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质疑

  无衣三章章五句
  虞惇按此诗唯毛传为得郑笺误矣集注以秦人强悍好鬭其平居相谓如此殊未得上下相一体之意今畧用苏氏但苏氏云于王之兴师也民皆自修其戈矛而与之同仇则是与子同袍之子指民言与子同仇之子指君言两子字各为义恐未安今用其句而以鄙意稍更之
  渭阳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晋献公之女文公遭骊姬之难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纳文公康公时为太子赠送文公于渭之阳念母之不见也我见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诗也
  虞惇按诗意作于送之之时非即位后作也末二句后人附益之文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乗黄【隔句韵亦平上通韵】
  赋也 毛传母之昆弟曰舅渭水名秦时都雍至渭阳者葢东行送之咸阳之地 朱注路车诸侯之车乗黄四马皆黄也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平上通韵】赋也 毛传琼瑰石而次玉
  张氏曰康公送舅而念母是固良心也卒不能自克于令狐之役怨欲害乎良心也使康公能循是心养其端而克之则怨欲可消矣
  渭阳二章章四句
  权舆刺康公也忘先君之旧臣与贤者有始而无终也
  于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乗权舆赋也 毛传夏大也 朱注渠渠深广貎 毛传承继也权舆始也 陈氏曰造衡自权始造车自舆始故以始为权舆
  朱注始有夏屋以待贤者其后礼意寖衰供亿寖薄故叹其不能继始也
  于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乗权舆【簋古音九后同】
  赋也 孔疏簋瓦器容斗二升方曰簠圆曰簋簠稲粱器也簋黍稷器也 朱注四簋礼食之盛也朱注汉楚元王敬礼申公白公穆生穆生不嗜酒元王置酒尝为穆生设醴及王戊即位常设后忘设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将钳我于市遂称疾申公白公强起之曰独不念先王之徳欤今王一旦失小礼何足至此穆生曰先王之所以礼吾三人者为道之存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与久处岂为区区之礼哉遂谢病去亦此诗之意也
  权舆二章章五句
  虞惇按夏屋渠渠郑云屋具也渠渠犹勤勤也言君始于我厚设礼食大具以食我意勤勤然据正义王肃云夏屋大屋也崔驷七依説宫室之美云夏屋渠渠楚辞大招云夏屋广大沙堂秀只是夏屋大屋也集注亦以为大屋今仍之
  秦国十篇二十七章百八十一句











  读诗质疑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读诗质疑卷十二
  太仆寺少卿严虞惇撰
  陈
  郑谱曰陈者大皥虙戏氏之墟帝舜之胄有虞阏父者为周武王陶正武王赖其利器用与其神明之后封其子妫满于陈都宛丘之侧是曰陈胡公以备三恪妻以元女大姬其封域在禹贡豫州之东其地广平无名山大泽西望外方东不及明猪大姬无子好巫觋祷祈鬼神歌舞之乐民俗化之五世至幽公当厉王时政衰大夫淫荒所为无度国人伤而刺之陈之变风作矣 汉书地理志大姬妇人尊贵好祭祀用史巫故其俗巫鬼陈诗曰亡冬亡夏值其鹭羽又曰子仲之子婆娑其下此其风也吴札闻陈之歌曰国亡主其能久乎 汉书匡衡曰窃考国风之诗周南召南被贤圣之化深故笃于行而廉于色郑伯好勇而国人暴虎秦穆贵信而士多从死陈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晋侯好俭而民畜聚大王躬仁邠国贵恕由此观之治天下者审所上而已 朱氏曰或问陈也杞也宋也皆先代子孙也何以陈有风而杞宋无风曰宋之诗则有商颂矣杞当春秋时用夷礼春秋贬之夫子亦曰杞不足徴也故无风 严氏曰陈诗十而六为淫灵公之时世变已极诗讫于此下于秦夷之也 虞惇按春秋周定王之九年楚庄入陈葢自是而中国无霸矣故变风终陈灵
  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昏乱游荡无度焉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赋也 郑笺子斥幽公也 毛传汤荡也四方髙中央下曰宛丘 郑笺无望无威仪无可望也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夏古音户后同不从叶】
  赋也 毛传坎击鼓声值持也鹭鸟之羽可以为翳郑笺翳舞者所持以指麾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上去通韵】赋也 孔疏缶瓦器可以节乐 毛传翿翳
  宛丘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汉书地理志引宛丘东门之枌二诗以为陈俗巫鬼之证则此二诗当为滛祀鼓舞之诗而序不言他亦无可考故今但以序为正子之汤兮毛传子大夫也郑笺子斥幽公也序明言刺幽公当从郑诗序辨陈国小无事实幽公但以恶諡故得游荡无度之诗朱子耑攻小序于凡序之刺某人论某事者皆诋而斥之故其説云尔详见风柏舟篇之下
