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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业录
老氏虽背圣人之道未敢侮圣人庄子则侮圣人矣庄子虽侮圣人未敢侮天地释氏则侮天地矣
异端与吾儒初然只争毫厘其终不啻千万里葢在源头差了末流愈正不得可怜用一生工夫虽要做好人终成大罪人其初只是好髙大喜虚静不肯敛心俛首从事实上学以致如此
异教所谓存心有二也一是照看一心如有一物常在这里一是屏除思虑絶灭事物使其心空豁无所外交其所谓道亦有二也一是想象摸索此道如一个物事在前一是以知觉运动为性谓凡所动作无不是道常不能离故猖狂妄行
视鼻端白以之调息去疾则可以之存心则全不是久必入异教葢取在身至近一物以繋其心如反观内视亦是此法佛家用数珠亦是此法羁制其心不使妄动呜呼心之神灵足以具众理应万事不能敬以存之乃羁于一物之小置之无用之所哀哉
圣贤一循乎天理故无繋累今山林隐士欲脱去尘俗世利以求无累异端欲屏去人事思虑以求无累山林隐士虽自遂一偏之髙不足以尽天下之理然未至甚害理其清髙之风犹足以激污俗异端则天理灭絶颠倒尤甚髙士一变则为异端矣
聪明人多为禅学所动设使韩退之不聪明大颠也动他不得
人皆辟异端而恐其害道然不知其陷溺之由葢其初只是清髙隠僻之士好清闲厌世俗之烦杂及其久也清静寂灭其心无所用故悬空见出许多物事以为道徳以为心性以为太极学者须随时收敛随事省察方不陷溺若聪明人不去事理上体究只凭自己意见必喜髙妙必至陷溺
末世道丧百病俱生邪异蜂起或专于记诵或溺于词章或汩于功利皆非善学者也此不及者也若好清髙闲散者多流于黄老好髙大寂静者多入于禅宗此过中者也又岂善学乎
禅学人易陷溺者是他做主敬涵养之功不至无以存其心不如索性寻个闲静庶不为物诱见圣贤有个存心工夫遂捉住此心安放在腔子里及久也常若见此心光烁烁在内自以为眞能存心及其遇事所存之心已靠不得应得事来心又失了存得心来事又背了故其颠倒错乱猖狂自恣岂縁心与事两不相照是其所存之心不足具众理又灭众理不足以应万事又害万事故禅学之陋如此殊不知心本在内之物其体足以具众理其用足以应万事或为旧习所绕物欲所诱而放也惟戒愼恐惧斋庄恭敬若履渊氷若接宾祭则固已湛然在内天下之理已涵具于其中岂假拘縳捕捉然后入照看繋制而后存哉事物之来此湛然在内之心随而酬酢之必能精察详尽各得其理又岂有纷扰错乱之患哉易所谓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中庸所谓大本达道此之谓也然则彼所存之心非心欤抑是心欤谓之不是心亦不可但被他做差了工夫将这心来作弄照看如玩好之物相似所以如此
佛学快捷方式儒学周徧所谓快捷方式者只专守此心便会悟道若悟得万事皆了不用下学自能上达以为道无不在凡所动作无不是道所以身不用检心不用察任其自恣儒者则存心以敬又事事精察无遗所以穷理力行之功尽人伦周事物其效则三纲正万事治
今之朋友多入禅学亦势之必然葢因小学大学之教不行自幼无根本工夫长又无穷理工夫心要收又难收故厌纷扰喜虗静又恶思虑之多而遏絶之久则必空所以多流于禅也
学老释者多诈是他在实理上刬断了不得不诈向日李鉴深不认他是谲吾曰君非要谲是不柰谲何
陈公甫云静中养出端倪又云藏而后发是将此道理来安排作弄都不是顺其自然
娄克贞说他非陆子之比陆子不穷理他却肯穷理公甫不读书他勤读书以愚观之他亦不是穷理他读书只是将圣贤言语来护已见未尝虚心求圣贤指意舎己以从之也
见得此心光明亦是佛学之低者若髙底连心都无了今陈公甫已到髙处克贞未到
自家大本不立见得道理不分明未有不入异教者如陈公甫娄克贞皆是儒者陷入去故程子曰只因无处捞摸智穷力屈见他有个寛闲意思遂归之朱子曰只为这里工夫欠缺柰何心不下故如此
程子说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是说未发之时只是冲漠无朕而已而天下万物之理已黙具于其中公甫说一片虗灵万象存是要把他底精神来包涵万象与程子实不同也以程子之说只去庄敬涵养上做工夫而心之本体已立不用察觉安排而道之全体已浑然在中故圣贤气象深沉笃实光辉自在如公甫之说是常把这天地万象积放胸中只弄得这些精神岂暇再去思量事物之理故张皇烜赫自己不胜其大故下视圣贤小视天地其曰生不知好死不知恶是他本来面目非心实不然故作此大话头来吓人也
