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质疑

  园有桃二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郑笺魏君薄税省用徒食园桃桃非常食之物于理未通今从毛传朱注园有桃则其实之殽矣心有忧则我歌且謡矣以两则字两矣字相应为兴所谓兴之不取义者也今亦从毛传断属比不我知今本作不知我依唐石经改正
  陟岵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国迫而数侵削役乎大国父母兄弟离散而作是诗也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关中李因笃云父曰嗟予子行役本一句读而子字于句半为韵与已哉止平上通韵下二章亦然】
  赋也 毛传山无草木曰岵 郑笺无已无懈倦也苏氏曰上犹尚也 毛传旃之也 朱注止止于
  彼也生则来归死则止而不来矣
  苏氏曰孝子登髙以望其父而不见思其将行之戒以自慰也 张氏曰直述所以念父之意未若思父所以念己之心之为深切也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无寐上慎旃哉犹来无弃【屺母季寐哉弃平上去通韵】
  赋也 毛传山有草木曰屺季少子也 王氏曰爱少子者妇人之情也 毛传无寐无耆寐也 吕氏曰无弃无弃母而不归也
  陟彼冈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犹来无死【弟偕哉死平上通韵】
  赋也 苏氏曰必偕必与同役者偕无独行也顾氏曰观陟岵而魏之所以役其民者可知观硕鼠而魏之所以赋其民者可知也嗟乎时使薄敛是何人哉
  陟岵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上慎旃哉郑笺云上者谓在军事作部列时也不若从苏氏作尚夙夜无寐夙夜必偕朱注但为劳苦之辞今从旧説
  十畞之间刺时也言其国削小民无所居焉
  虞惇按魏国虽削小无一夫十畞之理且国小则民寡何至民无所居序説赘也 申公説政乱国危贤者不乐仕于其朝而思与友归于农亩也水经注故魏国城南西二面并去大河可二十余里北去首山十余里处河山之间土地迫隘故魏风着十亩之诗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
  赋也 张氏曰十亩之间郊外场圃之地也 朱注闲闲往来自得也行犹将也还归也
  苏氏曰此君子不乐仕于其朝之诗也曰虽十亩之田桑者闲闲其可乐也行与子归居之夫有十亩之田其所以为乐者亦鲜矣而可以易仕之乐则仕之不可乐也甚矣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赋也 朱注十亩之外邻圃也泄泄犹闲闲也逝往也
  十亩之间二章章三句
  虞惇按毛郑泥于小序専主削小之意于理未通申公説今集注用之苏氏亦本之申公也
  伐檀刺贪也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君子不得进仕尔 张揖氏曰伐檀刺贤者不遇明主也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虞惇曰兴也 毛传坎坎伐檀声也 朱注檀木可为车者 毛传寘置也干厓也风行水成文曰涟朱注猗语辞 毛传种之曰稼敛之曰穑 郑笺胡何也 毛传一夫之居曰廛 郑笺冬猎曰狩宵田曰猎貉子曰貆彼君子斥伐檀之人也 毛传素空也
  吕氏曰伐檀而置之河干悠悠然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闵者也 严氏曰伐檀则供劳贱之役河干则在寂寞之滨贤者不得其所矣然其心无入而不自得故见河水之清涟而翫而乐之不戚戚于得丧也郑笺是谓君子不得仕进也 苏氏曰伐檀以俟
  世用置之河干河非用车之处也君子之仕乱世其难合也如檀之于河小人则不然不稼穑而得禾矣不狩猎而县貆矣君子不得其君不仕小人则未可以取而取之矣 郑笺是谓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也君子仕有功乃肯受禄 朱注君子之志以为不耕不可以得食不猎不可以得兽是以甘心穷饿而不悔后世若徐穉之流非其力不食其厉志盖如此黄氏曰君子有其功而无其禄小人有其禄而无
  其功
  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辐古方墨反后同】
  兴也 毛传辐车辐也直直波也 郑笺十万曰亿三百亿禾秉之数也 毛传兽三嵗曰特
  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飱兮
  兴也 朱注轮车轮也 毛传漘厓也沦小风水成文转如轮也 孔疏囷圆仓也鹑防属 毛传熟食曰飱孔丛子孔子曰吾于伐檀见君子先事后食也伐檀三章章九句
  虞惇按诗序辨此诗专美君子之不素餐序言刺贪失其防矣玩诗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尔者指在位贪鄙之人而言诗人美君子之不素餐正以刺在位之素餐也若但云君子厉志如此则胡瞻尔庭殊无所谓又伐檀是取兴之义非必君子真自伐檀注云赋也亦非是河水清且涟猗毛传云伐檀以俟世用若俟河水清且涟孔氏正义云河水性浊清则难待犹闇主常多明君稀出皆求诗之过今亦不取
