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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定孝经衍义
其四论税限迫促其略曰蚕事方兴已输缣税农功未艾遽敛谷租上司之绳责既严下吏之威防愈促有者急卖而耗其半直无者求假而费其倍酬望更详定征税期限
【臣】按两税之法夏输无过六月秋输无过十一月盖茧丝既登而后可以征缣税禾稼既纳而后可以收谷租断未有先事而求非时而供者也贽所欲更定徴税限期乃尚以杨炎所定为迫促耳据聂夷中诗所云五月卖新丝十月粜新谷医得眼下疮剜却心头肉者乃在唐之末造何尝于五月十月之前而输丝谷之税哉贽乃甚言之以为此乃方兴未艾之时云尔若果不待蚕事既毕农功告成而督促其输之官府则是国家无一年之蓄而民间反有经岁之储两税之谓何而变为预征也此又杨炎之所不为也
贞元三年秋七月以元友直为诸道句勘两税钱帛使四年秋七月罢句检诸道税外物
元友直句检诸道税外物悉输户部遂为定制岁输百余万緍斛民不堪命诸道多自诉于上上意寤乃诏已在官者输京师未入者悉以与民明年以后悉免于是东南之民复安其业
尹起莘曰作法于凉其犹贪此固古今之通患也前书以元友直为诸道校勘两税钱帛使初未尝有税外之文考之分注及前史亦皆无之今友直乃校勘诸道税外物悉输户部至于民不堪命是岂非奸吏并缘之弊乎夫明使之检校两税而遂及于格外万一使之督责税外则其弊又将何如哉德宗寤而罢之直书于册虽曰幸之盖亦伤之也
【臣】按句勘之初本自李泌发策然不过曰可征者徴之难徴者释之敢有沦没者罪之而已臣犹以为此泌之过也泌若曰两税钱帛自法应留州之外悉输京师其税外科取一钱并令还给与民必无是弊矣原其所以建策本为防秋兵大集国用不充之故是乃利其税外聚敛之资而巧为免罪乐输之説尔官为句校两税钱帛使其意实在于税外不在税内也可徴者徴之仍是徴其税外之逋可释者释之非是释其税内之逋也尹氏但责奸吏并缘之弊而臣之説以诛建策者之心虽贤如李泌不得而少贷也
懿宗咸通元年禁州县税外科率
左拾遗薛调言兵兴以来赋敛无度所在羣盗半是逃户固须剪灭亦可闵伤望敕州县税外无得科率从之
尹起莘曰自徳宗好聚敛于是进奉羡余之弊接踵而兴后嗣继之日増月益掊敛椎剥民不聊生其极至于盗贼蜂起国遂以亡纲目至是始书禁税外科率事有因褒而见贬者此类是也
【臣】按尹氏之追咎于徳宗是也自元友直之句校两税钱帛而藩鎭州县之税外科率不可问矣若曰科率之罪赦不问矣科率之物悉以输京师毋有匿也是教之以偷也观此年之书禁则贞元四年之罢终不罢矣朝廷罢之而藩镇州县不罢矣所有进奉羡余讵是从留使留州额内节省明知故纵方且嘉其献纳驱吾赤子而为盗贼者谁使然哉禁之于咸通之元所谓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岂直因褒而见贬哉
僖宗干符元年翰林学士卢携上言以为陛下初临大寳宜深念黎元国家之有百姓如草木之有根柢若秋冬培溉则春夏滋荣臣窃见关东去年旱灾自虢至海麦才半收秋稼几无冬菜至少贫者硙蓬实为面蓄槐叶为虀或更衰羸亦难收拾当年不稔则散之邻境今所在皆饥无所依投坐守乡闾待尽沟壑其蠲免余税实无可征而州县以有上供及三司钱督趣甚急动加捶挞虽撤屋伐木雇妻鬻子止可供所由酒食之费未得至于府库也或租税之外更有他徭朝廷傥不抚存百姓实无生计乞敕州县应所欠残税并一切停征以俟蚕麦仍发所在义仓亟加赈给至深春之后有菜叶木芽继以桑椹渐有可食在今数月之间尤为窘急行之不可稽缓敕从其言而有司竟不能行徒为空文而已
