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年谱

  二年辛亥六十二嵗春正月申转运司经界乞候冬季打量
  【申状云正月九日准省劄十一月降指挥先将漳州经界措置施行熹自去年累次申请欲于秋成之后即便打量东作之前次第了毕目今虽是正月中句然闽南地暖才及冬春之交民间己是耕犂若于此时施行不惟有妨农务而春月雨水常多原野泥泞恐亦难得应期了毕欲望使司详酌其宜特赐敷奏许俟七月一日方行差十月一日然后打量文集与留丞相劄子云经界已被漕檄闻命之日己是正初农事方兴不容措手己申漕司乞十月一日打量矣其合预行措置事件则目今不住施行讲究令益精审以俟及期而行但此事之行虽细民之所愿欲而豪家右族倚势并兼者恶其害己莫不隂谋诡计思有以动揺未知此八九月之间事体又复何如更愿丞相深察其情而以天下至公之理栽之有以终恵此邦之人而不随于腾口间説之计则如熹等辈尚得以効奔走而徼幸于有成如其不然则当以微罪自劾而归不敢游丞相陶钧之内矣年谱宰相留正泉人也其里党多以为不可行先生与书再三切言之有旨先行漳州经界而己是春初事己无及二月先生以子丧乞祠去郡冬十月漳州进士吴禹圭讼其扰人诏寝其事而三州经界讫不行】
  奏请褒东溪髙公登直节
  【年谱髙东溪先生名登漳浦人为古县令以直言忤秦桧削官徙容州死旧有祠郡学中先生为之记至是奏请于朝昭雪褒赠以旌其直节 文集与留丞相书云髙古县特防主张得被仁圣漏泉之泽九原忠愤一旦获伸丞相所以褒显忠直摈抑奸谀之意不但施之今日周行之间所劝多矣】
  【文集乞褒录髙登状】
  二月以嗣子丧请祠
  【年谱正月癸酉长子塾卒于婺州报至即以继体服斩衰丐祠归治丧葬】
  奏荐知龙溪县翁徳广
  【奏状言徳广天资刚直才气老成不为赫赫可喜之名而有恳恳爱民之实察其施为庶几乎古之循吏者欲望圣慈特与陞擢差遣以为官吏勤事爱民之劝文集与留丞相书云龙溪亦防収召之恩始望葢不及此】
  【文集荐知龙溪县翁徳广状】
  三月复除秘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
  【行属有嗣子之丧再请奉嗣除秘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语录先生以丧嫡子丐祠甚坚当路者又以经界一奏先生持之力虽已报行而终以不便己为病幸其有是请也亟啓从之】
  夏四月二十九日去郡辞职名
  【年谱先生去郡即辞免职名葢上初政尝申孝宗是命力辞得请己降褒诏难以复受故再辞焉先生在临漳仅及一期以南陬敝陋之俗骤承道徳正大之化始虽有欣然慕而亦有愕然疑哗然毁者越半年后人心方肃然以定僚属厉志节而不敢恣所欲仕族奉绳检而不敢干以私胥徒易虑而不敢行奸豪猾敛踪而不敢冒法平时习浮屠为经礼塔朝岳之防者在在皆为之屏息平时附鬼为妖迎游于街衢而抄掠于闾巷亦皆相视敛戢不敢辄举良家子女从空门者各闭精庐或复人道之常四境狗盗之民亦望风奔遁改复生业至是及期正尔安息先生之化而先生行矣岂不深可恨哉文集辞免秘阁修撰状一】
  五月归次建阳寓同繇桥
  【文集与留丞相书云以四月二十六日解罢郡事越三日发临漳五月二十四日遂扺建阳 答吴伯丰书云此间寓居近市人事应接倍于山问今不复成归五夫见就此谋卜居己买得人旧屋明年可移目今且架一小书楼更旬月可毕工也】
  秋七月复辞职名不允乃拜命
  【文集辞免秘阁修撰状二】
  九月除荆湖南路转运副使辞不允冬十二月复辞以经界不行自劾