  硕鼠刺重敛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于民不脩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
  诗序辨此亦托于硕鼠以刺有司之辞未必直比其君也 申公説大夫贪戾魏人怨之作是诗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嵗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上去通韵】
  比也 毛传贯事也 郑笺逝往也乐土有徳之国也 朱注爰于也
  郑笺言女无复食我黍疾其税敛之多也我事女三嵗矣曽无恩徳来顾眷我又疾其不脩政也往矣将去女与之诀别之辞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嵗贯女莫我肯徳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比也 郑笺徳恩徳也 严氏曰直犹伸也
  硕鼠硕鼠无食我苖三嵗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比也 毛传苖嘉谷也 朱注劳勤苦也 范氏曰莫我肯劳者不以我为劳也 毛传号呼也
  张氏曰硕鼠之诗圣人所为取者以君失道如此国人疾之甚而欲去之犹有所未忍絶也故着其情于诗乃其所未忍絶者也谁之永号谓我将去尔而适乐郊当谁复永号于尔之土者乎此则尤可见其情也
  硕鼠三章章八句
  魏国七篇十八章百二十八句

  读诗质疑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读诗质疑巻十
  太仆寺少卿严虞惇撰
  唐
  郑谱曰唐者帝尧旧都之地今曰太原晋阳是尧始居此后乃迁河东平阳成王封母弟叔虞于尧之故墟曰唐侯南有晋水至子燮改为晋侯其封域在禹贡冀州太行恒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至曽孙成侯南徙居曲沃近平阳焉昔尧之末洪水九年下民其咨万国不粒于时杀礼以救艰危其流乃被于今当周公召公共和之时成侯曽孙僖侯甚啬爱物俭不中礼国人闵之唐之变风始作其孙穆侯又徙于绛云 朱注诗不曰晋而曰唐仍始封也 虞惇按唐晋风也称唐何也不与曲沃之灭翼也自成王封叔虞于唐子燮父嗣封改为晋则晋之为唐文武茅土之旧也成侯徙曲沃穆侯徙绛昭侯徙翼昭侯封成师于曲沃曲沃寖强遂与翼分国春秋传于鄂侯哀侯小子侯缗皆谓之翼于庄伯武公皆谓之曲沃而皆不书晋翼与曲沃之国分而晋之名遂没自鲁庄十六年王命曲沃伯以一军为晋侯至僖二年而晋之名见于经盖翼侯失地曲沃簒国自缗而上向之翼侯非晋侯也武公而下今之晋侯实曲沃也夫子録诗多翼曲沃时事故伤之痛之恶之不称翼不称晋复周之旧而称唐 汉书地理志河东本唐尧所居诗风唐国也其民有先王遗敎君子深思小人俭啬故唐诗蟋蟀山有枢葛生之篇皆思奢俭之中念死生之虑
  蟋蟀刺晋僖公也俭不中礼故作是诗以闵之欲其及时以礼自虞乐也此晋也而谓之唐本其风俗忧深思远俭而用礼乃有尧之遗风焉
  孔疏季札闻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忧之远也是忧思深远之事情见于诗诗为乐章乐音之中有尧之风俗也
  蟋蟀在堂嵗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太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平去通韵堂康荒又自为韵】
  赋也 毛传蟋蟀蛬也九月在堂 严氏曰周建子故以十月为嵗莫 毛传聿遂除去也已甚康乐职主也 郑笺居所居之事也 朱注瞿瞿却顾貌郑笺蛬在堂农功毕君可以自乐矣今不自乐日月且过不复暇为之无已太康欲其用礼为节也思其居谓国中政令君之好乐不当至于废事当如善士瞿瞿然顾礼义也 范氏曰人之忧乐如昼之有夜隂之有阳君子以礼节之不过乎中而已所以顺天地而理性情也僖公有国而不能自乐惨戚以穷年是犹有夜而无昼有隂而无阳故君子闵之 吕氏曰是诗欲僖公之自虞乐也而曰无已太康好乐无荒无乃太早计乎凡人之情解其拘者或失于纵广其俭者或流于奢故疾未已而新疾复生者多矣信乎唐风之忧深思远也
  蟋蟀在堂嵗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太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赋也 毛传迈行也 欧阳氏曰思其外谓广周虑也 毛传蹶蹶动而敏于事也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已太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赋也 郑笺庶人乗役车役车休农功毕矣 毛传慆过也 朱注休休安闲之貌
  严氏曰既思内事又思外事内外无遗虑矣然忧患之来更有出于非常者不可不预为之备也 朱注乐而有节不至于淫所以安也 孔丛子孔子曰于蟋蟀见陶唐俭徳之大也
