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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遗书
陈剰夫曰大学诚意是铁门关主一二字乃其玉锁匙也一者诚也主一敬也主一即慎独之说诚由敬入也剰夫恐人不识慎独意故以主一二字代之
如恶恶臭如好好色盖言独体之好恶也原来只是自好自恶故欺曰自欺谦曰自谦既自好自恶则好在善即恶在不善恶在不善即好在善故好恶虽两意而一几若以所感时言则感之以可好而好感之以可恶而恶方有分用之机然所好在此所恶在彼心体仍是一个一者诚也意本一故以诚还之非意本有两吾以诚之者一之也
心可言无善无恶而以正还心则心之有善可知意可言有善有恶而以诚还意则意之无恶可知子能顺杞栁之性而以为桮桊乎将戕贼杞栁以为桮桊也
心无善恶信乎曰乃若其意则可以为善矣乃所以为善也意有善恶信乎曰乃若其知则可以为良矣乃所以为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意之罪也吾自知之吾自蔽之不能知所止焉耳
天穆然无为而干道所谓刚健中正纯粹以精尽在帝中见心浑然无体而心体所谓四端万善参天地而赞化育尽在意中见离帝无所谓天者离意无所谓心者从古本则格致工夫毕竟毫无下落或云自平天下以至正心诚意诸传皆格致疏也终涉附会或云言诚意而格致在其中意者解毋自欺句云不自欺其知乎又意者独中有知良知只是独知时乎皆蛇足之见也毕竟知无可知致无可致乎曰大学首言眀眀徳则徳性自然之知业已藏在其中本眀起照何患不知只患不知止不知本则一点莽荡灵明于学问了无干涉故首章特掲修身为本后章又言知其所止而致知格物之义已无余藴至于身之托命果在何地止之归根果在何地决不得不从慎独二字认取明矣故曰大学之道诚意而已矣知此之谓知先知此之谓知本知此之谓知止知此之谓物格而知至正不必云自欺其知不必云独中有知反伤诚意本旨今谓格致是诚意工夫须善会本文不得以辞害意也
慎独是学问第一义言慎独而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一齐俱到故在大学为格物下手处在中庸为上达天徳统宗彻上彻下之道也
古本圣经而后首传诚意前不及先致知后不及欲正心直是单提直指以一义摠摄诸义至末又云故君子必诚其意何等郑重故阳明古本序曰大学之道诚意而已矣岂非言诚意而格致包举其中言诚意而正心以下更无余事乎乃阳明婉转归到致良知为大学宗旨大抵以诚意为主意以致良知为工夫之则盖曰诚意无工夫工夫只在致知以合于明善是诚身工夫博文是约礼工夫惟精是惟一工夫之说岂不直截简要乃质之诚意本传终不打合及考之修身章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只此便是良知然则致知工夫不是另一项仍只就诚意中看出如离却意根一步亦更无致知可言予尝谓好善恶恶是良知舍好善恶恶别无所谓知善知恶者好即是知好恶即是知恶非谓既知了善方去好善既知了恶方去恶恶审如此亦安见其所谓良者乃知知之与意只是一合相分不得精粗动静且阳明既以诚意配诚身约礼惟一则莫一于意莫约于诚意一闗今云有善有恶意之动善恶杂揉向何处讨归宿抑岂大学知本之谓乎如谓诚意即诚其有善有恶之意诚其有善固可断然为君子诚其有恶岂不断然为小人吾不意良知既致之后只落得做半个小人若云致知之始有善有恶致知之终无善无恶则当云大学之道正心而已矣始得前之既欲提宗于致知后之又欲收功于正心视诚意之闗直是过路断桥使人放步不得主意在何处
濓溪曰几善恶故阳明亦曰有善有恶濓溪曰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几也阳明亦曰意之动然两贤之言相似而实不同先儒以有无之间言几后儒以有而已形言几也曰善恶言有自善而恶之势后儒则平分善恶而已或曰意非几也则几又在何处意非几也独非几乎
濓溪曰几善恶即继之曰徳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通曰智守曰信此所谓徳几也道心惟微也几本善而善中有恶言仁义非出于中正即是几之恶不谓忍与仁对乖与义分也
易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更不杂凶字君子见几而作所谓善必先知之也惟先见故先知先知之谓知几知几则知所止矣或曰吉下有凶字仍是不善必先知之不以祸福言也
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知之良二语决不能相入则知与意分明两事矣将意先动而知随之耶抑知先主而意继之耶如意先动而知随之则知落后着不得为良如知先主而意继之则离照之下岂容魑魅若或驱意于心之外独以知与心则法惟有除意不当诚意矣且自来经传无有以意为心外者求其说而不得无乃即知即意乎果即知即意则知良意亦良更不待言矣主静立人极只是意诚好消息