朱子言能求放心即是仁此言最亲切葢生理浑然具于心谓之仁而心实主统之或心为物欲所诱而逐物于外谓之放则此理无所主统不能具此生理而失之若能存此心不至放逸则身有所主生理自具或曰禅学亦能收放心乃背理如此何也曰圣贤是随事敬谨以存其心心有主也禅学絶灭物理屏除思虑以谓心存是空其心絶其理内未尝有主何以具天下之理哉其学亦有数様有面壁静坐絶去人事使心不与物交以谓能存其心者有常常照看一个心在内里以为不放者有只守一个念头羁制其心使心不能出入以谓存其心者皆非圣贤存心之法或曰思虑者感于事而心出乎外岂非放乎曰思其所当思正所以检点省察其心惕然而在若不思则物交物心为所引其放必矣或曰静时有思虑乎曰无曰有心乎曰有而未动也曰何谓之有曰操也曰操则动矣可谓之静乎曰操只是把紧不放纵之谓事物未交思虑未萌不可谓之动曰人操其心乎心自操乎曰心身之主非身外有心人与心不可分为二人操即心操我整齐严肃即心整齐严肃我主一无适即心主一无适且主一无适即是操非主一无适之外别有所谓操也或曰主一无适用意否曰既曰主一即用意也曰圣人用意否曰圣人自然用意非勉也或曰何以谓之有主曰在内不放即有主也有主则惺惺或曰释氏何以无主曰释氏空静是灭其主矣羁制其心则做主不得照看其心亦扰乱不能为主此儒者之学所以内外一致体用全备释氏则用絶于外体空于内内外离隔颠乱
韩子辟异端手叚低是从末上辟孟子程子朱子是从本上说所以非韩子所及
今日异端经程朱辟后本不能害人是学者不会做工夫自流入去病在不于小学四书近思録上用功
居业録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居业録巻八
(明)胡居仁撰
○经传第八
大学言明徳新民明徳自明其徳也新民推以及民使之自新也故曰先知觉后知自老子有愚民之说秦愚黔首后世一向只是欲愚其民无有能新其民者
圣人新民是欲使民明其徳至老氏愚其民欲昏其徳也葢恐其智巧奸伪而难治至秦愚黔首是欲其蠢然无知以听从于己可以肆其暴今之暴虐不仁者皆欲愚其民
义理贯通后此心便有定主不可惑乱故曰知止而后有定
理在物上故须格物方穷得理释氏遗物是悬空求理故只见差去
致知在格物从事物上穷究其理便实若只管思索想象便是思而不学则殆
人多因不知而败事故大学先致知知至而不能处事者鲜矣
或问存养在致知之先在致知之后曰未知之前非存养则心昏乱义理之本源已丧何以能致知既知之后非存养则亦放逸偷惰天理随失何以保其知先儒言未知之前非敬无以知旣知之后非敬无以守又曰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成终者也又问存养属知属行曰存养乃知之本行之事此未行之行也
心本有知因气禀物欲昏蔽其良知故须致知
顾諟天之明命是事事不违天理颜子非礼勿视听言动孟子必有事焉是此等工夫
顾諟天之明命是操存省察要事事尽理使天赋之理不至昏失岂目常看见光光明明乎然则参前倚衡是何物曰此指忠信笃敬而言是人做工夫处常不离乎忠信笃敬则此心常存天之明命无不在矣
自新为新民之本未有自新而不能新民者亦未有不自新而能新民者
半上落下人难做半夹界事难做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为治须要有本末徳具于己人自感化此本也修政立事处置得宜末也本正则末易施末修则本益厚然末出于本非两事也
晓得道理怕人不实去做故大学致知后便要诚意要做不做此是意不诚是自欺处
意者心有专主之谓大学解以为心之所发恐未然葢心之发情也惟朱子训蒙诗言意乃情专所主时为近
穷理后便有才诚意后便有徳
心广体胖诚意之效是天理实有诸中也
宰相以不蔽贤不忌功为贤故曰其心休休焉
在心无一毫不尽是忠发出在事上无不实便是信利
极害亦至故石崇灭身亡家
私于己者必害于己与众同利者利莫大焉
古者义利只是一体事义所以为利利即义之所为也故曰以义为利又曰利者义之和也又曰利物足以和义葢以义制事自然顺利修于己也心广体胖推于人也民安物阜利孰大焉如公刘迁邠文王治岐上下莫不殷富曾子曰生财有大道孟子亦曰善政得民财葢分田制井恭俭节用自然上下丰足皆以义为利亦非将义去求利只是义则无不利也以家言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顺利孰大焉
自小学大学之教不行髙者入空虚卑者入功利
自大学格物致知之教不行学者所见浅陋
小学是做敬的事敬是大学骨子若无敬一部大学做不成
在天曰命在人曰性在物曰理在五常为道其实非有二也然道又通乎天地人而言故曰天地道道人道
只是这个道理更有甚事圣贤随其所指分别出来贯通后万物只一理以其流行不息赋与万物者谓之命万物各有禀受而此理无不全具谓之性性中生意粹然为众善之长谓之仁裁度断制处得其宜乃性之义仪章品节天秩灿然不乱乃性中之礼分别是非条理分明乃性中之智实有此理元无虚假谓之信见于日用各有所当行者谓之道通天地人物莫不各有当然之理总谓之道其所以阖辟天地终始万物无穷无尽谓之太极无非是这道理
