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演义

  小戎
  襄公承天子之命率其国人以征西戎故役者之家人先夸车甲之盛而后及其私情葢以义兴师虽妇人亦知勇于赴敌而无所怨矣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防环胁驱隂靷沃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三章皆赋也兵车曰小戎俴浅也收轸也轸者车上前后两端横木所以收敛所载大车之内前轸至后轸其深八尺兵车轸四尺四寸比大车为浅故曰俴收也五楘梁辀楘者文章歴録然之皃梁辀盖从前轸以前屈曲而上至衡则向下钩之衡横于辀下而辀形穹窿上曲如屋之梁又以革五处束之其文章厯録然也辀长一丈四尺四寸亦谓之辕防环胁驱防环者靷环也以皮为环当两服马之背防移前郤引两骖马之外辔贯其中而执之所以制骖马使不得外出也胁驱亦以皮为之前系于衡之两端后系于轸之两端当服马胁之外所以驱骖马使不得内入也隂靷鋈续隂者揜軓也軓在轼前而以板横侧揜之以其隂映此軓故曰隂也靷者以皮二条前系骖马之颈后系隂板之上有续靷处消白金沃灌其环也黄公绍曰兵车乗车之轮其崇六尺六寸轨居轮之中实得其半孔疏以轨为辙非也文茵畅毂文茵如虎皮褥是也毂者车轮之中外持辐内受轴者大车之毂一尺有半兵车之毂三尺二寸故曰畅毂畅者长也驾我骐馵骐者马苍艾色文如博棊者马左足白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羙其夫之辞也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西戎之俗以板为屋想夫之逺征在于板屋乱我心思之委曲也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駵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骐駵是中以赤马黒鬛者为两服也騧骊是骖以马之黄与黑者为两骖也龙盾之合盾即干所以扞身者画为龙文以二合载车上备缺壊也鋈以觼軜觼乃环之有舌者軜者骖内辔也置觼于轼前以系軜故曰觼軜亦鋈白金以为饰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言未知归在何时何念之切也
  俴驷孔羣厹矛鋈錞伐有苑虎韔镂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徳音俴驷孔羣四马皆以浅薄之金为甲孔羣甚和也厹矛鋈錞厹矛三隅矛也以白金沃矛之下端平底錞者平底也伐有苑伐者盾之别名苑者文貌乃画杂羽之文于盾上也虎韔镂镂金以饰马当胸带也交韔二弓颠倒安置于韔中也竹闭绲縢闭者弓檠也以竹为之绲者绳也縢者约也以绳约其闭于弛弓之里檠弓体使正也载寝载兴思之无已寝兴弗释也厌厌安也秩秩有序也末二句皆义其夫之情统观三章所云虽为妇人所自言然其言制器之详密岂妇人能之葢亦工于言者设为妇人之辞耳
  兼葭
  此君子有所思念而作也
  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赋也又疑当为兴兼葭既苍苍而老色白露既寒而为露此晚秋时也所谓伊人犹言彼人指所思者也在水一方望之隔水也遡洄者逆流也逆流而上则道路阻修遡游者顺流也顺流而下又在于水中言见其人之难也此诗虽不知何所指然其辞可诵后人之诗多摹此意固不必求其为何人而作也
  兼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湄者水草交也跻者﨑岖而难升也小渚曰坻
  兼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采采浥露而光采也右者不相值而出其右也沚亦小渚
  终南
  秦人羙其君之辞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
  二章皆兴也言终南山果何所有乎有木曰条者焉又有曰梅者焉条者郭璞曰山楸也因二木而人徃言秦君至此山之下以锦为衣以狐为裘而其顔如渥丹则称其为君也哉渥丹者容色红润也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夀考不忘
  纪者山之廉角也堂者山之寛平处也黻衣者衣之文如亚又如两已相戾乃画之者而裳则绣之者佩玉将将美其仪也寿考不忘愿其寿也
  黄鸟
  秦穆公卒遗令以人从死康公狥父之乱命于是从死者众而子车氏之三良与焉国人哀而赋之也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三章皆兴也子车奄息子车氏之子名奄息也百夫之特杰出于百夫之上也临其穴惴惴其栗廹而纳之圹中是以惴惴然恐惧也殱杀也人百其身谓可赎则虽百人赎一人亦可葢深痛惜之也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仲行亦名也百夫之防一人可以防御百人也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鍼虎维此鍼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鍼虎亦名也防御犹防也夫秦之以人从死始于武公戎狄之俗也穆公慕圣贤者而亦若是乎康公从父之乱命父子之罪固均也时无明王又无贤伯莫之能讨观诗之所刺世之变能不悲乎