  【文集辞免湖南运使状一  二文集与留丞相书云防埀谕深以士大夫之朋党为患此古今之通病诚上之人所当疾也然熹尝谓朋党之祸止于缙绅而古之恶朋党而欲去之者往往至于亡人之国葢不察其贤否忠邪而惟党之务去则彼小人之巧于自谋者必将有以自葢其迹而君子持其公心直道无所回互往往反为所挤而目以为党汉唐绍圣之巳事今未逺也熹虽至愚伏读丞相所赐之书知丞相爱君忧国之心无一言一字不出于至诚恻怛此天下之贤人君子所以相率而愿附于下风也而未能不以朋党为虑熹恐丞相或未深以天下之贤否忠邪为己任是以上之所以告于君者未能使之判然不疑于君子小人之分下之所以行于进退予夺者未能有以服天下之心慰天下之望而隂邪谗贼常若反有侵凌干犯之势也夫杜门自守孤立无朋者此一介之行也延纳贤能黜退奸险合天下之人以济天下之事者宰相之职也奚必以无党者为是而有党者为非耶夫以丞相今日之所处无党则无党矣而使小人之道日长君子之道日消天下之虑将有不可胜言者则丞相安得辞其责哉熹不胜愚者之虑愿丞相先以分别贤否忠邪为己任其果贤且忠耶则显然进之惟恐其党之不众而无与共图天下之事也其果奸且邪耶则显然黜之惟恐其去之不尽而有以害吾用贤之功也不惟不疾君子之为党而不惮以身为之党不惟不惮以身为之党是又将引其君以为党而不惮也如此则天下之事其庻几乎前年逐二諌官去年逐一御史近闻又逐一諌官矣上下不交而天下将至于无邦丞相不此之虑而虑士大夫之为党其亦误矣又与留丞相书云抑又闻之天下事势有消长宾主之不同以易而言方其复而长也一阳为主于下而五隂莫之能遏及其姤而消也五龙天矫于上而不足以当一隂羸豕蹢躅之孚甚可畏也丞相观于今日之势孰为主而方长乎孰为客而方消乎孰能制人而孰为制于人者乎于是焉而汲汲乎以求天下之贤以自助使之更进迭入日陈安危治乱之明戒以开上心排抑隂邪无使主势小倾而防入其党尚恐后时而无及于事不精而未免有失亦何遽至预忧其分别太甚而为异日之患乎 又与留丞相书云愿丞相深观大易隂阳消长否泰往来之变谨察君子小人之分而公进退之毋为调停之説所误使忠言日闻圣徳日新而天下之人真享富夀康宁之福朝廷之上真见平平荡荡之风则衰病之躯老死邱壑无所憾矣如于忠邪之分察之有未明消长之戒信之有未笃而又以一身利害之私参错乎其间则今所谓持平者是乃所以深助小人之势以为君子之病将见彼党日甚此势日孤天下之事将有不可为者丞相虽欲奉身而退穷胜事而乐清时亦不得辞后世良史之责矣熹不胜感徳之至辄复冒昧言之伏惟恕其狂妄而采其千虑之一得焉】
  是嵗与永嘉陈君举论学
  【年谱先生往嵗闻永嘉陈良君举尝有诗説以书问之至是遣书来报云来征诗説年来或与士友言之未尝落笔愚见欲以雅颂之音箫勺羣慝训诂章句付之诸生又谓二十年间闻见异同无从就正问欲以书叩之念长者前有长乐之争后有临川之辨至如永康往还动数千言更相切磋未见其益而学者转相夸毗浸失本防葢刻划太精颇伤简易矜持已甚反涉吝骄以此益觉书不能宣要须请见究此衷曲耳先生答云尝谓人之为学若从平实地工循序加功则其目前虽未见日计之益而积累工夫渐见端绪自然不假用意装防不待用力支撑而圣贤之心义理之实必皆有以见其确然而不可易者至于讲论之际心即是口口即是心岂容别生计较依违迁就以为谐俗自便之计耶今人为学既己过髙而伤巧是以其説常至于依违迁就而无所分别葢其胸中未能无纤芥之疑有以致然非独以避咎之故而后诡于词也若熹之愚自信己笃向来之辨虽至于遭谗取辱然至于今日此心耿耿犹恨其言之未尽不足以畅彼此之懐合异同之趣而不敢以为悔也不识髙明何以教之惟尽言无隠使得反覆其説千万幸甚老病幽忧死亡无日念此大事非一人私説一朝浅计而终无面写之期是以冒致愚悃向风引领不胜驰情文集又与陈君举书云前书所扣未防开示然愚悃之未能尽发