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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鱼堂剩言
江陵请开经筵疏有圣功已密而益密圣徳日新而又新之语因思大学曰又日新孟子曰又从而振徳之此两又字最有味凡为学教人俱不可不知此又字
汪苕文与计甫草书曰宗门之教固有不可思议者然欲合孔子之道与禅为一则辟诸倾乳入酒终于酒乳俱贬此条似是而非如此言却似宗门原有妙处但不可与吾儒合则亦何恠天下之从之哉昔之佞佛者多合三教今之佞佛者又多分三教
张瑶山文集内有玉山遗响一种其一条云居茅屋中每从搜览之暇黙坐观心焚香一炷虽本体照彻不得遽信觉山空人静诸缘屏退点尘不到精神収拾透里快然又其序云建我师祠以俎豆薛胡罗髙四先生则其学大抵微近于梁溪
又一条云塘南王公云孔子曰无知阳明言知善知恶是良知姑就初学所及言之使从此透入必透到水穷山尽处乃可夫单提良知既为后人所疑而塘南又浅视良知提出无知水尽山穷从何下手此说得好
又一条云水帘洞天半路断始以梯升继则甃石而上然空中阶级意在速成根脚不平未及旬日雨过则崩程子曰须是大其心使开辟譬如九层之台湏大做脚始得又称康节空中楼阁朱子言其四通八达湏实地上安脚更好嗟嗟夫心之所之曰志学者立志当以君子自待以希圣希贤希天自期最不可薄视此身隘视此心掀天掲地全在脚根否则便小有成就亦非大规模久则且如风中草任其波靡如水上萍听其飘荡做得一分便损一分做得一层便壊一层予是以因山径之既成复倾不能不与学者求其所以立脚所以栽根此一条最警切不可不猛省夫康节犹空中楼阁也而况不如康节者乎
篑山集云执着有执着之失和平亦有和平之失此非着实体认者不知
又与人书云人欲合知行为一我必分知行为二单提致知不如直说笃行为明白切实若以力行工夫总以致良知三字尽之虽是透脱恐学者竟走入空寂一边此条最足羽翼程朱又与熊青岳书云若提明善二字谓可包知行则致良知亦可包知行姚江复起将有辞于我矣与前言同意不知青岳何以有此论
又与罗先生书云令师青老见解不偏考究有年其闲道录颇与某私淑罗文庄之意有合又孙北老学问渊深所梓薛文清胡敬斋罗文庄髙存之四先生学约俱有不谋而同者按此则篑山所推重者此二人而已
又有一书言宗儒语畧前序后跋议论参差予所取于篑山者正在于此人能勇于从善如此天下有何事哉使象山有此心则必无无极太极之争使阳明有此心则必不执良知之说必不为晚年定论之书今人挟一偏之见耻屈于正论多方以求胜孰知先生之所以不可及者乃在于能屈耶气能抗万乗之威力足以却纷华靡丽之习乃区区整庵一书遂退然自下尽改其故学者非天下之大勇其孰能之乎
阅张篑山与熊青岳书论学问经济虽不是两个毕竟经济有从学问来者亦有不从学问来者从学问来者学颜子之学即志伊尹之志不从学问来者则为骄吝为器小为执拗甚至为奸险非不自谓有猷有为而其实毒苍生而悞国事者即此自命为经济之人其论最快
篑山谓夫子之道中以贯之愚谓曽子言忠恕是诚以贯之若程朱重主敬则又是敬以贯之此当互看
篑山语录上卷云学问止有渐进工夫别无顿悟法门又云诸家言自然言顿悟不问元气虚实専用表散之剂不害人不止矣此最足见其学之正又云儒者言学谓人所说过者不必更说然舍人所说过者更何从说圣贤言语愈读愈有味越讲越无穷又深取章枫山先儒之言已尽之说此足见其学之朴实又论气云无动无静以所行有动有静矣气无聚无散以所附有聚有散矣论阴阳云阴阳有相生之时无未生之时此又足见其体认之细
又云儒者之学不宜单提静字以类于禅然静则悔吝少亦收敛杂驰之一端此说得亦斟酌
三鱼堂剩言卷八
阅学蔀通辨见象山对朱济道言收拾精神自立主宰当恻隐时自然恻隐当羞恶时自然羞恶因思象山阳明景逸念台皆是收拾精神一路工夫皆是心学但象山主静阳明则不分动静景逸主静念台则不分动静象山阳明则竟不要读书穷理景逸念台则略及于读书穷理象山阳明则指理在心外景逸念台则指理在心内究竟则一样指理在心外者如镜之影指理在心内者如树之根得失自不同
辨有明之理学较宋更难以阳明之功业髙刘之节义皆天下所信服如顺风而呺故辨之尤难
今人见阳明之功业便以讥之者为刻不知管夷吾之在春秋是何等様功业孔孟只以一小字一卑字断之安得以其功而信其学哉且阳明即有功亦不过在一时而以朱子为杨墨以孔子为九千镒其得罪在万世吾岂能为之解耶
