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类编

  荀子曰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之贵也
  董子曰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羣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防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驩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谷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乘马圏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于物也
  周子曰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 朱子曰人物之生莫不有太极之道焉然隂阳五行气质交运而人之所禀独得其秀故其心为最灵而有以不失其性之全所谓天地之心而人之极也
  邵子曰飞者食木走者食草人则兼之而又食飞走也故最贵于万物也
  朱子曰得天地之中气为人而四方之气无不具故人为天地之贵万物之灵也
  朱子曰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生者人之所得于天之气也性形而上者也气形而下者也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亦莫不有是气然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之哉此人之性所以无不善而为万物之灵也
  朱子曰天之生物有血气知觉者禽兽是也无血气知觉而但有生气者草木是也生气已絶而但有形质臭味者枯槁是也是虽其分之殊而其理则未甞不同也但其分之殊则其理之在是者不能不异故为人最灵备有五常之性禽兽则昏而不能备草木枯槁则并与其知觉者而亡焉但其所以为是物之理则未甞不具耳
  右论人为物之灵 愚按人与万物并生于天地之间当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则天以是理赋于我而我受之以为性者可不自尽其道哉茍不能尽其道而甘自弃于殄絶之域则是生与禽兽同行死与草木同腐吁可哀也已
  程子曰近取诸身百理皆具屈伸往来之义只于鼻息之间见之屈伸徃来只是理不必将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生生之理自然不息如复卦言七日来复其间元不断续阳以复生物极必返其理须如此有生便有死有始便有终 朱子曰此段为横渠形溃反原之说而发 按张子甞曰形聚为物物溃反原反原者其游魂为变乎故程子辨其非 果斋李氏曰屈伸往来者气也其所以屈伸往来者理也往而屈者其气已散来而伸者其气方生生生之理自然不穷若以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则是天地间只有许多气来来去去造化之理不几于穷乎释氏不明乎此所以有轮回之说
  程子曰凡物之散其气遂尽无复归本原之理天地之化自然生生不穷更何资既返之气以为造化哉况既返之气已散岂有复在天地之间造化又焉用此既散之气其造化者自有生气至如海水潮因阳盛而涸及隂盛而生亦不是将已涸之水来生水自然能生往来屈伸只是理也
  张子曰浮图明鬼谓有识之死受生循环遂厌苦求免可谓知鬼乎惑者指游魂为变为轮回未之思也今浮图剧论要归必论死生流转非得道不免谓之悟道可乎
  鲍若雨问轮回之说凡为善者死则复生为善人为恶者死则变为禽兽之类切恐有此理何则凡禀冲气以生者未始不同圣人先得人之所同者而践履之故能保合太和至死其气防防于冲和之气造化之中自然有复生为人之理恶者平居作恶而冲气已防至死其气则防于谬戾之所造化之中自然有为禽兽之理如何程子答曰未知生焉知死知生则知死矣知原始则能要终矣 今按程子此言引而不发盖欲学者深思而自得之能原其始之所以生而要其终之所以死则轮回之说不辨自明矣
  致堂胡氏曰佛之言曰众生各因淫欲而正性命使世人皆离此以证无生其不能然则爱为根本死于此生于彼或人而为畜畜而为人轮转相寻无有穷己故人贵修行不杀免于报身随念之善即生乐处欲验其不然者请有以质之羽毛鳞介与夫耎肖翘之物在天地间抑有定数乎抑无定数乎若有定数则安知人死为畜畜死为人也若无定数则自古及今人与禽兽相为死生不过此数以大较论之人杀禽兽不可谓少矣禽兽能杀人者无几是当禽兽日加多充满于宇内人日加少遂至于无人然后报复之事信矣而有不然者太平之际人得其养海内之民以千万计于时动物亦不可胜用若禽兽为人则禽兽宜凋耗而反加繁多丧乱之后人失其养或至千里人烟断絶于时庻类亦不能独茂若人为禽兽则禽兽宜繁多而反以凋耗此以目睹实事而质之者一也人之寐也气不离形识知固在也而不能于寐之中自知其寐也其将寐也虽大圣人亦不能卓然知寐与寤之分际也死之异于寐也以方寤之时或呼之或触之瞿然而觉也死则不能矣呼之触之瞿然而觉然其寐之熟也则晦昧防漠与死者无异又况于气既离形如光之脱火知识冺灭不可复阳乃曰我有一念由吾所积皎皎然随善恶所感而有所如往哉此又以聚散真理而质之者二也智者即是以思之则轮转之有无亦可识矣
