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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读书记
程子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原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防而善有自防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汚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逺固已渐浊有出而甚逺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怠缓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固不是善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朱子曰性即气气即性此言人生性与气混合有此气为人则理具于身方可谓之性○理有善恶此理字不是真实理犹云理当如此○问恶是气禀如何云亦不可不谓之性曰既是气禀恶便牵引得那性不好盖性只是搭附在气禀上○又曰性本善而今乃恶亦是此性为气所汨正如水为泥沙所混不成不唤做水○性自禀赋而言人生而静以上未有形气理无所受安得谓之性○问继之者善如何便指作性曰此是就人身上说继之者善若就向上说则天理方流出亦不可谓之性○性者浑然天理而已才说性时便已带气矣○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乃天命之本体也○才说性时便已兼气禀而言人生而静以上只说得是天道下性字不得○人生而静这生字已带气质了生而静以上便只是理○程先生说性有本然之性有气质之性人具此形体便是气质之性才说性此性字是杂气质与本来性说便已不是性这性字却是本然性才说气质底便不是本来底也○问眀道言今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如孟子言性善是也此莫是说性之本体不可言凡言性者只是说性之流出处如孟子言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之类否先生然之○易言继善是说天道流行处孟子言性善是说人性流出处眀道是假彼以眀此否曰然此继之者善也者指发处而言性之在人犹水之在山其清不可得而见流出而见其清然后知其本清也所以孟子只就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隠之心处指以示人使知性之本善也易所谓继之者善在性之先此所引继之者善在性之后盖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此以人性之发见者言唯天道流行如此所以人性发见亦如此○勉斋黄氏曰所譬水处寻常作两截看犹水流而就下一句以就下譬性之善孟子所谓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者也此结上文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以下一段之意皆水也又是发端别说人生气禀不同而性亦随异故有此五者之分有无所污者气之清眀纯粹者也有未逺而渐浊有已逺方浊有浊多有浊少观其文势皆以有字冠其上则可见矣○愚按朱子语録有问水流就下以后此是说气禀否若说气禀则生下已定安得有逺近之别先生曰此是夹习说愚谓黄氏气禀不同性亦随异之云最得此段之意盖人之气禀有至善而不可移夺者有善少恶多而易于移夺者有善多恶少而难于移夺者凡皆指气禀而言不必兼习说也所记恐误当更详之○愚谓性之不能离乎气犹水之不能离乎土也性之善本不杂乎气亦犹水之清本不杂乎土也虽不杂乎气而气汨之则不能不恶矣虽不杂乎土而土汨之则不能不浊矣然清者其先而浊者其后也善者其先而恶者其后也先善者本然之性也后恶者形而后有者也故所谓善者超然于降衷之初而所谓恶者杂出于有形之后其非相对而并出也昭昭矣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皆中节则无往而不善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观二先生之言则本然之性与气质之性其先后主宾纯驳之辨皆判然矣
又曰夫动静者隂阳之本况五气交运则益参差不齐矣赋生之类宜其杂揉者众而精一者间或值焉以其间值之难则其数不能长亦宜矣
朱子曰此一节全用太极图及通书中意○又曰二气交运兮五行顺施刚柔杂揉兮美恶不齐禀生之类兮偏驳其宜有钟粹美兮防元之期圣虽学作兮所贵者资便儇皎厉兮去道逺而