【臣】按取民之制从下言之则曰贡曰献自上言之则曰借曰通皆极诚尽爱欢然相奉无所勉强之词故三代之时君民相亲虽疆场之馌耘之食小民得而进御天子可以攘尝也譬诸子妇私财同居不内息而已岂有所谓追呼敲扑者哉后世人主深居九重玉食万方人间颠连疾苦之状固有不得而尽知也司农以心计为称职外吏以催科为课最符檄所至必不虚归捶楚之余反遭横索至于撤屋伐木嫁妻卖子固已欲去不可求死不能矣于胥袛供醉饱于府藏无益分毫朝廷赦之而司牧不赦诏令缓之而簿责不缓天下事尚可为哉乌在其为民父母也
后唐荘宗同光二年八月以孔谦为租庸使
自是重敛急征以充唐主之欲民不聊生赐号丰财赡国功臣天平节度使
三年闰月诏罢折纳纽配法
唐主以军储不足谋于羣臣吏部尚书李琪上疏以六军方阙未可轻徭两税之余犹须重敛但不以折纳为事一切以本色输官又不以纽配为名止以正税加纳天下幸甚唐主即敕有司从之然竟不能行尹起莘曰黄放【诏赦】白催【吏徴】之弊其来久矣此书诏罢折纳纽配法其文甚美然竟不能有所施行纲目大书以着其虚文也
四年二月豫借河南夏秋税
唐主以军食不足敕河南尹豫借夏秋税民不聊生租庸使以仓储不足颇朘【音宣蹇缩也】刻【剥也】军粮军士流言益甚宰相惧率百官上表请出内库之财以给诸军唐主欲从之刘后曰吾夫妇君临万国虽借武功亦由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宰相又于便殿论之后属耳于屏风后须臾出妆具及三银盆皇防子三人于外曰四方贡献随以给赐所余止此耳请鬻以赡军宰相惶惧而退
尹起莘曰荘宗乱亡之事非一而贪吝之祸尤深既以朘削失军心又以掊敛失民心夫平时正税尚欲捐以予民忍复先期而取强以豫借名之乎况是时人心已离虽尽出内帑痛自改厉尚恐不及矧又以贪吝趣之哉
【臣】按荘宗之事盖不足道也然而理乱兴亡较然可睹未有循此而不乱亡者也大凡贪者必富富则逾吝当此财用告匮军民胥怨之时惟有开仓廪以赈贫民出金帛以励将士或者尚可挽回而牝鸡司晨将多藏厚殖以自封也不知夫天命已去四海之富尚属他人而区区蓄积将焉用之诚哉乱亡之事非一而贪吝之祸尤深也
明宗天成二年免三司逋负二百万緍
胡氏曰明宗不事华侈故除省耗絶进奉今又蠲逋负近二百万緍一人寡欲受赐者不知其几何人矣尹起莘曰蠲免逋负此俭徳之效也然逋在三司民何预焉虽不及民而三司将何所取必取之于民矣故免三司所以免民也
【臣】按此条尹氏发明最为深切世儒所见者近谓欠在民者可赦已徴在官不得赦三覆斯言知贪墨之吏既已犯侵冐之恶名势必将移其实祸于民重复科徴也免三司所以免民尤确不可易之论故凡蠲逋税者应在民在官一体赦免庶无黄放白催之弊
以上薄税敛
御定孝经衍义卷三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孝经衍义卷三十四
天子之孝
薄税敛
周显徳三年立二税起徴限世宗谓侍臣近朝徴敛谷帛多不俟收获纺绩之毕乃诏三司自今夏麦以六月秋税以十月起徴民间便之
【臣】按此诏比视两税令甲旧文夏输同以六月秋输彼以十一月一则曰不得过则刻期取必始合令甲一则曰起徴则经始勿亟乃称诏防此陆贽之所不能得之于君者而世宗行之可谓善矣然又不若输之迟速俟收成早暮而寛为之期夏有至十月秋有至明年二月者所以纾民力尤为通融款曲也
宋太祖令诸州受民租籍不得称分毫合勺铢厘丝忽钱必成文绢帛成尺粟成升丝绵成两薪蒿成束金银
成钱
【臣】按宋主此令最得大体天子富有天下而与民较锱铢此在心计之臣以为积少致多之术而不知吏缘为奸正以是故甚者桀黠欺防有变易畸零足成整数谓之卷尾者后世若依此令从事于核算之劳簿书之费当省十之六七亦以示薄物细故捐以予民遗秉滞穗不尽其利于防计亦简防易知毋所容奸自无有缘分毫合勺铢厘丝忽之误遂挂负租之籍也