道一也所指不同孔子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邵子以道为天地之本又以道为太极朱子曰元亨利贞天道之常子思曰率性之谓道然道即理也一阴一阳之谓道形而上者谓之道是指此理行于形气之中也道为太极为天地之本是指此理为造化之主也率性之谓道是指此理见于人身日用也元亨利贞是指天理之流行而言也
工夫本原只在主敬存心上致知力行皆靠住这里做去道理本原只在天命之谓性上万事万物之理皆在此处流出
语类云忠是就臣所不足处言之此记者之误葢忠是臣职当为性分固有若因其不足而圣人设此以救之则是圣人作意安排非率性之谓矣
战战兢兢是不敢有些子放肆戒谨恐惧是不敢有些子惰慢
人常戒谨恐惧则物欲自来不得所以存得天理之本然在
古人无时无处不用力无事之时必戒谨恐惧有事之时必精察其是非
未发之时事物之理已具但未发耳此时不容求索只敬以自持事物旣接思虑一动则便是已发便当省察然其已发之理便是未发时的理体用本末实一贯
涵养得这道理熟发便中节
人之学易差罗仲素李延平教学者静坐中看喜怒哀乐未发以前气象此便差却既是未发如何看得只存养便是昔吕与叔苏季明求中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程子非之朱子以为即已发之际而识其未发之前者则可愚谓若求未发之中看未发气象则动静乖违反致理势危急无从容涵养意味故古人于静时只下个操存涵养字便是静中工夫思索省察是动上工夫然动静二端时节界限甚明工夫所施各有所当不可乖乱混杂所谓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今世又有一等学问言静中不可着个操字若操时又不是静以何思何虑为主悉屏思虑以为静中工夫只是如此所以流于老佛不知操字是持守之意即静时敬也若无个操字是中无主悠悠茫茫无所归着若不外驰定入空无此学所以易差也
道理本全具未发时敬以养之莫令有偏也已发时敬以察之莫令有差内外动静交致其功
黄勉斋言性虽为气质所杂然其未发也此心湛然物欲不生气虽偏而理自正以释子思未发之中又引朱子未发之前气不用事为证窃恐误也夫偏浊之人未发之前已失其中故已发不能和故子思敎人致中和先儒以存养为致中省察为致和不善之人亦有静时然那时物欲固未动然气已昏心已偏倚理已塞本体已亏故做未发以前工夫须是主敬子思言戒谨恐惧程子言庄整齐肃朱子言端庄静一
天人各尽其分而理则自相贯通至天地位万物育人又做着天三才备而交相为功也
今人学不曾到贯通处却言天地万物本吾一体畧窥见本原就将横竖放胸中再不去下格物工夫此皆是助长反与理二不若只居敬穷理尽得吾之当为则天地万物之理即在此葢此理本无二若将天地万物之理怀放胸中则是安排想象愈不能与道为一如释氏行住坐卧无不在道愈与道离也
中庸可以尽易之理
易是君子而时中之道
随时不是随俗今人错认以随俗为随时古人皆因那时节便做那时事无不当其可如尧舜当那时便揖让汤武当那时便征伐孔子当周末又传道垂训皆随时非随俗也
泥古则阔于事情徇俗则偏于茍简二者皆非天理时中
程子体道最切如说鸢飞鱼跃是见得天地之间无非此理发见充塞若只将此意思想象收放胸中以为无适而非道则流于狂妄反与道二矣故引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则吾心常存不容想象安排而道理流行无间矣故同以活泼泼地言之以见天地人物之理本相流通但吾不可以私意挠之也
夫妇人伦之首王敎之端人事之至切近者君子之修身齐家造端乎此故孔子録诗录正风于始所以劝也又录变风于终所以戒也
存诸中莫若忠施于人莫若恕忠是尽己之事为万事之根天命之性即此而存天下之大本即此而立恕是推己之事揩磨物欲消除私吝使天理流通物我俱得其所也先儒言无忠做不得恕是先有体而后有用也
只正己而已人之从违用舎皆不可必茍以人之从违用舎为累则失其所守必矣
谢显道言鬼神道有便有道无便无世间无这个活弄的道理有道无不得无道有不得
尸居龙见渊黙雷声此诚不可揜处王道之本欤
卲子曰思虑未起鬼神莫知葢思虑未起乃寂然不动万理咸备之时然此时未有所感鬼神安能知之思虑既发气便感理便通近而旦夕远而千万岁一思卽在近而目前逺而千万里一思即到心神感通之妙如此鬼神安得不知鬼神虽知人尚未知葢人之知识虽无不通其接物必由乎耳目事迹未着见闻无所施也人之所接以形鬼神所感以气人则即其己形而知其未形鬼神则自其未形通乎己形幽明不同其理则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