几者动之微不是前此有个静地后此又有动之着在而几则界乎动静之间者审如此三截看则一心之中随处是截流断港安得打并一贯予谓周子诚神几非三事摠是指点语
周子云有无之间谓不可以有言不可以无言故直谓之微中庸以一微字结一部宗旨究竟说到无声无臭处然说不得全是无也
大学止辨公私义利而不分理欲天人中庸只指隠微显见而不分前后动静此是儒门极大公案后人愦愦千载于今
公私义利之辨非格物致知之极不足以语此
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全是指点微体过此一关微而着矣好而流为好乐恶而流为忿懥又再流而为亲爱之僻为贱恶之僻又再流而为民好之僻民恶之僻滥觞之弊一至于此摠为不诚意故然则以正心章视诚意微着之辨彰彰而世儒反以意为粗根以心为妙体何耶
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只此是心不正实供今乃舍此而摘及有所二字为莫须有之狱不已过乎亦曰无善无恶心之体云尔
后儒格物之说当以淮南为正曰格知身之为本而家国天下之为未予请申之曰格知诚意之为本而正修齐治平之为末
从朱子之补传则学问思辨可以兼举庻有合于明善诚身之说而今皆废之何居曰谓之大学则学问思辨行皆在其中至一篇成书只是疏其道之所在而八目逓言之其要归之知本而已
朱子表章大学于格致之说最为吃紧而于诚意反草草平日不知作何解至易箦乃定为今章句曰实其心之所发不过是就事盟心伎俩于法已疎矣至愼独二字明是尽性吃紧工夫与中庸无异旨而亦以心之所发言不更疎乎朱子一生学问半得力于主敬今不从愼独二字认取而欲缀敬于格物之前真所谓握灯而索照也
正心章云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又将主敬工夫用在正心项下终忽视诚意关故耳此阳明之说所自来也治平章极口发挥好恶二字直是王道本于诚意
一诚贯所性之全而工夫则自明而入故中庸曰诚身曰明善大学曰诚意曰致知其旨一也要之明善之善不外一诚明之所以诚之也致知之知不离此意致之所以诚之也本体工夫委是打合
意根最微诚体本天本天者至善者也以其至善还之至微乃见真止定静安虑次第俱到以归之得得无所得乃为真得所谓知本知此而已此处圆满无处不圆满此处亏欠无处不亏欠故君子起戒于微以克完其天心焉欺之为言欠也所自者欠也自处一动便有夹杂因无夹杂故无亏欠而端倪在好恶之地性光呈露善必好恶必恶彼此两关乃呈至善故谓之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此时浑然天体用事不着人力丝毫于此寻个下手工夫惟有愼之一法乃得还他本位曰独仍不许乱动手脚一毫所谓诚之者也此是尧舜以来相传心法
无有作好如好好色无有作恶如恶恶臭
莫显乎微夫微之显知微之显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欲诚其意先致其知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
心体本无动静谓未发属静已发属动固非也谓未发属动已发属静亦非也葢发与未发只是一个时时发时时未发正是阴阳互藏其宅通复互为其根后人执名相以疏动静分性分情动成两畔言有言无摠属支离乌识心体本然之妙乎
古人未尝以动静言心惟大易传曰夫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见心体亦复如是夫干其静也専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见心体亦复如是一就感应间识取一就屈伸往来间识取皆不是截然两候
阴阳之理无处无之因阴阳见动静非以动静生阴阳从来学问只是一个工夫凡分内分外分动分静说有说无劈成两下总属支离
不睹不闻本言人所不睹闻末章已有注脚而解者深求之必欲分愼独为两事然则注言虽不见闻亦不敢忽非乎曰此惟瞑目塞耳则然也心不在焉始有视不见听不闻若静中工夫愈得力则耳目聪明亦愈加分晓可见人一生无不睹不闻时也若谓戒惧工夫不向睹闻处着力则可
道无方所性无方所谓所不睹所不闻是天命之性亦得然解大学者首禁有所此处乃得有所耶
愼独是学问工夫第一义然大学于诚意之前尚有致知工夫而在中庸为了义何也曰中庸后章说知说行更自完备又胪之为学问思辨行而阳明则曰学也者学此者也问也者问此者也思也者思此者也辨也者辨此者也行也者行此者也仍只完得诚之而已故知诚意为了义致知者致此者也格物者格此者也