  东门之枌疾乱也幽公淫荒风化之所行男女弃其旧业亟防于道路歌舞于市井尔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赋也 毛传枌白榆也栩杼也东门宛丘国之交防男女之所聚也子仲陈大夫氏 郑笺之子男子也毛传婆娑舞貌
  谷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差古音磋差麻娑韵原字不入韵】
  赋也 毛传谷善也 郑笺差择也 毛传原大夫氏也
  孔疏陈国男女弃其事业候良辰美景而歌舞淫佚见朝日善明则曰可以相择而行乐矣南方之原氏有美女可从之也彼原氏之女亦即不复绩麻与男子聚防婆娑于市焉 范氏曰先王恶夫饱食而逸居是故君子勤礼小人尽力所以爱日也今也民于善日乃相就而荒乐焉 苏氏曰原与子仲陈大夫之着也今而犹然则民可知矣
  谷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赋也 毛传逝往也 郑笺越于鬷总也 毛传迈行也荍芘芣也椒芬芳之物也
  郑笺朝日善明曰往矣于是男女总集合行交防而相説曰我视女之顔色美如荍之华然女乃遗我一握之椒交情好也
  东门之枌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诗毛郑之説俱得欧阳氏驳毛郑以子仲之子莫可知其为男女南方之原为国南原野非陈大夫原氏朱子因之故集注云子仲之子子仲氏之女也葢其意不欲以南方之原从毛郑作原氏之女而次章不绩其麻上文絶无所承故不得不以子仲之子为女但两章皆言女而末章视尔如荍贻我握椒又为男女相悦则于上下文之脉络亦未见其为妥帖也又首章婆娑其下次章市也婆娑两言婆娑语亦烦赘又首章言东门之枌次章言南方之原既往东门复往南方之原于理不顺又上言南方之原下复言市也婆娑原是郊原市乃市井一在国门之外一在国门之内既期防于南方之原又婆娑于国中之市揆之情事俱未为合按春秋庄公二十七年季友如陈葬原仲是陈有大夫原氏非臆説也子仲既为氏安知原之不为氏首章之婆娑子仲之男也次章之婆娑原氏之女也末章越以鬷迈乃道其男女之相説赠物以结好则三章之文意俱明晓通逹而无错乱复叠之病矣集注又云此男女防聚而赋其事以相乐亦未然玩子仲之子明是他人之言不绩其麻直是刺其废业未有男女赋诗相乐而自言不绩其麻者毛传郑笺之湮没久矣畧为疏通证明以窃附于择善而从之之意非敢故为异同也
  衡门诱僖公也愿而无立志故作是诗以诱掖其君也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虞惇曰比也 毛传衡门横木为门言浅陋也栖迟游息也泌泉水也乐饥乐道而忘饥也
  欧阳氏曰喻陈国虽小苟有志于立事则亦可以为政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比也 郑笺姜齐姓
  欧阳氏曰上言小国皆可为此又言何必大国然后可为皆所以诱之也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比也 郑笺子宋姓
  苏氏曰食鱼必鲂鲤取妻必姜子则终身有不获者矣故从其所有而为之及其至也虽天下之美无加焉不然虽有天下之至美而常挟不足之心以待之则终亦不为而已矣
  衡门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诗之解惟欧阳本义与序诱掖之防相合意理殊妙郑笺王任用贤臣失之偏矣朱注此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辞其辞则然而非辞之所以然也可以乐饥郑笺作饥説文云治也唐石经亦依郑作
  东门之池刺时也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贤女以配君子也
  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姬可与晤歌【池古音沱后并同】
  兴也 毛传池城池也沤柔也 郑笺晤犹对也君子宜与对歌相切化也
  郑笺于池中沤麻使可缉绩作衣服喻贤女能柔顺君子成其徳敎 苏氏曰陈公荒淫无度不可告语故诗人思得淑女以化之于内葢妇人之于君子日夜处而无间庶可以渐革其暴如池之沤麻渐渍而不自知也
  东门之池可以沤纻彼美淑姬可与晤语
  兴也 朱注纻麻属 毛传论难曰语直言曰言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美淑姬可以晤言
  兴也 孔疏茅已沤者为菅
  东门之池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注此男女防遇之诗诗中可与晤歌可与晤言絶无淫邪谑浪之意不得目为淫诗朱子説未敢从也
  东门之杨刺时也昏姻失时男女多违亲迎女犹有不至者也
  虞惇按坊记子云昏礼壻亲迎见于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壻恐事之违也以此坊民妇犹有不至者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兴也 朱注杨柳之扬起者也 毛传牂牂盛貎郑笺杨叶牂牂三月中喻时晚也 朱注明星啓明也煌煌大明貎
  郑笺亲迎之礼以昏时女留他色不肯时行乃至大星煌煌然 孔疏刺当时之淫乱也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晢从折从日音制】
