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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实录
乙亥,大学士林钎卒。
丙子,前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文震孟卒。
夜子刻,有大星如斗,色赤芒,耀约十丈;自西南流东,声如雷。
己亥,巡抚河南陈必谦趋南阳,令南阳知县何腾蛟谕淅川贼,不听;总兵解进忠自请往,被杀。
清兵入喜峰口,巡关御史王肇坤死之。时昌平垂陷,坤悉散家人,策马冒阵死,积尸北城下;时暑月,迄兵退,始出之以殓。事闻,上犹遣勘;以「北城」误奏「北门」,而上心知昌平无北门也。久之,赠太仆寺少卿。
清兵攻居庸关昌平北路,大同总兵王朴驰援。
秋七月癸卯朔,日食。
国子监祭酒倪元璐乞免;许之。元璐见忌于同邑左庶子丁进,因嗾诚意伯刘孔昭讦之也。
丁未,清兵深入;己酉,清兵间道自天寿山后至昌平。降丁二千人内应,城陷;总兵巢丕昌降,户部主事王桂、赵悦、提督太监王希忠等皆被杀。初,巡关太监及御史王肇坤开门纳降丁,至是卒为害。
命文武大臣分守都门。
庚戌,清兵薄西山,攻巩华城;守将姜瑄却之。时谋南下,伪遗副总兵黑云龙书,约内应;以云龙勇敢,欲计去之。上召谕云龙,令诱清深入。云龙出,设伏西山北隅;清兵知之,引还良乡。
壬子,昌平叛兵薄西直门,清兵屯清河,抄河南出。
兵部传檄征山东总兵刘泽清五千人,山西总兵王忠、猛如虎四千人,大同总兵王朴、保定总兵董用文各五千人,山永总兵祖大寿万五千人,关、宁、蓟、密各总兵祖大乐、李重镇、马如龙共万七千人入援。
唐王聿键奏请率兵勤王;不许。
丙辰,召廷臣于平台,问方略。时斗米三百钱,上忧之;户部尚书侯恂言禁市沽。左都御史唐世济言破格用人;刑部侍郎朱大启请立营城外,方可守御;吏科都给事中颜继祖言收养京民细弱。上谕:『急计莫若捐助』。
丁巳,免应天五年以前逋租。
清兵攻宝坻,入之;杀知县赵国鼎。
壬戌,巡抚陕西孙传庭击贼盩厔,擒闯王安塞、高迎祥及刘哲等。
癸亥,兵部尚书张凤翼自请总督各镇援兵出师,许之;赐尚方剑,给万金,赏功牌五百。以监视关宁太监高起潜为总监,南援霸州;辽东前锋总兵祖大寿为提督,同山海总兵张时杰属起潜,给三万金、赏功牌千,购赏格;兵科给事中张第元监军,巡抚辽东方一藻守山海关。
清兵入定兴,杀前光禄寺少卿鹿善继;又入房山。
丙寅,上闻清兵焚昌平、攻巩华,疑有归志;谕兵部联络京军。
以前司礼监张云汉、韩赞周为副提督,巡城阅军。
八月壬申朔,唐王聿键率护军千人勤王,汝南道周以典止之,不听;至裕州,巡按御史杨绳武以闻,命劝阻还国。
以天寿山守备魏国征总督宣府、昌平京营,御马太监邓良辅为分守;太监邓希诏监视中、西二协,太监杜勳分守。
癸酉,初昏,有大星西流有声,色赤。
丙子,王朴及清兵战于涿州。
己卯,清兵入文安;寻入永清,分攻漷县、遂安、雄县。
庚辰,以张元佐为兵部右侍郎,镇守昌平。时太监提督天寿山者,皆即日往;上语阁臣曰:『内臣即日行道,而侍郎三日未出,何怪朕用内臣耶』!