  晨风
  妇人以夫而赋也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三章皆兴也晨风鹯也又谓之鹞陆玑云黄色燕领击鸠鸽燕雀食之向风摇摇而飞疾鴥者疾飞貌钦钦忧而不忘也传曰此与扊扅之歌同意秦俗然也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苞栎者发生之栎六驳者梓榆也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苞棣者发生之棣也棣有二曰唐棣者赤棣也一名栘论语言唐棣之华是也曰常棣者白棣也一名玉李诗言常棣之华及维常之华是也檖赤罗也其文细密如罗子似梨小酢可食
  无衣
  秦民好攻战故于平居而赋以见志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赋也民于平居而相语若将征行岂可曰无衣乎我之有袍与尔同衣之天子有命而兴师则当修我之戈矛与尔同讨仇雠也仇雠若西戎是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防与子偕作泽者里衣近肤而垢泽也防着车上防长丈六尺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传曰秦人之俗大抵尚气槩先勇力忘生轻死故其见于诗者如此然岐丰之地文王以兴二南之化如彼其忠厚也秦人用之未几而一变其俗已悍然有招八州而朝同列之气矣何哉雍州土厚水深其民厚重质直无郑卫骄惰浮靡之习以善导之则易以兴起而笃于仁义以猛驱之其果敢之资亦足以强兵力农而成富强之业也
  渭阳
  秦康公送舅氏晋文公也舅序曰康公之母晋献公之女文公遭骊姬之难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纳文公康公时为太子赠送文公于渭之阳作是诗也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乗黄
  文公方归晋恐有拒之者故穆公既以兵送之康公亦赠以车马所以资助之也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赠以玉佩见悠悠之思非虚言所以表其相厚之实意也母既殁矣而敬其舅氏礼意兼重此所以念母也此所以为孝也
  权舆
  秦君待贤之礼始勤而终怠故贤者赋此
  于我乎厦屋渠渠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承权舆赋也厦屋渠渠居之安乐也乃勤于始也每食无余食之不足也乃怠于终也不承权舆言不能继其始也造衡自权始造车自舆始故凡事之始曰权舆
  于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毎食四簋言饮食丰厚也前日每食无余此日毎食不饱惟其无余是以不饱此与楚王戊醴酒不设同再嗟叹言之当时之养贤者能不愧乎








  诗演义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诗演义卷七
  明 梁寅 撰
  陈国风
  陈帝舜之后周武王时虞阏父为周陶正武王頼其利器用与其神明之后以元女大姬妻其子满而封之于陈都宛丘之侧与黄帝帝尧之后共为三恪云
  宛丘
  刺游荡之人也
  子之荡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三章皆赋也言游荡之子在于宛丘之上维其逍遥自得有以快情而无威仪可瞻望也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鹭羽舞者所执也鼓之舞之所谓巫风也故説诗者以为大姬妇人尊贵好乐巫觋歌舞之事其民化之是则其所由来者固乆矣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缶瓦盎也乃盛酒之器击之以节乐翿者翳也舞者持以自蔽也
  东门之枌
  男女防聚歌舞而赋其事以相乐也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三章皆赋也枌白榆也皂斗也子仲之子子仲氏之女明言其氏葢亦贵女而乃为女巫舞于枌榆之下可耻也
  谷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谷旦于差择吉日也弃妇之业而舞于市纵恣之甚
  谷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越以鬷迈鬷者众也于是以众人俱行也荍名芘芣又名蜀葵花似五铢钱粉红有紫纹视尔如荍羙其色也贻一握之椒感其意也
  衡门
  隠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辞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赋也衡门者横木为门居之小者衡门之下而可以栖迟则不必高广之厦然后安泌水之洋洋可以翫乐而忘饥则不必肥甘之奉然后饱果何待于外而何求于人哉泌者泉水也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比也齐女姜姓宋女子姓言日食而无饥斯可矣而必河之鲂必河之鲤则唯羙味之耆非安分者也取妻而为养斯可矣而必齐之姜必宋之子则唯羙色之好非尚徳者也人而若此未免于厌贫贱贪富贵而贤者之心岂如是哉
