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集释

〔一〕 张纯一校云:「孙本、明本如此,元刻无『于』字。」◎则虞案:非是。元刻本、活字本、嘉靖本、绵眇阁本、吴怀保本、吴勉学本皆有「于」字。御览九百一十一引无「于」字,艺文类聚九十五、龙筋凤髓判二引有。韩非子外储说右上、说苑政理篇皆作「桓公问管仲」,惟韩诗外传七与此同。
〔二〕 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无「何」字,吴勉学本、子汇本有「何」字,是。类聚五十二、九十五、龙筋凤髓判二、御览九百一十一引皆有「何」字,后汉书卷三十三注引同,惟「治」作「理」。韩非子作「治国最奚患」,韩诗外传作「为人何患」,说苑作「国何患」,与此略异。
〔三〕 则虞案:治要无「晏子」二字,类聚五十二、后汉书卷三十三注引无「夫」字,南宋本说苑「夫」误「失」。
〔四〕 刘师培校补云:「虞延传注引作『何谓社鼠』,与外传同。」
〔五〕 则虞案:龙筋凤髓判二引无「对曰」二字。
〔六〕 孙星衍云:「韩非『束』作『树』。『涂』当为『涂』,说文:『污,涂也。』」
〔七〕 孙星衍云:「韩非作『鼠穿其闲堀,宂托其中』,韩诗外传作『入托于社』。」
〔八〕 孙星衍云:「韩非、韩诗外传、说苑『熏』作『熏』,韩非作『恐焚木』。」
〔九〕 孙星衍云:「一本作『途』,是。韩非作『恐涂阤』,韩诗外传作『恐坏墙』,『涂』即『墙』也。」◎则虞案:孙云「一本」者,元本、活字本。外传此二句互倒。
〔一十〕则虞案:韩非作「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外传作「此鼠之患」。
〔一一〕则虞案:说苑「焉」作「社鼠」。
〔一二〕则虞案:类聚五十二、后汉书卷三十三注、御览九百一十一引皆作「人君之左右」,类聚九十五同,惟无「人」字,盖沿韩非、外传而改。韩非作「今人君之左右」,外传作「今君之左右也」。
〔一三〕孙星衍云:「艺文类聚作『出则卖重寒热,入则矫谒奴(或「收」字)利』,一作『出则卖寒热,入则比周』,与此皆不同,所见本异。韩非、外传作『出则为势重而收利于民,入则比周而比恶于君』。」◎于省吾云:「按『权重』謰语,重亦权也。韩非子和氏『大臣贪重』,言大臣贪权也。亡征『官职可以重求』,言官职可以权求也。」◎则虞案:龙筋凤髓判卷二「卖」作「蠹」,御览九百一十一引亦作「出卖寒热,入则比周」。
〔一四〕孙星衍云:「韩非作『吏不诛则乱法』。」◎黄以周云:「当依元刻作『则为乱』。」◎则虞案:黄说是也。说苑正有「为」字,活字本、吴勉学本、杨本、凌本同。外传作「不罪乎乱法」。
〔一五〕孙星衍云:「案,安也,言人主安之。韩非作『诛之,则君不安』。『乱』、『案』为韵。」