  蟋蟀三章章八句
  虞惇按传以职思其外为礼乐之外笺以职思其忧为邻国侵伐之忧皆非也事无出于礼乐之外者国之可忧不止侵伐説亦太拘今不取
  山有枢刺晋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国有财不能用有钟鼓不能以自乐有朝廷不能洒扫政荒民散将以危亡四邻谋取其国家而不知国人作诗以刺之也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娄古音问】
  兴也 毛传枢荎也 吕氏曰尔雅榆白枌也 孔疏曳者衣裳在身行必曳之 毛传娄亦曳也 孔疏走马谓之驰防马谓之驱 朱注宛坐见貌 毛传愉乐也
  苏氏曰人君有衣服车马钟鼓饮食而不能用如山木之不采终亦腐败摧毁归于无用而已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庭内弗洒弗扫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兴也 毛传栲山樗杻檍也洒洒考击也 孔疏保居有也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兴也 毛传君子无故琴瑟不离于侧永引也 孔疏人无事则长日难度饮食作乐则忘忧愁可以永长此日也
  吕氏曰诗人岂真欲昭公驰驱饮乐者哉盖曰是物也行且为他人所有曽不若及今为乐之愈也其激发感切之者深矣
  山有枢三章章八句
  虞惇按诗序辨此诗盖以答蟋蟀之意而寛其忧非臣子所得施于君父也集注亦主此为説然玩诗辞气悲愤激切几几有不终日之惧以此为寛其忧误矣且亦未见其为答前篇之意也末章云人多忧则觉日短验之情理恐未然今不取
  扬之水刺晋昭公也昭公分国以封沃沃盛强昭公微弱国人将叛而归沃焉
  春秋传晋穆侯之太子曰仇其弟曰成师穆侯薨仇立是为文侯文侯薨昭侯立封成师于曲沃是为桓叔师服谏曰吾闻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国诸侯立家今晋甸侯也而建国本既弱矣其能久乎鲁恵公之三十年晋潘父弑昭侯而纳桓叔不克 申公説成师有篡国之谋唐人知之而作是诗
  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古韵沃药同部不必叶】
  朱注比也 陈氏曰凿凿巉岩貌 毛传襮领也诸侯绣黼丹朱中衣 孔疏中衣朝服祭服之里衣也以素为衣丹朱为缘绣黼为领 郑笺君子桓叔也国人欲进此服去从桓叔也
  欧阳氏曰扬之水力弱不能流移白石喻昭公微弱不能制曲沃而桓叔之强于晋国如白石凿凿然见于水中也 严氏曰子指叛者如潘父之徒也言欲从此人往见桓叔其意谓国中有相与为叛以应曲沃者矣此微辞以泄其谋欲昭公早为之备也
  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鹄转平声为侯平上去入通韵】
  比也 毛传皓皓洁白也绣黼也鹄曲沃邑也
  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命弥吝反乎去通韵】
  比也 毛传粼粼清彻也 苏氏曰命桓叔之政命也桓叔将以倾晋而民为之隐盖欲其成矣
  李氏曰古者不轨之臣欲行其志必先施小恵以収众情然后民翕然从之田氏之于齐犹是也故其召公子阳生也国人皆知其已至而不言所谓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也 许氏曰时沃有簒国之谋潘父将为内应而昭公不知此诗正发其谋以警昭公也其曰我闻有命不敢告人者乃反辞以见意若真欲从沃则是潘父之党必不作此以泄其事且自取败也自桓叔至武公屡得志矣而晋人终不服相与攻而去之更六世六七十载迫于王命而后听之在昭公时晋人岂从沃哉若助桓叔而匿其情则此诗不作可也
  扬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
  虞惇按郑以白石凿凿喻桓叔除民所恶民有礼义毛以我闻有命为曲沃有善政命不敢告人皆衍説今从欧阳氏苏氏集注云国人将叛晋而归沃故作此诗愚意若此诗果为叛晋而作则叛人之诗夫子必不録之以垂敎故今録严氏许氏之説以正之从子于沃正义集注皆云子指桓叔也既谓之子又谓之君子辞意复防今亦从严氏郊特牲疏曰鲁诗云素衣朱绡郑改襮为绡葢鲁诗説云尔
  椒聊刺晋昭公也君子见沃之盛强能修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孙将有晋国焉
  申公説昭侯封公子成师于曲沃成师治众盛强师服忧之作是诗 严氏曰此诗言桓叔之强而不及昭公其意则忧昭公之将失国也説诗而不用序则以此诗为美桓叔可矣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逺条且
  兴也 朱注椒木名其实味辛而香烈 陆氏曰聊语助也 郑笺之子桓叔也 毛传朋比也 朱注且叹辞条长枝也
  苏氏曰椒之性芬烈而能夺物者也以桓叔之徳而倾晋犹以椒之芬而夺物 陈氏曰是椒也其条逺矣言子孙大也 严氏曰称桓叔为彼者意主告昭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