真宗咸平元年遣使按诸路逋负除天下逋负一千余万释系狱者三千余人用三司判官王钦若之言也咸平四年释逋负官物者二千六百余人蠲逋负物一百六十余万已纳而非理者以内府钱还之没者给其家
咸平六年除天下逋租八万四千释系囚四千一百六人
仁宗天圣元年蠲天下逋负
庆歴三年诏辅臣议蠲减天下赋役
庆歴七年三月诏天下有能言寛恤民力之事者有司驿置以闻五月蠲天下逋负
【臣】按宋真宗仁宗之世减赋役蠲逋负者不一而足诚以承五代之敝继之以寛仁累世之徳泽涵育生长既庶且富用财有节时捐以予民而无损于经费也此其时葢在汉文景之间乎及熈宁理财之説兴遂多故矣
【臣】又按苏轼论举催积欠之害其畧曰方今民荷寛政无他疾苦但为积欠所压如负千钧而行免于僵仆则幸矣监司以催欠为职业守令上为监司之所迫下为胥吏之所使大率县有监催千百家则县中胥徒举欣欣然日有所得若一旦除放则此等皆寂寥无获矣官之所得至微而胥徒所取葢无虚日俗谓此等为县胥食邑戸臣自頴移扬舟过濠寿楚泗等州所至麻麦如云父老皆有忧色云丰年不如凶年天灾流行民虽乏食缩食节口犹可以生若丰年举催积欠胥徒在门枷棒在身则人户求死不得臣度每州催欠吏卒不下五百人以天下言之是常有二十余万虎狼散在民间百姓何由安生轼之言絶痛而故明万歴中大学士张居正亦请蠲积逋以安民生极言带征钱粮之弊其畧曰所谓带征者将累年拖欠搭配分数同见年钱粮一并催征也夫百姓财力有限即年嵗丰収一年之所入仅足以供当年之数不幸遇荒歉之嵗父母冻饥妻子流离见年钱粮尚不能办岂复有余力完累嵗之积逋哉有司规避罪责往往将见年所征那作带征之数名为完旧欠实则减新収也今嵗之所减即为明年之拖欠见在之所欠又是将来之带征如此连年诛求无已杼柚空而民不堪命矣况头绪繁多年分混杂征票四出呼役沓至不才官吏因而猎取侵渔者往往有之其敲扑穷民朘其膏血以实奸贪之囊槖孰若施旷荡之恩蠲与小民而使之皆戴上之仁哉查万歴七年以前积年逋负几何除金花银两系供御用例不议免外其余悉行蠲免止将见年正供之数责令尽数完纳有仍前拖欠者将管粮官员比旧例倍加降罚夫以当年之所入完当年之所供在百姓易于办纳在有司易于催征闾阎免诛求之烦贪吏省侵渔之弊是官民两利也是时居正当国核名实省议论去浮淫之蠧刷痿痹之习一切治办归于富强此疏力主蠲逋负破去空文无益之苛征督趣见在之实数名美而利亦収然臣以为此正管商足国之本谋而于古帝王之廓然大度心乎爱民者固未之及也夫寛其已往之课而严责见年之供完纳尽数而破分之意亡降处倍加而考成之法宻居正自以为行之有公私积贮颇有赢余之效而不知民之财力亦竭于此矣葢其始民以积欠之刬除而得少苏可以其费尽供本年之课不久而力尽则欠自如故也夫积欠之由皆缘课重纵今嵗蠲之而明年复欠明年既欠则带征如前压积之多可胜既乎宋初破分良法葢亦深稔税之既重而又以极重不可返故不欲明有所亏减而特寄寛恤于不十分登足之中以少留不尽于民犹近古者所谓缓与弛之遗意若必欲取盈固必不得之数也然而有司迫于考成之法其欲最也则鞭挞以逞其惧殿也则揑报称完重以司农之支拨监司之督促那移破冒百弊丛生展转数年至于必不可掩覆则仍归一欠必不可穷诘则仍归一蠲是于国计毫无裨益而民间之科费与有司之降革不知几矣有国家者诚欲恤民之财力必也敛从其薄而后可如其不然则寛考成之法寓破分之意民其庶几乎