〔一六〕孙星衍云:「韩非作『据而有之』,说苑作『察按腹而有之』,韩诗外传作『君又覆而育之』。按尔雅释诂:『腹,厚也;育,长也。』『腹』与『覆』,『有』与『育』,皆声相近,『据腹』,言据君之腹心也。」◎王念孙云:「案:孙以『据腹』连读,非也。此当以『案据』连读。方言曰:『据,定也。』(广雅同)僖五年左传注曰:『据,犹安也。』『案据』,谓安定之也。史记白起传曰:『赵军长平以案据上党民』,正与此『案据』同义。尔雅曰:『腹,厚也。』小雅蓼莪篇『出入腹我』、毛传与尔雅同。昭二十年左传注曰:『有,相亲有也。』『腹而有之』,谓恩厚而亲有之,即『案据』之意也。说苑政理篇文与此同(今本说苑『案』误作『察』,治要引不误)。韩非子外储说右篇作『安据』,犹『案据』也(今本韩子有脱误,元和顾氏千里已辨之)。而今本韩子、说苑皆有脱误,唯晏子不误,又经渊如误读,故释其义如此。」◎黄以周云:「『腹』,读为『覆』。韩诗外传七作『君又并覆而育之』,又韩子作『则君不安据而有之』,『不』当作『所』。说苑作『则为人主所察据腹而有之』,『察』乃『案』字之讹。」◎刘师培补释云:「『有』字当作『宥』,『案据』当从王说,『案据』者,犹今人恒言所谓『把持』也。『腹』字作『覆』,当从黄读,惟『覆』字当训为『反』,广雅(释言)云:『覆,反也。』而毛诗雨无正(『覆出为恶』)桑柔(『覆俾我悖』)瞻卭(『女覆夺之』)诸篇,郑笺均训『覆』为『反』。『覆而宥之』,犹言『平反而赦之』也。晏子此语,言人臣欲诛左右,则为君者必坚持不从,或平反其狱以宥其辜,如后世汉文之赦邓通是也。韩诗外传作『并覆而育之』,『并』疑『平』字之讹,『育』亦『宥』字之假借。韩子『君不安据而有之』,『不』当作『又』,黄氏谓『不』当作『所』,非也。」◎则虞案:王说是,刘说殊曲。
〔一七〕则虞案:类聚九十五作「此之谓社鼠也」,后汉书注、御览均无「亦」字,外传作「此社鼠之患也,景公曰『呜呼,岂其然』。」
〔一八〕孙星衍云:「韩非作『宋人有酤酒者』,一曰『宋之酤酒者有庄氏者』。」◎则虞案:外传作「人有市酒而甚美者」。
〔一九〕孙星衍云:「『洁』当为『絜』。『清』,『瀞』省文,说文:『无垢秽也。』玉篇:『疾性切。』」
〔二十〕孙星衍云:「韩非作『县帜甚高』。」
〔二一〕陶鸿庆云:「『而』字当在『酒酸』下,『酒酸而不售』,言其久而不售也。下文云『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是其证。则虞案:陶说是也,外传作「然至酒酸而不售」,亦其证。
〔二二〕苏舆云:「言以其故问里人也。史记『括母问奢其故』,文与此同。」◎则虞案:外传无「之」字。
〔二三〕孙星衍云:「韩诗外传、说苑作『公之狗猛』。」◎则虞案:孙言是,外传「狗」下又有「甚」字。此「之」字当从外传、说苑乙改在「狗」字之上。
〔二四〕孙星衍云:「说文:『挈,县持也。』韩诗外传作『持』。」◎则虞案:外传作「而人有持器而欲往者」。
〔二五〕孙星衍云:「『噬』,韩非、韩诗外传作『啮』。」◎则虞案:韩非作「龁」,说苑作「噬」,外传作「狗辄迎而啮之」。
〔二六〕则虞案:外传作「是以酒酸不售也」,说苑作「此酒所酸不售之故也」。
〔二七〕则虞案:外传无「夫国」至「之士」十六字,下句作「士欲白万乘之主」。说苑与此同,惟「干」作「明」。
〔二八〕孙星衍云:「说文:『龁,啮也。』韩诗外传作『啮』。」◎则虞案:外传无「而」字,「龁」作「啮」。
〔二九〕则虞案:外传无「此」字,「猛」作「恶」。
〔三十〕孙星衍云:「『左右』,韩诗外传下有『者』字,是。」◎则虞案:当据补「者」字。