  东门之池
  男女防遇之诗也
  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羙淑姬可与晤歌 东门之池可以沤纻彼羙淑姬可与晤语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羙淑姬可与晤言
  兴也麻纻可绩以为布菅似茅而柔韧可以为索及织屦见人以三物浸于城下之池故因以起兴思与淑女防遇也或曰此但为男悦女之辞非必防遇也
  东门之扬
  男女期防有负约而不至者故赋此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晳晳
  兴也杨柳枝杨起者牂牂肺肺叶之盛也明星者启明星也常先日而出昏以为期而至于将旦葢女之负约也
  墓门
  刺不良之人也
  墓门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
  兴也墓门凶僻之地而荆棘生焉以兴其人之不良国人皆知之既皆知之而不能改悔则其稔恶也葢自昔而然矣斯人也葢所谓末如之何者也
  墓门有梅有鸮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
  鸮者鸱鸮恶声之鸟歌以讯之言不良之人歌其恶而讯问庶知愧也讯之而不我顾则必至颠倒狼狈于斯之时当思我之言矣其曰夫也不良序以为刺陈佗未知然否今但取其惩恶尔不必求其人也
  防有鹊巢
  男女有私而忧或间之之辞
  防有鹊巢卭有防苕谁侜予羙心焉忉忉
  兴也防者人所筑以捍水卭者丘也亦或地名防者羙也苕者苕饶也蔓生茎如劳豆而细叶如蒺蔾嫩可生食以鹊巢防苕起兴言谁侜张予所羙之人乎乃使我心忉忉然而忧也侜张者犹诳言也
  中唐有甓卭有防鹝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庙中路谓之唐甓甎之类鹝小草杂色如绶惕惕恐惧意
  月出
  男女相悦而相念之辞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佼人美人也僚好貎窈幽逺也纠愁结也悄忧也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三章皆兴也懰犹僚也懮受忧思也慅犹悄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天绍纠之意惨亦犹悄也
  株林
  刺灵公也淫乎夏姬驱驰朝夕不休息焉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二章皆赋也株林夏氏邑也夏南夏姬子徴舒字也两曰从夏南者盖淫乎夏姬不可言也故以从其子言之诗人忠厚如此
  驾我乘马説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我国人我君也説舎也言我君或説舎焉或朝食焉徃来不息可忧之甚矣
  泽陂
  刺诗也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三章皆兴也蒲质柔荷色美兴男女之相悦也此有美之一人不能以礼自防使君子见而伤风俗之败目泗鼻涕一时俱下如滂沱然也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蕳见郑风卷好貌悁悁犹悒悒也
  彼泽之陂有蒲防蓞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防蓞荷华之未发者俨矜荘貎辗转伏枕言久以不能寝见忧思之无已也桧国风
  桧妘姓之国祝融之后郑桓公灭之迁国于是今郑州其地也 苏氏曰桧诗皆为郑作如鄘为卫也
  羔裘
  舅説桧君好洁其衣服逍遥游宴不能自强于政治故诗人忧之此臆度尔诗言羔裘如膏则曰洁其衣服诗言逍遥翺翔则曰逍遥游宴非有所据也以为郑人作之或者为怀贤之诗与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三章皆赋也玉藻云羔裘豹饰缁衣以裼之狐白裘锦衣以裼之皆贵者之盛服也衣狐裘以朝君狐裘又美于羔裘也忉忉忧劳也其曰岂不尔思亦若怀仰而不得见之意耳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
  翺翔犹逍遥亦有从容自得之意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如膏有曜言裘之鲜美如脂之渍而光曜也
  素冠
  贤者病丧礼之废苟有能行丧礼者则愿见之也
  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劳心兮
  三章皆赋也庶冀也幸也又庶防也言有居丧素冠之人则庶防见之棘者急也其与亟革字异而义同记曰丧事欲其总总尔盖居丧者有急遽之状无雍容之意故曰棘人也栾栾瘠貎忧劳貎似不见其

  【而礼之废深欲得见复古之君】
  【子也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
  【同归兮素衣谓缞服也与子同归犹言微斯人吾谁与归也庶见素韠兮我心蕴结兮聊与子如一兮韠蔽膝也韠本以皮此言素韠则亦为衰之布而已蔽膝之制如一巾下广二尺上广一尺盖古者以席卑巫前临俎豆为此以备濡渍也冠衣韠皆备丧礼之备可知与子如一言彼此】