中庸疏独曰隠曰微曰不睹不闻并无知字大学疏独曰意曰自曰中曰肺肝亦并无知字朱子特与他次个知字葢为独中表出用神庻令学者有所持循阳明先生言良知即物以言知也若早知有格物义在即止言致知亦得朱子言独知对睹闻以言独也若早知有不睹不闻义在即止言愼独亦得
喜怒哀乐一气流行而四者寔与时为禅代如春过则夏秋过则冬冬复春却时时保个中气与时偕行故谓之时中此非愼独之至者不足以语此与小人无忌惮正相反
喜怒哀乐中便是仁义礼智信故中庸于中字逗出诚字或问朱子曰中庸言中又言诚何也曰横看成岭侧看成峰
好恶从主意而决故就心宗指点喜怒从气机而流故就性宗指点毕竟有好恶而后有喜怒不无标本之辨故喜怒有情可状而好恶托体最微
大学言心不言性心外无性也中庸言性不言心性即心之所以为心也有说乎曰善非性乎天非心乎故以之归宗愼独一也
知在善不善之先故能使善端充长而恶自不起若知在善不善之后无论知不善无救于短长势必至遂非文过即知善反多此一知虽善亦恶今人非全不知但稍后便视圣人霄壤
起一善念吾从而知之知之之后如何顿放此念若顿放不妥吾虑其剜肉成疮起一恶念吾从而知之知之之后如何消化此念若消化不去吾恐其养虎遗患总为多此一起纔有起处虽善亦恶转为多此一念纔属念缘无灭非起今人言致良知者如是
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此兴亡之先兆也葢人心亦有兆焉方一念未起之先而时操之以戒惧即与之一立立定不至有岐路相疑之地则此心有善而无恶即有介不善于善中而吾且择之精而守之一若明镜当空不能眩我以妍媸此所谓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吾之言致知之学者如此
就性情上理会则曰涵养就念虑上提撕则曰省察就气质上销镕则曰克治省克得轻安即是涵养涵养得分明即是省克其实一也皆不是落后着事
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莫是落后着否曰有剥即复间不容发此一点元阳在天地间无一息间断七日来复言复已久也若操未剥之阳为来复之阳所争不逺看来仍是占先手若已落后着则手忙脚乱安得有如许力量便与不行不复行谓当下消化不是后不再作也今人皆所谓频复者甚之迷复
知无先后但自诚而明便占先手故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若自明而诚尚得急着离诚言明终落后着即明尽天下之理都收拾不到这里总属狂慧
凡事豫则立信在言前则言前定敬在动前则行前定道在事前则事前定性在道前则道前定
君子之道即小推大故曰费而隠以心言则曰莫见乎隠以道言则曰费而隠故自夫妇之居室推之以极于天地圣人所不能尽以见大莫载小莫破即夫妇圣人天地固不足极大小之量也又引诗以指点隠体如鸢鱼之在天渊超于睹闻之表不可端倪有如此者君子之学请姑自居室造端而自有以闯至隠之堂奥则天地圣人之量亦即此而在无事他求矣费而隠所以显而微也
莫髙匪天而鸢戾焉莫深匪渊而鱼跃焉莫微于鸢鱼而天渊体焉道心惟微之妙亦有如是者子思子赞之曰言其上下察也正指心体昭著处非泛言化育流行事
终日见天而不见有鸢之飞终日见渊而不见有鱼之跃亦见亦显亦隠亦微
鸢飞戾天而缯弋不及极于高也鱼跃于渊而网罟莫加极于深也所托之地皆闇也鸠鷃决起寻丈而下控于地鳝鳅之类与波出没人得而量之小人之道也与天命之性不可得而见即就喜怒哀乐求之犹以为粗几不足据也又就喜怒哀乐一气流行之间而诚通诚复有所谓鬼神之德者言之德即人心之德即天命之性故不睹不闻之中而莫见莫显者存焉是以君子既尝戒慎恐惧以承之又若或使之如所谓小心翼翼昭事上帝上帝临汝无贰尔心者故特以祭法推明之一切工夫总是一诚始信阳明戒慎恐惧是本体非虚语也本体此诚工夫亦此诚相逼成象洋洋复洋洋凡以见鬼神之为德如此
德性之中本自广大亦复精微本自高明亦复中庸致之尽之极之道之须当用何等问学工夫时时致广大而尽精微时时极高明而道中庸是谓温故致广大愈广大尽精微愈精微极高明愈高明道中庸愈中庸是谓知新而其要归于敦厚以崇礼只此三千三百一一体备于身敦而且厚日积月累由中符表底于崇高崇礼所以崇德也崇德所以尽性也此之谓尊德性而道问学
聪明睿知皆此心虚中之象而耳目不与焉耳目者聪明之户牖而非其専官也一心耳外辟之则为聪明周彻之曰睿极深之曰知而气机通复之候生长收藏各尽其妙是谓寛裕温柔发强刚毅斋庄中正文理密察之德
钟虚也而鸣心虚也而灵耳虚也而听目虚也而视四肢百骸虚也而运掉夫道又何以加于虚乎存之其中也天下之大本也发之其和也天下之达道也
本心之学圣学也而佛氏张大之讳虚而言空空故无所不摄摄一切有无而皆空有无不受也又离一切有无而不空其所为空自在也看来只是弄精魂语下而遗上者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