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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门
一男子足痿软,日晡热。余曰:此足三阴虚,当用六味、滋肾二丸补之。一妇人腿足无力,劳则倦怠。余曰:四肢者土也,此属脾虚,当用补中益气,及遗少丹主之。俱不从余言,各执搜风、天麻二丸,并愈风丹而殒。
余素性爱坐观书,久则倦怠,必服补中益气,加麦门、五味,酒炒黑黄蘗少许,方觉精神清妥。否则夜间少寐,足内酸热,若再良久不寐,腿内亦然,且兼腿内筋似有抽缩意,致两腿左右频移,展转不安,必至倦极方寐,此劳伤元气,阴火乘虚下注。丁酉五十一岁,齿缝中有如物塞,作胀不安,甚则口舌如有疮然,日晡益甚,若睡良久,或服前药始安。至辛丑时五十有五,昼间齿缝中作胀,服补中益气一剂,夜间得寐。至壬寅有内艰之变,日间虽服前剂,夜间齿缝亦胀,每至午前,诸齿并肢体方得稍健,午后仍胀,观此可知血气日衰,治法不同。
一儒者,四时喜极热饮食,或吞酸嗳腐,或大便不实,足指缝湿痒,此脾气虚寒下陷,用六君子加姜、桂治之而愈。稍为失宜,诸疾仍作,用前药更加附子钱许,数剂不再发。
一男子,形体倦怠,饮食适可,足指缝湿痒,行坐久则重坠,此脾胃气虚而下陷,用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而愈。
一儒者,虽盛暑喜燃火,四肢常欲沸汤渍之,面赤,吐痰一似实火,吐甚,宿食亦出,惟食椒、姜之物方快。余谓食入反出,乃脾胃虚寒,用八味丸及十全大补加炮姜渐愈,不月平复。
一儒者善饮,便滑溺濇,食减胸满,腿足渐肿,证属脾肾虚寒,用加减金匮肾气丸,食进肿消。更用八味丸,胃强脾健而愈。
侍御谭希曾咳嗽吐痰,手足时冷,余以为脾肺虚寒,用补中益气加炮姜而愈。
阁老梁厚斋气短有痰,小便赤濇,足跟作痛,尺脉浮大,按之则濇,此肾虚而痰饮也,用四物送六味丸,不月而康。仲景先生云:气虚有饮,用肾气丸补而逐之。诚开后学之蒙聩,济无穷之夭札。肾气丸,即六味丸也。
一儒者患梦遗,脚跟作痛,口干作渴,大便干燥,午后热甚,用补中益气汤加芍药、元参,并加减八味丸而愈。
大尹徐克明因饮食失宜,日晡发热,口干体倦,小便赤濇,两腿酸疼。彼知医,自用四物、黄蘗、知母之剂,反头眩目赤,耳鸣唇燥,寒热痰涌,大便热痛,小便赤濇。又用四物、芩、连、枳实之类,胸膈痞满,饮食少思,汗出如水。再用二陈、芩、连、黄蘗、知母、麦门、五味,言语谵妄,两手举拂。余谓汗多亡阳,神无所依,用参、芪各五钱,归、朮各三钱,远志、茯神、酸枣仁、炙甘草各一钱服之,熟睡良久,四剂稍安;又用八珍汤,调补而愈。
一儒者,因累婚,腿脚软痛,面黑食减,恶寒足肿,小腹胀痛,上气痰喘。余以为少阴亏损,阳气虚寒之证,用八味丸料煎服,诸证顿除;又服丸剂半年,元气渐充,形体如故。
一妇人发热口干,月经不调,半载后两腿无力。服祛风散湿之剂,腿益肿痛,体更倦怠,经事不通。余作肝、脾、肾虚寒,用六味、八味二丸,兼服两月,诸证渐愈。