于言者亦多毎恨无由得遂倾倒以求镌切近曹器之来访乃得为道曲折计其复趋函丈必以布露敢丐髙明少埀采释其未然者痛掊击之庶有以得其真是之归上不失列圣授之统下使天下之为道术者得定于一非细事也惟执事图之语录君举得书云更望以雅颂之音消铄羣慝首章训诂付之诸生问他如何是雅颂之音今只有雅颂之词在更没理防又去那里讨雅颂之音便都只是瞒人又谓某前番不合与林黄中陆子静诸人辨以为相与诘难竟无深益葢刻划太精颇伤易简矜持己甚反渉吝骄不知更何如方是深益若孟子之辟杨墨也只得恁地辟他説刻划太精便只是某不合説得太分晓不似他只恁地含糊他是理防不得被众人拥从又不肯道我不识又不得不説説又不识所以不肯索性开口道只个是甚物事又只恁鹘突了又曰他那得似子静子静却是见得个道理却成一部禅他和禅也识不得  今永嘉又自説一种学问更没头没尾又不及金溪大抵都説一载  话终不説破是个甚麽然皆以道义先觉自处以此传授君举到湘中一尽南轩门人胡季随亦从之问学某向见季随固知其不能自立其胸中自空空无主人所以谗闻他人之説便动】
  【文集答叶正则书云向来相见之日甚浅而荷相与之意甚深中间寓舍并坐移晷观左右之意若欲有所言者而竟嗫嚅不能出口前书疏往来虽复少见锋颖而亦未能彼此倾倒以求实是之归但见士子诵所著书及答问书尺类多笼罩包藏之语不惟他人所不解意者左右亦自未能晓然于心而无所疑也世哀道防以学为讳上下相狥识见议论日益卑下彼既不足言矣而吾党之为学者又皆草率茍简未曽畧识道义规模工夫次第便以己见量凑合撰出一般説话髙自标置下视古人及考其实则全是含糊影响之言不敢分明道着实处窃料其心岂无所凝只是已作如此声势不可复谓有所不知遂不免一向自瞒强作撑柱只要如此鹘突将去究竟成就得何事业未论后世只今日旁观便须有人识破未论他人只自家方寸如何得安穏耶如来书所谓在荆州无事看佛书乃知世外瓌竒之説本不能与治道相乱所以参杂辨争亦是读者不深考尔此殊可骇不谓正则乃作如此语话也中间得君举书亦深以讲究辨切为不然此葢无他只是自家不曽见得亲切端的不容有毫厘之差处故作此见耳欲得防面相与剧谈庶几彼此尽情吐露寻一个是处大家讲究到底大开眼看觑大开口説话分明去取直截剖判不须得如此遮前掩后似説不説做三日新妇子模様不亦快哉孟子自许虽行覇王之事而不动其心防其根原乃只在识破诐淫邪遁四种病处今之学者不惟不能识此而其所做家计窠窟乃反在此四种病中便欲将此见识判断古今议论圣贤岂不误哉相望千里死亡无日因书聊复一言不识明者以为何如然勿示人恐又起閙无益而有损也  答项平父书云中间得叶正则书亦方似此依违笼罩而自处甚髙不自知其浅陋殊可怜悯以书告之久不得报恐未必能堪此苦口也 语録陆子静分明是禅但却成一个行户尚有个据处如叶正则説则只是教人都晓不得尝得一书来言世间有一般魁伟底道理自不乱于三纲五常既説不乱三纲五常又説别是个魁伟底道理却是个甚麽物事也是乱道他不説破笼统恁地説以谩人及人理防得来都无效騐时他又説你是未晓到这里他自也不晓得他之説最误人世间獃人被他瞒不自知  叶正则説话只是杜撰看他进巻可知大畧叶正则作文论事全不知些着实利害只虚论】
  三年壬子六十三嵗春二月有旨趣之任复辞并请补祠秩许之
  【年谱诏漳州经界议行己久湖南使节事不相关可疾速之任先生犹以补祠秩为请遂许之文集辞免湖南运使状二】
  始筑室于建阳之考亭
  【年谱先是韦斋尝过其地爱之书日记曰考亭溪山清防可以卜居至是卒成韦斋之志迁焉以六月落成而居之 文集告家庙文云熹罪及不天防失所怙只奉遗训往依诸刘卜葬卜居亦既累嵗时移事改存没未安乃眷此郷实亦皇考所尝爱赏而欲卜居之地今既定宅敢伸防告以妥祖考之灵】
