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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缵绪
靡哲不愚者盖生禀过人而所为迷谬用聪明为不善者也庶人之愚乃禀赋之偏谓此为愚不足为怪若哲人之愚者质非不美而习为不善乃自反戾其常性者曽庶人之不若矣程子曰所谓下愚者自暴自弃者也又曰所谓下愚者徃徃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究其归则诚愚也此诗所谓哲人反戾之愚正此意也武公以如圭如璧之资为载号载呶之行以其资质而言岂非哲人与以其言行而观则其愚也亦甚矣至是而深有悟故虽防举今人之言而实为切已之病其悔悟深切如此然不明言只为泛论所以为诗之首章也大抵诗之首章泛论起辞而中含本意亦首章之体也
次章承首章维徳之意言反戾其常者欲复其性则用功当如是也故章首四句亦只泛説道徳下文方言行道徳之工夫故传以故必二字言之人道原于天而徳得于已故行道而有得于心之谓徳非有二致也以烈文之诗参之疑首四句有成説故引之以起论欤谋犹道徳之施于人者威仪道徳之发于已者訏定以尽治人之政敬慎以尽治己之功覆接上文故先政后徳又武公有国者也故其言如此训顺道徳自然之效民则修为所致之騐及其成功而一者也
三章方是入题其在于今武公反已而自述其过也谓已所以迷乱颠覆者皆原于酒而湛酒也虽惟湛乐之从而弗念厥绍然不求先王而能执明法乎盖明法传之先君本之先王即已所当绍者也弗念则弗求弗求则所执非明法而可弗念乎弗求故政迷乱弗念故徳颠覆颠覆本于湛酒武公可谓知过之原矣故言已之徳政与訏谟敬慎之相反者而曰兴兴尚也谓今犹如此乎所以见其为悔也先政后徳者顺上文也又有国者也
肆故也今也继事之辞也言今湛酒颠覆非天所尚如彼泉流急宜治之毋使沦陷而相与以亡言知悔则当速改也是以为政之道当由内而外由近而逺由小而大由处常而应变虑无不周备无不饬可也皆为人戒己之辞此章专言政与訏谟相应
承上章言政既无不备又当定民守法以戒不虞不可以政既备而怠慢也欲戒不虞尤当修徳盖谨言慎仪皆修徳之事而出言尤所当谨故取喻于白圭而深致其戒焉此于章内承上起下终前为政之説发下修徳之端诗有此体也
六章专言慎言而并及其效
七章专言修徳之功夫言敬其仪而修之于外者既常戒惧自省惟恐有过矣尤必于不睹不闻之地而致其戒谨恐惧则修徳工夫极致矣尚庶几也无禁止也皆为他人命已之辞观传三当字可见下章乃言其效
上文修徳之工夫极矣此言为徳而使之尽善尽美愼止而不愆于仪不差于理不害于义则民之法之真如投桃报李之必然矣此极言修徳之效下文防发听言之端以起下章此诗自其在于今至此文意接续血脉贯通故有异章而辞相连同章而意中断相连以终前词中断以起后説其问意脉各相贯通大篇长章之体自然有如此者故大雅诸诗不可以常例论若泥章句而观则但见其繁杂而不见其统绪岂足以尽诗人之防哉
九章托兴更端言温恭者进徳之基址也既有其基而不善于听言则亦无以进其徳矣武公未醉而温恭亦既有其基矣况悔过之始又用功之一初也然年既耆艾其教我者谁与故为他人之辞以听言从违不同智愚相逺者告已使自审其所处盖虽泛言而实自道武公欲卿以下交戒之意于此尤见听言之患有二焉有能听而未知善否者有昏乱而不听人之言者十章与下章分言之言能听而未知臧否者亦有二焉有气质愚下而不知者有志气盈满自以为知而实不知者故叹息而告之谓尔未知臧否也人之教尔既详切而尔又长大如此亦宜有知矣傥能虚己以受虽多而不自满则未知者可以早知早知则岂有反晚成者乎若武公者既成矣而患于盈
十一章言昏乱不听人诲者既藐于人之诲而又以教为虐则其梦梦尤甚矣故上引天下述已于乎告尔所以戒之为尤切盖人固有能听人之诲者然耄则易昏武公今虽无此患然自发其耄者言既耄则当知而愈戒也曰盈曰耄皆所以自警也我生者命已者自谓也
上章分言听者末章极言不听言之祸言听我之谋则犹可以无悔况天运方艰吾言易从而天道不差若不听吾言而回遹其徳则民大病而必亡矣不特终前听言且深自提省当从卿以下交戒也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不殄心忧仓兄填兮倬彼昊天宁不我矜 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民靡有黎具祸以烬于乎有哀国歩斯频 国步蔑资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徃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忧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孔棘我圉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告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载胥及溺 