一男子腿内作痛,用渗湿化痰药,痛连臀肉,面赤吐痰,脚跟发热。予曰:乃肾虚阴火上炎,当滋化源。不信,服黄蘗、知母之类而殁。
通府黄廷用饮食起居失宜,两足发热,口干吐痰,自用二陈、四物益甚,两尺数而无力。余曰:此肾虚之证也。不信,仍服前药,足跟发痒,以为疮毒。又服导湿之剂,赤肿大热,外用敷药,破而出水,久而不愈。及用追毒丹,疮突如桃,始信余言。滋其化源,半载得瘥。
儒者章立之,左股作痛,用清热渗湿之药,色赤肿胀,痛连腰胁,腿足无力,余以为足三阴虚,用补中益气、六味地黄,两月余元气渐复,诸证渐退,喜其慎疾,年许而痊。
府庠锺之英两腿生疮,色黯如铁似癣者三四月,痒痛相循,脓水淋漓,晡热内热,口干面黧,此肾虚之证,用加味六味丸数日而愈。此等证候,用祛风败毒之剂,以致误人多矣。
一男子素遗精,脚跟作痛,口干作渴,大便干燥,午后热甚,用补中益气加芍药、元参及六味丸而愈。
大尹王汝邻两足发热,吐痰如涌,左尺数而无力。余谓足三阴虚。彼反服四物、二陈、黄蘗、知母之类,喉舌作痛;又服清热败毒之剂,其舌如赤桃,脉洪数而无力。此脾肺复伤,肾经亏甚,虚火上炎,水泛而为痰也,当滋化源以生肾水,遂用补中益气汤、六味地黄丸而痊。
阁老靳介庵脚指缝作痒出水,肿焮脚面,傅止痒之药不应,服除湿之剂益甚。余以为阴虚,湿热下注,用六味地黄丸、补中益气汤而愈。
大参李北溪左足赤肿作痛,此足三阳经湿热下注,先用隔蒜灸,活命饮一剂,其痛顿止,灸患处出水,赤肿顿消。次用托里败毒散四剂,灸患处出脓而愈。
儒者杨举元患脚发,微肿痛,微赤焮,此足三阴经阴虚湿热下注,用隔蒜灸、托里散而起发,用十全大补汤而脓成,又与加减八味丸料百剂而敛。
一儒者患脚发,肿硬色白,两月余矣。此足三阴经亏损,为外寒所侵。用大防风汤及十全大补兼服而消。后场屋不利,饮食劳倦,前证复作,盗汗内热,饮食不化,便滑肌瘦,此脾土虚寒而命门火不能相生,用八味丸、益气汤百余剂,喜其年壮,得愈。
一男子脚心发热,作渴引饮,或用四物、苓、连、黄蘗、知母辈,腹痛作呕,烦热大渴。此足三阴亏损,前药复伤脾胃也。先用六君加炮姜数剂而脾胃醒,再用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而脾胃健,乃以加减八味丸兼服半载而愈。
一儒者脚心发热作痒,以滚汤浸渍,溃而出水,肌体骨立,作渴吐痰,此脾肾虚而水泛为痰也。服益气汤、六味九年余,元气复而诸证愈。
少宗伯顾东江面黧作渴。余曰:此肾经亏损,当滋化源,以杜后患。彼虽然之,而终不服。次年九月内,左足面患疽,色黯不痛,脚腿沉重,用隔蒜灸三十余壮,足腿即轻,疮出血水,数日而消,疮色仍黯。时公将北行贺万寿。余诊之曰:脾脉衰惫,阳气虚极,不宜远行。公曰:余得梦屡验,向梦群仙待我,此寿征也。至河间驿聚仙堂,病笃。叹曰:立斋岂能留我?果卒于此,亦异数也。
一人足指患脱疽,焮痛色赤发热,隔蒜灸之,更以人参败毒散去桔梗加金银花、白芷、大黄二剂痛止,又以十宣散去桔梗、官桂,加天花粉、金银花数剂而痊。
一人年逾四十,左足大指赤肿焮痛,此脾经积毒下注而然,名日脱疽。喜色赤而肿,以人参败毒散去人参、桔梗加金银花、白芷、大黄二剂,更以金银花、甘草节、(艹舌)蒌四剂顿退,再以十宣散去桔梗、官桂加金银花、防己数剂愈。