  朱子曰归根本老氏语毕竟无归这个何曽动此性只是天地之性当初不是自彼来入此亦不是自往而复归如月影在这盆水里除了盆水这影便无了岂是这月影又飞上天去归那月里哉又如这花落便无些花了岂是归去那里明年又复来生枝上哉
  朱子曰人死终归于散然亦未便散尽故祭祀有感格之理然已散者不可复聚释氏却谓人死为鬼鬼复为人如此则天地间常只是许多气来来去去更不由造化生生必无是理也
  问礼记言魂气归于天与张子形溃反原之说如何朱子曰魂气归于天是消散了正如火烟腾上有散而己论理大概是如此然亦有死而未遽散者亦有寃恨而未散者然亦不皆如此
  朱子曰死则气散冺然无迹是其常也有托生者是偶然聚得不散乂去凑着那生气亦能再生然非其常也问人死为禽兽恐无此理然甞见永春人家生子耳上有猪毛猪皮者何也曰此不足怪向见籍溪借事一兵胸前有猪毛睡时作猪鸣此只是禀得猪气耳
  朱子曰人呼气时腹却胀吸气时腹却厌论来呼而腹厌吸而腹胀乃是今若此者盖呼气时此一口气虽出第二口气已生故其腹胀及吸气时其所生之气又从里赶出故其腹却厌大凡人生至死其气只管出出尽便死知吸气时非是吸外气而入只是住得一霎时第二口气又出若无得出时便死 今按朱子此语尤可证轮回之说盖所呼之气既出而所吸之气即生非谓所吸之气即所呼之气也造化之理生生不穷明乎此则轮回之说不足辨矣
  平岩叶氏曰精气聚则为人散则为鬼散则渐灭就尽而已释氏乃谓神识不散复寓形而受生是不明鬼之理也
  右论轮回生死之辨 愚按轮回之说起于老佛之徒儒者非之是也然自圣贤之教不明于天下世俗之人惟老佛之言是信故南齐范缜甞著论以辨之曰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也神之于形犹利之于刀也未闻刀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哉斯言有理故并録之









  理学类编卷六
<子部,儒家类,理学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理学类编卷七     明 张九韶 撰
  性命
  中庸曰天命之谓性 朱子曰命犹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隂阳五形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徳所谓性也又曰天命之谓性言天之所以命乎人者是则人之所以为性也盖天之所以赋予万物而不能自已者命也吾之得乎是命以生而莫非全体者性也故以命言之则曰元亨利贞而四时五行庻类万物莫不由是而出以性言之则曰仁义礼智而四端五典万事万物之理无不统于其间盖在天在人虽有性命之分而其理则未甞不一在人在物虽有气禀之异而其理则未甞不同此吾之性所以纯粹至善而非若荀韩子之云也又曰天命之谓性命便是诰勅之类性便是合当做底职事如主簿销注县尉巡捕心便是官人气质便是官人所习尚或寛或猛情便是当防处断事如县尉捉得贼情便是发处性只是仁义礼智
  程子曰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 朱子曰命犹诰勅性犹职任天以此理命于人人禀受此理则谓之性又曰天之生此人如朝廷之命此官人之有此性如官之有此职
  邵子曰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性之在物之谓理
  朱子曰理一也自天所赋予万物言之谓之命以人物所禀受于天言之谓之性
  朱子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只生此民时便已是命他以此性了性即是理以其在人所禀故谓之性甞譬之命字如朝廷差除性字如官守职业故伊川言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其理甚明故凡古圣贤说性命皆是就实事上说如言尽性便是尽得此三纲五常之道而无余言养性便是养得此性而不害至微之理至着之事一以贯之畧无余矣非虚语也
  问天与命性与理四者之别天则就其理之自然言之命则就其流行而赋于物者言之性则就其全体而万物所得以生者言之理则就事事物物各有其则者言之合而言之天即理也命即性也性即理也是如此否朱子曰然
