焚,无一降者。
五月癸酉,中书舍人陈龙正上言:『剿寇不在兵多,期于简练;歼渠非专将勇,藉于善谋。而所云招抚之道,又更有说:曰解散、曰安插。解散之法,仍属良将;安插之道,端委有司。今者寇祸,中州最甚。贼初淫杀,人犹苦贼,而望矣兵;兵既无律,民反畏兵而安贼,若喜其至而迎之:诚中原之大忧也。边地受侮,唯在防御有道。督、抚固在得人,而尤当择有兵略者为知府;用我所长,制彼所能。我所长,在扼险、在车营、在大器;彼所能,特骑射奔突耳。良将在奇谋、在用间,今之塘报,亦间之一端也』。上是之。
甲戌,南京提学御史徐之垣入庐州。见城守疏虞,召北关副总兵唐应登入城;未入,忽西门、德胜各火起,官兵俱溃——则革贼计陷之也,之垣及知府郑履祥、合肥知县汤登贵俱遁走。夜,革贼陷无为州。
丁丑,谕释轻囚。
戊寅,宥马士英,起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提督凤阳军务兼督湖广、安庆合剿。初,周延儒再召,前太常寺少卿阮大铖等合馈之万金;以大铖「逆案」难之,故用士英。
兵部司务朱济賫敕同职方郎中马绍愉往渖阳议和,还至宁远,以议和副书上兵部。
上问周延儒至再,终不对;上慨然起。时言路方以讲好攻陈新甲,故延儒缄口不敢异同;又以脱后罪也。上始悔之。
癸未,李自成陷开、亳。
丁亥,命礼部考「乐律志」。
六月庚子,礼科都给事中沈胤培请广科额;上命省直各加解额有差。
发帑金五万、户部金十万及银牌、布币犒左良玉军。
丙午,孙传庭奏请练兵二万;上以『原议练兵五千,可以破贼;何为取盈二万?且二万之饷,安能即济!但得饷一月,便当卷甲出关,共图歼荡;不得过执取咎』!
戊申,大学士贺逢圣致仕。
己酉,上不豫。
庚戌,崇明盗平;兵备道程峋散其党二千余人,藉其兵四百四十人。
辛亥,免开封、河南、归德、汝州去年田租。
癸丑,大学士张四知致仕。
谕各省直停刑五年。
丁巳,召新入阁诸臣礼部尚书林欲楫等于中极殿;至则赐馔,上先御观殿试炮。时贺逢圣致仕,特赐宴饯别,异数也。
戊午,以礼部右侍郎蒋德璟、詹事黄景昉、兵部右侍郎吴甡并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直文渊阁;且责吏部『会推大典,自当勿滥勿遗。今乃称诩徇情,如房可壮、宋玫、张三谟并与推举,此岂大臣矢公矢慎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