督师兵部尚书张凤翼、总督宣大梁廷栋及总监高起潜于涿州南(?)。
兵部奏:故辅冯铨力守涿州,享士却,厥功可嘉!总督宣大梁廷栋亦盛称之。
乙酉,清兵攻香河,回涿州,陷顺义,知县上官荩自经。明日,遇边兵芦沟桥,趋东北至怀柔、大安,入西和。
丙戌,清兵自香河趋河西务。
戊子,召廷臣于平台,及河南道御史金光宸。初,光宸参督师张凤翼及镇守通州兵部右侍郎仇维桢,首叙内臣守御功为借援,又请罢内臣督兵;上弗善也。是日,上怒甚,曰:『仇维桢方至通州,尔即借题沽名,欲因朝对』!重治之。会大雷雨,上意解,乃议谪。
辛丑,清兵雄县而北攻(?),陷城堡甚众。张凤翼自京出、梁廷栋自南至,俱踵之,不敢击。凤翼屯迁安之五重安,从邓林奇之计,固垒自守。清兵出建昌冷口,守将崔秉德请率兵遏其归路,总监高起潜令半渡击之;实望速归,不敢邀战也。永平监军刘景辉忿之,欲独出战;士民挽之,不听。乃战迁安之枣村河,夜击杀一、二百人;凤翼在五重安,经旬不出。
九月壬寅朔,清兵出冷口凡次,次第引归;四日始尽。高起潜等度尽退,始进右门山,报斩三级。
癸卯,督师兵部尚书张凤翼卒于行营——或曰「惧罪饮药」也。
清兵攻朝鲜,登莱总兵官沈冬魁、登岛总兵官陈洪范进师耀州北岸。
己酉,以卢象升为兵部左侍郎,总督各镇援兵,赐尚方剑。
庚戌,清兵攻山海关之一片石、红山沟,山永巡抚冯任御却之。
丁巳,上手谕兵部曰:『边备难缓,帑匮民穷。令兵部司官借武清侯李成名四十万金,发关、宁;借驸马都尉王昺、万炜、冉兴让各十万金,发大同、西宁。令工部借太监田诏十万金,治胄;借魏学颜五万金,治营铺:事平帑裕,偿之。如尚义乐助,从优奖叙』。
辛酉,总督宣大兵部右侍郎梁廷栋免——寻卒;其后刑部论辟。廷栋留心边务,喜谈兵;及出御,一筹莫展,遂郁郁以没。
辛未,皇五子慈■〈火眞〉生——皇贵妃田氏出也。
冬十月壬申朔,礼科给事中冯元飈上言:『臣待罪礼科,与闻掌故。每见钜重诸务,类多废弛。如諡法五年一举,今或再访而无一报;历数终古不易,今持各是而滋大疑。至若「实录」,则万世是非之衡,亦一时劝惩所恃也;历朝以来,虽御世长久,「实录」之成,无踰数岁。今熹庙七载,岂待九年!何徇何疑,坐成废阁!此固非一政一事之偷惰也』。上是之。
