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圣大训

  尔雅云妻之父为外舅妻之母为外姑
  舅姑承子以授壻恐事之违也
  中庸第十九
  孔子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至矣乎圣人之为中庸之名也中庸者道之异名人之求道率求诸高逺圣人名之以中则谓不必求诸过高也又名之以庸庸常也平常也易系辞又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孔子又曰谁能出不由戸何莫由斯道也舜曰道心知夫心之即道也此心无体质无乡域忽焉思天至于九霄之上则即至于九霄之上忽焉思地至于九地之下则即至于九地之下其无思也则无畔无际无始无终非内非外旣无体质则千万载之已往犹是也千万载之未来亦犹是也思非动无思非静以此事亲以此事长上以此事君以此与妻子以此交朋友以此涖官临民应酬万务何逺之有舍其内已之灵而乞灵于彼钩深于外者防防之徒也舍其平常而求竒于高上者甚卑者也时中者无时而不中也亦犹论语时习无时而不习也无时不习即无时不中是心平平何思何虑起而私意始流于邪是心平平何偏何倚起而私意始倚而着小人不可大受或略窥其无所不通之妙知喜怒哀乐之皆妙遂流而至于无忌惮故孔子曰小人不可大受知其有是患也不思孔子十五而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而从心之所欲不逾矩呜呼百姓日用此道而知者寡也虽知而行者又寡也
  孔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子曰道其不行也夫
  至哉圣言其善于明徳如此于行当言贤不肖于明当言知愚今也反之茍非洞达大通奚以至此所以洗人心之固碍也曰道曰中庸姑假以启人心皆所以去人之碍破人之意意破碍去而吾本有清明无思无为无意无我之妙昭昭矣愚不肖罔然不自明固为不及贤知又加之意故又过之圣人歴观自古及今人心不失之不及即失之过故为之屡言再叹而深念之也愚不肖之不及不足多论贤知之过是当辨明贤知之过皆于清明无体无思无为之中而加之意或有此意或有彼意或有内意或有外意或有难意或有易意或有异意或有同意或有虚意或有实意或有动意或有静意或有博意或有约意或有繁意或有简意或有精意或有粗意或有古意或有今意或有可之意或有不可之意或有知之意或有行之意意态万状不可胜穷故孔子每每止絶羣弟子之意亦不一而足他日记者欲记则不胜其记故总而记之曰絶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必如此必不如此固滞而不通行我行坐我坐衣我衣食我食块然有我者存凡此皆意中之变态不省中虚牢执血气坚持意态守焉而不知其非固焉而不省其妄虽贤虽知难以逃此顔子自知其受命之所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虽欲从之末由也已盖自知欲从之意去道犹逺至于三月不违仁则脱此患矣黙觉寂然不动之妙何思何虑自清自明何高何坚无劳钻仰何今何曩无体无移夫如是故三月而如一日莫究厥始莫穷厥终变化云为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浑浑融融又如万象毕见于水鉴之中夫是之谓仁又谓之道谓之中庸此道可以黙识而不可思可以略言而不可指议自觉自信则终日思为而实无所动未觉未信则虽终日静黙而未尝少闲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孔子于此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视聴言动圣人与他人同一明一不明圣人与他人异孔子虽谆诲如此知心通者大难其人终非告语之所及故良久而复叹曰道其不行矣夫或者终疑孔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是明者不如行者简将应之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孔子则云孔子所谓知者好者皆非言其至者至于此之所谓明则直言其明道非未至者大明非思至行非为无为即无思无思即无为曰明曰行皆明也非道之实也道尚不可以言而况于明行之间乎于是大通则通三才贯万古举形气名言事交错之纷纷非同非异非一非二而尚可以置明行之意乎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隠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世俗以下问于人为无能无知而舜则好问孔子乃称其大知舜中心虚无我是以好问世俗率好高而忽近而舜则好察平近之言知道不必求诸幽逺惟至近者实甚逺事理一贯而事不可以不戒谨而忽易故有问有察人心本善而无恶起而为意斯流于恶舜之治每隠人之恶临以简御以寛而惟扬人之善者知其本有之善心兴起则外起之恶自不留矣愚不肖之不及为邪为恶固舜之所不与其谗说殄行虽高恠足以惊众而舜亦坚执不容其纵而遏絶之尧之治民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其以道治天下与舜同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内