真西山集夜气箴曰必斋其心必肃其躬不敢弛然自放于床第之上读至此不觉悚然又云以理论气者濓溪先生之学也以理论数者安乐先生之学也二语最精
黄太冲学案序述有明一代之儒者可谓有功而议论不无偏僻盖以蕺山一家之言而断诸儒之同异自然如此愚因思经师与人师不同而人师内又有二种有兴起之师有成徳之师若蕺山先生者以为兴起之师则可以为成徳之师则不可而太冲尊之太过所以多费周旋
髙忠宪与管登之辨云若谓以觉包理则理乃在外又云谓气在虚空中则是张子所谓以万象为太虚中所见之物虚是虚气是气不相资入者矣此一条大可理会大抵梁溪一派看得性尽明白却不认得性中条目又阅其静坐说乃知髙子所谓性体亦是指心亦大异于程朱矣其不欲言以觉包理特欲自伸其见耳
阅徐鸿洲信古余论见其论西铭是仁体因悟与万物流通者仁体也无物不有者仁体也无时不然者仁体也故中庸费隐章论语子在川上章与西铭皆是言仁体
阅紫阳通志见髙彚旃格致论其学似正于景逸又刁蒙吉寄严佩之书不满泾阳而深推景逸以此与陈几亭同配享于道南祠其所著潜室札记中亦多格论但于景逸觉服膺太过耳又施璜所著思诚录训蒙诸条其论甚正又通志所载江知黙字月岩汪学圣字惕若皆有志于学而以梁溪为宗者
阅顾泾凡与髙景逸论学问当从狂狷起脚书此其病根
看薛方山考亭渊源录序言朱子之言孔子教人之法也陆子之言孟子教人之法也不觉太息孔孟岂有二法哉方山序中既言老而知朱学之精而又为调停之说如此盖终不敢直指陆学为非也又其末言象山晚年亦得力于朱子以救阳明朱子晚年得力于象山之说亦属调停
考亭渊源录第十八卷载朱子告郭友仁有半日读书半日静坐之说郭是从禅学入门者恐此所述未必确用功如何可这様限定第二十卷刘淳叟欲做虚静工夫朱子与言李延平教人静坐之不然可见郭友仁所述未确
吕泾野集有云衡有铢两钧石之星也若为尘垢所掩则不可得而辨矣天有斗枢三垣五纬二十八宿之星也若为云雾所障则不可得而辨矣夫人心之有星犹天与衡也此一段说心最好又云如使颜子之父母不悦于箪瓢乃颜子自以为乐而不改则虽夫子岂肯称其贤此亦说得最好又云夫子所谓一以贯之者其约乎故颜子曰约我以礼此看约礼即一贯与愚向所见不同又云时有升降阴阳尽之矣学无止足鸢鱼见之矣阴阳尽穷通得丧皆非在我者也鸢鱼见体用显微皆非在物者也是见道之言又云禹之导江河在拜昌言何以知言之昌在精一以执中未至于禹者在求其病之所切而去之如牛之讱言参之三省说得真妙又云孔门论学惟仁为大学仁惟礼为急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皆仁也天体物而无不在仁体事而无不存夫子告颜渊之为仁以非礼勿视听言动亦是意乎按此一条可见约礼即是一贯予向疑一贯与此约字不同非也
较王学质疑因思程子言在物为理处物为义又云性即理也此处宜将大学或问中所云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合看方明仁义礼智皆心之用管乎天下之理者也阅孙征君年谱叹近年来南方有一黄黎州北方有一孙锺元皆是君子然天下学者多被他教得不清楚
孙锺元鹿伯顺一生苦志只做得不践迹的事
鹿江村孙征君皆一代伟人其品之髙则所谓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者也其学之勇则所谓未之能行惟恐有闻者也只是不虚心不细心子路当日亦是这个气象頼圣人之裁成所以终成千古大贤
看学蔀通辨后编朱子答廖子晦一条觉明镜止可喻心不可喻性朱子大学或问中有鉴空衡平之说论颜子明睿所照亦以明镜言之皆只是言心至象山论孟子万物皆备而以镜中看花言之则是以镜喻性矣大谬此陈清澜所以谓孟子万物皆备是以万物之理言陆学之万物皆备是以万物之影象言
以六经为圣人糟粕者犹以虚无之见置在六经外以六经为我注脚者直以虚无之见置在六经内故王弼之易何晏之论语犹有可取而象山之解经必不可从也
阅儒宗理要内绪言觉其踈浅
黄太冲撰周海门传云性理也心气也阳明言无善无恶心之体非言性无善无不善以无善无不善为性者海门之咎也然阳明不曰心即理乎何可掩也大抵昔之为王学者乐其病今之为王学者掩其病