〔三一〕则虞案:外传「猛」作「恶」。
〔三二〕孙星衍云:「当为『邕』。」
〔三三〕孙星衍云:「沈本注云:『或作「用事者为猛狗,则道术之士不得用矣,此治国之患也」。』韩非外储说韩诗外传、说苑政理篇用此文。」◎王念孙云:「元刻注文同沈本。案:或本是也。『此治国之所患也』,正对景公『治国何患』之问,与各篇文同一例。今本作『主安得无壅,国安得无患乎』,乃后人取韩子窜入,又改韩子之『无亡』为『无患』,以牵合晏子(韩子云:『主焉得无壅,国焉得无亡乎。』),斯两失之矣。说苑正与或本同。」◎则虞案:外传作「此国之大患也」。说苑作「则道术之士不得用矣,此治国之所患也」。



    景公问欲令祝史求福晏子对以当辞罪而无求第十〔一〕
  景公问于晏子曰〔二〕:「寡人意气衰,身病甚〔三〕。今吾欲具珪璋牺牲〔四〕,令祝宗荐之乎上帝宗庙〔五〕,意者礼可以干福乎〔六〕?」晏子对曰:「婴闻之,古者先君之干福也,政必合乎民,行必顺乎神;节宫室,不敢大斩伐,以无偪山林〔七〕;节饮食,无多畋渔,以无偪川泽〔八〕;祝宗用事,辞罪而不敢有所求也〔九〕。是以神民俱顺,而山川纳禄〔一十〕。今君政反乎民,而行悖乎神;大宫室,多斩伐,以偪山林〔一一〕;羡饮食〔一二〕,多畋渔,以偪川泽。是以民神俱怨〔一三〕,而山川收禄,司过荐罪〔一四〕,而祝宗祈福〔一五〕,意者逆乎!」公曰:「寡人非夫子无所闻此,请革心易行。」于是废公阜之游,止海食之献〔一六〕,斩伐者以时,畋渔者有数,居处饮食,节之勿羡,祝宗用事,辞罪而不敢有所求也〔一七〕。故邻国忌之,百姓亲之,晏子没而后衰。
〔一〕 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对」作「病」,「当辞」作「常辞」。治要引此章在问下篇。
〔二〕 卢文弨云:「『于』,元刻无。」◎苏舆云:「治要亦无。」◎则虞案:杨本、凌本亦无,惟吴勉学本有。
〔三〕 苏舆云:「治要作『身甚病』。」
〔四〕 王念孙云:「案『珪璋』本作『圭璧』,此后人以意改之也。古者祈祷皆用圭璧,无用璋者。(金縢曰:『植璧秉珪,乃告太王、王季、文王。』大雅云汉曰:『圭璧既卒,宁莫我听。』)谏上篇曰『寡人之病病矣,使史固与祝佗巡山川宗庙,牺牲珪璧,莫不备具』,是其证。治要正作『圭璧牺牲』。」
〔五〕 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皆作「朝」,吴勉学本作「庙」。
〔六〕 苏舆云:「『礼』疑『祀』之误,『礼』古文似『祀』,故讹。」◎则虞案:天明本治要上眉校语同。
〔七〕 孙星衍云:「一本脱『以』字,非。」◎则虞案:元本、活字本即无「以」字,绵眇阁、吴勉学诸本有。
〔八〕 苏舆云:「治要『畋』作『田』,『泽』作『浦』,下并同。」
〔九〕 苏舆云:「治要『所』作『祈』,下同。」
〔一十〕苏舆云:「曲礼下郑氏注云:『纳,犹致也。』尔雅释诂云:『禄,福也。』『纳禄』,犹言致福,下云『收禄』,正与此反言。」
〔一一〕则虞案:凌本作「一偪」。
〔一二〕苏舆云:「治要『饮』作『饭』。」
〔一三〕苏舆云:「治要作『神民』。」
〔一四〕苏舆云:「治要作『荐至』,疑误。」