  右论性命之理 愚按北溪陈氏有言性命只是一个道理不分防则不分晓只管分防不合防又离了不相干渉须是就浑然一理中防得有界限不相乱所以谓之命谓之性者何故大底性只是理然人之生不成只空得个理须有个形骸方载得此理其实理不外乎气得天地之气成这形得天地之理成这性所以张子曰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朱子曰性者人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浑然至善未甞有恶人与尧舜初无少异但众人汨于私欲而失之尧舜则无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耳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 朱子曰情者性之动也人之情本但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则性之本善可知矣才犹材质人之能也人有是性则有是才性既善则才亦善人之为不善乃物欲陷溺而然非其才之罪也或问情与才皆善如何曰情本自善其发也未有防注何甞不善才只是资质亦无不善譬物之未染只是白也又曰孟子所谓性善者以其本体言之仁义礼智之未发者是也所谓可以为善者以其用处言之四端之情发而中节者是也盖性之与情虽有未发已发之不同然其所谓善者则血脉贯通初未甞有不同者此孟子道性善之本意伊洛诸君子之所而未之有改者也 真氏曰善者性也而能为善者才也性以体言才以用言 饶氏曰孟子是指那好底才说如仁之能爱其亲义之能敬其兄所谓良能是也
  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甞不善发而中节则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 朱子曰性即理也一语自孔子后无人见得到此伊川此语直是攧扑不破性即是天理那得有恶又曰理是天地间公共之理人禀得便为性所有
  张子曰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为能尽其道 朱子曰所谓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已有是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物亦有是
  朱子曰性本善故顺之而无不善本无恶故反之而后为恶非本无定体而可以无所不为也
  北溪陈氏曰性即理也何以不谓之理而谓之性盖理是泛言天地间人物公共之理性是在我之理只这道理受于天而为我所有故谓之性性字从心从生是人生来具是理于心方名之曰性其大目只是仁义礼智四者而已得天命之元在我谓之仁得天命之亨在我谓之礼得天命之利在我谓之义得天命之贞在我谓之智性与命本非二物在天谓之命在人谓之性
  右论本然之性 愚按本然之性天地之性也天地之性有善而无恶故孟子言性必道性善而先儒以为发圣贤之所未及者也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 程子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 朱子曰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也气质之性固有美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逺也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逺耳
  程子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出而未逺固己渐浊有出而甚逺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出来 朱子曰程子说人生而静以上是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理未可名为性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说性时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所谓在人曰性也 黄氏曰所譬水处寻常作两截看犹水流而就下一句以就下譬性之善孟子所谓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者也此结上文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以下一段之意皆水也又是发端别说人生气禀不同而性亦随异故有此五者之分有无所污者气之清明纯粹者也有未逺而渐浊有已逺而方浊有浊多有浊少观其文势皆以有字冠其上则可见矣 真氏曰黄氏气禀不同性亦随异之云最得此段之意盖人之气禀有至善而不可移夺者有善少恶多而易于移夺者有善多恶少而难于移夺者又曰性之不能离乎气犹水之不能离乎土也性虽不杂乎气而气汨之则不能不恶矣水虽不杂乎土而土汨之则不能不浊矣然清者其先而浊者其后也善者其先而恶者其后也先善者本然之性也后恶者形而后有也故所谓善者超然于降衷之初而所谓恶者杂出于有形之后其非相对而并出也昭昭矣
  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 朱子曰天命之性若无气质却无安顿处且如一勺之水非有物盛之则水无归者程子此论所以发明千古圣贤未尽之意甚为有功又曰论性不论气无以见生质之异论气不论性无以见义理之同叶氏曰论性之善而不推其气禀之不同则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