刁蒙吉辨道录载罗文庄之言曰理一分殊四字本程子论西铭之言其言至简而推之天下之理无所不尽持此以论性自不湏立天命气质之两名按整庵尊理一分殊之语可也而便欲以此破除天命气质之名则非矣但知理气之合而不知理气之分可乎
陈迁鹤言闽中从来不染于姚江之学惟一李贽出仕于外与王龙溪交遂习为横议
朱陆皆以镜喻心然一是真明镜一是含糊之镜辨学术异同若在经书文义上辨之则彼此胶执葛藤无已矣且舍文义而单论下手工夫则得失自见
今之回护姚江者有二一则以程朱之意解姚江之语此不过欲寛姚江其病犹小一则以姚江之意解程朱之语此则直欲诬程朱其罪大
昔人云进思尽忠退思补过此与夫子主忠信徙义之意同我人存一至诚无伪之心进而有为可谓忠矣然其间轻重缓急过差而不合于义者尽多故进思尽忠者必退思补过主忠信者必徙义阳明以致良知三字为学岂知此也哉
姚江一派学术日异而月不同正嘉之际其词诐嘉隆之际其词滛万厯以后其词邪至今日其词遁
日求去过而过不能去者一则起于欲根未尽一则起于习气未除一则起于见识未真
一篇朱子行状即是一篇太极图说一篇太极图说即是一篇朱子行状
人之喜怒各有气象程子欲人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愚更欲人忘其怒而观怒之气象尽有怒得是而气象不好者
人生处处要树立一界限事事要斟酌一分寸
天下道理只得一个旋相为宫之法在医家则谓之君臣佐使
大人言熊见可之讲书但自讲一番而不能使其委曲入于童子之耳予因悟圣人言忠又必言恕盖能尽心而不能推己其弊如此
春秋之义不责下责上不责小人责君子大易之义不忧衰而忧盛以此思之人生何时可不戒谨
三鱼堂剩言卷九
初学读战国策不如将纲目自威烈王至秦始皇并天下熟读
纲目序知伯之事于威烈王二十三年序子思之言于显王二十三年皆是追叙法知伯子思皆纲目前人
纲目书法于孝恵四年帝冠条下云于是帝生十五年矣查荀悦汉纪髙祖崩年孝恵已年十六安得如书法所云又纲目髙祖十年分注内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甪里先生正误因杜诗黄绮终辞汉之句遂云绮里季夏一人也黄公一人也今查汉纪四人曰东园公夏黄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安得如正误之言又查孝恵四年立皇后张氏汉纪纲目俱云是鲁元公主女然恐非鲁元所亲生观髙帝七年上欲以鲁元许匃奴此时尚未归张敖也安得至孝恵四年遂有如此长女荀悦议其非礼恐亦未考
汉武纲目跅弛二字跅是跅落乃不顾利害之意弛是弛废乃不循规矩之意注不甚明
纲目虽极与严光然不载足加帝腹之事盖不予其傲也
阅桓帝延熹三年纲目赵岐为皮氏长以宦者左悺兄为河东太守耻之即日弃官而归可谓危行矣惜未能言孙以至家属受祸此李固之女文姬所以戒其弟也玩纲目言孔北海才踈意广只是大纲好细目未尽
看国语三川震篇因思后世地震之变多矣不必皆亡伯阳父何以知幽王之亡大抵天变与人事相叅人事不爽天变偶至不至于亡如元气壮盛之人偶感风寒也人事既壊天变又至其亡必矣如元气衰弱之人复遭风寒也观其言周徳若二代之季可知
国语管子对桓公曰设象以为民纪式权以相应比缀以度竱本肇未设象者立为一定之法也式权者用其变通之宜所以善此法也比缀以度以人之众寡言人有众寡难以一法治比校之连缀之宜分则分宜合则合各有度焉竱本肇末以事之本末言事有本末难以一法理等量之匡正之宜重而重宜轻而轻亦各有度焉是皆所谓权也国语夙沙厘云吾委质于翟之鼓非委质于晋之鼓也韦昭注云质贽也左传狐突云策名委质杜注孔疏云质身体也二说不同说异而不妨并存者此类是
史记赵世家献侯即位治中牟瓉注中牟应在相州非郑中牟辨地里志之失最是项羽纪宋义留安阳索隠谓应在宋州非相州之安阳辨师古之非最是
公孙弘尽有好处如诛郭解抑卜式杀主父偃皆不可谓不是特阻汲黯董仲舒则不能为之解
史记公孙弘传不载其开东合事亦是太史公恶而不知其羙处
阅汲郑传郑侠而和汲侠而清
读李斯传以督责为王道以申商为圣人何异指鹿为马
史记相如传序上林八川而云东注太湖何谬至此注不能正而反附会之何也
郭解之谦让只是一个克字与万石君之气味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