如彼遡风亦孔之僾民有肃心荓云不逮好是稼穑力民代食稼穑维宝代食维好 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哀恫中国具赘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苍维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犹考慎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谮不胥以谷人亦有言进退维谷 维此圣人瞻言百里维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宁为荼毒 大风有隧有空大谷维此良人作为式谷维彼不顺征以中垢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既之隂女反予来赫 民之罔极职凉善背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职竞用力民之未戾职盗为冦凉曰不可覆背善詈虽曰匪予既作尔歌
周室甚盛而忽衰我不殄之忧非一日矣而倬然明大之昊天何不我矜而使我忧之不絶耶不殄谓自今以后填兮谓自始至今
四牡则征行不止旟旐则飞不定言征役不息也乱及诸侯诸侯皆将灭亡而无复有国祸及生民生民皆将灰烬而无复有黎乱以政治言祸兼冦戎饥馑言孔棘我圉知有冦戎稼穑卒痒知有饥馑国步斯频言国运自此频促矣四牡旟旐传以为民见而苦之自此至第四章皆征役之怨辞愚谓以第四章推之意作诗者自述其征役之苦下文其身歴月见者故深叹而极哀之
资者可嗟叹也所居所徃祸乱如一而皆无以自存然君子维持天下秉心岂有所争不知谁为祸阶而至今为病谁必有所指犹此何人哉之意忧怨之深也
念我土宇言其不在乡居而念之也自西徂东而靡定言其征行而不得息也孔棘我圉言其在边而见病尤多且甚急也此必在边而适有冦戎之祸故其言如此观下文乱况斯削可见以此章推之则第二章三章所言皆作诗者自述可知矣
作诗者言王岂不为谋为毖然我亲见天下之乱边圉之削矣今告王以忧恤诲王以序爵宜必见用如濯热而王不能用则将相与陷溺耳后二章言忧恤后六章言序爵
此与下章言忧恤之事世乱则贤人隠今贤者以世乱皆愿为农而不愿仕是王无贤也
此言中国之人既危且极无旅力以念天祸是王无民也无贤无民岂非所当忧恤者乎故此二章皆申告以忧恤之事传疑此诗作于共和之后盖以灭我为已灭也愚谓立王指厉王共和不可言立王共和之后为宣王无如此之乱盖灭谓将灭也传于丧乱蔑资言国将危亡则此灭为将灭亦未尝不可盖诗人忧之之辞也前国泯民烬亦然
自八章至我悖凡六章皆申言序爵之事此与下二章言王不能择相朋友又背义用事者又昧于理既使民惑而狂乱尤使已进退两难而不敢諌王焉用事之愚人即已之朋友也畏谓畏王之暴忌谓忌朋友用事者之谮
十一章言用人顚倒使民贪乱荼毒不止扵狂而已大风所行之隧必有所出之谷君子小人之道必有善不善之迹良人之为用善而已不顺者之所为有隠暗而蔵扵中者有污秽而见扵外者亦各有其实焉
凡前章二句兴后章只举一句则前二句兴意皆在其中诗多此体此言贪人有伤害善人之实迹意王必听我言故问焉则以实对然不能听故诵言如醉问焉则对匪言不能也诵言如醉有所畏忌也悖谓忧之而失其常通前六章皆申言诲尔序爵之忧本扵用贪故言序爵为详
嗟尔朋友以下専言朋友即上章王所用之荣公欤十五十六两章承上言朋友不我聴而所为益甚民之罔极回遹未戾者即前所谓贪人也善背谓其行善詈谓其言职善背含盗意为民不利职竞用力含冦意末章乃明言之
使氏回遹而未戾则职盗而为冦矣面善背而又曰匪予非盗而何为冦易识职盗难穷今既得其实情故作歌而极言之上章先言谮贤后言害民此章先言害民后言害贤反覆其辞以深恶之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十六 元 刘玉汝 撰
大雅四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于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旱既大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斁下土宁丁我躬 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余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 旱既大甚则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羣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 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熏羣公先正则不我闻昊天上帝宁俾我遯 旱既大甚黾勉畏去胡宁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 旱既大甚散无友纪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宁