前工部右侍郎刘宗周上言:『臣出国门至天津,始知陵园破昌平而南,臣窃痛之!自己已以来,无日不绸缪未雨;而天下祸乱,一至于此!往者袁崇焕误国,其他不过为法受过耳。小人竞起而修门户之怨,举朝士之异己者概坐焕党,次第置之重典,或削籍去。自此小人进而君子退,中官用事而外廷浸疏,朝政日隳,边政日坏。今日之祸,实己已酿成之也。且张凤翼之溺职中枢而与之专征,何以服王洽之死!丁魁楚之失事于边而与之戴罪,何以服刘策之死!今幸以二州、八县生灵结一「饱扬」之局,则廷臣之累累若若犹腼颜在位者,又何以谢韩爌、张凤翔、李邦华诸臣之或戍、或去!岂昔之一一为异己驱除者,今不难以同己互相与乎!臣于是知小人之祸人国,无已时也。皇上恶私交,而臣下多以告讦进;皇上录清节,而臣下多以曲谨容;皇上崇厉精,而臣下奔走承顺以为恭;皇上尚综核,而臣下琐屑吹求以示察。窥其用心,无往不出于身家利禄。皇上不察而用之,则聚天下之小人立于朝而有所不觉矣。人才之不竞也,非无才之患,而不能用才之患也。今天下即称乏才,亦何至尽出一、二中官下!每当缓急之际,必倚以大任:三协有遣,通津临德有遣。又重其体统等于总督,中官总督,将置总督于何地!总督无权,将置抚、按于何地!是以封疆尝试也。且小人与中官每相引重,而君子独岸然自异;故自古有用小人之君子,终无党比中官之君子。皇上诚欲进君子、退小人,而复用中官以参制之;此今日国士品之所以日坏也。呜呼!八年之间,谁秉国成?臣不能为首辅温体仁解矣!仰惟皇上念乱图存首以退小人、进君子,挽回世道;仍急罢三协、通津之使,责成中外诸臣各修职业,不再以人国为侥幸。体仁所为,桑榆之收,庶几在此』。疏入,不报。
起守制杨嗣昌为兵部尚书。
兵科给事中宋权言:『皇上令科甲并用、内外并转,而吏部止用乙榜以充进士所不欲选之地。故各边各冲之道臣皆乙榜,而进士居闲地;各边各冲之巡抚皆外职,而京官自转京卿。虽设创法,止以营私』。时廷臣力护甲科,故权言及之。
甲午,赐阁臣及太监曹化淳等彩币——时各进马也。
命采铜、铁、铅、银等矿,以储国用。
十一月辛丑朔,上南郊告庙。
丙午,叙京师城守功,提督京营成国公朱纯臣廕锦衣卫指挥佥事,协理戎政兵部尚书陆完学进太子太保、廕正千户,太监张国元、曹化淳廕指挥佥事,各世袭、赐金币。其余文武大臣内员,陞赉有差。初,曹化淳提督京营,收用降丁,凡城外皆称京营降丁;而所收降丁,已叛于昌平矣。
己巳,叙先年守黔功,故巡抚李橒、巡按史永安各进一级,赐金三十;故总督王三善加赠太子少保,立祠。
庚午,下左都御史唐世济于狱。世济以边才荐故兵部尚书霍维华戍;上谓「逆案」概不举用,世济欺蒙,下刑部狱——明年正月,霍维华戍没;闰月,论世济罪,戍边。
是月,废唐王聿键为庶人;以前擅兵入援也。
十二月辛未朔,先是,命吏部指奏数年铨政之弊;至是,吏部覆陈,上切责之:以『尔部职专用人,推举不效,乃反称纲目太密,使中外束手。且平时陞转,必优京卿甲科,乃云京卿未必胜外官、甲科未尝胜乙榜。如此游移,岂大臣实心体国之道』!