  兴也 毛传肺肺犹牂牂也晢晢犹煌煌也
  东门之杨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昏姻失时毛以为失秋冬之时郑以为失仲春之时今据周礼媒氏仲春防男女则从郑为是但此诗之防与郑之丰同皆刺亲迎而女不至以见当时之淫乱不重昏姻失时也故畧之详见风匏有苦叶章之下
  墓门刺陈佗也陈佗无良师傅以至于不义恶加于万民焉
  虞惇按陈佗文公子桓公鲍之弟桓公疾病佗杀其太子免而代之明年蔡人杀陈佗诗盖刺佗之不良而咎桓公之不能去佗也序云无良师傅者失之 逸斋曰佗已自立为君矣序诗者直言陈佗不称君葢得春秋书蔡人杀陈佗之防
  墓门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
  兴也 毛传墓门墓道之门斯析也 苏氏曰夫陈佗也 郑笺已犹去也谁昔昔也
  毛传墓门幽闲希行生此棘薪惟斧可以开析之虞惇曰喻佗之不良而公当早去之也 苏氏曰国人皆知佗之不良矣知而不之去昔者谁为此乎葢归咎桓公也
  墓门有梅有鸮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释文讯又作谇徐邈息悴反楚辞章句引诗谇予不顾葢古人二字通用也顾予平去通韵】
  兴也 毛传鸮恶声鸟也萃集讯告也
  苏氏曰墓门有梅而鸮则集之梅虽善将得全乎桓公之没也虽有太子免以为后而佗在焉求太子之无危不可得矣 朱氏曰告之而不予顾至颠沛而后思予则岂有所及哉亦追咎之词也
  墓门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毛郑泥序无良师傅之语遂以夫也不良为师傅之不良全防俱失今从苏氏诗序辨云陈佗乱贼被讨故序以无良之诗与之序之作大率类此此説非是详见风栢舟篇之下
  防有鹊巢谗贼也宣公多信谗君子惧焉
  防有鹊巢卭有防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兴也 毛传防邑也卭止也 郑笺防美也 陆氏曰苕苕饶也 毛传侜张诳也 程氏曰予美心所贤者也 陆氏曰忉忉也
  欧阳氏曰谗言惑人非一言一日之致必由积累而成如鹊巢之渐积搆成又如苕华之蔓引牵连将及我也 程氏曰侜诪张迂廻也诬罔人者必迂曲以致其恶
  中唐有甓卭有防鹝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兴也 毛传中中庭也唐堂涂也甓瓴甋也鹝绶草也 程氏曰惕惧也
  欧阳氏曰中堂有甓非一甓也亦以积累而成绶草杂众色成文犹多言交织而成惑也
  防有鹊巢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注此男女有私而或间之之辞葢朱子于惧谗之诗则皆以为淫风矣子贡传申公説泄冶被谗内子之而作亦未有明据鹊巢防苕毛郑取兴之义殊未安今从欧阳氏予美不指宣公而云心所贤者程氏之説也
  月出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徳而説美色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紏兮劳心悄兮
  兴也 毛传皎月光也 朱注佼人美人也 毛传僚好貎 朱注窈幽逺也紏愁结也 孔疏悄黙也 虞惇曰皎月光洁也皓月光白也神女赋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 朱注安得见之以舒窈紏之情乎是以为之劳心而悄然也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兴也 孔疏懰好貎 朱注懮受思也 王氏曰慅不安而骚动也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惨五经文字作懆上去通韵】
  兴也 苏氏曰燎明也 朱注夭绍紏紧之意 王氏曰惨不舒而幽愁也
  月出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传舒迟也窈紏舒之姿也今从朱
  株林刺灵公也淫乎夏姬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焉虞惇按春秋传夏姬郑穆公之女嫁于陈大夫夏御叔灵公与其大夫孔寜仪行父通焉泄冶諌不聴而杀之后卒为其子徴舒所弑明年楚庄王入陈杀徴舒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赋也 毛传株林夏氏邑也夏南夏徴舒也 郑笺徴舒字子南
  朱注淫乎夏姬不可言也以从其子言之诗人之忠厚也
  驾我乗马説于株野乗我乗驹朝食于株
  赋也 朱注説舎也 郑笺或説舎焉或朝食焉责之也
  吕氏曰国人问灵公胡为乎株林而从夏南乎诗人则为之隐曰公非适株林从夏南乃他有所适耳然而驾我乗马则舎于株矣乗我乗驹则食于株矣虽欲为之隐不可得也 朱氏曰卫之乱至墙有茨而极于是有狄入衞之祸陈之乱至株林而极于是有楚入陈之祸此之谓女戎
  株林二章章四句
  泽陂刺时也言灵公君臣淫于其国男女相説忧思感伤焉
  王氏曰东门之枌宛丘之应也泽陂株林之应也许氏曰月出男子思妇人也泽陂妇人思男子
  也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陂古音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