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朞月守也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日用逐逐纵好肆恶皆足以召祸败取死亡是谓罟擭陷阱择乎中庸而不能朞月守此语为日至者设也日至者已至乎道众人心放意逸顷刻无定而日至者终日未尝转移亦可谓万中无一万万中无一矣惟继以怠惰故不能朞月孔子于此痛诲之顔子好学故三月不违仁此心清明不动三月而不违夫中庸大矣而曰得一善何也呜呼惟深入其中者知之等曰知道而知有浅深有偏全徳有大小有备不备故顔子之中庸犹为一善而已宗庙之美百官之富惟圣人有之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焘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惟孔子备之中庸之善不可能也人之为道而逺而此曰拳拳服膺而弗失者何也孔子大圣而曰我学不厌惟知道惟知学之不可已旧习尚深应物易昏孔子曰用力于仁舜命禹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学道每难于精一故戒之勉之拳拳者所以用非思非为之力惟学道者自知之而未知所以用力者不知也孟子谓勿忘勿助长者此也易所谓黙而成之者此也孔子告子张以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者此也忠信无意说之可言笃敬亦无意说之可言孔子所以诲学者至详明易晓矣而学者肯用其力者寡也故孔子谓顔子死后未闻好学者朱云罟网也擭机槛也陷阱坑坎也
  孔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论语载孔子之言曰中庸之为徳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及子思所记则曰民鲜能久矣加一能字殊为失真已为起意有意则必有所倚非中庸夫事亲从兄事君事长上莅官从政日用万务心思力行无非中庸而曰不可能者何也是心即道故曰道心心无体质无限量神用无方如日月之无所不照而非为也如四时寒暑错行而非为也如水鉴万象具有而非为也曰我能则意起矣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孔子非伪实心以为未能谦不敢伐人之同心而况于圣人乎故谦为有道务伐无道谦则不立我伐则生于我意我消尽本心常虚曰我能则失之微起意则失之不起意亦失之道心如日神用独妙道心如火蚊蚋不可泊止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孔子犹无所知而况于能乎
  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而尔也】寛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袵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南方阳和之气北方肃杀之气先教后刑彼以无道加我我不报之此道也世所罕俪是谓南方之强周礼犀甲兕甲至孔子时有以金为甲袵衣也左右袵勇于杀人虽已死犹未厌足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子路北方之强也而能事孔子有志乎君子之道故诱而进之曰抑而强与旣以寛柔以教不报无道启之此又详明其道子路往往以和则有随流之失故自以强为是和则多流今不流岂不甚强矫者勉子路矫而归此道也有意则必有所倚着惟无意无思无为斯无倚岂不甚强夫矫非无思无为用力以矫去倚着之意虚明博照乃矫乃道心之变化易曰变化云为此非大通者不达此妙子路以穷通为二故虽徳行多亏而出仕国虽无道而亦仕道心虚明本无穷通之异虽国有道可仕而已徳未脩徳虽脩而上之人不我用虽义当仕而仕皆不动其心与穷塞之时无变改岂不甚强孔子以季氏无道而不仕于季氏仲弓徳行微亏故为季氏宰而况于子路其不能不动心也固然而况于至死其心略不变改岂不甚强孔子所言每每导子路矫而归诸道道心子路所自有一日觉之动静一致有不学而能之妙
  子曰素隠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惟圣者能之
  履卦之初曰素履谓穷在下孔子谓之素王亦以道不行无文明之业然孔子之出处无意无必此素隠之意则必于隠处而不出非道也行怪非常舜谓之殄行为絶异之行足以震惊师众皆作意为之非道也高怪惊众故后世容有述焉而孔子弗为圣王所禁此谓过之至于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则又不及孔子亦弗为进进而弗敢已是故中庸民鲜久矣君子依乎中庸亦犹论语依于仁依犹由也此心自中非外依中言不尽意当通其道举世不见知惟圣者则不悔此无它圣则中虚无我固自有无穷之至乐知不一常一本文于此有君子之道费而隠夫妇之愚可以与知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云云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云云简深疑皆子思之辞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初无至不至之分费即隠上即下何必加察此惟觉者心通非告语所可及子思分喜怒哀乐之未发为中为大本发而皆中节为和为达道夫子未尝如此分裂曾子谓夫子之道忠恕而子思曰忠恕违道不逺末又特指无声无臭为至不知孔子言哀乐相生明目不可见倾耳不可闻即喜怒哀乐未尝不至何必特指无声臭为至故此疑皆子思之言岂子思以意会而误记欤或自为之欤疑故阙亦深恐误后学
