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门

  从之铻因丧子郁结,复多饵鹿角胶诸种子药,或于食后临卧辄进之,以至积成胃热,遂患面痛,如老母证。服清胃散、甘露饮,大加石膏,过当而见虚证;又服参芪等补药,过当而复见火证。门人施生以越鞠加山栀、连翘、贝母、橘红之属,开其郁结而始向安。
  孙兆治一人满面黑色,相者断其死。孙诊之曰:非病也,乃因登混感非常臭气而得,去至臭无如至香,令用沉香、檀香碎劈焚于炉中,安帐内以熏之,明日面色渐变,旬日如故。盖肾臭腐属水,脾臭香属土。今夫厕臭者腐臭也,故闻之则入肾而面黑;沉香者香臭也,故熏之,则脾土胜肾水而色还也。
  浙全夫人忽一日面上生黑斑数点,日久满面俱黑,遍求医治不效。忽遇一草泽医人云:夫人中食毒,治之一月平复。后校其方,止用生姜汁服之。问其故,云:食斑鸠。盖此物常食半夏苗中毒,故以姜解之。
  又治尼长老六十一岁,身体瘦弱,十月间病头面不耐寒,气弱不敢当风行,诸治不效。诊之其脉皆弦细而微。其人年高素食茶果而已,阳明之经本虚。《脉经》云:气不足则身以前皆寒栗。又加看诵损气,由此胃气虚,经络之气亦虚,不能上荣头面,故恶风寒,先以附子理中丸温其中气,次以升麻汤加附子主之。
  徐考功兄湖广人,年逾三十,患时毒耳面焮肿,寒热拘急,其脉浮洪。此邪在表也,以荆防败毒散加牛蒡子、元参治之,渐愈;更以升麻、葛根、连翘、桔梗、川芎、金银花、牛蒡子而平复。齐氏云:宜于鼻内(口畜)通气散,取十余嚏作效。用嚏药不嚏者不可治。如嚏出脓血,治之必愈。如左右看病之人,每日用嚏药嚏之,必不传染。
  一妇人表邪已解,肿尚不消。诊之脉滑而数,乃瘀血作脓也。以托里消毒散溃之而愈。
  一妇人肿痛,用硝黄之剂攻之,稍缓,翌日复痛。诊之,外邪已退,亦瘀血欲作脓,亦以前药溃之,愈。
  一人表俱解,惟肿不消,以托里消毒散四剂,脓成,针之而愈。
  一人患时毒肿痛,发热作渴,脉实便闭,以五利大黄汤下之,诸证悉退,以葛根牛蒡子汤四剂而痊。
  一人患时毒,服表散药愈炽,发热便秘,诊其脉沉而实。此邪在里也,以大黄汤下之,里证悉退;以葛根牛蒡子汤,浮肿亦消,惟赤肿尚存,更以托里药溃之而愈。
  一人患时毒,焮肿胀痛,作渴烦热,便秘,脉数按之尤实,用防风通圣散一剂,诸证顿退;以荆防败毒散加元参、牛蒡、黄芩二剂而瘥。
  周举人母,冬月头面耳项俱肿痛甚,便秘脉实。此表里俱实也,服防风通圣散不应,遂砭患处出黑血,仍投前药即应,又以荆防败毒散而瘳。盖前药不应者,毒血凝聚上部,经络药力难达故也,恶血既去,其药自效,或拘用寒远寒,及年高畏用硝黄,而用托里,与夫寻常消毒之剂,或不砭泄其毒,专假药力,鲜不危矣。  一妇人头面俱赤肿,焮痛甚盛,其脉浮数。此形证俱在表也。以平昔胃气有损,不可用发表之剂,宜用洁古法托里,以防邪毒之内侵。作内托复煎散一剂,终日饮之,两日而平。
  少宰李蒲汀患前证,用发散之药,耗损元气,患处不消,体倦恶寒,食少口干,用补中益气加桔梗,及托里消毒散而愈。
  秋官陈同野患前证,元气素弱,脉微细而伏。此形病俱虚也,用参、朮、芎、归、陈皮、柴胡、升麻、炙甘草以升举阳气,用牛蒡、元参、连翘、桔梗以解热毒,二剂,肿消而脉亦复矣。苟以脉微细为属阴,以肿赤为属阳而药之,鲜有不误者。
  一妇人前证溃后,肿赤不消,食少体倦,脓清色白,乃脾肺气虚也,先用六君加桔梗芎归,后用益气汤加桔梗而敛。
  一男子前证,表里俱解,肿痛尚不退,以葛根升麻汤二剂而消。
  一男子患前证,肿痛发寒热,诊其脉浮数,以荆防败毒散二剂少愈,以人参败毒散二剂势减半,又二剂而瘥。
  一男子耳面赤肿作痛,咽干发热,脉浮数,先以荆防败毒散二剂,势退大半;又以葛根牛蒡子汤四剂而痊。
  一男子头面肿痛,服硝黄败毒之剂,愈甚,诊之脉浮数,邪在表,尚未解,用荆防败毒散二剂,势退大半,更以葛根牛蒡子汤四剂而痊。《内经》云:身半以上肿,天之气也;身半以下肿,地之气也。乃邪客心肺之间,上攻头目而为肿。此感四时不正之气为患,与夫膏粱积热之证不同。硝黄之剂,非大便秘实不可用,若不审其因,不辨其虚实表里,概用攻之,必致有误。常见饥馑之际,蒭荛之人多患之。乃是胃气有损,邪气从之为患,不可不察。予常治邪在表者,用葛根牛蒡子场、人参败毒散,或普济消毒饮子。邪在里者,五利大黄汤、栀子仁汤。表里俱不解者,防风通圣散。表里俱解而肿不退者,犀角升麻汤;如肿甚者,砭患处出恶血,以泄其毒。或用通气散取嚏,以泄其毒,十日外自愈。若嚏出脓血即愈,欲其作脓者,用托里消毒散;欲其收敛者,用托里散,此法最为稳当。五七日咽喉肿闭,言语不出,头面不肿,食不知味者,不治。