首章不言旱惟先举天象之为旱徴者言之起语法也此诗惟此二句为诗人之辞王曰以下至篇末则皆诗人述王诉天之辞必述王言者言心声也举其言则尤可以见其心此正诗人用意善咏也何辜今之人而天降饥馑见王此忧为旱灾之故见王素忧民故遇烖而惧见王言民何辜则罪在已此四句兼蓄数意而一篇大防皆不出此作诗有纲领此篇尤可见靡神不举亦以总后章反覆申言皆见宣王忧意
二章而下始言旱每章各以旱甚起辞见王忧旱切切之心此篇言神皆尊天亲祖然后及羣神故首章既以神统言此下申言即先郊后宫以尊亲为序至下先稷后帝以尊亲为序盖郊承前言天顺説稷承上言宫覆説文法也稷欲救而不能亲也上帝不临尊也何为当我躬而见此反已自省也
三章皆以一句形容旱势如霆如雷忧畏之甚如闻雷霆怒也胡不相畏谓岂可不相畏乎盖无民则无已无已则先祖之祀絶矣此章忧民之意孟子言之尽矣
四章则以三句形容旱势承上章天不我遗之意言已身无所容将死无所仰羣公先正既不我助而父母先祖其忍予乎羣公逺先正踈故不能无怨父母先祖亲故以恩泽望之皆忧无所措之辞
五章则以四句极形容旱势羣公先正不特不我助而且不我闻昊天上帝不我遗故不肯俾我得遯也上章形容旱势已极故此只言旱甚而意已至六章承上言天既不俾我遯故我尽心于此而不敢去复反已自省所以致旱之故意者今日之祀虽无不举无乃平日为农而祀者其有缺乎然祈年方社亦未尝敢后也虽上帝之尊不即见度然我敬神如此宜无怨恨也隠然不敢必于天而深有望于神矣前所言祀皆为旱祷此言孔夙不莫故知指平日之祭首章言神莫我听而于后稷曰不克谓欲救而不能于羣公先正则怨其不助疑其不闻于父母先祖则望其不忍至于上帝则曰不临曰不遗曰俾遯曰不虞盖祖亲犹冀其相亲帝尊不敢望其下监畏之之甚也故后二章惟瞻天而诉之耳亦统于尊之意也七章言不特已忧百官为救旱之故不暇他务诸事纪纲为之废弛此以事言鞫疚而下皆以心言上下忧民之心如此然犹不敢自谓可免也故呼天而问焉曰如何而聊頼乎可见忧之至矣
末章起语变文以结嘒星与首章云汉意同此则为宣王之辞也庶正羣臣也羣臣皆为民忧傥得雨以安民则羣臣安矣然而不可必也故又呼天而诉之其忧之甚如此见宣王忧民之心无已也无弃者无禁止也宣王自述其戒羣臣之辞也
周以荒政十二救万民今宣王遇灾而惧诗人不述其救民之政而徒述其事神之事何也曰不修其政而听于神古人不为也况宣王中兴有志复古而有是哉盖云汉专述宣王忧民之心而人之心尤于事神而见其诚故特举事神以见宣王之心又况心者政之所由出古之为政者必先民而后神举事神之心而先民之政可知矣此所以不言其政而言其心且不独此也于羣臣而亦以其言故曰无不能止盖宣王之心在民羣臣体王之心以忧民忧故举羣臣忧民之心而宣王之心可见矣然诗人不为已辞以美之而乃述王之言盖以己之言述人之心不若即其人之言尤可以尽其心之精防凡此皆诗人善咏之妙不可不知也
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王命傅御迁其私人 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有俶其城寝庙既成既成藐藐王锡申伯四牡蹻蹻钩膺濯濯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我图尔居莫如南土锡尔介圭以作尔宝徃近王舅南土是保 申伯信迈王饯于郿申伯还南谢于诚归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申伯番番既入于谢徒御啴啴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
山川灵气降生贤俊而岳又山之最尊者举大岳咏贤臣辞事既称而申伯先世世奉岳祀以岳起辞于申尤切故此诗此起非泛论也传谓甫甫侯也则甫国侯爵也又云即穆王所命者如此则古人也又云宣王时人如此则与申伯同时人也然传先言古人后説时人意必有所在窃谓当从先説盖申甫四岳之裔甫侯穆王时已作吕刑此诗推本大岳所生故先甫后申以见申伯所出之同盖甫侯为侯国为王官皆尝任蕃宣者故特于首以甫申并言若以为同时人则此诗先甫后申必甫于同姓为尊又职任非小何以其名不传乎严氏以为仲山甫然仲山甫乃字也不当以字与国并言又烝民必称仲山甫未有以甫之一字称仲山甫者其説不通矣然其必以甫申并言者盖作诗咏人之法有发端以二人同姓或齐名或同徳者引起至下却转入本人而专言之如下武首章并言文武下文却从三后转入武王作诗起语之体有如此者作文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