哲宗初即位诏中外臣庶许直言朝政得失民间疾苦司马光上疏曰四民之中惟农最苦寒耕热耘霑体涂足戴日而作戴星而息蚕妇治茧绩麻纺纬缕缕而绩之寸寸而成之其勤极矣而又水旱霜雹蝗蜮间为之灾幸而収成公私之债交争互夺谷未离塲帛未下机已非已有所食者糠籺而不足所衣者绨褐而不完直以世服田亩不知舍此之外有何可生之路耳而况聚敛之臣于租税之外巧取百端以邀功赏青苗则强散重敛给陈纳新免役则刻剥穷民収养浮食保甲则劳于非业之作保马则困于无益之费不可不念者【臣】按书言率乃祖攸行诗人颂成王能昭明前人之烈夫子亦曰孟庄子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宋哲宗时司马光居政府刬除新法畧尽或谓光曰熈丰旧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之义间上则祸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宋必无此事于是天下释然曰此先帝本意也其后绍圣继述之论果不出或人所料光此疏正言新法之弊如或者之意将新君即位于熈丰之臣与政一无所改谓之率祖父昭明前烈乎夫子之称庄子正恐旧徳在朝前规未替官家另用一番人便欲更张庶事耳岂干蛊承考之谓哉且夫爱亲者不敢恶于人天子之孝也天下共苦新法之臣而怨恶之久矣犹且因循不变斯则陷父于不义者耳安得谓之继述哉
高宗绍兴十八年秋七月寛诸郡杂税
帝曰人知取之为取而不知予之为取若稍与展免俟家给人足税敛自然易办于是蠲庐光二州上贡钱米汀漳二州秋税处州三县被水民家防绢鄂州旧额绢各一年又蠲四川积贷常平钱十三万缗京西路请佃田租及州县塲务税钱
【臣】按高宗此举诚属寛政但上下之间本同一体有所蠲贷出乎谊之不容已固无暇用心于后此之得与失也易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当其予之岂复计及于取之也哉家给人足税敛易办理势自然如此特不必预为之计较耳一生计较则是处心积虑存乎取而非父母斯民之道也
孝宗淳熙十五年朱熹进封事曰今版曹经费阙乏日甚督趣日峻以至废去祖宗以来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为限以为不足则又造为比较监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诱脇之于是中外承风竞为苛急监司明谕州郡郡守明谕属邑不必留心民事惟务催督财赋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之本而税外无名之赋尚未论也【臣】按法有至便于民而卑之无甚高论者破分之与缓税限也古者公田百亩而以二十亩为民庐舍井灶葱韭皆于是乎取焉则是以十分为率田租止収其八分也正卒之外为羡卒为余夫未尝尽发也必四酺之歳乃三日未尝竭作也则是军赋力征亦恒十用其七八也今者租庸调率科其全以为两税矣古之地有一易再易不易者今则概不易矣所以责于地力者古常不尽而今尽也又况防潴之废壊乎古者春秋补助不责偿于民为借其力故非水旱之歳也今也不足不给能尽行补助乎惟有破分之法犹可以恤民之财力而寛吏之考成至于税限之不可不缓者必夏税六月起征秋粮十一月起征而后可以谓之行两税也臣于陆贽疏周世宗诏已述其概矣更有可议者各处节早晩不同且有全不借桑麻者陆田之入重于夏麦水田之入重于秋禾其间复须等差分别至于起征之后陆续输纳要以新陈相代为不过于内帑取办一歳之经费而万世之良法可成或谓如此则与蠲天下一歳之田租何异殊不其然蠲则非常之惠他时不可以为继缓则经久之筭后世可遵守也信能行此二者则虽尧舜禹汤文武复起亦必以两税取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