一人足指患脱疽,色紫赤不痛,隔蒜灸五十余壮尚不痛,又明灸百壮始痛,更投仙方活命饮四剂,乃以托里药溃脱而愈。
一膏粱人年逾五十,亦患脱疽,色紫黑,脚焮肿。孙真人曰:脱疽之证,急斩去之,毒延腹必不治。色黑不痛者亦不治。喜其饮食如故,动息自宁,为疮疡之善证也,尚可治。遂以连翘败毒散六剂,更以金银花、甘草节、(艹舌)蒌二十余剂,患指溃脱;更以芎、归、生地、连翘、金银花、白芷二十余剂而愈。次年忽发渴,予治以加减八味丸,不听。服生津等药,愈甚。服八味丸而止。
一蒭荛左足指患一泡,麻木色赤,次日指黑,五日连足黑冷,不知疼痛,脉沉细。此脾胃受毒所致,进飞龙夺命丹一服。翌日,令割去足上死黑肉,割后骨始痛,可救治,以十全大补汤而愈。盖死肉乃毒气盛而拒截荣气所致。况至阴之下,血气难达,经云风淫末疾是也。向若攻伐之,则邪气乘虚上侵,必不救也。
一人足指患脱疽,色黑不痛,令明灸三十余壮而痛,喜饮食如常,予谓急割去之,速服补剂。彼不信,果延上,遂致不救。
一人足指患脱疽,色赤焮痛作渴,隔蒜灸数壮,以仙方活命饮三剂而溃。更服托里药,及加减八味丸,溃脱而愈。
一妇人年逾四十,近环跳穴生一毒,尺脉沉紧,腿不能伸。经曰:脾寒移于肝,痈肿筋挛。夫脾主肉,肝主筋,肉温则筋舒,肉冷则筋急。遂与乳香定痛丸治之少愈,更以助胃壮气血药二十余剂而消。
王汝道膝腿赤肿,筋骨疼痛,服十宣散不应。诊其脉沉细,予以五积散二剂而痛止,更以十宣散去桔梗加牛膝、杜仲三十余剂,脓溃而愈。此寒气之肿,八风之变也。
一男子足指患脱疽,大痛色赤而肿,令隔蒜灸至痛止,以人参败毒散去桔梗加金银花、白芷、大黄而溃,更以仙方活命饮而痊。此证形势虽小,其恶甚大,须隔蒜灸之,不痛者宜明灸之,庶得少杀其毒。
一男子脚背患脱疽,赤肿作痛,令隔蒜灸三十余壮痛止,以仙方活命饮四剂而溃,更以托里消毒药而愈。
一男子足指患脱疽,色赤焮痛作渴,隔蒜灸数壮,服仙方活命饮三剂而溃,更服托里药及加减八味丸溃脱而愈。
一男子脚背患脱疽,色黯而不肿痛,烦躁大渴,尺脉大而濇,此精气已绝,不治。后果然。
一妇修甲伤次指,成脓不溃,焮痛至手,悞敷冷药,以致通腕焮肿,微呕少食。彼以为毒气内攻而然。予诊其脉沉细,此痛伤胃气而然也,遂刺之。服六君子汤加藿香、当归,食进;更以八珍汤加黄芪、白芷、桔梗,月余而愈。
一幼女因冻伤两足,至春发溃,指俱坏,遂去之,服以大补药而愈。
一女患嵌甲伤指,年余不愈,日出脓数滴。予谓足大指乃肝脾二经发源之所,宜灸患处,使瘀肉去,阳气至,疮口自合,否则不治。彼忽之,不早治,后变劳证而殁。盖至阴之下,血气难到,女人患此,多因扎缚,致血脉不通,或被风邪所袭则无血气荣养,遂成死肉。惟当壮脾胃、行经络、生血气则愈。有成破伤风,以致牙关紧急,口眼喎斜者,先与以玉真散一二服,后投以生血通经之剂则可。
一男子修伤足指,色黑不痛而欲脱。余曰:此因阳气虚不能运达于患处也,急去之,速服补剂以壮元气,否则死肉延足,必不救矣。不信,果黑烂上胫而死。大抵手足气血罕到之地,或生疮,或伤损,若戕其元气,邪气愈甚,溃烂延上,必死。不溃而色黯者亦死。若骨断筋皮尚连者,急剪去之。