〔一五〕孙星衍云:「『禄』、『福』为韵。」
〔一六〕文廷式云:「说苑君道篇曰『海人入鱼,景公以五十乘赐弦章』,盖即海食之献。又案文选王元长三月三日曲水诗序『侮食来王』,李善注曰:『古本作「晦食」,周书曰「东越侮食」。』此文『海食』或『晦食』之异文,则是地名,故与公阜对举矣。」
〔一七〕苏舆云:「治要作『焉』。」



    景公问古之盛君其行如何晏子对以问道者更正第十一
  景公问晏子曰:「古之盛君,其行何如〔一〕?」晏子对曰:「薄于身而厚于民,约于身而广于世:其处上也,足以明政行教,不以威天下〔二〕;其取财也,权有无,均贫富,不以养嗜欲;诛不避贵,赏不遗贱;不淫于乐,不遁于哀〔三〕;尽智导民,而不伐焉,劳力岁事,而不责焉〔四〕;为政尚相利,故下不以相害,行教尚相爱,故民不以相恶为名〔五〕;刑罚中于法,废罪顺于民〔六〕。是以贤者处上而不华〔七〕,不肖者处下而不怨,四海之内,社稷之中,粒食之民〔八〕,一意同欲。若夫私家之政〔九〕,生有遗教〔一十〕,此盛君之行也〔一一〕。」公不图。晏子曰〔一二〕:「臣闻问道者更正,闻道者更容〔一三〕。今君税敛重,故民心离;市买悖,〔一四〕故商旅绝;玩好充,故家货殚〔一五〕。积邪在于上,蓄怨藏于民〔一六〕,嗜欲备于侧,毁非满于国〔一七〕,而公不图。」公曰:「善。」于是令玩好不御,公市不豫〔一八〕,宫室不饰,业土不成〔一九〕,止役轻税,上下行之,而百姓相亲〔二十〕。
〔一〕 卢文弨云:「元刻倒。」◎黄以周云:「当依元刻作『如何』,凌本同。标题亦作『如何』。」◎则虞案:治要、册府元龟二百四十二引作「何如」,杨本、子汇本作「如何」,吴勉学本作「何如」。
〔二〕 苏舆云:「治要作『而不以威下』。」◎则虞案:下「不以养嗜欲」与此对文,治要夺「天」字。
〔三〕 张纯一云:「『遁』读为『循』,凡字从『彳』从『辵』者皆得相通,墨子非儒『宗丧循哀』可证。」
〔四〕 孙星衍云:「『伐』、『责』为韵。」◎王念孙云:「案『岁事』本作『事民』,『事』,治也(见吕览、淮南、战国策注)。谓尽智以导民,而不自矜伐,劳力以治民,而不加督责也。后人不解『事民』二字之义,而改『事民』为『岁事』,则既与『劳力』不相承,又与上句『导民』不对矣。治要正作『劳力事民而不责』。」◎洪颐烜云:「『劳力岁事』与上文『尽智导民』文义不相对,『岁』当是『蒇』字之讹,左氏文十七年传『以蒇陈事』,广雅释诂『蒇,敕也』。」◎于省吾云:「按王氏不解『岁事』之义,而改从治要,疏矣。治要正以不解『岁事』,而改为『事民』,『事民』既不词,且上云『尽智导民而不伐焉』,『导民』之义,亦在『治民』之内,不知二者有何区别,甚矣王氏好改古书之妄也。『岁』应读作『会』,孙子行军『山林蘙荟』,六韬战骑作『翳薉林木』,太玄玄告『日月相刿』,注:『刿之言会也。』是从『岁』之字与『会』音近字通,『会事』谓与事相期会,亦即赴事之义。礼记月令『以会天地之藏』,疏:『会,犹趣也。』趣亦赴也。此言劳力赴事而不督责焉,『会事』与上文『导民』,正相对为文。」◎则虞案:作「事民」者是,册府元龟亦作「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