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山杨氏曰人所资禀固有不同若论其本则无不善此孟子所以言性善也横渠说气质之性亦以人之性有刚柔缓急强弱昏眀而已非谓天地之性然也今夫水清者其常然也至于湛浊则沙泥混之尔沙泥皆去则其清自若也是故君子于气质之性必有以变之其澄浊而求清之义欤○朱子曰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之一本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运而生一本而万殊也○天地之性是理也才到有隂阳五行处便有气质之性于此便有昏眀厚薄之殊○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而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气质隂阳五行所为性即太极之全体但论气质之性即此体堕在气质之中耳非别有一性也○舜论寛而栗等及皋陶论九徳所说是反气质之意吴伯丰曰匡衡论治性亦是气质黄防云寛而栗下一字便是工夫先生然之○或问若是气质不善可以变否曰须是变化而反之如人百己千则虽愚必眀虽柔必强○问季通主张气质太过曰气质也是重被他生壊了后理终是抝不转来又曰陈了翁云气质之用狭道学之力大与季通说正相反若论其至不可只靠一邉如了翁之说则何故自古只有许多圣贤如季通之说则人皆委之于生质更不修为须是看人工夫多少如何若工夫未到则气质之性不得不重若工夫至则气质岂得不听命于义理○问气禀在人身既复天理气禀还去得否曰天理既眀则彼如何着得○南轩张氏曰学者须是变化气质或偏于刚或偏于柔必反之如禽兽是其气质之偏不能反也人若不知自反则天性日以逺矣若变化得过来只是本性所有初未尝増添故言性者须分别出气质之性○勉斋黄氏曰自孟子言性善而荀卿言性恶雄言善恶混韩文公言性有三品及至横渠张子又分为天性之性气质之性然后诸子之说始定性善者天地之性也余则所谓气质之性也然尝疑之张子所谓气质之性形而后有则天地之性乃未受生以前天理之流行者也故又以为极本穷源之性而又以为万物一源如此则可以谓之命而不可以谓之性也程子又有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之语又于所作好学论言性之本而后言形既生矣则又疑所谓天地之性指命而言命固善矣于人性果何预乎曰张程之论非此之谓也盖自其理而言之不杂乎气质而为言则是天地赋与万物之本然者而寓乎气质之中也故其言曰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盖谓天地之性未尝离乎气质之中也而其以天地为言特指其纯粹至善乃天地赋予之本然也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而有善恶不同何也曰气有偏正则所受之理随而偏正气有昏眀则所受之理随而昏眀木之气盛则金之气衰故仁常多而义常少金之气盛则木之气衰故义常多而仁常少若此者气质之性有善恶也曰既言气质之性有善恶则不复有天地之性矣子思子又有未发之中何也曰性固为气质所杂矣然方其未发也此心湛然物欲不生则气虽偏而理自正气虽昏而理自眀气虽有嬴乏而理则无胜负及其感物而动则或气动而理随之或理动而气挟之由是至善之理听命于气善恶由之而判矣此未发之前天地之性纯粹至善而子思之所谓中也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程子曰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则理固有寂感而静则其本也动则有万变之不同焉愚尝以是而质之先师矣答曰未发之前气不用事所以有善而无恶至哉此言也
右兼论气质之性
性命
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
程子曰乾道变化生育万物洪纎高下各以其类各正性命也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然有分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今按不能皆如其愿不止为贫贱盖虽冨贵之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有命也
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賔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张子曰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耶今按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父子也至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宾主也恭智之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脗合而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反是是皆所谓命也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闻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求之以后五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处言之以伸此而抑彼也张子所谓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其言约而尽矣○问君子不谓性曰这性字不全是就理上说口之欲食目之欲色以至耳鼻四肢之欲固是天理之自然然理附于气这许多都从血气躯殻上发出来故君子不当以此为主而以天命之理为主○君子不谓