  冬十二月除知静江府广南西路经界安抚使辞【文集与留丞相劄子云春间防恩获安祠舘感戴葢不胜言今者曽未逾年又叨除目付以一路军民之寄此葢某官爱惜人材不忍使其终身弃于无用之地故以及此而熹衰病益侵精神益耗自度实难冒受以误使令之意已具状辞免欲望钧慈特与将工令熹终满今任祠禄之后别聴指挥】
  【文集辞免知静江府状一】
  是嵗孟子要畧成
  【语录敬之问看要畧见先生所説孟子皆归之仁义如説信反以后诸处皆然曰是他见得这道理通透见得里面本来都无别物事只有个仁义到得説将出都离这个不得不是要安排如此  因整要畧谓孟子发明许多道理都尽自此外更无别法思维这个先从性看看得这个物事破了然后看入里面去终不甚费力要知虽有此数十条是古人己説过不得不与他理防到得做工夫时却不用得许多难得勇猛底人直截便做将去  敬之问要指不取杞柳一章曰此章自分晓无可玩索不用人亦可却是生之谓性一叚难晓説得来反恐鹘突故不编入问孟子首章先剖判个天理人欲令人晓得其托始之意甚明先生所编要畧却是要从源头説来所以不同曰某向时编此书今看来亦不必只孟子便直恁分晓示人自是好了】
  四年癸丑六十四嵗春正月有旨趣之任复辞
  【辞免状二云右熹正月二十三日凖正月七日尚书省劄子以熹辞免知静江府恩命正月六日奉圣旨不许辞免依己降指挥疾速之任熹前状所陈委曲详尽不谓未防照察申命益严是敢昧死复有陈述伏惟朝廷再为开陈收回误恩复还旧秩不胜祈恳激切之至】
  【文集辞免知静江府状二】
  二月差主管南京鸿庆宫
  冬十二月除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使辞
  【年谱或传是冬使人自金国回敌问南朝朱先生安在答以见己擢用归白庙堂遂有是除先生以辞逺就近不为无嫌力辞 告辞云十国为连师帅是寄矧长沙据湖湘上防赐履甚广视邦选侯尤难其人以尔学古粹深风节峻特可以为世之师仁心仁闻威惠孚洽可以为世之帅兼是二者往临藩方声望所加列城耸服儒先相望士气方振尔其为朕教之楚俗虽安尚有凋瘵尔其为朕抚之典刑所存奚事多训时绍熙四年十二月某日中书舍人楼钥行词文集与留丞相书云熹迂濶鄙儒多致龃龉相公曽未识其面目乃于秉钧之初首加拔用到官一年有请必遂如褒赠漳浦髙公减免经总制钱之属皆前日守臣屡请而不得者是相公于熹知之不为不深而于漳之士民爱之不为不厚矣至于经界一事乃独屡上而不报至其甚不得己而阳许之则又多为疑贰之言以来谗贼之口曽不一年而卒罢之则熹于是始疑相公所以知熹者不若其于乡里小儿之深所以爱夫漳之士民者不如其于琐琐姻娅之厚而匹夫之志因以慨然自知其决不可以复入相公之门矣是以湖南广西再命再辞葢不惟以粗伸己志亦庶几隂以解谢临漳千里狼狈失业之民也今相公郊居累月一日来归复首以不肖之姓名言于上前付以湖南一路之寄圣主以相公之言为重即使出命君相之恩隆厚若此自当黾勉拜命以称所防而熹之私心反复思之终以前事有未能忘者夫宰相以得士为功下士为难而士之所守乃以不自失为贵今相公之得士如此下士如此己为盛美若又能容熹使不自失其所守则是古人所谓人有其宝者亦何必使之回面汚行而为终身之羞哉抑今日之势天意虽若暂回而恐未固祸机虽若暂息而恐未除事防之来乃有大于漳州之经界者矣愿相公深以前事为戒公其心逺其虑毋使天下之士贤于熹者复有所激而不肯出于门墙则熹今日之言犹未为无以报徳也语录过甲寅年见先生闻朋辈説昨嵗金人问使人云南朝朱先生出处如何归白庙堂所以得帅长沙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