  一男子服表散药,愈炽,发热便秘,诊其脉沉实,此邪在里也,以大黄汤下之,里证悉退;以葛根牛蒡子汤,浮肿亦消,惟赤肿尚存,更以托里药溃之而愈。齐氏云:时毒者,为四时邪毒之气而感之于人也,其候发于鼻面耳项咽喉,赤肿无头或结核有根,令人憎寒发热头痛,或肢体痛甚者,恍惚不宁,咽喉闭塞,庸人不识,将为伤寒,便服解药一二日,肿气增益,方悟,始求疮医。原夫此疾,古无方论,世俗通为丹瘤,病家恶言时毒,切恐传染。考之于经曰:人身忽经变赤,状如涂丹,谓之丹毒。此风热恶毒所为,与夫时毒特不同耳。盖时毒初状如伤寒,五七日间乃能杀人,治者宜精辨之。先诊其脉,滑数浮洪沉紧弦濇,皆其候也。盖浮数者邪气在表也,沉濇者邪气深也。气实之人急服化毒丹以攻之,热实不利,大黄汤下之;其有表证者,解毒升麻汤以发之,或年高气软者,五香连翘汤主之。又于鼻内(口畜)通气散,取十余嚏,作效。若(口畜)药不嚏者,不可治。如嚏出脓血者,治之必愈。左右看病之人,每日用(口畜)药嚏之,必不传染。其病人每日亦用嚏药三五次,以泄热毒,此治时毒之良法也。经三四日不解者,不可大下,宜和解之,服犀角连翘散之类,至七八日大小便通利,头面肿起高赤者,可服托里散、黄芪散,宜针镰砭割出血,泄其毒气,十日外不治自愈。此病若五日已前,精神昏乱,咽喉闭塞,语声不出,头面不肿,食不知味者必死,治之无功矣。然而此疾有阴有阳,有可汗有可下,常见粗工但云热毒,就用寒药,殊不知病有微甚,治有逆从,不可不审矣。
  一人冬月痛头面赤肿,耳前后尤甚,痛不可忍,发热恶寒,牙关紧急,涕唾稠粘,饮食难下,不得安卧,医砭肿上四五十针,肿赤不减,痛益甚。予诊其脉,浮紧,按之洪缓,知为寒覆皮毛,郁遏经络,热不得升,聚而赤肿。且夫天令寒凛之时,腠理闭,汗不出,血气强,肉坚濇,善用针者不得取四厥,必待天温。又云冬月闭藏,用药多,少针石也,宜以苦温之剂,温经散寒,所谓寒致腠理以苦发之,以辛散之。
  《外科正宗》曰:一男子耳项肿痛,发寒热,脉浮数,以荆防败毒散一剂,寒退热存;又以连翘消毒饮一剂,便行三次,内热顿退;余肿不消,本方去大黄加川芎数剂而愈。
  一男子先发寒热,吹日头面俱肿,又二日口噤,汤水不入。诊之,脉洪数而有力,此表里俱实也。又咽喉妨碍,汤药难下,先用针刺咽间,去恶血锺许,牙关稍开;以防风通圣散一剂,徐徐服之,便去三四次肿上砭去恶血,以金黄散敷之,次日肿势稍退,又以普济消毒饮二剂,面肿渐消,惟两耳下坚肿不退,此必作脓,又以托里消毒散数服,候脓熟而针之,次以十全大补汤去肉桂加陈皮,十余剂而敛。
  一男子牙根肿痛,次传腮项俱肿,顿生寒热。此阳明湿热上攻,用荆防败毒散加石膏一剂,寒热顿退,惟腮肿不消,以针刺牙根肿上出毒血,以冰硼散擦之,外敷真君妙贴散,内服牛蒡子汤,数服而愈。
  一男子冬月耳面赤肿,发热,口干,脉洪实而便秘。此三阳蕴热证也,必舍时从证治之。以五利大黄汤一剂,便行二次,赤肿稍退,内热稍疏;又以升麻解毒汤二服,肿亦消而病愈。
  一妇人冬月面肿咽痛,口噤难开,诊脉洪数有力,又见房中暖气如烘,此因炉火盛也,以黄连解毒汤加元参一剂,次日肿消咽利,又用二剂,其疾痊安。
  一男子劳甚,鬓间肿硬,肉色不变。予曰:劳伤气血,湿痰凝滞之证,与夫外感时毒不同。又诊脉细数而无力,为内伤损病,治当养气血调经脉理劳续损治之。彼欲内消,自服仙方活命饮二服,肿不觉消,脾胃已损。又请一医,乃行攻利,复损脏腑,数日后饮食不进,便泄不止,肿硬愈坚,痰涎愈甚。复请视之,辞不可治。予曰:凡疗理病有主末,治有权宜。此病初起,肉色不变者,血不足也;坚硬不热者,脾胃弱也;脉细数而无力,正气衰也。岂可用前有余之药以攻不足之病?后又强投温中补剂,不应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