命命字有两说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集注是以所禀言○性也有命焉此性字兼气禀而言命也有性焉此性字专言其理○两性字两命字都不同上面性字是人心下面性字是道心上面命字是气论贫富贵贱下面命字是理论智愚贤不肖○问君子不谓性命曰此不难解只将自家身看便见且如嗜刍豢而厌藜藿是性如此然刍豢分无可得只得且食藜藿如父子有亲然有相爱者有不相爱者有相爱深者有相爱浅者此便是命然在我有薄处便当勉强以致其厚在彼有薄处吾当致厚以感他如舜于瞽瞍是也○问有命焉之命曰此命字却合理与气而言盖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又不可谓我分可以得而必极其欲如贫贱不能如愿此固分也富贵之极可以无所不为然亦有限节裁制又当安之于理如纣酒池肉林却是富贵之极而不知限节之意若以其分言之固无不可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说得一邉不知合而言之未尝不同也命也有性焉此性字却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也所造之有浅有深所遇之有应有不应皆清浊厚薄之分不同且如圣人之于天道如尧舜则是性之汤武则是身之禹则入圣域而不优此是合下所禀有异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但当尽性而已故不谓命○孟子此章只要遏人欲长天理故于人说性防便曰有命人说命处却曰有性
程子曰天之付与谓之命禀之在我谓之性
问纯亦不已理乎气乎朱子曰理也天命之谓性亦理也天命犹君之命令性犹受职于君气犹有能守职者有不能守职者问性分命分何以别曰性分以理言之命分则兼气言之也命有厚薄多寡之不同性则一而已矣
右兼言性命
命
易大传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程子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其序不得不然其实能穷理便尽性至命又曰三事一时并了元无次序不可将穷理作知之事吾实穷得理即性命亦可了又曰穷理尽性矣曰以至于命则全无着力处又曰理也性也命也三者未尝有异穷理则尽性尽性则知天命矣天命犹天道也以其用而言之则谓之命命者造化之谓也○张子曰二程解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只穷理便至于命失于太快此义尽有次序须是穷理便能尽得已之性则推类又尽人之性既尽得人之性须是并万物之性一齐尽得如此然后至于天道也其间煞有事岂有当下理防了学者须是穷理为先如此方有学今言知命与至于命尽有近逺岂可以知便谓之尽也○朱子曰穷理是理防得道理穷尽尽性是做到尽处○问张程之说孰是曰各是一说程子皆以见言不如张子有作用穷理是见尽性是行觉程子说得太快了如为子知所以孝为臣知所以忠此穷理也为子能孝为子能忠此尽性也能充其性之所有方是尽性命谓天之所以予我者○问云云曰此本是说易诸家借来就人上说亦通
程子曰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
问眀道行状云云不识孝弟何以能尽性至命也程子曰后人便将性命别作一般事说了性命孝弟只是一统底事就孝弟中便可尽性至命如洒扫应对与尽性至命亦是一统底事无有本末无有精粗却被后来人言性命者别作一般高逺说故举孝弟是于人切近者言之然今时非无孝弟之人而不能尽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也
张子曰徳不胜气性命于气徳胜其气性命于徳穷理尽性则性天徳命天理气之不可变者独死生夀夭而已
朱子曰横渠只是说性与气皆从上面流下来自家之徳若不能有以胜其气只是承当得那所赋之气若徳有以胜其气则我之所以受其赋予者皆是徳故穷理尽性则我之所受皆天之徳其所以赋予我者皆天之理气之不可变者惟死生夀夭而已盖死生夀夭富贵贫贱这却还他气至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这个却须由我○性命于气性命于徳性命是两字○勉斋黄氏曰性命一也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性命系于气则天之所赋吾之所受者刚柔通塞皆受于不齐之气性命纯乎徳则天之所赋吾之所受者中正纯粹皆原于固有之徳穷理尽性则不但徳胜其气而已且将性命于天矣天徳天理徳以所得者而言理以本然者而言故性曰天徳命曰天理亦一而已非二物者如此则气之偏者变而正柔者变而强昏者变而眀矣其不可变者死生夀夭有定数也○李公晦曰此言义理与气质相为消长义理之力微则气用事性命之正局于气禀气禀之偏实为之主日用之间大抵皆气之为也义理之力强则徳用事性命之正发于徳行气质之偏消靡退听日用之间大抵皆徳之为也若夫学问已臻其极则义理昭融渣滓浑化日用之间无非天道之流行矣气之可变者莫不尽变其不可变者数而已矣
邵子曰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性之在物之谓理
问天与命性与理四者之别天则就其理之自然言之命则就其流行而赋于物者言之性则就其全体而万物所得以为生者言之理则就事事物物各有其则者言之合而言之则天即理也命即性也性即理也是如此否朱子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