  子曰道不逺人人之为道而逺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逺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逺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至哉圣言破万世学者心术之蔽可谓切中矣人心即道学者自以为逺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惟其不知故以道为逺反求道于心外求则为此心即道而求诸彼道不俟于为而求诸为夫是以愈求愈逺愈为愈逺此万世学者之通患也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易又曰百姓日用奚俟复为弃心而他求弃道而生意意虑纷然作为杂然而益昏益妄矣是谓日用而不知是终日懐玉而告人以窭终日饮食而自谓饥渴也至近而自以为逺自有而自不认其有吾心清明无体广大无际神用无方加之意则如云气之翳太虚矣如尘之积鉴矣意生为为生逺为之害道也如此为道如执柯伐柯终于与道为二然而有过不可不改过改即止无庸他求如有病斯用药病去则药可止然而为过失者此人也治其过失而改者亦此人也人则一改过乃变化亦无二茍过已改而犹不止则反乱其心孟子亦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心纵有揠苗耘苗之喻有事耘苗勿正心不可揠苗助长孟子又曰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
  事父事君事兄先施朋友人皆以为己能而圣人自谓未能非真不能也谦徳由中而发实不敢自以为能也中庸不可能而曰我能者皆己私也非道也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知尚不可有而况于能乎能生于意意生如雾之兴矣
  庸徳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道不外乎庸常特百姓日用而不知孔子自谓为之不厌为行也南容三复白圭孔子取焉又曰君子谨言学者多不知中庸即道而求之空虚寂灭故去道愈逺而自道心已明者观之即日用庸常其行其谨皆变化云为乃道心之神用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此惟洞达大道者自知自信有余不敢尽亦虑不可以传于后言之必可行可行必可言言行相顾人自谓有思有为实非思非为皆大道之变化君子胡不即此庸常慥慥而行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素质也本也位者我所居之处也愿乎外则为动心放逸违天言及夷狄则天下事理尽包括矣道一而已无入而不自得者虚明变化其乐不可言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已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陵下援上求人怨尤皆动乎意意不动则平易小人设术徼幸至于行险倾危君子反之惟平易安于天命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君子之道譬如行逺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诗曰妻子好合如鼔瑟琴兄弟旣翕和乐且湛宜尔室家乐尔妻孥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射而不中反求诸己已尽射之道则发无不中矣君子行而不中节亦反求诸己已尽其道则行无不中节矣道不必求诸逺求诸身足矣求诸闺门之内足矣盖迩者逺之始孔子引妻子好合兄弟和乐曰父母其顺矣乎明其道一也
  子曰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
  生则为人死则为鬼神孔子言鬼神之徳如此其盛所以明人心之神其盛徳亦若是初无死生之殊初无幽明之间人心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心无体质则亦不可见不可闻无体无方之神万物以此发育四时以此运行非体物而不可遗乎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以明有无莫测之妙而人心出入应用之神其有无莫测之妙一致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人之心神亦然忽焉而视忽焉而听又忽焉而言忽焉而动莫究厥始莫穷厥终莫执厥中非不可度不可射乎思语助此言鬼神而曰诚者诚即鬼神诚亦视不见听不闻体物即诚之显一以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