丁酉,召廷臣于平台。时清兵十五万骑侵朝鲜,皆西人及孔有德、耿仲明为先锋。上恐来春复至边,命边臣增兵筑堡。
是冬,岁星犯执法。
●崇祯实录卷之十
怀宗端皇帝(十)
崇祯十年春正月辛丑朔,日食;免朝贺。
以程国祥为户部尚书。
甲辰,常熟张从儒讦奏前礼部右侍郎钱谦益——盖怨家嗾之也。疏上,温体仁修吝,命逮下刑部狱,几殆。谦益尝作「故太监王安祠记」,曹化淳出王安门,愤其冤,发从儒等阴谋,立枷死。
以御马太监李名臣提督京城,巡捕王之俊副之。
二月甲戌,以司礼太监曹化淳提督东厂。
遣朝臣趣各省逋赋。
庚辰,逮巡按山西御史张孙振。孙振贪秽不职,先诬学臣袁继咸;山西丙子贡士卫周祚等讼其冤,命并逮孙振讯之。继咸守官奉功令,廉介自持;自书卷外,无长物近之:推督学政者,必称焉。
壬午,吏部尚书谢陞罢,以田惟嘉代之。
总理淮、扬盐课太监杨显名参前巡盐御史张养、高钦舜共侵税额;诏逮养、舜钦。
养先卒,下抚、按录其家。
三月庚子朔,时太仓庶吉士张溥、前临川知县张采皆家居,倡复社以敦古学,海内靡然趋之。奸人陆文声奏陈「风俗之弊由于士子,士子皆以复社乱天下」;上乃命南直提学御史倪元珙核奏。元珙因极言文声欺妄,上责元珙蒙饰,降光禄寺录事。
辛亥,叙边功,进温体仁太保,廕中书舍人;张至发、孔贞运、贺逢圣、黄士俊并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廕子入国子监。
清兵破朝鲜,国王李倧走泽村山城;于是平壤、王京次第皆下,李倧力诎,降。寻又走江华岛;执其世子,更立李恂为朝鲜国王。乃命总兵沈冬魁、陈洪范相机进援朝鲜。
甲寅,赐进士刘同升等三百人及第、出身有差。
夏四月庚午朔,命南京守备太监孙象贤、张云汉同兵部尚书范景文清核兵马、械杖。
壬申,清兵自云从岛入皮岛,副总兵白登庸、提督陈洪范俱遁。
癸酉,清兵五万至铁山,招皮岛总兵沈冬魁;不听。
抚宁侯朱国弼劾温体仁私唐世济逐宋学显、张盛美;上不听。又劾体仁受霍维华之赂,令唐世济转荐;上慰谕体仁,命廷臣议处国弼,夺抚宁侯爵。
蓟州雷,火焚东山二十余里。
戊寅,清兵陷皮岛。先,同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水陆夹攻再昼夜,守兵战败,副总兵金日观死之;沈冬魁即焚仓粟,携家登舟,走石城岛。陈洪范亦自广鹿岛至。
以旱,霾;谕清狱,发帑金八千赈滦州、昌黎。
是月,总监太监高起潜行部,永平道刘景耀、关南道杨于国耻行属礼,上疏求免。上谓总监原以总督体统行事,罢于国、降景耀二级——以后,监司皆莫敢争。
闰月壬寅,以熊文灿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理直隶、湖广、河南、四川、山西、陕西军务,督剿流寇。
乙巳,河南道御史许自表劾温体仁大奸似忠、大佞似信,其肆螫同官、修怨营私,未尝为朝廷用人,以致众正绝迹。上怒,降上林苑典簿。
戊申,谕百官求直言;兵科给事中李化龙言甚切至,谪外。
新安所千户杨光先劾吏科给事中陈启新及元辅温体仁,舁棺自随。上怒,下刑部狱,廷杖,戍辽西。
武乡、沁源大雨雹。
以郑三俊为刑部尚书。
庚戌,命司礼太监曹化淳同法司录囚。
甲子,刑科给事中李如灿上言:『今日之旱,殆非寻常灾异也。天下财赋之地,已空其半;又遇骄阳亢旱,吴、越、楚、豫、燕、齐之间不知几千万里,是所未尽空者,殆将并空矣。而所以敛怒干和者,皆理财为之害也。财用别无足法,恃有政事;国朝酌定经制,千古称善。今者不念下民卒瘅,但云急当治标;自增兵而民始不得安其身,更加饷而农始得不有其食。有兵不练,兵愈增而饷愈难措;有饷不核,饷日加而兵愈得冒。即今核实之使四出,而掊克屡闻;清派之令日严,而占冒未减:可谓有政事乎?若夫辅成君德、安攘中外,尤在相臣;赖其决策。今俱泯默,未有闻也;此瞻彼顾,徇私结党。盖自八、九年间拂戾干和之事始未政本积于四海,又何怪天旱地坼、日食风变之屡见哉』!上怒,下汝灿于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