赵子固母刘氏年六十,左足面一疮,下连大指,上延外踝以致臁骨,每岁辄数发,发必兼旬累月,昏暮痒甚,抓搔移时,出血如泉流,呻吟痛楚,殆不可忍。夜分即渐已,明日复然。每一更药,则疮转大而剧,百试不验,如是二十余年。淳熙甲辰仲冬之末,先生为大府丞。一夕母病大作,相对悲泣无计,困极就睡,梦四神僧默坐一室,旁有一长榻,子固亦坐,因而发叹。一僧问其故?子固答之以实。僧云:可服牛黄金虎丹。又一僧云:朱砂亦可服。既觉,颇惊异。试取药半粒,强服之,良久大痛,举家相泣且悔。俄而下石 垒磈物如铁石者数升,是夕疮但微痒,不痛而无血,数日成痂,自此遂愈。其朱砂之说,竟不复试。先生因图僧像如所梦者,而记其事。金虎丹出《和剂局方》,本治中风痰涎壅塞,所用牛黄、龙脑、腻粉、金箔之类,皆非老人所宜,今乃取奇效,意热积脏腑而发于皮肤,岁久根深,未易洗涤,故假凉剂以攻之,不可以常论。神僧之梦,盖孝感云。
大尹陈汝邻两腿酸软,或赤或白,足跟患肿,或痛或痒后痛,而或如无皮,或如皱裂,日晡至夜,胀痛焮热。用补中益气汤加八味丸料,补其肝肾而愈。
一男子足跟作痛,热渴体倦,小便如淋。误用败毒散,致头痛恶寒,欲呕不食,吐痰咳嗽,此足三阴亏损,而药复伤。余用十全大补汤、加减八味丸各五十余剂而愈。
一男子素不慎起居,内热引饮,作渴体倦,两足发热,后足跟作痛。或用清热除湿之剂,更加发肿。又服败毒之药,焮赤痛甚。恪用祛毒清热,溃裂翻张,状如赤榴,热痛如锥,内热晡热。此因足三阴亏损,朝用十全大补汤,夕用加减八味丸,外敷当归膏,两月余而愈。其服消毒等药而殁者,不能枚举。
一男子亦患足跟疮,服消毒散,搽追蚀药,虚证迭出,其形体骨立,自分必死。余用十全大补汤加山茱萸、山药,两月余而愈。
朱佐向因失足划然有声,坐立久则左足麻木,虽夏月足寒如冰。嘉靖己亥夏月,因醉睡觉,而饮水复睡,遂觉右腹痞结,以手摩之,腹间漉漉有声,热摩则气泄而止,每每加剧,饮食稍多则作痛泻。求治于医,令服枳朮丸,固守无效。甲辰岁,求治于予。予曰:此非脾胃病,乃命门火衰不能生土,虚寒使之然也。若专主脾胃,悞矣。可服八味丸则愈。敬服之,果验。盖八味丸有附子,医家罔敢轻用。夫附子斩关夺旗,回生起死,非良将莫能用。
杨锦衣脚跟生毒如豆许,痛甚,状似伤寒。予谓猎人被兔咬脚跟成疮,淫蚀为终身之疾。若人脚跟患疮,亦终不愈,因名兔啮也。遂以还少丹、内塞散治之,稍可。次因纳宠作痛,反服攻毒药,致血气愈弱,腿膝痿软而死。盖足跟乃二蹺发源之处,肾经所由之地,疮口不合,则蹺气不能发生,肾气由此而泄,故为终身之疾。况彼疮先得于虚,复不知戒,虽大补气血犹恐不及,况服攻毒暴悍之药以戕贼之乎?
一膏粱之人,两脚发热作渴,左尺脉数而无力。余谓此足三阴亏损,防患疽。不信,反服清热化痰之药,更加晡热头运;又服四物、黄蘗、知母,日晡热甚,饮食渐少,脚小面发疽。余用补中益气、六味地黄丸百余服而愈。其不信患疽以致不起者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